《熏风自南来》采芹人

50、光珠龙洞

　　“渊泽将军就在这附近。”她双手紧握青玉剑，对着岩壁重重挥下一剑，巨大的轰隆声在水底响起，声音像被碾压糅合成一团变得沉闷厚重，震的二人头隐隐的疼，岩壁上出现了一条巨大的裂痕。

　　虞上闻慌忙阻止道：“岩壁可能是平玉山的支柱，若塌陷了我们一定会葬身此处。”

　　“渊泽就在岩壁后面，我能感觉到。”

　　“不行，即便就在后面，一定还有其他的方法进去，我们另找其他出口。”

　　木黎看着向上裂开的巨痕犹豫一下，赞同道：“好，回去再问山君。”

　　正当转身往回走时，背后又响起巨大的隆隆之声，他们慌忙回头，吃惊的瞪大眼睛。只见刚才的裂痕之中透出万道耀眼的光芒，把两侧的水幕照的透彻通亮，常年生存在深水中的游鱼也清晰可见，它们在这这刺眼的光芒下焦躁地扭动身躯。

　　在黑暗的水底待了这么久，双目对迅速射进来的白光十分不适应，木黎和虞上闻用手半遮眼睛，皱着眉头盯着那片光芒，木黎以为是她那一剑劈开了山的另一侧天地。水势自动向四周散去，露出一片空间，岩壁的缝隙越来越宽，他们二人紧闭双目去适应光线之际，从岩壁后面传来浑厚深沉如山崩地裂般的巨大声音：“来则来矣，为何还回去？”

　　虞上闻看了眼木黎，对着她点了下头，托着她的身体迅速从裂缝中飞了进去。

　　他们落地站稳后立刻依靠对方的背，执剑对峙还未出现的渊泽将军，二人目光如电巡视突然出现的空间，真是个不一样的洞天。

　　这里像是从平玉山腰处劈开的空间，没有水渗入进来。东南西北等八个方向各有一颗硕大无比的龙珠，把洞中照的明亮如昼，木黎猜测方才裂缝中射出的白光就是发自这八颗龙珠。不远处有三潭清澈的海水，在龙珠的光亮下闪闪发光，洞内怪石嶙峋，洞顶垂着一条条钟乳石，有海水清新的咸味，还有一点腐肉的味道，直到木黎看见一堆垒起来的各种白骨，一时分不清那堆白骨是人骨还是鱼骨，海陵城被打死打伤的男女，果真都被山神送至此处了。

　　洞内十分安静，不管是龙身还是人形，都没有渊泽的痕迹。二人稍微平缓了一下对此紧张陌生的情绪，小心谨慎迈开脚步往龙珠的光都照不到的深洞走去。

　　“木姑娘，我不是让你在海陵城等我数日吗，这么急就寻来了？”他们头顶又响起穿云裂石的声音，好似铺天盖地劈下的雷声，却又分不清从哪个方向传来。

　　“渊泽，你别装神弄鬼，出来吧！”

　　“哈哈哈哈，我是真神，何须装？”这笑声震的山洞瑟瑟发抖，虞上闻察觉到脚下有轻微抖动，低头一看，崎岖不平的地面正在蠕动，他大吃一惊道：“明裳，快离开这里，我们脚下就是他的身躯。”

　　这条巨龙的身体几乎把洞内空间填塞满了，庞大的身躯盘绕在洞内，扭动缠绕，龙鳞化作坚硬的石柱，山洞已无可立足的位置，无奈，二人分别飞至龙珠上站立。

　　木黎指着白骨问脚下的身躯：“你真的吃了人？”

　　“我试着吃过，肉太腥了，还是鱼肉比较合我胃口。”

　　虞上闻高声叫道：“渊泽将军，西王母派人寻你数百年，你欲何时回昆仑山？”

　　龙躯扭动的速度变快，波浪一样层层翻腾起落，龙鳞发出咔咔巨响，“你是什么东西，敢来问我？”渊泽的声音震耳欲聋，满是不屑的反问他。

　　木黎喊道：“渊泽，你只能以这个身躯与我们对话？”

　　渊泽突然笑了：“对，我该让你看看我的模样，可比李瑰英俊多了。”话毕，扭动的龙身慢慢消失，在一处极亮的光线中慢慢显现出一个人形。

　　渊泽将军露出了人形。他身形高大挺立，面色粉白几近透明，双目细长妩媚，唇如烈焰，齿如珠贝，穿一身磷光闪耀的蓝色衣袍，端的是冰清玉洁的气质，双目盈盈负着右臂向木黎走去。

　　原以为虞师兄萧萧松下风的身姿是天下之最，这渊泽一出，顿时把他都比了下去，难怪李瑰那副容貌在他眼中也嫌玷辱了他的身份。

　　渊泽将军走近木黎，躬身行礼道：“木姑娘，三日不见，如隔几秋？”他抬头冲木黎浅浅一笑，眼中都是重逢后的喜悦和稚气。

　　“这就是你的真面目？”

　　虞上闻也不禁感叹渊泽丰神俊秀的姿容，又见他与明裳之间尚且可以平缓交涉，若不动干戈就能劝他回昆仑虚再好不过，先看看师妹与他的交涉会如何。

　　木黎从龙珠上飞下，轻轻落到渊泽面前，平静小声的问：“你为何从昆仑山逃下来？逃来北郊国潜伏在大海中亦能呼风唤雨无所不能，为何非要夺这小国几万人性命？”

　　渊泽饶有兴趣的盯着木黎，笑道：“你还不够格去了解我的过去，不过，你若留在海陵城做了我的夫人，我倒可以给你讲讲我的过往。”他抬起一只手臂拍拍木黎的肩示好，被她猛然格开。

　　渊泽顿时恼羞成怒，忽一想，又换回方才笑脸：“这几日，我在洞中思考过两次，究竟如何对待一个人才算是好，我给你抚琴、陪你喝茶、为你种一院的花、送你海陵城，这不算好吗？”

　　木黎不理会他口中的胡言乱语，问：“你来北郊国时身负重伤，在此颐养神性两百多年，该到了出海的时候了吧？”

　　渊泽下意识摸了摸腹部，这个微小的动作被虞上闻看在眼中。

　　渊泽道：“差不多吧。你们闯进我的光珠洞，扰乱了我休憩的龙珠阵，不过，不差这几天。”他环视着洞府道：“你真是蠢，我这洞府就在平玉山涧之下，你居然从少阴峰山底摸着深海趟了过来，看来我小瞧你的本领了。”

　　“你说的山涧我们并未发现，你使了障眼法藏住了它吧？”

　　“再厉害的障眼法，不可能持续两百多年，那条山涧挺小，通向大海，可能你忽略了。”

　　木黎发现自己的话很容易被渊泽带偏，她关心的是他要取北郊国三万人性命一事，而渊泽只扯些无关紧要的小事，她又一次质问：“你是昆仑山的天龙，我们二人拿你没有办法，若你平静安居北郊国深海之中不做涂炭生灵的事，我和师兄现在就离开。否则……”

　　“否则会怎样？”他抢着笑问，脸上有些狂妄的表情。

　　“我们就捉你回昆仑。”虞上闻道。

　　渊泽望着立于龙珠之上的男子，讥笑道：“哦，这里还有一个人。”

　　他又转首问木黎：“两百多年了，你的伤养的倒是挺快，当初魂飞魄散，几乎无生还的可能。”
　　此话一落音，惊的虞上闻僵在原地如摸着天雷一般。木黎睁大眼睛惊恐愤怒地看着渊泽，嘴唇翕动，颤抖着问：“你怎么会知道那件事？是你杀了我？”

　　洞内静悄悄的，头顶的钟乳石上低落的水滴“噼啪”一声掉进潭水中，激起一圈圈涟漪。渊泽将军突然狰狞的笑道：“我？杀你的人可不是我！”

　　不知何时，虞上闻已站在渊泽身后，用剑抵着他的腰际沉声威胁道：“是你杀了明裳？”

　　渊泽感受到背后滚烫的剑锋，面不改色，依旧涎皮涎脸看着木黎：“原来你曾经叫明裳？这名字好听，这么说你忘记了是谁杀了你？很有意思，我可记得清清楚楚！”

　　虞上闻几乎把剑锋戳进渊泽的身体：“说，到底是谁？”

　　渊泽早已不耐烦身后这个人，凶神恶煞把袖子向后一挥，迅速转身对着虞上闻落下一掌，突然看见他手中的剑，立刻收敛了怒气道：“我在和木姑娘说话，你让开。”

　　渊泽又转回身看向木黎时倏地怔住，低头一看，腹部又抵着她的青玉剑，一冷一热两把剑戳的他又痒又气。

　　她目光炯炯，却又意乱心慌，仍平静的质问：“是谁杀了我？”

　　“是个老头，不对，是个年轻姑娘。”渊泽将军回答的漫不经心。

　　“我没有耐心跟你贫嘴。”

　　她下山的目的就是寻找当年的真相，还没能想起天华洞师父的模样，那垂垂老矣的小徒苏炎，失去的两百年光阴，所有这些，突然令手中的剑不再受她控制，带着一种无名火，把剑插进了渊泽将军的腹部，再次厉声问：“是谁？”

　　渊泽将军摸着插进腹部的利剑，这个待在昆仑虚数万年从未去过凡间不懂爱不懂情的渊泽将军被这一剑惊吓到了，他的认知中，他难得为一个姑娘动心，还是第一次动心，这姑娘已经算是他的人，居然上来插他一剑，他的震惊变成愤怒，身体突然化作透明的水，“哗”一声全部溅落在地上，很快被山洞的岩石吸收。

　　“既然你不记得，我就来帮你回忆回忆。”渊泽又隐藏起来了，声音再次盘旋在山洞的半空。

　　他的声音消失后，八个方位的龙珠射出比之前更耀眼的光芒，木黎只看了眼那片白光，神魂就被龙珠摄取，双目失神的盯着其中一颗龙珠，渐渐闭上双眼垂下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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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这几天感染了，可能会更新的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