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昏线》喜央

34、第三十四章

　　“门锁已打开——”

　　手里拎着的东西尽数落地，像是砸到了什么，发出“嘭——”的响声。屋内一片黑暗，没人主动去开灯，四方的房间里传来唇舌碰撞的声音，周栩毫无接吻技巧可言，几次碰撞到谢尔尔的牙齿。

　　牙齿与牙齿间的碰撞让谢尔尔下意识往回缩去，但是她越往后退，周栩越倾身向前追。

　　两人的动作过于激烈，入门处的玄关上挂着的雨伞不小心被撞掉，掉落在了脚边。

　　“周栩，等等。”雨伞的掉落让谢尔尔瞬间清醒，她试着推开周栩，打算和他好好谈谈。但是周栩并未肯松手，双手拉着她的手腕，微微躬下身来面对着看她。

　　少年喷出的鼻息很沉，他们在黑暗中鼻尖抵着鼻尖，四目相对，像是要把对方深深刻入自己的眼睛里般。

　　两人的唇齿间，交换了今晚喝过的酒的味道。

　　谢尔尔此刻口干舌燥，不知是紧张，还是刚刚那番亲吻。

　　周栩上前一步，将脑袋搁在了她的肩膀上，毛茸茸的头发引得她一缩，有些痒。随即他略微有些低哑的嗓音在她的耳边响起：“姐姐，再抱一会儿吧。”

　　她没拒绝，双手攀上他的后背，一下又一下有节奏的轻抚着他。

　　等到两人的气息都逐渐平稳，周栩才主动拉开了距离：“我去开灯？”

　　谢尔尔点了点头：“嗯。”

　　尽管早已做好准备，但是客厅的灯被点亮的那刻，她还是被刺的眯了眯眼。周栩捡起地上的物件摆好后，又倒了杯水递给了谢尔尔。

　　她囫囵的喝了近半杯后，才有勇气抬起头看周栩。

　　刚刚简直太疯狂了。

　　比她求婚那天还要疯狂。

　　周栩的嘴边沾有她的口红印，而她的嘴上，口红已经不剩多少了。她看着他，忽而一笑：“你站那干嘛，坐过来。”

　　周栩拉开板凳，坐在了谢尔尔对面。

　　两人分坐餐桌两旁，脸上紧绷的表情像极了谈判。许是也察觉到这种氛围不对，谢尔尔作为年龄较大的那个，主动活跃起了气氛。

　　她递给周栩一张湿纸巾，又指了指嘴角，示意他擦擦。

　　纸巾上的口红有些鲜艳夺目，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们刚刚发生了什么，谢尔尔摩挲着杯壁，看着周栩手头的动作。

　　她在心底承认，她很贪恋刚刚周栩给她带来的温度。不仅仅只是一瞬间的欲望上头，而是切实的，被人放在心底的那种疼爱。

　　回想起周栩在自己的生活里存在的那些点点滴滴，从最初因为她的原因，让他的手中留下了疤，到后来他借钱给自己，让自己拥有了人生中第一台相机，再到如今的真切告白。

　　她从未有过如此强烈的感觉，周栩让自己自觉矜贵。

　　再回看自己，在这些年的时光里，竟然对他的感情一无所知，甚至连那些年随口许下的承诺都忘的一干二净。

　　爱总是这样，常觉亏欠，又能让人自觉矜贵。

　　谢尔尔在心底坦然直面自己的感情后，才终于开口：“周栩，我想了很久，也考虑了很多。其实我觉得我们是不合适的，你知道的，我比你大了七岁，我今天已经二十九岁了，用我妈的话说，已经快步入三十了。而你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充满着无限的可能性……”

　　“你是要拒绝我吗？”周栩脸上神色一瞬间变得黯然。

　　“啊。”谢尔尔的话才刚进入铺垫环节就被周栩打断，这小孩怎么一点耐心都没有，于是她打直球道：“不是，我的意思是，我们试试。”

　　“我们试试，周栩。”

　　她的语气中透着前所未有的坚定：“不过你知道的，我刚经历了一段失败的感情，在那段感情的最后，我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所以我选择了逃避，回了家，我没有想到会再次在那里遇见你，好像所有难堪的时候，都有你给我兜底。”

　　“也幸好遇见了你。”谢尔尔长吁一息：“其实就算不是你先主动，我也会主动的，只是我考虑的会比你多，我会担心争吵该怎么办，分手了又该怎么办。”

　　周栩急速反驳道：“我不会和你分手。”

　　他的眼神热忱且真诚，谢尔尔被他的目光烫的眼眶有些发热：“我知道，所以周栩，和我在一起，你愿不愿意？”

　　仿佛被谢尔尔的直言表白给惊住，周栩怔了那么几秒，随即起身，绕过餐桌，径直走到了她的身边。

　　灯光将他的身影投下来，包裹在了谢尔尔的身边。她这次没再躲闪，迎上了他的目光。

　　“愿意，我当然愿意。”周栩俯身亲她。

　　亲了一下还不够，捧起她的脸，轻啄了一下又一下，还觉不够，甚至想立刻拿起手机昭告全天下，这是他的女朋友。

　　谢尔尔看着面前这个纯情的如同一张白纸的少年，怎么看都怎么觉得稀罕，她用视线在他的脸上临摹了一遍又一遍，到最后，鼻尖一涩。

　　原来感到被爱的时候，真的会想哭啊。

　　她拉着他的手，用指尖去触碰他掌心的人生线。这个站在她面前，同样激动到无法完整说出一句话的男孩，她以前怎么都没好好看过他啊？

　　两个人靠在餐桌边，亲了又抱，抱了后又忍不住再亲亲。

　　谢尔尔对他是越看越喜欢，越看眼睛弯的越厉害。

　　“差点忘了。”周栩拉着她的手，牵着她一起走到冰箱前：“蛋糕还在冰箱里。”

　　“我开？”

　　“嗯。”

　　“里面有什么惊喜？”谢尔尔智商回升，一下子就猜透了小男孩的套路，但就算这样，她还是满脸期待地看向周栩。

　　周栩被她盯的有些不自在，用另外一只手摸了摸脖子：“没有。”

　　谢尔尔不听他说，拉开了冰箱。

　　映入眼帘的是塞满冰箱的鲜花，和一个放在正中间，包装隆重的不得了的生日蛋糕。谢尔尔惊喜转身：“你什么时候准备的？”

　　周栩见她喜欢，刚刚悬起的心才落回了肚子，他扬起唇：“早上你还没醒的时候。”

　　“我们不是住在一个屋檐下吗？怎么你能背着我做这么多事？”谢尔尔调侃他，小男孩到底不禁吓，刚显露的笑容又尽数收回，小声嘟囔道：“惊喜这事，没法当着你的面准备。”

　　谢尔尔转过头，又看那鲜花和蛋糕，拿着手机拍了好几张才作罢。

　　没想到，她还挺吃周栩这套的。

　　蛋糕被周栩拿了出来，摆在了桌上，鲜花多到家里的花瓶都插不完，谢尔尔临时找房间找出来了一个桶，把多余的鲜花暂时放在里面。

　　谢尔尔拎着花，从厨房掀帘子出来时，客厅的灯已经被周栩关上，他手捧着已经插好蜡烛的蛋糕，轻声清唱着生日歌，缓缓走向她，房间里只剩下蜡烛上摇曳着的微弱火光倒映在墙壁上左摇右晃。

　　时间早已过了零点。

　　微光中，谢尔尔的眼睛很亮，她的头发随意散开在脑后，美的无与伦比，周栩看呆了几秒，才反应过来问她：“许个愿吗？”

　　下一秒，蜡烛的火光被吹灭，一个轻吻落在了他的脸颊上。

　　“周栩，今年我不用许愿了，最好的已经来到我身边了。”

　　—

　　两人在沙发上依偎到看完了一部电影才各自回房。

　　虽然在回房前，谢尔尔三令五申，让周栩立刻马上闭上眼睛睡觉，但是他刚刚迈入人生中第一段恋爱，更何况还是和他喜欢了很多年的姐姐，他怎么睡得着。

　　他在床上翻来覆去，试图强行让自己闭上眼睛，尝试无果后，他又从床上弹起来，在房间里踱步。

　　怎么都无法平静自己的心情。

　　下一秒，手机响起。

　　是谢尔尔发来的微信：【怎么还不睡？】

　　周栩老实回答：【有些睡不着。】

　　谢尔尔调侃他：【激动了？还是后悔了？】

　　周栩立刻反驳她：【怎么可能后悔？这是我梦见无数次的场景了。】

　　谢尔尔躺在床上，在黑暗中看着手机屏幕上面的消息乐了会儿，然后又一本正经的回道：【快睡，小小年纪熬夜不好。】

　　周栩：【我从不熬夜的。】

　　谢尔尔轻啧一声，还挺自觉，潇洒的发了一个字：【哦。】

　　周栩又发：【姐姐，你也是喜欢我的吧？】

　　谢尔尔扶额，无语道：【这个问题今晚你问几遍了？】

　　那边删了打，打了又删，最后寥寥回了几个字：【我怕我对你来说还不够好。】

　　谢尔尔轻咬着指甲壳，仔细想了一阵才慢慢回复：【你很好，你让我觉得我很好，我也希望我能让你觉得你自己也非常好。】

　　一段很绕的话，也不知道那小孩看不看得懂。

　　很明显，周栩的阅读理解能力非常好，他很快回：【嗯，我知道。】

　　他又发：【那我明早起来可以亲亲你吗？】

　　谢尔尔对于这样的纯情奶狗压根无法拒绝，她哑然失笑：【可以，所以你现在快睡，不然睡到下午起来就不可以了。】

　　周栩攥着手机，有些不舍，又有些无可奈何：【好吧。】

　　谢尔尔哄小孩般哄他：【晚安啦。】

　　周栩：【姐姐晚安。】

　　道过晚安，谢尔尔关上手机放回床头，戴上眼罩合上眼。就这么过了几分钟，她从床上猛的坐了起来，怎么这下轮到她睡不着了？

　　手心里残存的温热仿佛还能感知到，少年的气息也仿佛依旧在她的耳边烧灼。

　　她有点想周栩了。

　　虽然他就躺在离自己一墙之隔的房间，但是她还是克制不住自己思念的情绪。本以为伴随着年岁渐长，她对于情爱一事早已漠然，也早就成为生活中可有可无的一件事。

　　但是如今和周栩在一起的这段日子，她的少女心思又一点点的回来了。

　　谢尔尔拉开床头的小台灯，拿过手机，翻开相册。

　　今天在游乐场里拍的那张照片，竟然是他们认识近十多年来的第一张合照，周栩的脸上早就看不出当年的稚气，站在她旁边已经比她高了许多，再也不是当年那个需要走在她前面的小男孩了。

　　自己竟然真的和他在一起了。

　　谢尔尔想，要是换做几年前，她一定不会答应周栩。

　　不过，和弟弟谈恋爱的感觉真好啊。

　　嗯，真好。

　　页面切回到微信，谢尔尔盯着小狗头像看了好一会儿，手指一戳，将他设成了微信置顶，顺带着还给他改了个备注——【mini小狗/爱心/爱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