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昏线》喜央

30、第三十章

　　超市在两人的折中位置，他们几乎是同一时间到。

　　谢尔尔到的时候，周栩已经拿好了购物车，站在超市门口用手机发着消息。他发消息发的投入，连谢尔尔跑近都没发现。

　　“嘿！”谢尔尔突然的出声吓了他一跳，手里的手机不动声色的抖了一下。

　　周栩抬眸看她，谢尔尔好像对于逛超市这回事很兴奋，脸上透着一股说不出来的跃跃欲试。

　　“你发消息这么专注，竟然还没有被我吓到，真没意思。”谢尔尔对于周栩的反应不是很满意，有些傲娇的撇撇嘴，向前走去。

　　周栩的嘴角向上扬了扬，乖乖的跟了上去。

　　“晚上吃什么啊？”

　　谢尔尔走在前面，双手背在身后，活像一个老大爷。

　　周栩问她：“你平时爱吃什么？”

　　谢尔尔站在原地想了下：“嗯，好问题，不过我基本上什么都吃。”

　　这句话很快被打脸。

　　“莴笋，吃吗？”

　　“不吃。”

　　“毛豆，吃吗？”

　　“不吃。”

　　“西兰花，吃吗？”

　　“也..不太爱吃？”

　　说到最后，谢尔尔都有些心虚，她甚至感觉自己的脸在这一晚上都要被打肿了。

　　但周栩也不生气，耐心的陪她在超市转了一圈又一圈。

　　“虾你总吃吧？”周栩还记得在清瓦村时，为了那一盘虾，谢尔尔忍辱负重的坐到了餐桌旁。

　　谢尔尔点头：“嗯嗯，我不喜欢吃蒜蓉的，可以做十三香的吗？”

　　周栩从旁边拿了个袋子过来装小龙虾：“可以。”

　　给小龙虾称完重后，他们又去买了些黄瓜和年糕当配菜，全当一道硬菜了。

　　经过水果区时，谢尔尔本来想减肥，但是闻到榴莲味后，那颗躁动的心又跳动了起来，她用胳膊碰了碰周栩：“周栩，你吃榴莲吗？”

　　周栩看了眼那些带刺的榴莲，他其实是不吃这种很臭的东西的，包括臭豆腐、螺蛳粉。但是对上谢尔尔那双满怀期待的眼神，他撒了个善意的谎言。

　　“吃。”

　　谢尔尔的瞳孔立刻亮起了光：“那我去挑一个？我请你吃。”

　　没等到周栩的回答，她已经火速选好了一个，拎回了购物车。

　　榴莲躺在购物车的一角，熏人的味道直往他的鼻腔里钻，味道很上头，周栩不经意间还是皱了下眉头。

　　带着一购物车的战利品，以及那萦绕在身边的淡淡臭味，他们推着车走向了结账区。

　　—

　　到家后，周栩几乎是逃也一般的拎着小龙虾钻进了厨房。

　　留下榴莲和谢尔尔在原地，大眼瞪小眼。

　　饶是再愚钝的人，这下也能看出周栩那善意的谎言。望着那个在厨房里忙忙碌碌的背影，谢尔尔没法控制自己嘴角扬起的笑容。

　　“小屁孩，明明不吃还骗人。”

　　虽然嘴上这么说着，但是她还是很开心，因为和肖泊亦在一起的时候，家里是不会出现一切有味道的东西。他总说这些东西的味道，会沾上他的衣服，穿出去不太好。

　　所以她也总是迁就他，都会在田妤家解了馋再回来。

　　这下好了，弟弟真香。

　　周栩把小龙虾端出来时，谢尔尔正盘着腿坐在椅子上，边刷微博边吃的津津有味。他实在无法苟同这个味道，在臭味钻进自己鼻腔的前一秒，屏住了呼吸。

　　见周栩这副样子，谢尔尔乐了，举了块榴莲就要送到周栩的嘴边：“不吃一口吗？”

　　周栩后退了两步，依旧没放下提着的那口气。

　　他以为自己可以克服。

　　“不逗你了。”谢尔尔收回了手，把剩下的榴莲用保鲜膜包好，放到了一边。

　　周栩拿了双手套过来，没让谢尔尔动手剥虾，他剥一个，放到盘子里一个，谢尔尔就吃一个。

　　“你为什么不吃榴莲，还要骗我说吃。”谢尔尔挑了块浸在水里的黄瓜，本想送到自己嘴里，可看到周栩从上桌还没吃上一口，只得筷子拐了个弯，送到了他的嘴边：“张嘴。”

　　周栩听话张嘴，一块带着小龙虾味的黄瓜被扔了进来。

　　他边嚼黄瓜，边后知后觉道这个动作的亲密程度，已经超出了他们的关系。手里的动作慢了下来，他看了眼谢尔尔，对面的人丝毫没觉得有什么不妥，看着他，像在等一个答案。

　　周栩咽下黄瓜才说：“因为我看你很想吃。”

　　谢尔尔听了这话便笑了，眼睛笑的弯弯的：“你好好啊，周栩。”

　　一句夸赞的话，让周栩整晚都感觉脚不着地的飘在空中。洗碗也笑，洗澡也笑，就连吹头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也在笑。

　　最后他实在忍不住了，给程粼发过去一条消息。

　　【程粼，她今天对我说，你好好啊，周栩。】

　　还在家里打游戏的程大少爷看了眼手机，像见鬼了似的又扔回到桌上，又像是不信这是周栩会发来的信息，又把手机捡回来再细细看了眼，是周栩没错。

　　他没回周栩，转头去朋友圈分享了自己此刻的心情：陷入爱情的人好恶臭啊！！！

　　朋友圈发出去没几秒，评论区又再次沦陷。

　　—

　　和周栩住在一起后，谢尔尔发现他远比自己想象的要忙多了。

　　九月初大四开学，他返校了几天，谢尔尔就吃了几天的外卖。

　　返校过后，程粼先一步去了宠物医院实习，周栩则在实验室里继续完成导师布置下来的课题的尾声。

　　周栩的导师是一个年过半百的老教授，很看好他，明里暗里的想把保研的名额留给周栩，但都被他婉拒了。

　　这不，趁周栩还在学校，又到实验室来堵周栩。

　　吴教授到实验室的时候，周栩正在给还在昏迷中的兔子做缝合。打好结剪掉线后，他把兔子放回了氧气室，脱掉橡胶手套。

　　“课题做的差不多了？”吴教授在旁边观看了缝合过程，对周栩满意的点点头。

　　“嗯，写好报告就可以结束了。”周栩答的不卑不亢。

　　吴教授意不在此，他走到周栩身边，也不废话，直入主题：“周栩，我想了下，还是希望你能在我门下读研，继续深造。”

　　他不光满意周栩的成绩，对科研的态度，更是满意他的人品。

　　吴教授的女儿比周栩小一级，明里暗里的和父亲提过几次周栩。当父亲的哪能不懂女儿的心思。

　　想让周栩成为自己的门生是真，同时想有机会能成为一家人，也是真。

　　周栩摘了防护镜，脸上浮出抱歉的笑容：“教授，不好意思，我还是坚持之前的想法。”

　　“你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犟，决定好的事情任别人说什么都没法改变。”吴教授见依旧劝不动周栩，摇了摇头，“我知道你想实践，不想一门心思钻学术，可是你知道，你未来想要什么不？是去兽医站成为一名兽医？还是去宠物医院当一名宠医？”

　　“你的脑子，是可以为学术界带来巨大贡献的。”

　　吴教授的话语中不乏带有痛心疾首，毕竟周栩是他的学术生涯中，为数不多看好的学生。

　　动物医学这个专业，其实很难被坚定选择。

　　现在的年轻人找对象都要利弊取舍，货比三家，更别提在高中毕业，那个不谙世事的年纪，选择一个在大学里感兴趣的专业，一读就是四年，很难会有人在这四年内不开小差，一点都不怀疑自己当年的选择。

　　在家长的眼里，这个专业没什么前途，不够光鲜亮丽。在学生的眼里，这样的日子索然无味，平平无奇。

　　但是这几年，只有周栩每天风雨无阻的去实验室，从不喊苦喊累，只是一门心思的闷头做着重复的实验。

　　这样的好苗子，他怎么舍得放过？

　　“你知道每年你们这个专业会出多少毕业生？又有多少毕业生能坚持初心，寻求和本专业相对口的工作？你又知道真正能站在学术金字塔上的又有几人？”

　　周栩站在吴教授的旁边，比教授要高出不少。但是他的身影却依旧谦卑，站在那儿，像一颗巨大的松柏。

　　他的声音依旧平稳，丝毫没有被吴教授刚刚的话所影响：“教授，我目前真的不打算读研，当下我有更想做的事情。”

　　吴教授有些诧异：“什么事？”

　　周栩望着窗外的远处：“我想当一名无国界兽医，去服务更多的动物。”

　　...

　　和教授聊完，时间已然不早。

　　出实验室时，周栩无意瞥见远处的落日，太阳红彤彤的，已经落了大半个下去，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落日，他已经习惯性的联想到了谢尔尔。

　　周栩掏出手机来，拍了一张，发给了自己的微信置顶。

　　微信置顶回的很快：【哇塞，你好会拍，周栩，你要不要来我团队当摄影啊？】

　　周栩边看着手机笑边往校门口走去。

　　那边还躺在床上玩消消乐的谢尔尔收到了周栩的回复：【不要。】

　　谢尔尔划出消消乐的界面，从床上坐了起来，不屑的“切——”了声。她又在屏幕上轻点了几下：【请问这位男大学生，今晚回家吗？】

　　【姐姐已经吃了好几天的外卖了。】

　　周栩脸上的笑容更甚，走路的步子也要迈的更大了些，然后几近小跑了起来，他多么希望有时光机，能一下子穿回到他的姐姐身边。

　　手机在床上震动了一下。

　　谢尔尔拿起来看，嘴角情不自禁的高高扬起。

　　【已经在回的路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