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封府生存纪事[宋]》亦靖泱

56、自在3

　　不同于这些日子荣安郡主的自在，肃王府非常压抑，尤其是听竹苑，肃王打了一院子人板子以后，范婆婆重新安排了在听竹苑伺候的人。
　　由于打板子的人看肃王脸色不敢留情，受惩罚的这批人就没有一个还能好好站着做活的。

　　肃王府一时缺人起来，这才有了苏苏听说王府又找人牙子买人的消息。
　　有了新人入王府伺候，肃王府中下人依然脚步匆匆，没办法，肃王被官家禁足了，虽然才三个月，罚食邑三年也不算什么。但肃王非常生气，他丢了脸面，被那些他压根瞧不起的卑贱之人看了笑话，被晏承裕那个蠢货嘲笑。

　　尤其在听说原芯一和她的奸夫已经离开汴京，不知所踪时，肃王自己却只能被困王府，碍于近期自己身上的目光，还不敢派人去找麻烦，他恨得夜夜无法安眠。
　　听竹苑中的瓷器已经换过好多批了，便是一贯有用的练字静气之法对肃王来说也没多少效果。

　　肃王原来喜爱的砚台、笔洗都被他砸了不少，毛笔更是断的断，扔的扔，书房整个被砸得都不能用了。
　　府邸主人这样暴躁，肃王府的下人自然只能战战兢兢的过日子，就怕自己倒霉被怒气无处发泄的王爷找个由头惩罚。

　　现在肃王身边除了范婆婆和流云，压根没人敢靠近，偏偏范婆婆这些日子精神不好，她不止要管后院，关心还在养身体的王爷子嗣，还要管理王府内务。
　　肉眼可见的，范婆婆老迈了不少，但肃王现在这个模样，让她歇歇，她也是不愿意的，如何放心得下呢。

　　后院的娘子一开始还不安分，原来最受肃王重视的两个娘子，原娘子和吕娘子，都被开封府带走了，王府大公子更是离开后没再回来。
　　王府没了王妃，后院没了王爷长子、次子的母亲，便是再看不懂形式的后院小娘子也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于是肃王气疯的时候还一直遇到没眼色的女人打扰，让他不由想起背叛他的原芯一和那个所谓有才情结果恶毒至极的吕燕，于是更生气了，简直是恶性循环。
　　好在有范婆婆发现不对，她把小娘子们狠狠教训了一顿，派人严格盯着她们抄经书，才让这些短视，根本不知府外情况的小娘子消停了一些，没有再火上浇油。

　　只是，哪怕没有这些人的打扰，肃王也是无法平静的，偏偏他的腿还一直不好，原来给他治疗的郑大夫已经被赶出王府，另两个府医倒是机灵，都说自己病倒了，最近不方便出门，怕过了病气。
　　只有流云“兢兢业业”的伺候着，肃王哪里都不舒服，哪里都看不顺眼，他快要被自己的负面情绪逼疯了。

　　不到半个月，肃王已经没力气砸东西了，瘦骨嶙峋的卧病养着，终于有了他传闻中体弱的模样。
　　范婆婆过来时看到还吓了一跳，都顾不上训斥伺候王爷的下人，急急的亲自往宫中去，请求官家赐下御医。

　　官家圣人自然连忙让御医去一趟王府，而苏苏很快也知道了这个消息，她没想到肃王能把自己气成这样。
　　看笑话也好，关心也罢，第二天苏苏就入宫去找圣人聊天了。

　　和苏苏分享了肃王府的事情后，圣人说起这个冬日来，听闻苏苏还住在远郊便不太赞同。
　　“我知道你身边的护卫不少，只是临近年底了，虽不像前些年流民纷纷，却也算不上安全，你那别苑还是不要住了，乖乖入城呆着。”

　　“圣人是说又要不太平了？”
　　苏苏皱眉，刚才对肃王的幸灾乐祸完全褪去。

　　“慎言，要年底了让你注意安全罢了，回去好好想想。天冷了，你也别老是到处跑，仔细你好不容易养好些的身体。”
　　圣人摸摸苏苏有了血色的脸蛋，很欣慰她近来身体好的模样。

　　苏苏转了转眼珠，她见过圣人关心她小侄女的模样，和关心自己也差不多，心中觉得柔软，便侧头往圣人手上蹭。
　　“圣人也注意身体。”

　　又说了一会儿话，圣人便老生常谈的提起近期看好苏苏的人家，她可没说虚的，拐弯抹角打听苏苏的人家很多，还多是武勋人家，她免不了常常询问苏苏的意思。
　　苏苏这次听说免不了想起时不时遇到的林将军来，便反应慢了一些。

　　“我这次问你有没有心仪的男子，你没有立即否认，是有了？”
　　圣人多敏锐的人呀，她还和苏苏坐得近，看得可清楚了。

　　苏苏笑起来，倒也没否认她的心动，但心动算什么，她昨日还看到一个蝴蝶簪子觉得很心动呢
　　“圣人明察秋毫，不过还算不上心仪。”

　　“这就很难得了。”
　　对别人来说可能不算什么，但这个人是苏苏的话，圣人便觉得非常难得，因为这些年苏苏无论是对多么才高八斗的青年才俊，她都没什么反馈。

　　“可是圣人，我好不容易才过上现在这样没有父兄干涉，没有夫婿掣肘的自在日子。”
　　苏苏觉得自己的日子实在好，便没什么改变的心思。

　　圣人也没有强迫或者规劝的意思，也就是让苏苏知道还有这个选择罢了。
　　而且，除了过得不好的，与夫婿琴瑟和鸣的娘子也不少，她总感觉苏苏有些孤独，不免觉得有人陪着对苏苏来说也是不错。
　　“第一次的夫婿是你家族选的，第二次是官家选的，这第三次，你自己选，要是这次再不行，你再死心不迟。”

　　“圣人说得倒是容易，这都第三次了，要还是和离，我都没法给自己找借口推脱了。”
　　苏苏虽然知道此时和离再嫁都是寻常，但她这都几次了，前两次穿上嫁衣还都不愉快，便不期待下一次。

　　“推脱什么，你就是个跳脱的，遇不到合适的也正常。”
　　圣人笑着嫌弃苏苏，明明是洒脱的性子，今日倒是突然扭捏起来。

　　“圣人，这时候您该鼓励我，而不是泼我冷水。”
　　苏苏不依，哪有圣人这样的，是她主动提起的，却又嫌弃自己。

　　圣人把苏苏靠过来的脑袋推开，发现她今日的装扮有些新奇，朝天髻上缠着珠链，有些柳苏耷拉下来，煞是好看。
　　“我可不鼓励你，你要自己想清楚。还有，你连和郡王都和离过了，还怕谁不成？哦对了，你喜欢武夫，那也不怕，带着你的女护卫就好。”

　　苏苏见圣人如此揶揄她，便知道她是故意这样说的。
　　“您看来是心情不佳呀，专指着我阴阳怪气呢。”

　　“有我给你做底气，你还叽叽歪歪，就阴阳怪气算是好的了。好了好了，你新的话本子也送来了，人就走吧，早点有进展再来见我。”
　　圣人到底是鼓励了苏苏两句，她最近心情确实不太好，不过见了苏苏，自然已经好多了。

　　“就知道圣人根本不想我，就想着我带来的话本呢！这样的话，下一本不送了。”
　　苏苏胆子不小，被圣人作势驱赶便拿话本作为威胁，可惜圣人压根不受这威胁。
　　“不送我就让人出宫去买，就像你说的，我出不去，东西还不能进来了？”

　　“那要是买不着呢？”
　　苏苏不服气，她书局的话本，她圈养的写手，她的主意，这话本要是还能从别的地儿买就奇怪了。

　　“有钱还会买不着？”
　　圣人自然是不相信的，这世界上除了官家的意志，理论上来说就是她这个圣人最大了。

　　“会呀，这是我开的书局出的话本子，下一本不印不就没有？”
　　苏苏得意起来，圣人便想敲她，没法子，和苏苏呆久了，她觉得自己被带坏了。
　　“那可就耽误你赚钱了，你舍得？”

　　“舍得呀，有官圣人给的赏赐加嫁妆，不愁吃喝。”
　　苏苏一点不虚，倒是把圣人气笑了。
　　“合着还是因为给了你赏赐和嫁妆带来的问题？”

　　“已经给了，后悔也来不及。”
　　殿内也没别人，苏苏便有些得意的摇摆自己的脑袋，头上的珠链晃晃悠悠。

　　“好啊，我看你桃花来没来不知道，人倒是越发厚脸皮了。看到你这样，就猜到你过得舒心，挺好的。”
　　圣人笑着笑着，掩面打了一个哈欠，眼睛合了合，露出一点妆容后的疲惫来。

　　“圣人倒是有些疲惫，也该顾着身体，我确实不该继续打扰了，您多歇息歇息，事情是从来解决不完的。若是圣人需要人谈心解闷，随时派人来唤我便是，您知道我最闲没有了。”
　　苏苏看到圣人用的帕子还是她送的，她当时看花样新鲜，便作为添头放进了礼盒里，没想到圣人真的在用。

　　“好好好……”
　　圣人也不客套的挽留苏苏了，她近来心情不好便睡不好，现在有了睡意，倒真的愿意去小憩一会儿。

　　回了温泉别苑，苏苏又想起上次散步时嘲笑她身上药油味的林将军来，可不就是个武夫嘛，看她的眼神也冷冰冰的，还不体贴。
　　苏苏想了想，决定还是搬回开封府旁边的小院去，那里新翻修过，还加高了围墙，是安全感满满的精致小院。

　　而且，现在离开随时可能遇到林将军的温泉别苑，也能让她冷静冷静，别对方其实没意思，她自己倒把自己攻略了。
　　有了决定，苏苏就叫来霜儿，让她指挥人整理搬走的行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