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封府生存纪事[宋]》亦靖泱

55、自在2

　　苏苏本以为给她哥哥点完点心回来后，四月的心情会好一些。
　　结果看到她一脸警惕的进包间不说，关门前还特意左顾右盼，且叮嘱了门口的护卫们。
　　“主子，有些不对，我刚才看到钱秀秀了，还有另一个陌生的官宦人家小娘子。”

　　闻言苏苏压眉，她许久没有听到钱秀秀的消息了。
　　三年前苏苏遣退了钱秀秀和她母亲，不过之后倒辗转听何三厉说过，方佑替她们又找到了新的活计，有了新的活路。

　　现在钱秀秀突然出现是巧合还是自己最近来这茶楼太多次了？苏苏难免有些思量。
　　“你别站着，先坐下。钱娘子和那个陌生小娘子在一块儿？”

　　“没有，是我没说清楚，这两人没关系，只是我觉得这两人都可疑罢了。”
　　现在回了主子身边，外边还有不少人守着，四月便安心坐下。
　　“我看到钱秀秀探头探脑的往主子包厢瞧呢，偷偷摸摸的。加上之前听霜儿姐姐说，送她和她母亲离开时闹得不太愉快，我总是有些担心她记恨主子。”

　　苏苏理解的点头，确实，当年她虽让人通知了方佑，且给了钱秀秀和她母亲三天生存所需的铜板，但想来她们是不乐意的。
　　只是苏苏是现在才知道当年还闹了不愉快，想来是霜儿瞒着怕她烦心罢了。

　　只是霜儿恐怕没想到，她让四月注意保护主子，关注钱秀秀这个可能记恨之人的叮嘱有一天会暴露了她的隐瞒。
　　不过可能霜儿也不在意吧，毕竟她了解自己主子。

　　而苏苏呢，她确实没多在意霜儿的隐瞒，她都能猜到自己当年若是知道这个冲突，只怕会心情更糟吧。
　　对钱秀秀，苏苏觉得自己并无亏欠，当年甚至是对她有所期待最后失望的。
　　“让大家注意一点就是了，她就一个人，倒不至于草木皆兵。”

　　“主子，我们明白的，我就是让护卫们警醒些。另一个小娘子还带着女使呢，好几次在包厢门口经过，好像想碰见主子。”
　　四月也爱看话本，如果自己主子不是小娘子，而是年轻书生的话，她都觉得那个小娘子是看上了主子，要来偶遇呢，然后就是一段好姻缘。

　　苏苏想了想，觉得倒是辛苦了这位小娘子，既然想认识她，那请过来就是了。
　　“四月，你替我请她过来一叙吧，礼貌一些哦，别吓到人家。”

　　丁娘子确实是想要碰见荣安郡主搭上话，只是，她还在搪塞有些抱怨的女使呢，自己包厢的门便被敲响了。
　　丁娘子的女使桂花也顾不上和自己娘子念叨了，有些警惕的去瞧瞧是谁来敲门。
　　“谁啊，茶点上齐了都！”

　　“我是荣安郡主的女使四月，想请娘子挪步一见。”
　　四月倒不在意开不开门，小娘子出门，警惕些很正常，她温和有礼的在门外邀请。

　　桂花还是有些迟疑，倒是丁娘子已经跑过去开门了，她今日是鼓起勇气而来的，便不允许自己似往昔那般畏首畏尾。
　　“我的荣幸，请四月女使带路。”

　　四月看到开门的是人家小娘子自己，而女使只带了一个不说，还不太得力的样子。
　　“娘子万福，这边请。”

　　待丁娘子自觉勇气满满的来到她几次路过的包厢，又见到包厢门口精神干练的男护卫，她总觉得他们看自己的眼神比之前更锐利了，她的勇气也因此瘪了下去。
　　“荣安郡主万福。”

　　苏苏看到来的是个比自己年纪小些，有些胆怯的小娘子，看她都有些不敢抬头看自己，倒是觉得她一定是有事找自己了。
　　“娘子请坐，我们单独聊聊？”

　　四月有些不赞同，见主子看过来才没出言阻止。
　　在陌生小娘子点头后，四月只好带着人出去，对别人家女使的不情愿自然也没什么耐心，直接把人拉了出去，然后干脆的关上门。

　　桂花哪里遇到过这样的阵仗，直接上手不说，力气还这么大。
　　不过她也识趣，对方人多势众的，她也不敢多言，就是有些忐忑的守着门，担心里面的娘子。

　　包厢里倒是一点没有外面以为的剑拔弩张，苏苏先询问了小娘子的身份，没想到她是吏部丁侍郎的孙女。
　　苏苏是有些诧异的，服饰布料看得多了，她自问已经有了一点看人穿着猜身份的本事。这位丁娘子的穿着与之前柳苏的有些像呀，而柳苏，只是寒门不受重视的小娘子，且父亲只是小官。

　　“丁娘子似乎想见我，若有什么话，直言便好，免得时间晚了，耽误娘子回家。”
　　苏苏自己倒没什么，带足了人，归家也没有时间限制，便是城门关了，她住在自己小院也没什么关系。

　　而丁娘子，侍郎这官可不小了，还是吏部的，却穿着相对她的家世来说如此朴素，想来家中对她不会宽宥。

　　已经坦白了自己的身份，但说起自己所来之事，丁娘子还是有些迟疑，不过到底开了口。
　　“可能有些交浅言深，可能有些冒昧，郡主近来可有收到文人的情诗。”

　　苏苏微微扬眉，她没想到丁娘子会突然提到别苑没有署名的情诗，老实说苏苏没看，她并不因为这类情诗倾倒，就如她并不倾心于多情的才子。
　　“确有收到，只是我并未赏阅，丁娘子知道情诗的来源？”

　　“我，我和郡主一样，与人和离了，情诗便是我之前的夫婿……一个金榜题名的才子，他写的。”
　　说起自己之前的夫婿，丁娘子觉得自己依然感情复杂，她努力让自己不要带着情感去评价他。

　　苏苏沉默了一会儿，消化了一下信息，所以，丁娘子前夫给别人写情诗被她发现了。她现在来找前夫的倾慕对象，也就是苏苏自己，能为了什么呢。
　　“娘子可是有过来人的经验之谈与我分享。”

　　“郡主实在聪慧，我并没有其他的意思，只是想提醒郡主小心，他家中已有青梅竹马的表妹，不可被他的甜言蜜语给骗了。”
　　发现自己没有被误解，丁娘子放松了不少，明显松了一口气的模样，她一直带着愁绪的脸上也有了一些笑影。

　　“我明白了，娘子的好意我也明白了。”
　　苏苏浅笑点头，她明白了丁娘子此来是提醒她的，虽然自己其实不可能嫁给这位不知名的才子，但还是因为丁娘子的提醒而觉得温暖。
　　“我和离后住在温泉别苑，娘子住在家中吗？”

　　丁娘子又失落起来。
　　“没有，我住在庄子上，我陪嫁的小庄子。”

　　“娘子为何不开心，和家人住在一起虽然是依靠，但难免束缚。现在你有嫁妆，没束缚，保重好身体，保护好安全，你可以很快活才是。”
　　苏苏安慰丁娘子，且她安慰得真心实意，她觉得丁娘子就是还没想通。

　　“我不如郡主太多，什么都做不好，现在还被家中嫌弃，如何能自在呢。”
　　丁娘子说着眼中已有泪光。

　　苏苏却摇头，她有些不认同。
　　“丁娘子对自己的评价只能用来自谦，却不能真的相信来贬低自己。冒昧问一句，丁娘子嫁妆可在自己手中，可请了可靠的护卫保护自己？”

　　丁娘子在家中排行在中间，加上容貌、才华，皆流于平庸，便是父母都懒得与她多言，听出郡主的关怀之意，如何会介意。
　　“在我手中的，护卫，是家中安排的。”

　　“所以你出门也叫不动家中的护卫保护你，他们身契不在你手上，月银也不是你发的？”
　　苏苏好奇了，她其实之前就觉得丁娘子只带一名女使出门不太合适。

　　“身契不在我手上，月银，月银是我发的，庄子上的人，自是我发月银呀。”
　　丁娘子嫁过人，管过家，现在庄子也是自己管着，倒是知道这些的。

　　苏苏觉得自己不该多管别人的事情，又有些放不下这个有些软弱的丁娘子。
　　“你刚才可看到我门外的女使们？她们其实更多是我的女护卫，身手虽及不上男子，但更灵巧，且能贴身保护。你若需要，可以去外城南边茱萸巷的女子武馆，寻些只听你的女护卫。”

　　怕自己交浅言深，不了解情况随便给人家建议，苏苏不愿再多聊。
　　“天色不早，我们该回返了。今日很高兴认识丁娘子，也多谢你好意提醒。”

　　丁娘子不善言辞，也不敢多留荣安郡主，只是到底把她的话都记下了。
　　临走，苏苏让四月给丁娘子一个自己的名帖，让她若是无事可来温泉别苑找自己。

　　四月把主子的名帖直接给了丁娘子，没有给她的女使。
　　丁娘子亲自收着郡主的名帖，有些羡慕的看着与肃王和离后依然自在的郡主离开。郡主身前身后的女护卫也让丁娘子多看了几眼。

　　天气已经有些寒冷了，苏苏紧了紧走出茶楼前披上的斗篷，她扶着四月的手上了马车，进车厢前，回头看了一眼，似乎看到一个偷窥的脑袋察觉到她的视线立刻缩了回去。
　　苏苏以为是丁娘子或者她的女使，便没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