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起银杏》刘尔珊

74、第七十四章：谁的媳妇谁看着

　　正月二十二日辰时正，朱棣身着金色重甲威武地走出乾清宫，快步走过长长的甬道，大步跨出乾清门的门槛，马去低着头紧随其后。小西安静地跟着他们，一直送到乾清门外。
　　小西站在天街上朝着朱棣恭敬行礼，“奴婢祝皇上旗开得胜！马到功成！早日平安归来！”
　　朱棣转身不舍地看了眼小西，狠心转回身快步穿过天街，登上谨身殿殿后的台阶。朱棣昂首阔步地一直向前走着，直到走出奉天门。马去牵着烈焰的缰绳快步迎过来。朱棣飞身上马，接过缰绳朗声吩咐，“出发！”
　　马去站在原地大声诵唱，“皇上起驾~”
　　朱棣双腿加紧马肚，烈焰迈开四蹄稳稳地动起来。朱棣一马当先，走过五座金水桥正中的那座汉白玉石桥，骑着烈焰飞奔出午门。
　　巧玉和福春都穿着从六品小太监的服色，跟随马去绕回玄武门出宫。朱棣安排的马车已经在广场上等候多时，三个人快步走过去，马去护着巧玉和福春坐进马车后自己也钻了进去。六名骑兵从后面围拢过来，把马车护在中间。
　　“出发！”参将一声令下，整个队伍动起来。
　　福春坐在马车里忐忑不安，害怕地看向巧玉，巧玉朝着福春摇摇头。马去看到了，笑着轻声安慰，“姑娘莫怕！咱们出了城就能和大军汇合了！”
　　巧玉回以微笑，轻声致谢，“多谢公公提醒！奴婢知道了。”马去笑笑没再说话。巧玉握紧福春微凉的手，朝她笑着点点头。
　　兵贵神速，朱棣率领五万大军从应天府出发，一路向北取道济南。七日后大军顺利抵达北平。朱高燧午膳后就接到了先行官送来的军报，未时三刻已经赶到城外五里的官驿等候朱棣大军。
　　申时刚过，朱棣率领着大军浩浩荡荡地抵达官驿。大军在官驿外稍事休息。朱高燧快步跑到朱棣马前，恭敬地朝着朱棣行跪拜大礼。“儿臣见过父皇！父皇一路辛苦！”
　　“赵王免礼！”朱棣坐在马上威严地吩咐朱高燧，“随朕进城吧！”
　　“儿臣遵旨！”朱高燧起身退后三步，让出道路。
　　朱棣催动烈焰，整个队伍重新动起来。等朱棣的马走过去了，朱高燧飞身上马，余光扫到不远处的马车，朱高燧一愣，旋即催动疾风快跑了几步撵上朱棣的马，沉默地紧跟在他身后。
　　朱棣下榻在曾经的燕王府。稍事休息后，朱棣在正殿单独诏见了朱高燧，详细了解了粮草的准备情况。朱高燧能在这么短的时间筹集到如此充足的粮草，朱棣很是满意，留下朱高燧单独陪自己用晚膳。
　　连续赶了几天的路，这会儿朱棣终于可以安心地用膳了，心情好了胃口也好了，朱棣晚膳用的比平时多些。
　　朱高燧见朱棣心情大好，试探着问，“父皇，儿臣想追随父皇去西北打仗！”
　　“不准！”朱棣放下牙箸，语气冰冷地拒绝，瞪了朱高燧一眼，“你老老实实地给朕留在北平，镇守后方，严防有人趁虚而入！”朱棣凑近朱高燧轻声提醒，“特别是关外的朵颜三卫！”
　　朱高燧一脸的不情愿，但君命难为，只好轻声回答，“父皇放心！儿臣定不辱使命！”
　　朱棣沉默片刻，换了个轻松的话题，语气和缓地问朱高燧，“皇太孙和汉王都来了，你可见过他们了？”
　　朱高燧恭敬回答，“回父皇，晚膳前儿臣已经见过了。”
　　“宁远侯也来了，朕今日把他留在军中了。”
　　朱高燧了解朱棣的良苦用心，恭敬地说，“儿臣谢父皇！”
　　朱棣盯着朱高燧看了片刻，忽然很有深意地说了句，“赵王确实该谢谢朕！”朱高燧没听懂又不便多问，只好附和着再次行礼。
　　晚膳后，朱高燧陪着朱棣回到正殿，朱棣安稳地坐在上首。已经过了戌时，明日一早大军就要拔营出发，朱高燧起身恭敬地说，“父皇，时辰不早了。儿臣告退！”
　　朱棣伸手制止朱高燧，语气中充满慈爱，“赵王别急着走，朕还有事情要吩咐你！坐吧！”朱高燧行了礼，欠身坐在下首的椅子上。
　　朱棣转头用眼神示意站在身后的马去。马去低头行礼后，走到前面来朗声吩咐，“上茶！”朱高燧心里诧异，疑惑地看向朱棣，发现朱棣正一脸深意地盯着自己，赶紧收回目光安静等候。
　　一名小太监双手托着茶盘快步走进殿门，他的头放得很低，朱高燧瞟了眼就转头盯着自己的脚尖继续沉思。
　　小太监先走到朱棣身边托着茶盘恭敬行礼，马去双手拿起托盘上的茶杯恭敬地给朱棣上了茶。小太监朝着朱棣再次行礼，然后转过身快步绕到朱高燧身后，把茶盘放在几案上，朝着朱高燧俯身行礼。小太监站起身，双手端起茶盘里的茶杯缓缓地送到朱高燧的近前。朱高燧一愣，盯着眼前的茶杯沉思。可能是茶杯烫手，亦或是举得时间长了，小太监的手微微发抖，但仍不肯放下茶杯。
　　朱高燧虽然早就对这些刻意逢迎见怪不怪，但今日这名小太监格外过分，竟敢在皇上面前如此放肆。朱高燧目视前方一脸厌恶地接过茶杯，转手就放在了几案上。
　　小太监收回双手，尴尬地站在原地。朱高燧不耐烦地瞥了眼，冷冷地警告，“退下！”小太监一愣，旋即倒退几步退到朱高燧身后稍远的地方，低着头安静站立。
　　朱棣坐在上首一直在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朱高燧，见朱高燧脸上有了怒意，朱棣端起茶杯抿了口茶，嘴角有了笑意，轻声夸赞，“好茶！”
　　朱棣身后的马去笑着轻声召唤那名小太监，“那孩子还不快过来谢恩！”小太监抬起头疑惑地看向马去。马去笑着向朱棣解释，“皇上赎罪，孩子是第一次面圣，不懂规矩！”马去快步走过来，笑着轻声提醒，“你这孩子还杵在这干什么！皇上刚才夸你了！还不快过去谢恩！”
　　“哦！”小太监惊慌失措地跟着马去走回朱棣近前，朝着朱棣双膝跪地，故意压低嗓音恭敬地说，“奴才谢皇上夸赞！”
　　朱棣看了眼跪着小太监，又转头盯着朱高燧。朱高燧正在低头沉思，并没在意眼前发生的事情。朱棣沉吟片刻，话里有话地问朱高燧，“赵王，朕看这小太监对你格外殷勤，不若朕就做个人情把他赏给赵王殿下，如何？”朱棣故意称呼朱高燧为‘赵王殿下’。
　　这是朱棣第一次如此称呼自己，朱高燧猜不出朱棣话里的深意，忙站起身朝着朱棣恭敬行礼。“父皇，莫要打趣儿臣！父皇知道儿臣最是不喜阿谀逢迎之人！”
　　朱棣阴阳怪气地回了句，“这样啊！”转头吩咐身后的马去，“马去，既然赵王如此坚决地拒绝朕的好意，明日一早就把她送回应天府去！”
　　马去朝朱棣恭敬行礼，笑着附和，“皇上圣明！奴才这就去安排！”
　　小太监一直不敢抬头所以看不到朱棣的笑容，只听着他的吩咐还以为朱棣生气了，真的要把自己送回应天府，也顾不上压低嗓音，焦急地说，“皇上，奴婢不回去！奴婢要留在北平！”
　　这声音实在熟悉，朱高燧吃惊地转头查看。小太监故意把头偏向另一边不让朱高燧看他的脸。朱高燧犹豫片刻，凑近他冷冷地吩咐，“抬起头来！”
　　小太监转身朝着朱高燧跪好，轻声说，“奴婢奇丑无比，怕会污了王爷的眼睛。请王爷赎罪！”
　　朱高燧又惊又喜，高兴得手足无措，转头瞧瞧朱棣又立刻转回来和巧玉跪在一起，紧紧地握住巧玉的右手不肯松开。
　　朱棣佯装吃惊，戏谑地问朱高燧，“赵王，你这么快就改变主意啦？”
　　朱高燧一脸笑容地回答，“父皇最疼儿臣！儿臣谢父皇大恩！”
　　朱棣站起身缓步走过到朱高燧近前，俯身轻声问，“现在还想去西北吗？”
　　朱高燧急忙摇头，高兴地辩解，“北平如此重要，父皇留儿臣镇守北平，是对儿臣的信任！儿臣若是再闹着要去西北，岂不是辜负了父皇的良苦用心！”
　　朱棣伸手使劲捅了下朱高燧的脑门，压低声音说，“朕可是把她全须全尾儿地带来交给你啦！”朱高燧还没来得及说话，朱棣抢着补充了一句，“谁的媳妇儿谁自己看着，别总麻烦别人！”
　　朱棣的最后一句话是对巧玉身份的肯定，朱高燧笑得合不拢嘴，朝着朱棣连连行礼，“儿臣谢父皇恩赏！”
　　朱棣直起身子，语气和缓地吩咐，“天色不早了，明日辰时就要开拔，你退下吧！”
　　“是，父皇！”
　　朱高燧和巧玉一起给朱高燧磕了个头，朱高燧扶着巧玉站起来，两个人偷偷地十指相扣，一脸幸福地快步退出正殿。才出殿门，荣井就举着披风快步迎过来，刚要说话就看到了朱高燧身后的巧玉，又惊又喜地瞧瞧朱高燧又瞧瞧巧玉。巧玉朝着荣井默默地笑笑。荣井高兴地压低声音说了句，“太好啦！”
　　朱高燧拿过披风给巧玉披上，又仔细地帮她戴好披风的帽子。帽檐异常宽大把巧玉的脸严严实实地都遮上了。朱高燧拉着巧玉快步走出燕王府，自己先飞身上马，旋即俯身搂住巧玉的纤腰把她抱上马。重新帮巧玉裹紧披风后两个人同乘疾风飞奔回了银杏别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