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 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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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沉和小乌鸦双双陷入了沉默，似乎是被这条龙颠倒黑白的能力给惊住了。
谢云澜干咳两声，即便他对沈凡有八百丈厚的情人滤镜，此刻也有些无法继续欺骗自己的良心，他悄悄拽了拽小龙的尾巴，在小龙回头看他时，用手指隔空虚点了几下小龙爪子上的手环。
这个手环里装满了恶龙的宝藏，沈凡是不会轻易让人碰的，不过此刻谢云澜一指，他便乖乖用爪子摘下手环，递到了谢云澜手里。
手环在谢云澜手里变成正常的大小，他将手环推到长几中间，既是道歉，也是为沈凡开脱说：“误会一场，那些捡来的宝物都在此处，现在原物奉还，还望郝……还望北冥之主不要见怪。”
他现在知道郝沉为什么要隐藏身份跟着自己了，原来是为了追查劫案的疑凶，他就说北冥之主怎么会那么无聊。
郝沉看着被推过来的手环，回过神，“唰”一声展开折扇，大度地摆摆扇子说：“罢了，一点不值钱的俗物，既然捡到了，那就送你们罢。”
那堆丢失的宝物对旁人或许是一笔巨大的财富，但对郝沉而言，确实就是九牛一毛，丢了也不值得专门去找，他会去追查劫匪一是因为自己地盘上有人闹事的挑衅，二是刚刚睡醒无聊起来溜达溜达。
眼下真相大白，凶手还真的是一头龙，他跟烛阴不算故交，但也算认识，犯不着因为这么一点东西与对方起摩擦，因此郝沉也懒得追究了，他道：“既然误会解除了，来者是客，今夜便由我做东，留下喝几杯罢。”
“那就却之不恭了。”谢云澜笑道。
郝沉拍拍手，让属下去准备宴席的酒菜，鲲鹏殿内以龟丞相为首的这一众属下都是很有眼色的，早在看到他们的尊主竟然带了烛龙回来时，龟丞相便让人开始准备招待的菜肴，因此此刻郝沉刚一发话，虾兵蟹将们便将一盘盘精美的菜品送入殿中。
饶是谢云澜这些年已经长过不少见识，却还是为北冥的奢华所惊，那些菜品的用料他其实辨不太清，但是菜品上浓郁的灵气，以及鲜嫩独特的口感，无一不在说明用料的精细。
盛放的器具也很讲究，谢云澜粗略一扫，就发现了好几种在外面被炒出天价的金玉，这些材料用来熔炼法宝都是上乘，但是在这里就落得一个当盘子酒盏的下场。
观此情景，再联想到自己那略显羞涩的囊中，谢云澜不由在心底感叹了一声世界的参差。
不过金银玉器，法宝灵药到底都是外物，修行最重要是修心，因此谢云澜在心里略微感叹了一下，便也不再计较这桌菜品的价值，只视若平常，抱着单纯的鉴赏美食的心思，拿筷子品尝起来。
他释怀得这样快，小龙却是盯着这桌价值不菲的宴席，以及不再遮掩身份，换回了那身华贵的王袍宝冠的郝沉，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神色。
“我成婚了。”他突然说。
郝沉愣了一下，这件事先前不是说过了吗？
“我成婚了。”小龙强调说。
郝沉迷惑了一阵，一通思索后，他试探着回了一句：“恭喜？”
“贺礼呢？”小龙立刻伸出爪子。
郝沉：“……”
原来在这里等他。
这条龙委实有点过分了，他已经不追究那些被“捡走”的宝物了，竟然还主动找他要贺礼，郝沉很想发作，像冰夷那样与恶龙大战三百回合，不过他转念又想，打架好累，算了，他不在乎那点宝物，更加不在乎一点新婚贺礼，说起来送点贺礼也是应当，不然岂不是显得他堂堂北冥之主很是小气，连点礼物都不肯给？
罢了罢了，郝沉抱着一种大鱼有大量的心态，招来属下，吩咐说：“去库房挑几件礼物。”
属下正要离去，小龙却突然说：“不必麻烦了。”
郝沉眉梢一挑，心道果然，这条龙也没有那么过分嘛，原来只是在试探他的气量，幸好他度量大。
他客套道：“要的，没见到也就算了，既然来了我北冥，新婚贺礼还是得准备的，刚刚忘了，多谢提醒。”
“真的不必麻烦了。”小龙坚持说。
郝沉继续客套，小龙也继续拒绝，几个回合后，郝沉便借坡下驴不再提了，送与不送对他都不重要，那自然是不送更好，可以省一桩麻烦。
他招呼二人享用宴席，用了几道菜后，郝沉又开始与谢云澜攀谈。
“你和烛阴是怎么认识的？”
他实在是很好奇，原本那么冷淡的烛龙到底是怎么爱上一个凡人变成这副黏人模样的。
“那就说来话长了。”谢云澜笑着给郝沉大致讲了讲他和沈凡的经历。
听到谢云澜与沈凡的初识，郝沉一敲折扇，恍然道：“难怪你会来找我算姻缘。”
得益于他浪荡的行径，他那算命摊子摆了几天，谢云澜可以说是他第一位顾客，其他人都是恨不得绕着走。
“正是。”谢云澜道，“我见到郝……阁下的算命摊，就忆起了与沈凡相识的时候，本想怀念一番，却不想有眼不识泰山，阁下竟是北冥之主。”
“不必拘礼。”郝沉看出谢云澜的停顿，先是摆摆扇子示意，随即又哈哈笑了一声，“谢兄可不是有眼不识泰山，要我说分明是一双慧眼，不然天下算命卜卦的那么多，怎么会接连遇上烛阴和我呢？”
谢云澜见郝沉并不端着北冥之主的架子，便也随意了起来，笑道：“郝兄谬赞了，巧合而已。”
“那也是缘分使然。”郝沉笑意盈盈，“你不是想见见我的真身吗？既然这样有缘，便权当送你们的新婚贺礼罢。”
言罢，他将手指伸进盛满酒液的酒盏，轻轻一搅，再随手一拨，酒液便随着他的指尖跃起数丈高的浪花，浪花并不外溅，反倒悬浮于空中，形成一道泼天的水幕。
水幕环绕在宴席周围，转瞬间，富丽堂皇的宫殿消失了，四周的景象变成了波涛万顷，浮冰千重的海面。
郝沉一手摇着扇子，另一手轻轻一托，那站在他手指上的小乌鸦便飞进水幕之中，它转瞬间化为身长不知几千里的巨鲲，在水下潜游时，绵延起伏的冰山都显出几分渺小。
下一刻，它又突然跃起，鱼鳞开始羽化，在浪涛和长风助力下，它扶摇而起，大鹏展翼，直上九万里外的云天。
在飞到天穹最高处时，那环绕在四周的水幕轰然落下，便像是一场大戏的落幕，幻境消失，四周重新变回了宫殿的景象，谢云澜却还有些意犹未尽，大鹏同风而起的景象，当真如古籍中记载的一般壮阔，令他惊叹不已。
正在回味时，他似有所觉，低头看了一眼，便见到小龙正幽幽地看着自己。
谢云澜：“……”
他连忙俯下身体，在小龙耳边低声说了几句“你最好看了”，“你的原形更帅气”，“真的，你的鳞片比他的亮”之类的话哄龙。
如此一番后，小龙才勉强收回了那幽幽的眼神。
郝沉没注意这一人一龙间的悄悄话，他施完幻术后，拿起酒壶重新给自己倒了一杯酒，随后笑着敬道：“祝你们百年，不，万年，万万年好合。”
谢云澜也端起酒杯回敬，碰杯后，他同郝沉一起，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这满桌的菜品俱都不凡，酒自然也不是普通的酒，酒液闻着香醇，谢云澜本来以为会很烈，却不想真正入口后却是甘甜清冽的口感，细品又有一股悠远的酒香，像是深冬的寒梅，暗香浮动，却并不冲人。
这真是难得的好酒，谢云澜这样想着，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对成人而言，这巴掌大的酒盏不算什么，但是对沈凡，却是比他此刻的身体还大。
小龙盘在酒盏上，犹如鹿在林间低头饮水，以一种优雅轻灵的姿态浅尝了一口酒液。
他显然是对这酒很喜欢，尝了一口后，嘴边龙须的末端便舒服地卷起，正想将脑袋埋进酒水里畅饮时，谢云澜及时注意到了他的举动，连忙拽住小龙。
这酒度数应该不高，但架不住沈凡是两碗酒酿就会倒下的水平，谢云澜不敢让沈凡多喝，他把被小龙盘着的酒盏拿走，又将小龙放回软垫上，拿了一个与荔枝有点类似的灵果来，细心地剥掉了上半部分的果壳，然后用剩下的果壳当做容器，将剥好的果肉放在小龙的爪子里。
在外人面前凶恶可怕的恶龙，在谢云澜面前总是很乖巧听话，谢云澜不让他喝，他便真的不喝了，只用两只爪爪捧着那比他脑袋还大的灵果，在谢云澜与郝沉推杯换盏时，用回退到幼年期有些稚嫩的龙牙，一小口一小口地啃着。
“梦泽君竟然也掺和进来了？”郝沉听到谢云澜讲述到梦域，不由感叹道，“他还真是无处不在。”
“郝兄也认识梦泽君？”谢云澜道。
“认识，我还在梦域里跟他结伴游玩过一段时间。”郝沉回忆说，“上一次见他都是几百年前的事了，他还是那么爱看八卦吗？”
“是的。”谢云澜这不是在抹黑梦泽君，而是这个梦境之神真的就这么八卦，他将沈凡第一回去抢昆仑山，结果梦泽君在梦里拉他过去看热闹，最后三人的力量引发混乱一起回退到幼年期，被沈凡追着烧尾巴的事说了。
郝沉听完后哈哈大笑：“他以前就经常如此。”
他也跟谢云澜说了一些，他和梦泽君在梦域里游历，然后梦泽君因为擅闯别的神明的梦境被追着揍的故事。
两人俱是大笑，又是一轮推杯换盏，渐渐的，酒过三巡，席上三人都染上了些许醉意。
沈凡醉得最厉害，虽然他只喝了刚开始的一小口，但到底酒量太差，果子啃了一半，便歪倒在软垫上，呼呼大睡起来。
谢云澜酒量不算差，但喝了那么多后，此刻也难免脸色泛红，意识有些迷离。
他强撑着清醒，把小龙爪子里没吃完的果子拿走，又把小龙睡掉下去的尾巴放回软垫上盘好。
郝沉则完全不上脸，他是真正的海量，化作原形时江海都吞得下去，更何况这几杯酒？
不过喝了那么多，又听了谢云澜讲的这番波澜壮阔的经历，他此刻也有些微醺似的感慨。
“算起来，你们这对姻缘还是天作之合咯？”郝沉看着终于支撑不住被他喝倒下的谢云澜，嘟囔道，“怎么不给我也牵牵姻缘线？”
这殿内除他以外的一人一龙都倒下了，他自然不是在对这两人说话。
郝沉望着上方，不是大殿的殿顶，也不是这座海下宫殿上方的海水，而是更上，更高远的地方。
虽然他觉得爱情是很无趣的东西，但他确实从来没有真正经历过，烛阴那么宅，性格也不好，家里更是一贫如洗，幽冥中除了万古不变的黑暗和轮回不息的亡魂什么都没有，这么差的条件姻缘都能自己找上门，他这样温柔体贴，身家显赫，到现在竟然没有真正的跟谁结过红线，这说起来真的很没有道理。
“给我牵个美人吧，美龙也行啊……”郝沉自斟自饮着，说着些混乱的醉话。
又过了片刻，在酒意熏腾，以及鱼生真是了无趣味的感慨下，他也倒在桌边，睡了过去。
鲲鹏殿内一片寂静。
夜色渐深，不知道过了多久，最早睡着的小龙突然睁开眼。
他用爪子揉了揉眼睛，眼神中还有种醉酒后未醒的迷离，站起的身形也有些摇晃。
但醉意并不能阻止恶龙的本能，他摇摇晃晃地飞起来，以一种忽上忽下，摇摆不定的弧形路线，飞出了鲲鹏殿。
在招待沈凡和谢云澜入殿时，郝沉便用法术退去了殿中的海水，眼下这座宫殿虽然建在海中，却是滴水不进的，海水形成幕墙，立在宫殿之外。
小龙钻进水幕中，龙是天生擅水的，入了水后他摇晃的身形变得稳定了一些，他辨认出海中灵气最充裕的方位，然后潜跃而下。
未免被打扰，鲲鹏殿内的守卫都被郝沉屏退了下去，是以殿中很安静，但殿外却时不时有水族往来，小龙大摇大摆，行进中并没有避讳旁人，不过他体型太小，这一路行来竟然也没有水族注意到他，他径直来到了北冥存放着宝物的库房前。
库房外无人看守，却有强横无比的禁制法阵，让那些人类修士来破，恐怕破个几百年都不一定能攻破，因此北冥水族从不担心有人来抢他们的宝库。
不过这回的匪徒不是人，小龙被禁制拦住了去路，但下一刻，他伸爪一抓，这本该坚不可摧的禁制便在他的爪下碎成了齑粉。
他用尾巴拍开库门，厚重的库门将将开了一条缝，内里的珠光宝气便将小龙黑色的鳞片镀上了一层灿烂的亮金。
小龙一甩尾巴，从缝里游进库房。
郝沉此刻睡得正香。
作者有话说第9章 第 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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