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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伤春逝(下) ...

  •   分裂:

      屋外,阳光灿烂。

      经过一夜喧闹后的青田山庄,午后却分外宁静。
      而,单凤此刻的心情,却搅成了一锅粥。

      一夜苦思,她好容易抹干的泪水,此时又开始酝酿。
      但,她仍是笑着,如屋外的阳光一般,灿烂到无法让人直视。

      狭小的屋内,远处是谢斐略显暗淡的身形;近处,是那个她倾心的男子,眉目清晰,俊朗如画。
      他的脸色轻微泛红,眼中,是怎样也无法令人忽视的、满的要溢出的情意,直直的望向那个淡薄如雪的女子。
      而那女子,只是静静地回视着他。眼中,是极其细微,但仍是极度热烈的风暴。

      “呵……呵,无忧哥哥……你们,在做什么?”
      单凤觉得自己笑得愈发嘴角僵硬。

      良久,只听细姑轻轻嗤了一声:
      “好个‘无忧哥哥’啊!!好个谢无忧,老娘倒是不知,你恁大本事,脚踩几只船呢!!”
      谢无忧惊觉,双手下意识握紧了衣襟。脸色略略发青,已是微恼。

      “娘娘误会了……”
      白雪微叹,很自然地扶着谢无忧的手,缓缓站起。
      “单姑娘和我们只是恰好同路罢了。”
      说着,一向喜怒不现的白雪,在与单凤双目交接时,面上却森森起了一层寒霜。
      再开口时,已是恢复成一贯的淡然,那一刹的凛然,仿佛那只是人们眼中一时的错觉:
      “单小姐若是没什么大事,可否暂避?白雪即将和谢世伯以及细姑娘娘,说一些对白雪而言十分重要的事。”
      单凤不语,很快的退出房间,反手碰地一声关住了大门。

      没有人会看见,那个娇蛮任性的单大小姐,在那扇永远不会为她而开的门后,汹涌流下的泪水。

      “谢世伯、娘娘,”
      白雪微微敛衽,抬头时却面向着谢无忧:
      “白雪答应谢世伯的事,自然会是实现……但白雪还并不打算和娘娘回去。”
      谢无忧一怔,旋即绽出了然于心的笑容。
      微微抬头,他的心情只剩下单纯的喜悦。伸出手,和那人紧紧相握:
      “雪儿……我和你提过的事……吗……?”
      白雪微笑:
      “……是你自己要跟的么?”
      谢无忧叹:
      “没办法啦,我谢无忧,跟定了。”

      “住口!”
      谢斐脸色大变:
      “竟然想……!!你……你们这对不知廉耻的……的……!!”
      “不知廉耻的什么??死老头,破坏因缘的人可是会被雷劈的啊~~”细姑凉凉道,望向那两人时,却是满满的忧虑:
      “你们啊……哎!”
      身形轻移,捧住白雪的脸,叹:
      “若不是亲自看着你长大,知晓你那说一旦决定,就死不悔改的性子……罢,你走好了……就当我细姑,从没见过,从没知道……”
      白雪低头,泪坠。

      “爹……”
      谢无忧慢慢走向那个满面阴霾的男人,缓缓跪下:
      “无忧,不曾出现过。”
      谢斐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盯着谢无忧,目光如刀。
      “……很好……!”
      转身,大步离去,头也不回。

      “爹……”
      谢无忧喃喃,整个人仿佛失了力一般,瘫软在地。

      那,就是一个结束。
      那,也是一个开始。

      无忧公子和玉神山弟子白雪私奔后不久,天一堂正式和玉神山决裂,称彼此为永世大敌,再不相交。
      江湖,没有因此而动荡。只是在经历最初的吵嚷和惊奇之后,再度归于平静。
      无论局势如何改变,江湖,始终是江湖。

      罪孽:

      “大哥哥,大姐姐,你们还会再来吗?”

      破旧的小镇,衣衫褴褛的女孩子昂起头,望着眼前那风尘仆仆的一男一女,眼睛里充满了好奇和兴奋。
      男子拭去嘴角残留的水渍,将手中的木碗递给女孩,微微一笑。
      那笑容,在黯淡晦暗的面上,绽出奇迹般的光彩。仿佛会感染般,女孩子不禁随着他一齐微笑了。
      “好了,再傻笑就要耽搁了——浮!!”
      一边的灰衣女子牵着一匹老马,轻轻说着,声音略略沙哑。一旁的老马不耐地刨着蹄,发出粗重的喘息。
      “再等等……小妹,真是谢谢你的水了……”
      被唤作浮的男子优雅地点点头,返身接过女子手中的缰绳。
      女孩子眨眨眼,忽然很大声地向浮喊道:
      “我要和你们一起走!”

      “你们又不说会不会再来,我又早想和哥哥姐姐你们这样的‘江湖人’走呢!!”
      女孩子兴奋着嚷嚷,浑不见浮和那女子的眉头已经微微皱起。
      浮重重咳了几声,打断了女孩子兀自沉醉的声调:
      “小妹……”
      “浮哥哥怎么啦?生病了吗?我去抓药好了!”
      女孩子着急了,一把抓住浮的袖子:
      “等我啊!!”
      说着,转身就跑,忽视着身后那两人舒展的眉。
      没跑几步,又折回冲着浮喊道:
      “浮哥哥,等着啊,我就回!!我要和你们一起啊!!”

      “……真是缠人的孩子……”
      浮微叹,说着,就放开了手中的绳儿。
      “以前,也有人……这样……莘儿……?”
      女子跃上马背,并不说话,轻抖缰绳,老马慢慢前行。
      “……好了……我不该提……莘儿……等我。”
      说着,已跟上马步,重又捏住了绳子。
      女子回眸,眼神却是昏暗:
      “……她……别跟着……就好……”

      昏昏的天空,脚下,是长长不见尽头的路。
      浮,莘,就这么沉默着,走过。

      他们,已经换了三个名字。
      下一次,再度追来的人,是否又得让他们换名字呢?

      江湖。
      可笑的幻梦,终会破碎。
      原以为逃离,私奔,就可以获得自由。
      但,只是他们,自己这么认为。

      前天一堂少主,前玉神山弟子,总会让一些人认为身怀秘籍,携带巨宝。不然,他们放着好好的少主弟子不做,跑什么?
      因为情?哈!这谁知!现在这个世界,还有情吗?!
      可笑。
      结果,追杀行刺的,好奇跟随的,恶意纠缠的,统统来了。

      浮、莘都不是容易忍耐的人。
      特别是,在来者的不断纠缠下。
      还有,除了彼此,他们难以容下他人。
      而来者,却不断挑战着他们的极限。
      ——这种感觉以及出于对对方的感情,让他们越来越暴虐。
      所以,杀人如麻。

      午夜梦回。
      “忧——忧——!!”
      “……雪儿!……我在的……在的……”
      “我——我——我——不要!!不要过来!!走开啊!!……呜……走开!!……”
      “没事啊——雪儿!!……是他们的错!……我们好好的……他们就不信!!”

      …………

      “别哭……我们没错的……他们很可恶……很讨厌……杀掉……就好了……就好了!!”
      “……我们……还要活着……活着……啊……”

      几近崩溃的生活……几近崩溃的心情……
      唯一没有变的,是罪孽累累的良心……以及,伤痕满满的……

      ……爱……

      梦魇:

      “你们就是谢无忧和白雪?”
      这句话,听了多少遍呢?
      没有不透风的墙,何况是像他们这样的名门子弟。

      那些熟悉的,陌生的,狰狞的,温柔的,探询的,好奇的,恶意的,善意的脸,一张一张的,慢慢划过。
      没有人是神,他们未必相信你的真心。只是戴着各种各样的面具,试着接近你,从而凭着自己的眼睛,将你剖析。
      你能忍受么?
      而且,你还不是个天生容易容人的人——除了那个你最爱的人以外。

      太多了。
      太多的询问,就是梦魇的开始。

      “哈哈,兄弟们发了!”
      狂妄的无名小卒,叫嚣着一拥而上。
      沉静的容色,雪亮的剑光,美丽的步法……只是杀人的华丽表现……
      血色,如魇……

      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
      如果开始只是自卫,后来呢?
      杀到手软,到麻木,就,无所谓了。

      “……我就要追上来!!”
      那个绿衣的单小姐,在他们私奔的那天夜里,拼命打马追上时,如此道。

      谢无忧从来没有见过白雪如此可怕的眼神——宛如沉寂已久的——
      恶魔。

      “单小姐要知趣……”
      缓缓地,极似悠闲地拔下发髻上的八根金钗,双手蓄力握紧——
      “无忧只是我白雪一个人的——”
      说着,金钗疾射,封死了单凤所有的逃路。

      谢无忧有时再度想起时,仍是不寒而栗。
      冰冷,疯狂,嫉妒,恶毒,狠辣。
      这样的白雪,废掉了单凤的四肢不够,还下了世上罕见的恶蛊——日日思,让单凤日日受蛊毒的折磨,痛苦不堪,亦是无药可救。
      那,才是那个一直隐忍、善意的白雪,真正的模样。
      让他,无法动弹的,
      白雪之爱。

      所以,先疯魔的人,是白雪。
      被自己残留的良心,被自己痛苦的爱情,逼向崩溃的悬崖。

      谢无忧,则是开始感到疲倦。
      被杀之人的报复,单氏的通缉,师门的被迫追杀……
      一直都安慰着白雪:说自己,说她,都是无辜,只是被逼到极限了。
      只是,这种安慰,如此苍白可笑。
      唯一坚持抓紧的两人羁绊,那个真实纯洁过的爱情,也开始惘然,也开始变质。

      我们都是极端的人,在极端的爱恨间,在数不清的梦之鲜血中,在疯狂无力的杀戮中,慢慢的,慢慢的,死去。

      江湖,风起云涌。
      前天一堂少主,前玉神山弟子,成为人人为之色变的,

      “双身血魔”。

      可笑的是,人言。
      以及人们莫名的怀疑,怀疑的却是——

      人心。

      绝境:

      傍晚,浮和莘在一个小镇停下打尖。

      这是一个安静和美的黄昏,倦鸟安详地归巢,人们不紧不慢地收工。小镇以她美丽祥和的姿态,接纳着远方来的逃亡者。
      自从手染鲜血的那一天开始,好久好久,浮和莘都没有如此安逸地看和平的景象了。
      此时,他们可以暂时忘记,忘记那个血腥的白雪,忘记那个憔悴的谢无忧。

      小镇上唯一一家的好客栈,此时却迎来了一支打扮奇怪的商队。
      小二胆颤惊心地为那队人奉了茶,小心翼翼地退到了一旁,恃机想开溜。
      “小二哥请留步。”
      忽然,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带着不容反抗的霸气。小二只得硬生生地煞了步,战战兢兢回过头,上下牙齿碰的咯咯作响。
      发声的人是一个满面阴霾的男子,见那小二如此畏惧,脸色稍缓,道:
      “小二哥莫怕,我们只是一般的商客罢了。”

      “小二哥整日在这客栈,南来北往的人恁多……小二哥可知一对男女?男的俊帅,女的温柔……?”
      小二悄悄擦了擦汗,偷偷扫了那男子一眼,见他确无恶意,这才鼓起勇气道:
      “小的……小的这客栈里南来北往的客官……呃……实在太多……小……小的……没见过……”
      “混蛋!!”
      男子勃然大怒,掀翻桌子,两眼立即充满血丝:
      “谢无忧那个小兔崽子!!”

      “堂主何必为那个不孝子大动肝火?……他们一路向南,依属下之见,怕是打算到大理方向。现在也不知他们会不会来此……也只有静观其变了……”
      谋士分析着,天一堂堂主谢斐,却只是重重叹了口气。
      “罢……”

      “你看那里……好一丛兰草。”
      莘,或是白雪,静静的偎依在浮,或是谢无忧的怀中,慢慢道。
      这里,是座破庙。
      但对于相爱的人们来说,破庙也是天堂。
      “恩……莘……雪儿……,我们,好久没这么安心靠在一起了呢……”
      “恩……浮……无忧……,向南走,到了南疆,我们就是真的,自由了呢……”
      “恩……”
      “到时,就没有那些讨厌的无聊人再缠着我们了……”
      “恩。”
      “……好高兴……我们快要好了……对吧……?……”
      “恩……雪儿,你还记得吗……我们第一次见面……我念的诗……”
      “……恩……那时你好不讨厌……第一次就那么说……”
      “呵呵,那是《诗》里的话啊……你还刺了我一剑呢……”
      瞪了谢无忧一眼,白雪侧了身。
      谢无忧轻轻嗤笑。

      “执子之手……”
      “……与子偕老。”

      所有的欢愉和梦想,即将结束……

      “堂主!大事不好!”
      谋士冲进房门,脸色苍白。
      谢斐脸色一变:
      “……他们,是不是……?”
      谋士沉重地点了点头:
      “玉神山、单氏……都来了……”
      谢斐跌坐在身后的太师椅中,半晌无语。

      ……无忧啊……爹爹保不了你了……

      是夜。
      原野上,有一群身着黑衣的神秘人,正以不可思议的快速,向谢无忧和白雪所在之处移动着。
      月亮悄无声息地露出了半张脸。
      黑衣上,银线所绣、飞舞着一个“玉”字。
      玉神山。

      山阴道,幕布遮住的软轿。
      低垂的大幕布后,是时断时续的呻吟声。
      “小姐……忍一忍……”眼睛红肿的丫鬟对着遮得严严实实的幕布道。
      “……”幕布后,一下子静了。
      “就要到了……呜呜……”丫鬟忍不住哽咽。
      “……闭嘴……不许哭……”沙哑的女声。
      “是……”
      单氏。

      绝境,即至。

      这个故事,也将结束。

      前哨:

      次日。

      这个季节是给人清寒无情的感觉,叶子会缓缓飘落,而一切的生命,也跟着慢慢枯萎。
      谢斐坐在院子里的榕树下,整个人仿佛老了几十岁。
      玉神山已是到了,单氏也传了信。两家的态度,都让他再度确认了一件事:

      一切,都是无法原谅。

      “堂主,少……谢公子的行踪已经确认了……”
      谢斐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已是平静无波:
      “传令,请玉神大巫,单爷。”

      “我反对。”
      声音嘶哑,几乎辨不出男女。
      “大巫还有什么疑问?”
      谢斐低下头,看不出表情:
      “这计划已是完美的了……无论是谁,都逃不了。”
      玉神大巫冷笑:
      “由你和单氏正面攻击……?谁知你们是不是串好了,要留谢无忧一条狗命?!”
      “大巫多虑了。”
      单氏当家,单爷缓缓开口:
      “我们单氏和谢无忧,不共戴天。”
      说着,眼前闪过独女挣扎扭曲的表情。侧身,阴骘的眼神盯住了全身黑衣的玉神山第一人:
      “反倒是大巫,唯一的爱徒,舍得就这么清理了?……”
      黑衣女子停滞了一下。

      “劣徒已经走火入魔,玉神山没有这样的弟子。”
      单爷冷哼。

      不欢而散,所有人,各怀心思。

      此时。
      谢无忧和白雪已经继续向南,一路上两人都很安静,安静中蕴含着窒息。
      但,仍是双手紧紧相握,一刻也不曾分离。

      “无忧。”
      “恩?”
      “你不会丢下我的,对吧?”
      “恩。”
      “……我也是哦。”
      “恩……”

      确认自我的心意,反反复复着,患得患失着。
      一路前行,只要你坚持到最后,我就对此心满意足,对此感激不尽。

      我们没有真实,没有未来。
      我们只有过程,只有一刹。

      就算彼此折磨,彼此厌倦……
      就算惘然,就算痛苦……

      我们却不会后悔。

      真的,这一世,只有你。

      让我可以,任性。

      让我可以,放纵。

      既然如此,如果注定毁灭……

      就一起吧。

      围攻:

      千秋山。

      这座山位于江南和南疆的交界处。谢无忧和白雪弃了马,此时正徒手拴着木杖,相互扶持着艰难向山顶攀登。
      “还有一点……雪儿,坚持住……下山时就轻松多了。”
      谢无忧摊开地图,飞快地瞟了一眼,笑了笑。
      连日奔波,白雪身心俱是极限。无力地抓住谢无忧,喘了口气,嗓子又开始拼命地抽搐起来:
      “无忧……咳咳……我们停一会……咳咳……”
      谢无忧心疼地搂住白雪急剧削瘦的身子,让她靠着自己。眼前有些模糊,却仍是勉力微笑,语气柔和:
      “……雪儿……我们得走快了……”
      “咳咳……是……他们……他们……咳咳……”
      “别想了……我们不是已经让马儿载着行李引开他们了么……不会那么快……只是……”
      “……恩……我知道了!……咳咳!!……”白雪咳得愈发厉害,整个人渐渐弯下了身。
      谢无忧慌忙扶紧了白雪,心一阵紧缩,眼泪不由自主地涌出:“等……等过了山……我们……我们就……”
      白雪撑起身,努力微笑了一下,而笑容却随着不断的咳嗽,渐渐扭曲:
      “无忧……怎么也成……咳咳……这……咳咳……这样子……咳咳……”
      “别……再……说了……”
      谢无忧胡乱抹了脸,抱紧了埋在胸前的女子。

      已经,什么都不会再回来……
      所以,我,不会放开已有的……

      大约半个时辰后,两人欣喜地发现山顶的小尖已是近在眼前。不由自主,两人加快了步伐,步子也渐趋轻松。
      变故,就在这一刻发生。

      “‘双身血魔’,谢无忧,白雪!受死吧——!!”
      一队短衣男子从斜刺里冲出,手一律握钢刀,进退极为统一。
      谢无忧眼中精光一闪,右手轻滑过剑柄,眨眼间只见一道雪光,冲在最前的男子已是滚倒在地,头颅快速地飞向剩余的人,被迎来的钢刀劈成两半。
      袭击者见谢无忧神技,不禁出了一身冷汗。有几个乘谢无忧分身乏术,刀光一变,改攻立于一旁的白雪。
      白雪冷笑,索性不拔剑,只是穿花拂柳般轻移身形,随手拔了金钗,两手一开一阂,专刺对手大穴。
      一来一去,两人虽疲倦之身,却仍是游刃有余。

      忽地响起一声唿哨,袭击者急急退下,谢无忧和白雪来不及追,就退了个干净。
      谢无忧面沉如铁:
      “雪儿……这是……”
      白雪捂着嘴,生生压下口中腥甜。谢无忧背着她,竟是不察她脸色苍白:
      “……是车轮战……”

      “怎样?”
      谢斐急问。
      “白雪已是不行了。”
      单氏的手下漠然道,声音虽是平平,但仍可听出一丝怨毒。单氏对白雪恨之入骨,自然乐于见此。
      话音未落,一把软剑架住了那人的咽喉,玉神山司风使细姑的脸色已经黑了一半:
      “……!!”
      “细姑,放手。”
      玉神大巫不知何时已悄然来到她身后:
      “……否则,门规处置。”
      “大巫……!……”
      细姑弃了剑,泪流满面。

      “雪儿……你还走的动么?”
      一轮一轮的攻击,两人的体力渐渐耗尽。
      “恩……无忧……别管我……咳咳……”
      谢无忧望着臂弯中的女子,无语凝哽。

      “谢无忧、白雪,你们认命吧!”
      袭击者叫嚣着,哈哈大笑:
      “兄弟们,抓住了让门主、大巫、单爷打赏!!”
      潮水般的围攻,渐渐让谢无忧、白雪愈发无力。

      心死成灰的临界处,谢无忧脑中忽地一闪,抓住白雪的手,长笑一声:
      “谢某,决不死于尔等鼠辈之手!”
      身形展动,明明接近油尽灯枯,却仍是迅疾若常人。
      几个起落,居然已奇迹般冲出重围,眨眼不见。

      “不用追了……”
      赶来的谢斐闭了眼:
      “他们……前往的是……断情崖……”
      “呵,谢堂主忘了?置之死地,而、后、生?!”
      随之而来的单爷冷笑:“追!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无忧!……咳咳……你居然……”
      白雪拖住了谢无忧,掰开他的手,用力甩开:
      “……为何……!”
      谢无忧缓缓回头,脸色已如金纸:
      “……是,不该……用……‘血崩’……”
      他再度执起白雪的手:
      “我……也不行了……但,‘血崩’……可以激发……潜力……”
      他笑,掩去喉间上涌的鲜血:
      “……有个机会……可以……一起了……”
      白雪盯着他苍白的笑容,默然。

      良久,她亦报之一笑:

      “恩!!”

      “小姐……慢点……我要累坏了……”
      “来……来不及……了……”
      单凤抓紧了丫鬟,不顾丫鬟因为背着她爬山而已经累得气喘呼呼:
      “走快些……!……呜!……”
      “小姐……你的身体……”
      “……呜……快……快一点!!”

      尾声:

      风很大,悬崖边男子握紧了站在他身边女子的手,对着远远追来的人群,微微一笑。
      “你没有后悔过吧……雪儿……?”
      “恩,跟你在一起,我从来都不曾后悔过!”
      女子极温柔的笑着,反手与男子握的更紧:
      “我们……就这样结束……真的……很好……”
      “那么,你不会恨我,到死都拉着你?会不会觉得……我缠着你不放了……?”
      男子低低道,声音宛如情人间的呢喃。
      “真是,都现在了还净说傻话……我们马上就可以不再被他们烦了……我们,去不了南疆,还有黄泉可去呢……对吧……”
      女子浅笑,
      “我和你,永远一起……死也好,生也罢……你说你缠我……我也缠你……就公平了不是?……”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男子喃喃念着,转身面对悬崖,
      “走吧……”
      女子笑,宛如最自然的应答:
      “恩。”

      纵身,一跃而下。

      不远,传来一声凄厉的呼唤:
      “不——不会这样的——”

      那些曾经存在的、光耀的、不羁的、痛苦的、悲伤的……就这样,

      收场。

      《江湖记事》载:
      “某年某月,天一堂、玉神山、单氏,三家为盟。齐赴千秋山绞杀邪魔‘双身血魔’谢无忧、白雪。二魔走投无路,于断情崖自裁。”
      江湖,继续它的生涯,无动于衷。

      END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伤春逝(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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