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妄》不妖君

29、白莲血潭23

　　湖水阴冷刺骨，叶无妄死死拽着一颗白莲被带着往深处急冲而去，花辞在这时开口道：“哥哥松手，张天河就在身后。”

　　叶无妄被湍急的水流弄得眼睛都睁不开，应声松开手，反被水流往上带了带，他只来得及瞥一眼水底下亮的如同银月的大肉瘤，在水中扑腾着转身，面对着一大片湖底的淤泥。

　　整片湖的四周都被一层层浓黑的阴气所包裹，而这些阴气就渗透在淤泥中，从上面不可能破开，但是在水里就没那么难，于是叶无妄一蹬腿扎进了淤泥里，简直是用处了毕生所学之精髓，狗刨土似的拼命在里面刨人。

　　胸腔因为缺氧而开始难受，叶无妄发了狠，拿着灵剑往手心又是一划拉，血水立即散了出来，而周围那些黑不溜秋的阴气就像被捅了一下的马蜂窝似的，纷纷从泥里往水里跑。

　　叶无妄勉强在里面辨认出一只袖子，赶紧抓住往外拽。

　　气息快要耗尽，叶无妄使不出力气，急的在脑子里大叫着花辞的名字，花辞无奈，只好在水中现身，虽然依旧是虚幻状态，但这次身形变大了不少，在水中散开的长发中隐隐有一抹红色。

　　叶无妄眼前除了缺氧出现的白光什么都看不见。

　　花辞帮他将人拉出来，而后送了上去。

　　“咳咳咳。”叶无妄趴在草地上拼命咳水，一个晚上他两次差点淹死在水里，简直犯水逆。

　　花辞再次消失。

　　叶无妄心里骂娘，强撑着膝头站起来，见张天河抱着怀里的刀倒在一旁，过去把人一翻，吓了一跳。

　　张天河整个人就像被数以万计的虫蚁啃噬过一般，空荡的衣服下就剩下一副青色的骨架，而怀里是那把通体黑色的玄阴刀。

　　张天河拿到刀时，想要立刻认主，无奈被玄阴刀反噬，震碎了灵台，元婴也随之破碎，若不然面对胡怀恩不可能一点反击之力也没有，叶无妄将玄阴刀抽出来，刀面上的锈迹消失，露出鱼鳞似的刀纹。

　　叶无妄拿到刀，之前手心两次割开的伤口离奇的自动修复了，他下意识又要在手心割一下，但身体动不了。

　　花辞无奈道：“哥哥对自己的手有多大的仇？”

　　“是你说我的血有用啊。又没告诉其他方法。”叶无妄浑身疼，有点压不住脾气。

　　花辞让叶无妄将刀身贴近自己胸口，叶无妄照做，忽而心口一阵掏心挖肺般的疼，疼得他双膝跪地，等再反应时又不疼了。

　　“你搞什么鬼？”

　　“这把刀罡气太重，哥哥暂时无法结契，但可以临时驱使。”花辞又道，“之前在柳府，哥哥将剑当做刀用，想必十分精通刀法。”

　　“……”叶无妄道，“我可能是，劈柴劈的有点多？”

　　从未认真学过任何技法的叶无妄根本就不会剑招，自然怎么喜欢怎么来。

　　花辞没有意识到叶无妄在说笑，还真以为叶无妄在上清宗穷困潦倒，得靠劈柴为生。叶无妄不跟他废话，望着水位不断下降的湖面，再次一猛子扎了下去。

　　肉身莲在水下挪动，引起大片水流暗涌，叶无妄顺着那些旋涡很快追了上去。

　　肉身莲果然是在化形，如今体型已经缩减了一半，身后拖着长长的触须，企图再次钻入地下暗河。叶无妄一把抓住那拖在后面的触须，发现他只要不咬，肉身莲对他就不会产生警觉，于是他压住上嘴啃的冲动，抓着触须一点点往前挪。

　　叶无妄暗暗发誓以后出门绝对要带几颗避水珠在身上，他赶在呼吸困难之前，终于摸到了肉身莲的大肉瘤，将手里玄阴刀直接插了进去。

　　肉身莲在深水中发出巨大震鸣，叶无妄差点被甩飞出去，他一手抓着刀，一手拽着那些触须，将刀使劲又往里送了几分，紧接用腿往刀柄上往下猛踩，刀刃顺着力道将切口面划开。

　　一阵翻天覆地的撞击与旋转，叶无妄被甩出了水面，大脑一片空白，耳边只有尖锐的鸣叫声，叶无妄眼看着就要再次砸入水中，忽而水面以他为中心快速凝结出一片冰层，叶无妄狠狠的摔在了冰面上，四肢百骸都在叫嚣着疼痛。

　　叶无妄再也绷不住，骂出声道：“姓花的，老子要是死了做鬼也不放过你！”

　　花辞一改之前“哥哥长哥哥短”的亲热，语气比身下的冰还有冷几分，“看看你手里。”

　　叶无妄忍着吐血看了眼手里，五六根肥硕的玉质触须被他抓在手心里。

　　花辞道：“吃吧。”

　　早就被馋的不行的叶无妄二话不说，仰躺在冰面上抓着那些触须就往嘴里塞。

　　佛门圣物果然是佛门圣物，虽然没啥味道，但是入口即化，快速流过全身经脉，叶无妄别说疼，他觉得他能直接沿着湖边跑五圈，这可比吃那些清心丹有效多了。

　　“你不早说，早知道我刚才拼了命也得多拽几根！”叶无妄暗道可惜，连忙坐起来，这才发现身下厚厚的冰层，还没说什么，“噗通”一声，冰层秒化，他掉水里了。

　　大概也猜到这冰层是谁弄出来的，没再多问，叶无妄感知着雀阴刀的位置，再次潜了下去。肉身莲本质上还是佛门圣物，自身攻击力不高，要不然也不需要专门弄出一个胡怀恩出来给自己喂食。

　　真正危险的是不知道潜藏在哪里的胡怀恩，以及他养成的水怪。

　　叶无妄一路潜伏追过去，忽而从水底蹿出大片水草，缠住他的手脚，将他往深处拖拽。叶无妄挣脱不开，眼看着越来越深，干脆不挣扎，就这么任由水草将自己拖下去。

　　就在叶无妄快要撑不住时，一阵冰寒灵力波动，那些水草顷刻间全部变成冰雕，直接蔓延至最深处。叶无妄依然一动不动，连个泡泡都没有。

　　花辞担心他真的出事，不得不再次现身将他推出水面，却在这时，紧闭双眼毫无动静的叶无妄猛然睁眼，直面上方漂浮着的水中虚幻幽魂，一把挣脱束缚，抓住幽魂的手腕。

　　叶无妄双眼噌的一亮，更加得寸进尺，死死抓着不放手，还往前一凑，趁着面前这狡猾的“幽魂”愣神之际，张口咬住了“幽魂”的唇瓣。

　　“幽魂”要挣扎，但被叶无妄识海中传来的声音弄得动作一僵。

　　“想让我溺死你就推开试试!”

　　“幽魂”还真不敢动了，叶无妄眼角一弯，但立刻他就发现自己真的要歇菜。

　　他以为自己抓住的“幽魂”是个有实体的活人，可吸了好几下别说渡气了，灌进来的只有阴冷腥臭的湖水！

　　眼看着叶无妄要翻白眼，花辞无奈，将人推开些，原想拉着叶无妄上去，但一想到某人上去后没抓到肉身莲又得跳下来，只好先帮他将肉身莲赶出湖面。

　　叶无妄再次躺在冰面上醒来，周围只有他一个人，以及一个硕大无比，插着一把刀的玉质大肉瘤。

　　整片湖被冻得结结实实，宛如一个巨大的冰疙瘩。

　　“这是，神迹显灵？”叶无妄打了个哆嗦，他站起来，勉强在冰面上站稳，朝大肉瘤走过去。尽管缩水了不少，但在叶无妄面前依然体型可观，他有点饿，伸手想要再拽下两个触须，但刚要碰到，大肉瘤吐出来一个人。

　　胡怀恩的四肢嵌在里面，气息十分虚弱，睁开眼睛看着面前的人，有些懵。他很快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俊美的容颜上第一次出现名为愤怒的表情。

　　胡怀恩怒视着叶无妄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我几次三番放你，你还穷追不舍！”

　　放？叶无妄愣了下，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胡怀恩一直不对自己出手是有意放过他。他有些难以理解，“对啊，你为什么要放过我？”

　　胡怀恩被结结实实噎了下，恼羞成怒，身体连同整个肉身莲都在颤抖，一种尖细的蜂鸣声刺穿夜空，叶无妄捂住耳朵，连连后退。

　　身后冰层哐哐两声巨响，一只黑色水猴一样的东西从冰层下面窜了出来，朝叶无妄迎面扑来。

　　叶无妄奋命往旁边一滚，血腥味瞬间弥漫开来，那黑色的东西落在了胡怀恩面前，是一只体型如同三岁孩童，双眼赤红，生了一双招风耳，浑身裹着黑色皮毛，双臂齐长的怪物。叶无妄看着有些似曾相识，既像曹家庄后山邪修养的秃毛猴子，又像胡怀恩的儿子。

　　“这是沐肿？”叶无妄诧异道，“他怎么……”

　　叶无妄想说他怎么长成这副模样，但一想，既然真身是水怪，这个样子才应该是对的。

　　手臂被划出两道血口子，叶无妄吸收空气中稀薄的阴气，伤口立刻修复。这种事情做过一两次就要上瘾，叶无妄已经完全没了心理障碍。

　　他瞥了一眼插在大肉瘤上的刀柄，胡怀恩察觉到他的意图，指使着大肉瘤直接将刀给吸了进去。玄阴刀上的罡气对肉身莲有害，胡怀恩的脸色又白了几分，几乎与大肉瘤一个肤色。

　　胡怀恩命令道：“杀了他。”

　　水鬼外貌可怖，身手极其灵活，在冰面上行走完全没有障碍，还很快学会了溜冰的技巧，几次俯冲而来就逼得叶无妄狼狈不堪。

　　叶无妄向花辞求救，但都石沉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