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茶店的妖精们》柳下秋

2、豆乳钰麒麟

　　华蔷和那个鼻孔流奶盖的少年对视几秒后，脑海中重新闪过了一百遍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并且把从初中上的科学课知识捋到高中上的生物课理论，最后还是败给了课上偷看《猛鬼故事》的经验。

　　“我这是……见鬼了吧？”

　　她内心出现了一种“脱裤子放屁和放屁脱裤子哪种更靠谱点”的纠结感。

　　少年听她称自己为鬼，当即不乐意了。

　　“女人，你居然敢拿本玉跟那些只有魂魄没有形态的低级灵体相提并论，”他笑得拽酷极了，“你真是在找死啊。”

　　华蔷内心虽然在吐槽称你这个别致的小东西是鬼都很侮辱鬼格，但现在的确也是有亿点点害怕了。

　　退、退、退！

　　她心里默念道。

　　莫挨我莫挨我。

　　“哼，现在才知道害怕吗？”

　　少年自信地从收银台上个跳下来，抓住华蔷的手臂反拉一圈来了个壁咚。

　　尽管他的身高连华蔷肩膀都没到，但那种没看过一百部霸总婆媳剧绝对出不来的油物气质已被年纪轻轻的他狠狠拿捏。

　　华蔷内心的恐惧已经被另一种情绪所替代，她觉得自己的脚趾此刻已经抠出了九九八十一个茶某道连锁店面，对方再多油一秒钟她都可以把从小学吃到大学的饭吐出来绕地球一圈。

　　少年抬起头，正想再说什么，眼睛往她后面的墙上一瞟，突然大叫一声，露出了像“在玩游戏时发现自己身后柜子动了”一样的害怕表情!

　　华蔷回头一看，发现自己背后的墙上有只蟑螂。

　　她转头又见少年瘫坐在地，脑袋上跟火山喷发冒岩浆似的冒出奶盖和黄豆粉，内心突然有点悟了。

　　“不好意思鬼怪先生，”她一边走近一边仔细观察，“你长得真的好像我们店里的一款奶茶喔，你该不会是奶茶鬼吧……”

　　只听对方字正腔圆地吼了句港腔出来：“是奶茶妖精啦你知唔知啊！”他又指着墙上的小强对她说，“快！快给我拍死它！”

　　华蔷见对方连一只小强都害怕，可见对人应该也造不成啥影响，就放心大胆地欺负起人——不，欺负起妖来。

　　“小伙子，时代变了哟~”她笑眯眯地说，“你刚刚不是还说我找死吗？”

　　少年哭兮兮地说自己错了，刚刚只是想要她帮忙给充点王者的点券而已。他哭个不停，眼角不停地流出乌龙茶。

　　华蔷发现从他身上流出来的东西没有对商场的地砖造成任何影响，他的哭喊也引不来通道的保安，就猜测这种妖怪的行为应该不会跟现实世界产生交集。

　　也就是说，现在只有自己能感应到他的存在。

　　“大妈，我求求你！”对方卑微如狗地祈求道，“求求你快拍死那只怪物吧！”

　　华蔷的脸黑得跟煤炭一样。

　　“不，你不是大妈！你是女神，是我唯一的姐！”

　　少年干呕一声，虔诚认错：“只要你帮我这个忙，你要什么我都满足你！”

　　“喔？真的吗？”华蔷好奇道。

　　“真的真的！”

　　对方说了一半，突然停住了，他扭捏着身体，脸上出现了一丝可疑的绯红，“但是如果是要我的身体的话……那是……另外的价钱喔……”

　　华蔷化内心的干呕为力量，拿起店里做活动送人的周边扇子往墙上一拍！

　　啪的一声，小强死了个全尸。

　　少年见状，脸上出现了宛如泡过温泉以后的舒爽表情。他一脸轻松地站起身，对着地上死翘翘的小强不屑地呸了一声，然后蹲在华蔷面前抱住她的大腿，油腻腻地说：

　　“谢谢大妈！”

　　然后他被华蔷一脚踢到了对面蜜雪某城的墙上，像张海报一样牢牢贴在那里。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是豆乳钰麒麟吧。”

　　少年面如腌菜地点点头，“女人，你就是这么对自家店里的销冠产品的吗……”

　　华蔷问对方为什么自己会看得见他。

　　豆乳钰麒麟说自己也不太清楚，他只知道他和其他奶茶妖精们都是跟着店里的那台二手封口机来到这里的。

　　他还说从前他们的小吃妖帝因为在妖界宿舍使用违规电器被贬到凡间，跑到一个二手电器交易市场收破烂，后来重回妖界的时候在部分电器上留下了妖力，他们才由此诞生。

　　二手封口机？

　　华蔷突然想到自己被划伤手指流血的事情。

　　莫非这是感应妖精的方法？

　　除了这一点她想不到其他的理由。

　　“你的那些兄弟姐妹们呢？”她左看右看，只看到墙上这个腌臜玩意儿。

　　“他们都寄身在店里的物品上，没事的话一般不会出现。”

　　华蔷本来想问对方为啥现身了，但又想到刚刚他在打游戏，就明白了过来。

　　原来妖精也爱玩手游……

　　她无语地想。

　　“好了女人，”豆乳钰麒麟从墙上滑落，一改刚才犹如名画《呐喊》一般的表情，变得元气爽朗起来，“鉴于你刚刚帮了我，本豆可以帮你实现一个愿望，别客气，大胆说出来！”

　　他又突然迷之脸红起来，“那个，如果是身体补偿的话……要给冲六块点券……”

　　“给我五百万谢谢。”

　　华蔷坚定道。

　　“这个我做不到。”

　　“那给我一百万。”

　　“过。”豆乳摆出了你画我猜的经典姿势。

　　“十万。”

　　“过。”

　　“一万。”

　　“二筒。”

　　华蔷摁住他肩膀：“你玩我呢？”

　　豆乳像个深藏功与名的老人家似的摇摇头，说她太肤浅了。

　　“我要是能变出钱来，干嘛找你要游戏点券啊……”他泪流满面地说。

　　华蔷竟无法反驳。

　　豆乳又安慰她，说她提的要求从理论上讲是可以实现的，只要店里能一天卖出二十万杯他的“子民”们就行。

　　他说奶茶妖精的妖力主要受产品每日的销量和单价影响，相乘的数值越高，妖力就越强，这些妖力可以用来做一些与人类世界交互程度较小的事情。

　　像变钱这种极度影响人类世界规则的行为，以他们这点妖力来讲，根本做不到。

　　华蔷（嫌弃脸）：“你们好废啊。”

　　豆乳钰麒麟：“过奖过奖，哪比得上您啊。”

　　豆乳钰麒麟喜提一个大比兜。

　　“你直接说你能做点啥吧……”华蔷绝望道。

　　对方突然冲她抱拳：“在下不才，妖力微薄，只能请阁下享用一顿满汉全席。”

　　华蔷眼中闪过欣赏的目光。

　　“行啊你，也不是那么废嘛！”

　　她拍拍小伙子的肩膀，觉得那屎黄色的外套都变得无比顺眼。

　　“请随我来。”

　　华蔷先去后台把那本塌房明星的杂志带上，再跟着对方出门。

　　他们的店面就在商场其中一个通道门口，豆乳鬼鬼祟祟地从门缝飘出去，然后用了一些法力把门锁打开，等华蔷出来再锁上。

　　华蔷发现他做完这一套事情以后，脸上是肉眼可见的虚弱。

　　华蔷（地铁老人看手机）：至于吗……你就用妖力开了个门而已呐……

　　钰麒麟（欲哭无泪）：你不懂我的脆弱。

　　他们来到步行街上，华蔷走在前头，正期待要在哪里吃席，回头一看——

　　好家伙——对方在翻垃圾桶。

　　华蔷看着他“翻箱倒柜”熟练到令人心疼的样子，身心上的某一处柔软发生了改变。

　　她拳头硬了。

　　只见豆乳从垃圾桶里翻出半只鸡、半罐八宝粥、还有半杯……别人喝剩下的豆乳钰麒麟，很慷慨地递到她面前。

　　“阿姨请慢用。”他说没有找到卡布基诺。

　　对方直接一套十八罗汉拳加藏龙卧虎军体操送他螺旋升天！

　　华蔷看着他如黛玉一般娇弱的蜷缩在地，边哭边喝着那半罐从垃圾桶捡来的八宝粥，嫌弃地问他们做妖精的是不是不会拉肚子。

　　豆乳一边吃得满脸真香一边反问她什么是拉肚子。

　　华蔷一脸看睿智的表情看着他，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咂咂嘴巴，说：

　　“你不知道就算了，当我没说。”

　　她想着妖精应该也没有人类的味觉尝不出东西好坏，可能也不会拉稀。

　　结果晃眼一看对方，她愣住了。

　　此时的豆乳正大快朵颐着那半只叫花鸡，然后无数的奶盖混着黄豆粉从他的牛仔裤下股股流出，还发出了咕叽咕叽的不明之声……

　　华蔷震惊得宛如听见《大碗宽面》入选了格莱美，哥谭小丑走上了戛纳红毯，她颤抖地说：

　　“喂豆乳……你是不是……拉裤了……”

　　还拉得满地都是啊喂！

　　虽然知道此时看见的场景不会对真实世界产生影响，但仅仅只走过了五分之一人生阅历的华蔷还是被这爆炸的观感给震撼住了。

　　“啊？我没感觉啊。”

　　对方纯真无辜地说道。

　　华蔷默默地转过身去，不忍再看。

　　时间走了3分28秒，华蔷终于度日如年地等到豆乳吃完了垃圾，对方说既然她刚刚没有吃满汉全席，那自己就只能带她去参加高贵的皇家宫廷交谊舞会了。

　　两个人来到了步行街空旷的大坝上。

　　华蔷环顾四周，觉得有点不妙。

　　“喂，”她冷漠地说，“你要是敢带我在这里跳广场舞的话……”

　　话音未落，她就看见对方跟嘎子偷狗一样鬼鬼祟祟钻进旁边花坛的草丛，然后从里面托出一个老年音响……

　　华蔷的内心奔腾过无数的羊驼。

　　她又仿佛是个站在荒漠里的忧伤旅人，一脸无奈地望向天空：呵，我真傻，我这是在对一个废材妖精抱有什么不可能的期待呢……

　　豆乳一脸兴奋地打开音响，里面流淌出优雅无比的音乐：

　　“我像只鱼儿在你的荷塘~只为~”

　　豆乳一脚踹飞了音响。

　　“嘁！居然不是《酒醉的蝴蝶》！差评！”

　　他把被踹到花坛另一面差点见不到明天太阳的音响拖回原地，然后蹲下来切歌。

　　最后他终于如愿以偿地在《酒醉的蝴蝶》里跳起了《火红的萨日朗》。

　　华蔷面如土色地看着他，觉得终究还是错付了。

　　“让我们荡、荡、荡荡、荡起双桨~”

　　当豆乳钰麒麟正在忘情地载歌载舞到不知天地为何物的时候，“啪！”的一声，老年音响突然被什么东西砸倒了。

　　音乐戛然而止。

　　华蔷和豆乳转过身去。

　　只见一个陌生的人影缓缓走近。

　　他手里玩着易拉罐，非常核善地笑道：

　　“哟，这不豆乳钰麒麟嘛，几天不见怎么这么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