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怼怼的日常》殷南山

8、完美受试者

　　方元灿看着田若白内心表演，像是明白了什么，哭笑不得：“你还记得课题研究目标是什么？”

　　“根雕艺术对人类性格的影响。”

　　“所以我是希望她有影响还是没有影响？或者是什么样的影响？”

　　“这我哪知道啊？！电影上不就是科学怪人给人洗脑，最后失败了还会变态发狂，做出那种事……”田若白脸色狰狞地努力表演着。

　　方元灿彻底被气笑了，于是让田若白一起坐下来开始详细地阐述课题内容：

　　受试者需要毫无根雕背景，最好从未进行过艺术学习。她身上需要拥有典型现代人的特征，最好是家里人也没有任何传统文化的教育思维。

　　田若白开始听着还顺耳，到后面脸色越来越阴沉：“就是说我没家教呗。”

　　“不不，观点不同，没有对错。”方元灿赶忙解释，“前面一些受试者失败原因是因为她们都在主观的帮我完成课题，而我需要是最自然的状态下进行。经过系列学习后，有什么样的变化。不是需要一定有什么结果，你明白么？”

　　田若白表示明白，斜眼看了下那个桌子上的书，哭丧着脸：“我最自然的状态当然是抵触，受试者抵触问题你没想过么？”

　　方元灿听了这话若有所思，想了会儿赶忙拿起旁边一个小本子写着什么。

　　“你说的没错，看来是我理想化了。真的要感谢你的建议，这绝对应该是课题开展的第一个难关。”

　　田若白还是进行了测试，当做完成了第一个课时的学习时间。而且方元灿也答应她，就算考核不过也不会当这一个月是无效学习的。但前提条件是，必须每天在他身边完成一个小时的阅读。

　　还算公平，拿人家的手短，田若白自然知道这个道理。

　　从方元灿这里出去，她便匆匆赶往杨承的教室。

　　这是一个看起来有些阴郁的男生，个子很高眼睛不大，脸上找不出半点阳光。长长的刘海遮住了眉毛，留下满面得冷漠。

　　田若白注意到他的嘴，很薄很薄。

　　听说这样的人大多性子凉薄，没什么人情味。

　　“你是杨承？”田若白歪着脑袋上下打量着他，像极了个不良学姐。

　　杨承不动声色也把对方打量了一遍，没说话。

　　“你挺行呀，这几年给你爹搅黄了几个后妈？”田若白心里早就想好怎么说了，先从另外一个线路进攻，以免失败造成无可挽回的结局。

　　杨承听了这话依然面无表情：“没什么事我要先回宿舍了。”

　　说完杨承就准备离开，被田若白在前面物理拦截了：“别走啊，你搅黄这些人，是因为还想着你妈呢吧。”

　　杨承目光阴沉，死死盯着田若白，狠狠地说：“不准去骚扰她。”

　　田若白一副若无其事地样子，啧啧说：“别以为谁都跟王采兰一样那么容易被人左右，所谓关心则乱，因为她是你的母亲才会受制于你，我可不一样。”

　　杨承忽然向田若白走过一步，更加凶狠地盯着她，一字一句地说：“我说了，不准去骚扰她，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既然这么关心，怎么不去找她？”田若白避开杨承的脸，倒不是因为害怕，主要是感觉唾沫星子要喷在脸上了心里有那么一点点恶心……好吧，其实主要因为这个小哥哥靠近了那霸气十足的劲儿还挺诱人。

　　杨承冷哼一声：“我的事不需要你管。”说着转身要走。

　　“王采兰当年因为你的决定才导致感统失调，所以才不得不放弃素描而选择了水墨画。你应该听过子欲养而亲不待吧，你不怕有一天想去找她的时候她已经不在了么？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学视觉艺术，但什么也不如在身边的陪伴……喂……再不去你妈就可能要跳楼了！！”

　　田若白一边说杨承一边向前走，直到看不见身影，她才住了嘴。

　　心里嘀咕着：应该有效果吧，现在的小孩还真是……人小鬼大。

　　田若白紧接着给沈柒打了个电话，把刚才的情形叙述了一遍。有些尴尬地说：“沈大爷不然就Plan B吧，劝王采兰先别找她儿子谈了。这黑小子忒狠，指不定见了面再伤他妈一顿。简直就是仇视社会，不对不对，就是反社会人格。”

　　沈柒这次倒沉得住气，推说专栏还得半个月才能开始，决定按兵不动、静观其变。

　　得来，您这不急我就先开始着手根雕栏目了。毕竟是第一次当责编，功课还是应该做足的。其实给方元灿当小白鼠也挺好，至少能系统学习下根雕艺术，给文章也能增加专业度。

　　田若白找了袁晴当专栏的助理，这个栏目也没啥特别多的内容，而且专业内容也都由方元灿提供了，所以工作并不是很多。

　　“溯根之源”计划是比“人间尴尬”早一周开始，同样是半月一期，两个专栏时间正好错开了。这次民生报也算给足了面子，整整一个版面，没有丝毫的吝啬。

　　第一幅是中国木雕保存至今最完整的作品，方元灿通过作品的创作初衷到创作手法进行了详尽的阐述，内容严谨且全面、文笔又特别流畅优美，简直不需要更改一个字。

　　这个责编当得easy，田若白早早就给Sara交了稿子。看着她一副不可思议又不得不服气的脸色，真令人暗爽。

　　田若白决定好好帮方元灿做课题，毕竟人家这事儿干的够意思。

　　从来不知道还有这么安静的人，安静得就像一棵大树，无论周遭有什么声音都听不到。难怪之前发信息总也得不到及时回复。

　　为了方便田若白学习，方元灿把那本“辞海”放到了工作室，这样方时间安排就灵活许多了。

　　而在读书学习的时候，方元灿则在旁边工作，屋里安静地就只能听见……田若白吃东西的声音了。

　　没错，从开始看书到结束，她的嘴就一直没停过。还时不时地给方元灿投食，都被嫌弃地拒绝了。

　　最后方元灿终于忍无可忍了，问道：“你难道就不累么？”

　　“累啊，所以才在这里一直补充营养。”说着田若白又往嘴里塞了块牛肉粒。

　　方元灿看着桌子上的薯片、饼干、酸奶更过分的还有小龙虾，默默地转过去继续工作。

　　拜田若白所赐，原本方元灿如同天上仙境的工作室，染上了重重的人间烟火味。一进门原本满屋的花草与木头清香成了霸道的食品香精，就连书上都偶然能看到些许食物残渣和红油印子。

　　方元灿每天给自己又增加了一份工作，就是在田若白走后彻底清扫房间，否则他可能一刻都呆不住了。

　　但是，田若白说得对，这就是完美的受试者，所以他需要忍耐再忍耐。

　　工业产物和海克斯科技造就了舌尖上的激情，把自然界原本的味道抹得一干二净。

　　总社给“人间尴尬”做的广告效果还不错，每天都能收到几十份邮件。为了表示栏目的责任心，田若白每天都要给这些投稿进行回复。但很多不是和男朋友吵架了就是不想上班了，再要不然就是怨天尤人怪自己红颜薄命。

　　其中一份邮件引起了田若白的注意，内容非常简单，只有两句话：如果人生能够重来一次，我想我仍然会做出这样的选择。悲剧，是我此生注定的悲剧。

　　沈柒也帮着一起分析，看了半天颇为犹豫：“感觉有点故弄玄虚呀。”

　　“也说不定是个有故事的人呢？”田若白看了上百封鸡拉狗尿的事儿，就像抓住了根救命稻草，不肯放弃。

　　“专栏马上就要开始了，咱们就采了一篇稿子还没结束，我可不想再浪费时间了。”沈柒使劲摇摇头，表示拒绝。

　　“是啊，那您的助理呢？不是总社拍了个得力的干将吗？”一说这个就来气，她都快把眼看瞎了，还挑三拣四的。

　　王庄一直跟在“失恋联盟”里，忙的焦头烂额，而她每天还得去学什么根雕，哪有这么多闲工夫。要是袁晴在组还能省点力气，这下可好那个挂空衔的助理一直都不见踪影。

　　“你说这个好咱们就约这个，你说了算。”沈柒立刻转移话题，然后就消失不见了。

　　田若白先按照邮件留的联系方式打了过去，对方竟然是个男人的声音。他大刺刺地回答自己会全力配合采访，但希望能给些补助。

　　钱？这个还真没想到，沈柒立刻跟社里申请，好容易争取到了200元车马费。

　　男人在电话里表示200块两小时是可以的。

　　200就可以买他一次，比夜总会的少爷还便宜呀。

　　沈柒听田若白这话，上去给她脑袋来了一下：“你这个小小姑娘，怎么什么都知道？口无遮拦，小心将来嫁不出去！”

　　田若白捂着脑袋也恼了：“不是么？一个男人连这种牙缝里的肉都吃，那是啥正常人么？”

　　沈柒撇撇嘴：你自己选的能怪谁？王采兰一直没动静，在不抓紧时间就要开天窗了。

　　第一期就开天窗，那真是不想混了。田若白赶紧跟对方约了时间，地点还在楼下的咖啡厅。

　　这是一个什么样的男人呢？田若白感觉自己都没办法形容，油腻的长发、胡子拉碴，穿着合体却过时的西装，脚下的皮鞋已经全是裂纹。他大概有四十多岁，身形瘦小，一双眼睛深陷进消瘦的面庞。

　　落魄！这是田若白终于找到一个恰当的词来形容，她觉得这个男人一定经历过什么，才会如此沧桑。

　　有故事的人呐，我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