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怼怼的日常》殷南山

27、莫君

　　忙完手头的事，莫君给两人冲了杯咖啡，这才在对面坐下。

　　“我刚磨的咖啡，试试看。”莫君的笑容让人如沐春风，一缕长发飘在耳畔散发着浓浓的女人味。

　　沈柒还好没来，否则还不得被迷死。

　　田若白简单做了开场，然后问：“你知道我们专栏的性质吧？”

　　莫君点点头，问：“你们要隐去姓名吗？”

　　“当然，这是必须的。而且我们也会严格为受访者保密，这点你放心。”

　　“我这倒是不必隐去姓名。”整理了思路，莫君缓缓开始叙述自己的故事。

　　她原本不叫莫君，是山村里面的普通女孩。就像其他人那样，家里穷，所以就跟着村里的姐妹一起出来打工。本来进了一家工厂当工人，但没想到里面的工段长人特别色，总是对她动手动脚。忍无可忍后，就辞了那里自己出来找工作。

　　“当时我们村的姐妹让我忍一忍，毕竟我们对城市不熟悉，而这里包吃包住的非常安全。可是工段长已经……反正很过分，所以我才离开了。”

　　莫君叙述着这段往事很平静，就像在说别人的事。

　　但是没想到城市里的困难的确更多，为了找工作她遭了很多白眼，吃了很多苦。有段时间去做保姆，也会被莫名其妙当作贼给赶出来。

　　“其实我不怕辛苦的，好多卧床不起的老人我都照顾得很好。可是等他们能吃能动以后，儿女就会以各种名义把我赶走。”

　　听到这里褚云舒就有点坐不住了，田若白瞥了她一眼，暗示要冷静。

　　后来一段时间找不到零工，身上的钱也不多了，莫君只能躲在地下通道里面过夜。这里都是脏兮兮的流浪汉，还有很多流浪猫。他们虽然是不同种类的生物，却同样无家可归，需要去吃人家丢掉的垃圾。

　　“你为什么不回家呢？”田若白忍不住问。

　　莫君苦笑着说：“我们那里穷，母亲生下我就跑了。父亲上山干活摔坏了腰椎，在家里每天就是喝酒打人。爷爷奶奶老了，他们没有收入需要我寄钱回去的。”

　　听到这里，田若白不由蹙了蹙眉头，用手指搓了下鼻子。

　　“那时候我会把自己仅有的食物分给流浪猫一些，因为它们和我一样可怜。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看我可怜，让流浪猫们给我找了生存下去的希望。”

　　莫君那段时间天天在劳务市场门口等活儿，每天能赚个几十块钱已经很好了。晚上为了省钱，还是在地下通道过夜。

　　后来流浪猫中的一只像是出门被车撞了，回来的时候浑身是血，两条后腿瘫在地上。旁边的人都说这只猫已经完了，肯定过不了当晚。

　　看着这只猫，莫君感觉就像被逼到悬崖的自己。她抱起猫跑去宠物医院求治疗，可不是说救不活就要价昂贵。

　　说到这里，莫君的眼中竟然闪过一丝泪光。这个女孩说自己遭遇的时候都很平静，可说到这只猫时却动情起来。

　　“那天下了雨，我抱着已经不太会动的阿花，心里已经快要崩溃了。就好像她死了我也活不久似的。可是口袋里只有不到一百块钱，怎么救得了它呢。”

　　田若白重重叹口气，瞧了眼旁边的褚云舒，她竟然哭得泣不成声了。

　　也许是苍天眷顾，当莫君已经绝望的时候，看到路边有个非常小又破烂的门头，写着宠物寄养。

　　她想着不如去试试看，不到最后一刻绝不能放弃。开门的是一个中年男人，胡子拉碴很不靠谱的样子。

　　说到这里，莫君竟然笑了，是那种甜蜜而安心的笑容。

　　这个宠物店真的是非常破，破到让人怀疑可能没有营业执照。

　　男人看了眼这个狼狈的女人和奄奄一息的猫，居然让她进来了。然后告诉她猫要想治好基本没可能，但是可以给她口饭吃。

　　“你知道吗？他感觉我是个要饭的，就可以想象到当时我的样子多么落魄，身上有多么臭。”

　　然后莫君就给男人跪下了，说只要能救活这只猫做什么都行。

　　男人愣了，就连听她说话的田若白和褚云舒都愣了。

　　“你不是为了只猫连那种事也肯做？”褚云舒的直白让田若白都坐不住了，下面给她踹了一脚。

　　莫君垂下眼眸看着自己的手指甲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那种疯魔的状态。”

　　后来男人不但给她饭吃，还把猫救活了。虽然阿花终身残疾不能走路，但好歹保住了命。

　　“那你就跟他那啥了？”褚云舒根本顾及不到田若白的暗示，那好奇心比猫还重。

　　莫君抿嘴笑着摇摇头：“他不但没收钱，还给我了份糊口的工作。”

　　说到这里，门外忽然有个人敲了敲玻璃，是个男医生示意莫君出去一下。

　　田若白这才和褚云舒长吁口气，真不知道每个人背后竟然有这么多故事。看这个女生，谁想到有过那么多不堪的过去。

　　“对了，你刚才踹我干吗？”原来她感觉到了呀。

　　田若白不禁失笑，想了会儿问：“你刚来社里的时候为什么对我态度那么恶劣？还故意给我穿小鞋。”

　　褚云舒撇嘴说：“还不是Sara，她说你像个狗皮膏药紧贴着沈柒。”

　　田若白大为疑惑：“先不说我是不是狗皮膏药，就是正常追求男生又有什么问题？”

　　褚云舒且了一声，颇为嫌弃地说：“别人可以，沈柒是不行的，我得帮清珊看着他。”

　　上次就听过清珊的名字，如今又提起，看来三个人关系不错。不过上次开会的情况来看，褚云舒再啥也不会随意透露什么消息。

　　综合各方面信息，应该可以诈一下，以褚云舒这种智商应该很容易上当。

　　“是不是清珊已经不在了？”

　　田若白观察着褚云舒的反应，果然她惊异不已，瞪大双眼说：“你竟然知道？沈柒这家伙还不让我说。”

　　田若白暗自得意，大脑飞快旋转后又问：“沈柒是不是个情种，还爱着她呢？”

　　“清珊因为沈柒去世的，所以他这辈子是逃不脱的。”

　　哦，原来如此。这前后都连起来了，难怪沈柒三十好几还没有女朋友，都是因为清珊。

　　“所以，你也喜欢他可不敢表达？”

　　说到这褚云舒就有点挫败，叹口气说：“当年他选择了清珊我才出国的，没想到人都死了也没轮到我。当然我也不是希望清珊去世，但是现在沈柒还是不能接纳我。”

　　这种虐恋还真是……太虐了，褚云舒倒是个性情中人，这让田若白心里又友好了几分。

　　两人正嘀咕着，莫君回来重新坐下。

　　田若白打开录音笔继续问：“因为是我朋友程悦让我们来的，所以我想知道你为什么愿意把这段往事公开呢？”

　　莫君浅笑了下，露出两只可人的梨涡：“你确定和程悦是朋友？她可以说你是抢她老公的女人呢。”

　　噗！这娘儿们竟然到处造谣！！

　　褚云舒当真了，匪夷所思地看着田若白说：“你是不是就喜欢抢人家男朋友？”

　　呸呸！田若白简直哭笑不得，问莫君：“你这是相信她胡说么？”

　　“当然不信，她那张嘴从来没听说过真话。”

　　哈哈，这个点评很到位。

　　谈话在非常欢快的气氛中继续进行：后来那段日子，莫君过得非常开心。虽然小店并没有多少收入，但是男人给她的并不少。

　　加上莫君勤快能干、嘴巴也甜，拉了不少的生意。包括阿花，也过上了不再流浪的日子。

　　她就觉得这一切都是阿花给她带来的，自然对它的照顾更为静心。

　　看起来一切都很好啊，田若白不便问，继续往下听。

　　“如果不是朋哥的老婆来了，我想一切都是美好的。”

　　朋哥对莫君一直保持距离，从没有越轨的行为。可是他在老家的老婆，可能听说店里来了个美女，就带着孩子上门闹。

　　朋哥的老婆把莫君摔到地上，砸了店里所有的东西，包括阿花也被一并扔了出去。原本只是被动挨揍，但看到阿花被扔在地上几乎被摔死，莫君也发了狠和女人打起来。

　　后来有人报警，他们三个就一同进了派出所。但是因为自己疑似小三，加上朋哥老婆伤势略重，于是就给自己定了个寻衅滋事，拘留十五天。

　　等她出来的时候宠物店关了，阿花也不知所踪。听有人说它那天就被摔死了，然后给扔进了垃圾桶。

　　“我想过去找朋哥，可根本不知道他老家在哪儿。后来街坊说，朋哥本身就是个社会上的混混。因为被人打伤了，所以才在这种地方开个宠物店糊口。可他是混混跟我有什么关系呢？他对我就是个无微不至的大哥，在我这里他就是给我衣食的圣人。”

　　“万一他就是对你图谋不轨，但还没来得及呢？”褚云舒这张嘴，比田若白过犹不及。

　　莫君有些激动：“在我这他就是个好人，不管别人说什么。”

　　田若白瞪了褚云舒一眼，忽然明白当时沈柒带自己出来采访时的心情。

　　“你说的没错，不管朋哥对别人怎么样，对你是真的很好。”田若白赶紧把话续上，“那然后呢？”

　　莫君轻叹口气，目光放在远处玻璃外的一只小猫身上：“然后为了钱我就堕入风尘了，想不到吧，最后还是要走这条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