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德豪斯夫人》越上清

5、偷情（已修）

　　之后的几天里，玛格丽特的房间清净了许多，再也不用接待某位深夜潜入的访客。同时海伦娜也缺席了简白天的课程，玛格丽特试图找机会问她，却发现载着子爵和海伦娜的马车每天一大早就按时驶出庄园，直到深夜才会回来。

　　佣人们似乎对此见怪不怪，毕竟贵族们总有那么多宴会要参加。但玛格丽特总觉得有些古怪之处，如果子爵宁愿带着已故好友的女儿去参加宴会，那为什么不同时带上庄园里同样处在适婚年纪的约翰少爷。

　　这位子爵少爷每天都要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对自己唯一的小妹妹也不甚关注，如果不是那次的意外，玛格丽特可能永远都不会和他有交集。

　　一次她一直试图从脑海里删除的意外，因为那场景实在是有些尴尬。

　　那天天气不错，玛格丽特便带着简出门散步，顺便捡拾一些叶子和花朵作为上课的教材。待了一段时间之后，她才发现普里莫勒庄园比想象中要大得多，越过城堡后面的一大片草坪是密密匝匝的乔木林，再旁边是庄园的马厩，玛格丽特路过的时候还看到了当初去旅馆接她的马夫乔伊。

　　“我们应该带个小篮子出来的，林顿小姐，我手里已经拿不下了。”简难得有这么长的时间可以待在户外，也从没有人带她进行过这种活动，她看着林中的各种植物不免有些兴奋。

　　玛格丽特才发觉自己准备得不妥当，林中露水还是有些重，虽然可以直接用裙摆兜住采下来的植物，但难免会弄湿衣物。

　　“稍等下，简。”再回大厅里拿一个小篮子显然太浪费时间，玛格丽特转头望向马厩的方向，“你在这里等一会儿，我去问问乔伊，或许他那里会有我们想要的东西。”

　　“小篮子？后面就有。”乔伊很乐意提供帮助，“您自己去拿吧，就摆在显眼的地方。老爷和少爷一回来，马厩就满了，我要在中午前将这些小宝贝儿们都喂饱，请原谅我实在是空不出手来。”

　　玛格丽特当然不是那种自诩身份的人，她道过谢后顺着乔伊指的方向绕到后面去，只见各色木柴被整齐地码成一摞摞高垛，一眼望去并没有什么摆在显眼地方的小篮子。她记得自己当时犹豫了一下，但还是没有回头去找乔伊，这也成了后来她每次想起这件事都会觉得懊恼的地方。

　　玛格丽特径自向深处走去，周围隐约有些窸窸窣窣的动静，但隔着高墙一样的柴火堆，传到她耳畔的时候只剩下一点不清不楚的声响，胆子很大的家庭教师并没有被吓到，那时候她还以为是林子里跑出来的小动物呢。

　　“谁在那儿！”

　　阴暗的角落里突然传来一声低呵，是个年轻男子。正专注找东西的玛格丽特被吓了一大跳，惊恐地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只一眼便看到两个纠缠在一起的身体，男人的穿戴还勉强算整齐，只是松了领口，看不清面孔的女人躲在他身后，裸露的大腿白得发光。

　　玛格丽特迅速移开视线：“抱歉，我只是来找点东西，请自便。”说完便匆匆穿过柴火堆，连裙摆被树枝刮蹭了一下都没顾得上，只想尽快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抱歉简，我没能找到——”玛格丽特快步走到简身边，她正要为自己的空手而归道歉，却发现简的手上正提着一个小篮子，“这是哪里来的？”

　　简晃了晃已经装了不少花的篮子说：“乔伊给我的，他说才想起来自己之前把它拿出来了，不过林顿小姐，你的脸好红啊。”

　　玛格丽特下意识伸手摸了摸脸颊，确实是不同寻常的温度，她略一回想方才的场面就又感觉气血上涌，请自便？天呐，她是怎么对着一对偷情的男女说出“请自便”这样的话。

　　“马厩后面有些闷热。”她找了个借口，玛格丽特甚至有些恨自己的视力太好，刚刚那一瞥虽然没有看清脸，但男人身上体面的衣服却看得清清楚楚。在普里莫勒庄园里能这样打扮的男人，只有两位伍德豪斯先生，而现在子爵又并不在庄园内，那人的身份指向便再明显不过了。

　　现在她只希望当时距离足够远，光线足够昏暗，自己千万别暴露了身份。

　　“那是谁？”约翰·伍德豪斯看着那个逃走的身影，隐约觉得有些眼熟，转头问身后的女人。

　　光线使女人清秀的五官变得清晰，正是之前和安琪大吵了一架被分配来马厩的露西，她腻人地将双臂缠上约翰的脖颈说：“有点儿像简小姐的家庭教师，好像是姓林顿。少爷，她已经走了……”

　　她刻意放低声音诱惑着，裸露的大腿也在约翰的腰侧轻轻蹭动，暗示他们可以继续之前被打断的事情。

　　那个家庭教师？约翰·伍德豪斯从脑海里挖出刚回来那晚惊艳的一瞥，又想到那人刚刚活像只受惊的鹿一样的神情，还有那句滑稽的“请自便”，突然觉得很有意思似的笑了一下。

　　身边放荡的女人一下子变得索然无味起来，他伸手将女仆推开，然后站直身子整理了下被扯散的领口：“露西，请自便吧，我还有些别的事情。”

　　说完便转身离开了，只留下露西一个人看着他的背影，女仆在这处荒唐又简陋的爱巢目瞪口呆，她恨恨地裹紧了身上散乱的衣裙，嘴巴里不断漫出恶毒的诅咒。

　　后来的几天无事发生，玛格丽特便以为这一章已经揭过去，直到这天她在书房门口撞见了约翰·伍德豪斯。

　　“日安，伍德豪斯先生。”玛格丽特先问了好。

　　约翰玩味地打量着面前的女人，白天看起来似乎更好看些，腰肢倒是和他印象里的一样细，不知道握起来是什么滋味。

　　“林顿小姐，我来拿本书，顺便看看我可怜的小妹妹。”他适时收回目光，转身拧开了门把手，只是也不知是巧还是不巧，海伦娜今天竟然也在。

　　我这么讨人喜欢吗？约翰对上海伦娜满是欣喜的目光，刚开始为自己的魅力沾沾自喜，就发现她的眼神突然变得像在看一条爬上人脚背的蛞蝓。

　　……是幻觉吧？

　　“向你问好，约翰少爷。”海伦娜放下手中的书，虽然是在打招呼，但语气听起来可并不怎么客气。没有人发现，在看到玛格丽特和约翰同时出现在门口的瞬间，她没控制住将手中的书页捏出了一道折痕。海伦娜本来就对这个花花公子没什么好印象，更何况现在他似乎还盯上了自己的朋友。

　　“你好。”约翰不能更敷衍地回道，他四下里望了望，最后选择直接走到简的书桌前，“好久不见，我最亲爱的妹妹。简，让哥哥看看你有没有长高。”

　　简站起来怯生生地问了好，她似乎因为自己兄长的到来而有些紧张。

　　海伦娜“啪”地一下将书合上，约翰却好像完全没发现她越发明显的不满，反而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拎起了简放在书桌上的小篮子：“这些花是刚晒干吗？”

　　“对的，林顿小姐前几天带我去林子里采了花，我想把它们晒干了夹在书里。”

　　约翰十分赞叹的样子：“很有野趣，是个不错的主意。亲近自然是好事，林顿小姐以后可要多带简出去走走，只是要小心，林子附近可没那么安全。”

　　“好的，先生。”玛格丽特听懂了他话里的意思，明白这人是认出了自己，她心中长叹一口气，明明也不是她故意偷窥，却还要被当事人找上门来警告一番。

　　海伦娜察觉出约翰话里有话却不知道前因后果，忍不住微微皱起了眉头：“如果您担心简的安全，或许我可以向斯特林夫人申请再拨一个男仆供她们外出时用。”

　　“那就再好不过。”约翰浮夸地拍了拍手，“当然如果林顿小姐需要的话，我也很乐意当二位的护花使者。”

　　他留下这么一句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便拍拍屁股走人了，玛格丽特只觉得尴尬，难道真有人觉得这样的举止很潇洒？很难想象伦敦的大学里都在教授些什么，这位子爵少爷的做派怎么比戏剧演员还夸张。

　　她走到简的身边准备正常开始今天的课程，却听见房门再次被打开的声响，抬头只看见海伦娜离开的背影。

　　“格兰特小姐好像生气了。”

　　玛格丽特却莫名其妙，她想不出任何值得海伦娜生气的地方，便安慰道：“我猜她只是突然有事要忙。”

　　这一天的课程结束，海伦娜都没有再出现，直到玛格丽特收拾好东西回到房间，才发现自己屋子里多了一个人。

　　“莱妮，”她有些奇怪地放下手中的书，“快到晚饭时间了，你不该让主人等你。”

　　海伦娜几步走到她面前，直直地望着她：“今天那个家伙说的是什么意思？”

　　“那个家伙？你是指小伍德豪斯先生。”

　　“还能是谁？那个卑鄙浪荡的男人！”海伦娜咬牙切齿地说，“一个还没成年就开始和女仆厮混的烂种，‘护花使者’从他嘴里说出来简直让人笑掉大牙。”

　　玛格丽特走到椅子旁坐下，她没有再费力维持笔挺的姿态，将身体放松下来说：“那只是一个警告，我偶然撞见他在和女人偷情，当时还以为他没看清我的样子，没想到这么快就找上门了。”

　　她的坦诚瞬间熄灭了海伦娜的怒火，原本来势汹汹的女人一下子愣住了，又因为玛格丽特的信任而下意识笑了出来，神情变换太快，以至于她看起来有点傻乎乎的。

　　“原来是这样，我就说丽塔你怎么会和这种人扯上关系。”海伦娜带着点讨好凑到她身边，“不过最好还是离他远一点，天知道这种人身上会有什么脏病。”

　　海伦娜可完全不觉得这是对约翰的诋毁，伦敦这种年纪的大学生出入欢场可是再常见不过的事，她就不信以约翰的自制力，能忍得住不去采几朵花。

　　“我又不会主动和他接触。”玛格丽特拉着她坐下，“好了，不说他了。我还想问你最近在干什么，怎么天天见不到人影。”

　　“唔，怎么跟你讲呢。”海伦娜像是在组织措辞，“简单来说，就是子爵带我去处理一些父亲的旧事，复杂又枯燥，我自己也理不太清楚。”

　　“这样啊。”听完这一番讲了好似没讲的废话，玛格丽特上了一天课的脑子也没反应过来，只是懵懵地点头。

　　眼见她没有再追问，海伦娜心里终于松了口气，幸好，她之前对这个问题早就有所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