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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抱节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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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高云淡,微风轻轻。一只蝴蝶缓缓飞过院墙,寻觅落脚处。
院内静谧,风声之下,是落花飘摇,偶有虫鸣,还有蝴蝶翩翩,便听不到别的声音了。
摇椅忽然吱呀一响,原是楚凭御翻了个身。他盖着薄毯,阳光洒在身上,睫毛处是一片阴影,仿佛睡得很沉。
其实不然,他这几日不是吃就是睡,也不走动,已然没有困意,恰好借着点日光昏昏沉沉罢了。
为什么他会重生?修行界闻所未闻。如果他重生了,别的人是否也会重生?
如此的话,岂非世界参差,因果破坏。不是人为?是天意吗?上天看他可怜,让他再来一次?
楚凭御不太相信,但又无可奈何。
从前确实有太多遗憾,如今重生,他是否能改变什么?也许在某个点稍作变化,未来就不一样了。
越想越觉得头疼,楚凭御蹙眉,他还真不知要如何改天换命。
忽然有什么轻轻落在了鼻尖,楚凭御睁开眼,不是花瓣,是蝴蝶。前世死的那一刹那,好像也有什么落在了脸上,他的思绪万千,心中五味陈杂。
蝴蝶主宰不了它的人生。
他只需轻轻一捏,蝴蝶就碎了。
楚凭御去伸手捉它,忽然怔住了,这只蝴蝶一动不动,已经死了。
这里有那么多的桃花,为何选择在这里作为归宿。楚凭御突然难过至极,他坐了起来,捧着蝴蝶,赌气似的将其葬在了层层桃花之下。
他不想像这只蝴蝶一样,如果此生真能避开遗憾,那他什么也不想去招惹了,躲一辈子,也是一辈子,不争不抢,无关苍生,也许还能健康地埋在梅花树下。
“你在做什么?”
楚凭御回头,是沈既白。
“我在埋尸体。”
沈既白嗤笑:“谁的?”
“……”楚凭御发呆,问:“你怎么回来了?也请了假?”
沈既白靠上摇椅,放松道:“我不是你,而且你那不叫请假,叫翘课。你不在,见磨那老头天天念叨的很,就算你挖个坑把自己埋了,他都能给你刨出来。”
楚凭御起身笑了:“那老头子还真是顽固。”
他很快又不笑了,因为再过不久,老头子就死了。
沈既白晃了晃手:“喂,你早好了吧,听仙童说了,你这几天干了我们一个月的存粮啊。”
楚凭御:“嗯哼。能尝到味道多好,我要吃个够,弥补我的前…十几年。”
“收拾收拾,赶紧跟我回九天,见磨催就算了,司泠序也来问,烦人。”
楚凭御兴奋道:“哦?他问什么了?”
“问你怎么还不…”沈既白本想贫嘴,看他这个精神状态,改口道:“还不回来。”
楚凭御得意一笑,心情大好。
“所以你回不回?”
“不回。”
前世他伤好后就回了九天宗,现在他不回,不知有没有改变什么。
沈既白:“听说三月之后,九天宗举办仙试,前三甲可有奖品。”
楚凭御一愣,仙试?那不是一年后才举行吗?怎的提前了?
所以,真的能改变?!
楚凭御咬了咬牙,沈既白以为他饿了,趁机道:“你不是恢复味觉了?难道不想尝尝九天宗的饭?”
回想起曾经:
沈既白:这个好难吃。
楚凭御:有多难吃?
沈既白:巨无敌!
沈既白:这个好吃。
楚凭御:有多好吃?
沈既白:超级棒!
楚凭御:夸张。
沈既白:你要是能吃出味道,比我还夸张。
楚凭御:切,不可能,我是什么人,极其靠谱沉稳少男。
想到此,两人都捧腹大笑,楚凭御道:“好吧,是应该去九天了。”
——
修行之场在云雾之上,下处可见青山巍峨,场内也种了不少竹子,常年不败,一节复一节往上长,风一吹竹影摇晃,颇为雅致。
楚凭御穿过长廊,课未开始,他提前将书卷搬回在自己的座位上,住宿那边沈既白已经在帮他打理了,他索性就望着窗外发呆。
不一会儿,就有人陆陆续续地过来了。
“啧,稀客啊。”
楚凭御懒懒抬眼看去,此人额上也有三片金色花瓣,这是沈家的标识,此人叫沈克,是沈既白同父异母的哥哥。
见他不应,沈克不满道:“我在跟你说话。”
此人品行不端,楚凭御直接把头埋在胳膊里,闭眼睡觉。
沈克气而无言,一旁同为四家中的子弟顾治劝道:“算了,听说他娘是个卖鱼的,你想他有什么礼数不成?”
沈克嘲讽一哼,两人回位置坐下了,第一道钟声响起,更多的人进了堂内。
楚凭御半睡不知多久,直到沈既白的声音在旁边响起:“房间收好了,记住你说的,之后我房间一个月都你收。”
楚凭御抬头,好笑道:“是是是。”
这一抬恰好对上了不远处司泠序的视线,楚凭御顿了顿,此时钟声响起,众人皆正襟危坐,目视着前方。
见磨背着手踱步而入,看到楚凭御时眯了眯眼:“回来了?身体好了?”
“没好呢,这不想回来一趟看望您老。”楚凭御嘻嘻一笑。
“呵呵,回来就给我安分修行,别给老夫惹麻烦,就谢天谢地了。”见磨自然不信,摸了摸胡子打趣道。
简单客套了几句,他便继续开始讲课。
楚凭御撑着下巴,听着这些他早已知晓的知识,越听越困,便转过头环顾四周,个个都听的很认真,就是不知是真认真还是假认真了。
忽而,司泠序微微偏头,两人视线再次对上,楚凭御一阵沉默,迅速移开视线。
真是尴尬,想起上辈子两人难以描述的感情,又想着最后的结局,这辈子他不再打算和司泠序纠缠不清了,还是越少接触越好。
一上午的学课很快结束,下了学,楚凭御便跟沈既白直接去了食馆,去尝那两道“巨无敌”和“超级棒”。
两人对坐,楚凭御哼哼一笑道:“我先尝哪个?”
沈既白:“超级棒?”
“行啊。”楚凭御用勺子挖了挖面前金灿灿的羹汤,送入口中,眼睛一亮。
沈既白骄傲问:“怎样?”
“是挺好吃,但没有你那么夸张,又蹦又跳的。”
沈既白拍桌:“谁又蹦又跳了!”
楚凭御继续夹了一块“巨无敌”,还未送入嘴中,旁边有人经过撞了他的胳膊,菜直接掉在了衣服上,九天宗有规定的白袍校服,上有暗纹,价值不菲,洗一次要费很大精力。
楚凭御皱眉,抬头看过去,是顾治,长老顾亮的侄子,顾家的独子。他身后跟着一个少年,也是白衣,却不是校服,应当是旁听弟子。
楚凭御:“你不长眼睛吗?”
顾治惊讶道:“抱歉,没看见。”
沈既白冷哼:“顾治,眼睛不好就去治,别浪费你这名字。”
“既白,我好歹是你哥哥的朋友,你别这么冲。”顾治勾唇,似乎不生气。
“我哥?沈克吗?不学无术一个,他的朋友也是一样。”沈既白扬眉:“冲了,怎么了。”
楚凭御不慌不忙拍拍手掌,顾治的脸色有些挂不住:“不学无术?等九天仙试就知。”
“别仙试了,先赔校服吧。”沈既白是个很护内的人。
顾治哼笑:“真真抱歉,人太多,我也是被挤的。”
沈既白:“这么大空道,谁挤你?”
楚凭御悠闲自得地吃着羹汤,完全不在意他们的对话一般,那顾治挑眉,拉过身后的少年道:“他挤的啊,贺筠,你挤我了不是?”
楚凭御微微睁眼,慢悠悠看去,名叫贺筠的少年很是局促,他长相如竹枝疏离清冷,眉宇间是似有似无的正气,沉默不言。
顾治又催了一下,贺筠才不得已道:“是我挤的。”
沈既白无语住了,楚凭御淡定脱下外袍扔给了他:“那你就洗干净吧。”
贺筠小心翼翼接过衣服:“是。”
顾治微微笑着,揽过他的肩膀:“那我们就走了。”
楚凭御轻笑不言,等他们走远后,沈既白气道:“那人是个傻子吧,背锅大侠?哎,不是他干的,你让他洗作甚?”
楚凭御:“因为不想自己洗,他爱背锅就让他洗咯。”
“你怎么回事?从前别人挑衅你,你当场就能跟人打起来。”
“跟杂碎动手?不值得。”楚凭御轻蔑一笑。
“你好装。”
楚凭御小声道:“主要是我懒得打。”
“正常了。”沈既白这才低头喝羹汤:“算了,哎,继续尝啊。”
“横竖都是难吃,我就不尝了,想看我夸张反应的话我可以给你表演一个。”
沈既白呵呵一声,趁他说话的功夫直接夹菜塞去,楚凭御立即跳了起来:“!”
沈既白歪头:“又蹦又跳。”
“你死定了。”楚凭御伸手打了过去,不解气,又抬脚踹,沈既白实实在在挨了几拳后:“停,下午还要练剑,到时候再好好打!”
九天宗修行安排,是上午听学,下午实战,晚间自由练习。
练武场。
长老顾亮正在演示招数,楚凭御还是越看越困,因为他的演示中有几招是不适用的,楚凭御有着前世的记忆,剑,法,符的运用方法也一并存在脑中,只是现在的身体元炁和灵力尚且稚嫩,不足以他发挥十成的实力。
与其听课,不如多打坐或自行练剑。
困乏间,顾亮道:“大家都明白了吗?”
“明白了!”
顾亮指向司泠序:“好,你来再打一遍。”
楚凭御一下子就不困了,司泠序有意无意看了他一眼,楚凭御又闭上眼睛。
还是睡觉吧。
司泠序抱剑上台,凌空一跃,手腕绕后,剑在空中急速旋转,带着凌厉的剑气斩去,远处的石头一分两半!
不等众人感叹,他再一挥剑,周围气流涌动,此剑随心走,每一步都恰到好处,原本死板的剑招在他手上灵活了起来,如疾风骤雨,又如流水潺潺,时快时缓,变化万千。
剑影闪烁间,司泠序白衣蹁跹,眼角上扬,眸光依旧冷峻,剑一舞一斩中,他轻吐雾气,禁欲而耀眼,只一声“喝!”灵力夹杂着剑气荡开,众人皆晃而退步。
有弟子惊叹道:“好生厉害!只是这剑招和长老使得不太一样。”
顾亮眉头紧了紧,默默看着不言。司泠序仿佛与剑融为一体,轻盈飘逸收势,他负剑立于原地,风吹的他墨发飞扬。
论谁都要叹一句,身若飞鸟,剑若流云。
楚凭御看的出了神,真是的,他这辈子还是那么帅。似乎心中所想被人发觉一般,司泠序扫了他一眼,楚凭御立即抬头看天。
顾亮拍手:“耍的漂亮!只是……”
司泠序拱手道:“弟子将剑招稍作了改变,似乎这样流通一些。”
不愧是司泠序,这个年纪就能察觉剑招不妥,还能当场改招。楚凭御摸了摸下巴,只不过他这样……得罪了人。
顾亮怔然,立即反应笑道:“真是少年英才,早已领悟透彻所有。也好,那大家就按着司泠序的招式练吧。”
演示结束后,便是双人对战,从前也是这般,每次楚凭御都会不依不饶找司泠序对打,然而时常被其拒绝。
司泠序站在原地,似乎在等着什么,便见楚凭御径直走向沈既白,心中莫名一冷,呆而不动了。
直到有人来问:“可以请教一下吗?”
沈克在一旁揶揄道:“萧冉景,你找司泠序是没有胜算的。”
一些弟子在笑,名叫萧冉景的人不以为然:“敢于挑战,才能成长不是?”
他们在笑什么说什么,司泠序完全无心注意了,似乎这边吵闹,楚凭御看了过来,但在对上他视线那刻又缩了回去 。
这边,对打激烈中。
楚凭御仔细回忆了一番,萧冉景,前世没什么太大的印象,只知道是萧家长子,也是个作死的。
可以说,在他看来,四家之中,除了沈既白都挺作死的。当然,他前世也算是这么干了,全灭不留了。
包括沈家……这也是前世沈既白恨他的原因之一吧……
“再发呆,剑就要刺中了。”沈既白提醒,随即得意道:“你输了。”
“啧,你搞偷袭。”楚凭御推开他的剑,此剑只是普通铁剑,并非黄金刃,一切都可以改变。
“罢了罢了,就让你一次。”楚凭御挥挥手:“我要睡会儿觉。”
“又睡?你是猪吗。”
“你师兄是猪对你来说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楚凭御的背影飘远。
说来奇怪,睡觉还真能助长灵力,稳固元炁,这套流转的本领,似乎重生后就自带一般。
楚凭御不想思考太多,这几天就这样修炼,等待着时机,或者说,改变命运的变数。
——
桃花开始飘落,一天又一天,快一周的日子,九天内的弟子皆是修行,少得玩乐。
七天,仿佛有七百年般遥远。
司泠序坐在树下,兀自苦闷,那天桃花山崖后,楚凭御再也没有来找他,他们一句话也没再说。
是故意不理他,想让他主动去找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