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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天地实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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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什么意思?”
楚凭御扶着桌子站了起来,不慌不忙地倒了杯水喝下,“我从前吃这些,都没有什么味道的。”
就刚才那个画面,沈既白终于明白他在做什么了,惊讶道:“当真?好极了,莫非是和司泠序打架时,或是因为跳崖受了刺激,重新激发了你的味蕾?”
楚凭御耸耸肩:“不知道,也许吧。”
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除了沈既白这个解释也想不出其他来了,无所谓了,恢复味觉对他来说也是好事。
沈既白抱着胳膊往门边一靠:“好吧,且先不告他。”
咕咕咕。
“……”
楚凭御:“我饿了。”
沈既白指了指地上:“刚掉的面,凑合吃。”
既然恢复了,那岂不是能尝遍美味了?想到这点,楚凭御激动道:“你家仙童不是明天才走吗?快快快,烦请她们做一桌好菜!”
沈既白翻了个白眼,未了还是把仙童喊了过来,仙童们也是十分开心欣然接受,不一会儿就在厨房里忙活了起来。
厨房里一时间烟雾缭绕,楚凭御使劲吸着空气,什么都闻不见,他讪讪摸了摸鼻头,看来嗅觉还是一样迟钝至极毫无变化。
等饭菜做好时已然是傍晚,梅树下,长方桌,热气腾腾的米饭,红的绿的炒菜,果实糕点一一备好,楚凭御胃口大开,连忙开吃。
只是米饭入口,楚凭御便流着眼泪,无声咀嚼着。
仙童不敢动弹,这好像只是一碗白米饭吧?
楚凭御又胡乱塞着菜,每吃一口都要闭眼仰头感叹,泪水更是止不住地流。
仙童担心道:“少爷?楚师叔没事吧?”
沈既白:“没什么,好吃到哭了罢了。”
楚凭御几乎时两手同用,一边抓起糕点一边握着果子,左咬一口又咬一口,连连摇头:“原来是这个味道,人生简直值了。”
沈既白觉得好笑,又说不上来的难受,道:“吃那么多作甚?我吃什么?”
楚凭御此刻已经塞了满嘴,话都说不出来,沈既白叹了口气,桌面上一片狼藉,食物基本上已经扫空。
“再来一桌!”
沈既白:“……”
忽有一声嗥鸣,白鹤穿云而来掠过桃花,径直落在了梅树枯枝上,是九天传来的信。
白鹤开口说了人话:“到时间,到时间,且即刻回九天继续修学!”
沈既白有些尴尬,说来各门各派各大世家,都派遣了弟子前去九天修学,他和楚凭御也不例外,只不过之后他请假闭关了半年,如今既已出关,也早该回去了,都怪楚凭御,让他平白无故撬了几天课。
“九天宗?”楚凭御见到这白鹤,无意识地喃喃自语,只是恍惚了一瞬,他便继续喝汤了。
前世他就时常逃学,对于九天宗的催学见怪不怪,只是后来物是人非,久久未曾听到这种白鹤之音,真是只一世,百恍惚。
“你伤好的差不多了吧,明天一起回九天。”沈既白道。
“不去,没好,你要回去的话替我再请半个月。”
这才重生几天,能不能让他喘口气过个清闲日子。
“半个月?你只是脖颈划了道痕,司泠序还没把你头割下来呢。”沈既白嘲讽道。
楚凭御正想回怼,刹那间胃里翻江倒海,果然是吃的太多太杂,他连忙找了个桶吐了起来。
“嘶,报应吧。”沈既白想过去拍拍他的背,又觉得别扭,只好给他倒了杯水。
楚凭御佝偻着身体,样子惨极了,他缓了缓道:“这下是真不舒服了,白鹤也看见了,你回去记得帮我请哦。”
“你!”
沈既白还未开口,楚凭御又止不住地呕吐,整个人跟脱了水般摊在地上,沈既白气道:“让你天天熬夜,不好好吃饭,还找人打架,作吧,哪天死了都没人知道!”
“不会那么惨吧。”楚凭御苦笑道。
沈既白无语:“我不管你了,话我帮你带到,那些老头子追问起来我可不管。”
“多谢师弟。”
第二天,沈既白就动身了,只留了一个仙童在周君府上照顾楚凭御,其余也遣散回家,对此楚凭御还是很满意的,清静且自由。
碧空蓝天间绽放着乳白而厚的云花,风阵阵呼过,云花便散而飘浮,如烟如雾。
随着白鹤展翅高飞,云雾间出现了座座宫殿,矗立在山巅,似乎是天地间的主宰,庄重且壮观。
是九天宗。
最高的楼阁内。
几个人围坐在一起,中央立着一巨大的浑仪,周身冒着紫光,照在了屏风上,倒映着星光点点,众人身下,是金色的八卦阵,金光不断荡向四周。
为首的是九天之主东方禾,另外几人分别为上京之主司中鸣、元京代表兰泽,以及九天宗两位长老,见磨和顾亮。
兰泽捋了捋乌黑的长发,叹道:“三位道君都没来吗?”
顾亮应声:“江都周君正游历人间,寻不到;玄都华君在闭关,已有十年,寻不到;至于幽都罗君,直接拒绝邀请,这三都,当真是丝毫不把九天放在眼里。”
东方禾扶了扶额头:“这几日观星阁中法场混乱,天有异象,本君的龟壳竟然碎开了,那三位精通术法,奇门八卦更甚,如此异象,无需观星阁也会发现的,既然不回来,应也有三位的道理。”
“道理?”兰泽悠悠开口:“怕是不把宗主您放在眼里。”
一旁沉默的司中鸣终于道:“兰老弟,这种气话还是少说为好。宗主,这异象是否会和鬼仙有关?”
万年前,天地鸿蒙,诞生出两种强大的力量,最古老的史书称为:实和虚。先人对此研究,花费无数光阴,得出初步的结论:实,为“行”的力量;虚,为“言”的力量。
日月经天,时光穿梭,这两种力量也在不断地变化,有将实虚比作正邪的,亦有比作善恶的。大多人认为,这两种力量是对立的,也有人认为,是相辅相成的。
后有野史记载,将其具体化,无论正邪善恶,一种为“真神”,另一种为“鬼仙”。
史学家一开始对于这种说法不以为然,直到有一天,真的出现了自称为“鬼仙”的强大力量,亦有零零散散信仰其的组织出现,可斩苍龙,破洪荒;更有“真神”降临,于天中成光圈,所言既出,无论人、物,事必将出现。
这样的力量持续了几千年,大家渐渐地相信了“鬼仙”和“真神”的存在,但“真神”之力过于飘渺虚无,也鲜少出现,一出现,必天狗食日。“鬼仙”就不一样了,这种力量似乎化作了人,可操控,可触碰,得其者,众揽天下,所向披靡!
只是“鬼仙”亦难寻,前人称,多在山海中沉眠,若复苏,如“真神”一样,天降异象。
想到此,东方平深深叹了口气:“鬼仙降世,可怕的不是鬼仙,而是为了夺鬼仙之力不择手段的妖邪恶人。”
兰泽道:“那不如我们先取得鬼仙,将其永久封印,省得妖邪躁动,祸乱人间。”
一片胡子白而长的老人道:“兰泽上君说的轻巧,见磨我活了有四百年,也未曾见过鬼仙。”
他所言极是,修行者中最长寿者不过只有八百余年,修驻颜术者更是会耗费法力短寿,所以这见磨老头不顾形象,弃了驻颜术,就是想多活几百年。
几百年的岁月,也难以得到鬼仙。
司中鸣思索道:“不如派门中弟子于世间山海巡查,若有什么也好及时联系;再派遣一些维护治安,防止妖恶躁动。”
东方禾点头,无奈道:“只能这样了。对了,两位长老,于九天宗修学的年轻弟子如何?”
见磨拱手道:“人才辈出,翘楚众多。”
东方禾点头,他背着手走到窗边,看向无边无际的天:“过段时间闲暇平稳后,本君想举办仙门比试,亲自看看这些翘楚。他们的未来很长,他们也是天下苍生的未来。”
会议结束,一行人下了观星阁。见磨和顾亮急着回去授课,只余司中鸣和兰泽并肩走在小道上。
“兰家小老弟,令妹不在九天修行,似乎只有年幼时同犬子见过。”司中鸣缓道。
兰泽轻笑:“司前辈说的不错,但也算是青梅竹马不是?小妹不擅修行,剑、法、符只得一二,没办法啊,好在她灵力至纯,就送去灵境修行。”
司中鸣:“你谦虚了,兰毓仙子柳絮才高,温婉可人,日后不用混在人堆里打打杀杀,做个宗内的文主,这才叫人羡煞。”
“哈哈哈,您说的也是,话说小妹也成年了,过些时日便要从灵境回来,到时候一见您家司泠序,如此玉树临风,定是欢喜。”兰泽兴致很高,说话间还挥了挥手。
司中鸣也朗声笑了起来:“到时候,咱风风光光办一场婚礼!”
前方传来树叶碎落的声音,两人看向远处,司泠序一身白衣,身板笔直面如冠玉,在树下与翠绿相映,瞧着真是赏心悦目。
“序儿?这个时间不去听课来此作甚?”司中鸣好奇道。
司泠序稳步向前,朝兰泽行礼:“见过兰泽上君。”
兰泽微笑道:“嗯。真是翩翩公子啊,对了,上次给了你兰毓的画像,怎样?可还中意。”
司泠序:“兰毓仙子甚好,貌若天仙,蕙质兰心。”
“但……”
司中鸣顿时不笑了,未等司泠序开口,他便抢先道:“但是太过陌生,你不好追求是吧,无妨,你们很快就会见面的。”
司泠序不说话,兰泽眉头微动,背着手浅浅笑:“你们父子像是有话说,在下不打扰了,序儿,若有空,欢迎你来元京玩。”
“谢过上君。”司泠序嗓音淡漠。
司中鸣颔首:“代老夫向你父亲问好。”
兰泽微笑:“自然。”
等兰泽走远后,司中鸣的脸就垮了下来,怒道:“当着人家的面,你要说什么?”
司泠序犹豫,道:“还是一样,请父亲取消婚事。”
“为什么?你已经提了数次,是为父说的不够清楚吗!兰毓是先天圣灵体,你们成亲后,她会对你的修行有莫大的帮助!”
司泠序:“因为不喜。”
“哪有什么喜不喜欢的?那你说你喜欢谁!”
司泠序:“……”
司中鸣深吸一口气,按上司泠序的肩头:“序儿,你还年轻,不懂父亲的安排,感情是可以培养的。况且光我一人是取消不了的,你难道让我毁约?兰家会怎么想?世道将要不平,为父不想伤了和气,你能明白吗?”
司泠序低头不言。
司中鸣摇摇头:“罢了罢了,你断了这个念头吧,回去听课吧,不要耽误修行,论你的资质,日后必成第一。”
说完这句,司中鸣换了条道路远开,司泠序捏紧拳头,最终没有追上去,回到明镜堂。
日上三竿。
明镜堂内,见磨正为众学子介绍历史。一阵狂风呼啸,白鹤急刹撞上了他的老腰,飞刀摩擦声回收,一人站至门口。
“拜见长老!”
沈既白喘了口气,总算是赶上了,好在他除了头发微乱并无其它不妥。
“实在是不妥极了!”见磨拎起白鹤,将其扔开:“仙门弟子,如此慌张,不成体统!”
沈既白:“……长老说的是。”
见磨撇了他一眼:“瞅你元炁旺盛,灵力充沛,闭关有所收获啊,算了,回去坐吧。”
沈既白归位,入座。
猛然间见磨发现他旁边空空如也,这才记起,问:“楚凭御呢,他怎没回来?”
沈既白本想放学后说的,但见磨已经问了,他站起拱手道:“他身体尚未痊愈,今日不能来。”
司泠序手指卷了卷,抬头看去。
见磨道:“又是借口?这次连理由都不说了吗?明日等他来我要好好问他受了什么伤!”
沈既白迟疑一瞬,道:“他明日也来不了。”
见磨眼珠子一瞪:“噫!怎的不说后日也不来?”
沈既白道:“长老聪慧。”
“……”
刹那间,堂内哄笑一片。
沈既白简直想杀人,不情不愿道:“我只是带个话,长老,楚凭御说他要修养半个月,请您批准。”
见磨怒摔书卷:“我批他啊!你既是他师弟,明儿个就把他给我抬过来!不等周君同意,老夫亲自替你们除了这个痞痞!”
沈既白:“抬过来?您还是亲手除了他吧。”
又是一番哄笑,闹了好半天,课堂才回归正常,放学后,见磨还是把将楚凭御带回的任务交给了沈既白,气的沈既白边去食馆边拔白鹤的毛。
不远处,司泠序杵在树下,他肩上有落叶,像是等了好一会。
沈既白无视他,径直走过。
司泠序开口:“他伤的很重吗?”
沈既白漠然继续走,完全没有睬他。对于他的无礼,司泠序略感不爽,拦路向前:“他现在怎么样了?”
沈既白:“离死不远了。”
司泠序:“……”
胡乱说话是江都一派的风格吗?
两人不再有过多的交流,不欢而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