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枝头雀》倾城山

42、重逢

　　夜晚，屋内烛火在微风中摇曳，红鸾身影藏匿于夜色之中，她坐在窗边，指尖一下一下敲击着身前的漆黑桌面。

　　她看着夜晚心静如水。

　　皓月当空，她却从未放松一丝戒备。

　　突然，一道黑影从窗前飘过，她神色一凛，轻喝一声：“谁？！”

　　那黑影如同昙花一现，只一瞬便消失不见。

　　红鸾见状急忙起身跳出窗外追出去，她耳边能听到很轻微的窸窸窣窣的声音，那是风吹动衣角的细微声响。

　　占据这具身躯的好处，她能听到的，看到的，都远远超乎常人。

　　她循着声音一路追寻，却听见那声音越来越远。

　　心里顿时明白，那人速度非比寻常！

　　红鸾双手合十，召出翅膀飞身而上，朝着声音来源追去。

　　声音一路往城外飞奔而去，她紧随其后，那人似已察觉到她追上来，红鸾已经看到那前方的黑影，之间那人一瞬间变出好几个分身，试图扰乱红鸾视线。

　　红鸾飞身加快速度，也变出好几个分身堵在那人去路上。

　　“何人藏头露尾？何不已真面目示人？”红鸾冷冷看着那人。

　　那人一身黑衣劲装覆面，将自己遮挡得严严实实。

　　红鸾上下将那人扫了一遍，那人身形修长，亭亭玉立，气质间隐隐透着一股上位者的逼人气场。

　　红鸾召出红绫，那人见状二话不说就有她对上。

　　红绫似有了生命般向黑衣人四周缠绕飞去，试图将他四面包抄。

　　然而那人身手道行极高，几下闪躲之下，红绫竟然没有占到一丝好处，红鸾再现南明离火，那人以水格挡。

　　红鸾心里有了数，收回红绫也不再与那人打斗。

　　黑衣人见状也只好停手，却不言语。

　　红鸾浅浅一笑：“我已经猜到你是谁了。还不露真身吗？玄武？”

　　黑衣人无奈叹息，扯下面上黑纱，露出一个熟悉的成熟的面孔，他朝林子里瞥了一眼，大声道：“我早说了，瞒不过她的，你还不信。”

　　白虎从林子里一颗大槐树下钻出来，笑着道：“哎呀！玄武，我就是跟红鸾开个玩笑。”

　　他屁颠屁颠跑过来勾着红鸾脖子，走到她面前狗腿道：“红鸾，你这修为比之前长进了不少哎？”

　　红鸾微微点头：“嗯。”

　　“别‘嗯’，寿媱那事你眼下打算怎么办？”

　　红鸾摇头：“我也不知道，我打算先去昆仑山一趟。”

　　白虎歪头不解：“昆仑山？你去那里做什么？”

　　红鸾道：“去……”

　　她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去我掉下去的地方，纪念一下。”

　　白虎翻了个大白眼：“……”

　　玄武：“……”

　　白虎打了个哈欠：“反正这事不着急，我先去睡觉，你自己小心。”

　　“嗯？”

　　白虎没有解释这句话的用意，他已经困得眼皮子都在打架。

　　玄武走过来跟她解释：“自三百年前出事后，昆仑山已经被正式圈为禁地，三界之内任何人不得擅闯。”

　　“那我师娘她？”

　　“她当然可以继续住在那里，其他人就……”玄武摇了摇头，言下之意不用多说红鸾自然明白。

　　红鸾深深点头。

　　谢过玄武好意后，几人正式分道扬镳，各自离去。

　　~

　　红鸾一路朝昆仑山赶去，她在路上一路都在想问题。

　　她并不认为自己真有这么大的面子，能让天帝特地因为她把那里圈为禁地。

　　看来昆仑山还有不小的秘密。

　　昆仑山上三百年来变化并不是很大，她轻车熟路很熟练就找到了她掉下去的地方。

　　红鸾站在山顶之上，俯瞰下方山川相连，白雪皑皑，山间清圣云雾漂浮游动，丝丝冷气夹杂着积雪的清凉，微风拂过似仙气清爽圣洁，宛若人间仙境。

　　忽然，一阵地动山摇，脚下高山突然一阵剧烈晃动。

　　红鸾险些没站稳，她飞上云端，仔细看下方情形。

　　震动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而且只是小范围的出现在某一处。

　　红鸾凭着细微的差距，一眼确定地震来源方向，她俯身下去寻找，想搞清楚怎么回事。

　　然而她刚下去没多久，一股强大的掌劲将她弹开，红鸾用法力格挡，然而却被连退数步，如此强大的力量，绝非寻常。

　　“怎么回事？”红鸾不解，难不成这里面关着什么上古妖魔？

　　“红鸾，你终于来了。”

　　一道清冷绝尘，悠然自若的声音从高空响起，那声音圣洁高雅，带着一股正气与世外仙音的韵味随风飘来，却坚定如磐石落在她耳边。

　　红鸾望向高空。

　　“师娘？”

　　“本座在此等你很久了。”那人一句话落下，天空突如其来一道力量，将红鸾圈在其中。

　　随后她身边画面飞快变幻，只一眨眼的功夫便从昆仑山山脚入了一座华丽的大殿上。

　　宫殿以古老的中国风打造，金色的龙纹大柱子支撑高耸入云的华盖宝顶，殿内仙鹤绕梁盘旋，几个身穿云锦华服的宫婢从她身边笑着路过。

　　这便是云霞圣尊修行之地——玉清宫。

　　大殿之内有一个年轻的女人端坐上方。

　　女人一身青白道袍着身，手中拂尘垂落，她闭着眼坐在以汉白玉打造的八卦石台上，神态自若，优雅翩然，浑身透着一股镇定与强大的安全感。

　　红鸾一眼认出，她一定是云霞圣尊。

　　她上前叩首行礼：“师娘，你找我？”

　　云霞圣尊缓缓睁开眼，她看着红鸾嘴角勾起一个温柔大方，又神情肃穆的笑容。

　　“我已经等你很久了，红鸾。”

　　红鸾立即殷勤道：“不知师娘找红鸾所为何事？”

　　云霞圣尊道：“方才的震动想来你已经感知到了。”

　　她缓缓起身，走到红鸾身前细细打量她。

　　她故意叹气，随后话锋一转拍了拍红鸾肩膀，语重心长又带点风趣道：“你快把那个疯子带走吧！他再不走我这里迟早被他铲了！”

　　红鸾：“……”

　　等等！这画风转得太快，红鸾一时间愣住。

　　说好的清冷高雅的师娘呢？为什么听起来好像，还有点可爱？

　　“师娘？您这是？”红鸾轻轻唤了她一声。

　　“咳咳！”云霞圣尊咳嗽两声，又故作一派严肃道：“哎！总之你先把山洞里那个人解决掉，其他的以后再说！”

　　“啊？要解决什么人？”红鸾刚想开口问清楚情况。

　　谁知云霞圣尊的速度太快。

　　她只挥了一下手里的拂尘，红鸾眼前景象再变，只见眼前已然到了一处山洞。

　　山洞里黑乎乎的，只有山顶有一个小小的洞口掉下来一点点外面的微光，勉强将山洞照亮，山洞里四周伸手不见五指。

　　红鸾召出南明离火，再变了一根蜡烛将其点亮。

　　随后眼前所见差点让她惊掉下巴。

　　原来方才的地震皆是因他而起，而那人正是白无心。

　　白无心此时已经全然失了神智，他的样子极其疯狂，他瞪着猩红双眼，头发零散疯乱，他抱着头痛苦挣扎，仿佛有什么特别痛苦的事情无法忍受，拼命忍受着痛苦的同时朝着墙壁发泄。

　　他一次次拿自己撞击石壁，由于他的力量过于强大，这才导致整个昆仑山都地动山摇。

　　敢情这地震是他撞出来的。

　　“白无心！？”

　　白无心却好似全然没有听到她的声音一样，只是继续施法攻击山壁。

　　“轰隆隆——”剧烈的震动随之而起。

　　红鸾险些没有站稳，她退后两步，稳住心神。

　　白无心的样子看起来是失控了，红鸾想到之前青龙说过的失控，难道是心神不稳？他不是有一颗心了吗？

　　红鸾没有时间多想，她先召出红绫，欲将白无心先控制起来。

　　红绫受到她的驱使，从四面八方进攻，白无心失神之时并没有反抗意识，三两下就被红鸾包裹成一颗大红粽子。

　　“放开我！”白无心怒喝一声。

　　红鸾丝毫不惧怕：“白无心！你给我清醒一点！”

　　“啪——啪——”连着两声，白无心狠狠挨了她两巴掌。

　　但是他仍然没有清醒过来。

　　他用力挣扎，试图绷断红绫。

　　然而红绫却纹丝未动，红鸾自豪道：“别费劲了，你挣不开的。”

　　“放开我！”白无心反复重复这句话。

　　他瞪着猩红双眼，红鸾见他一点也没有清醒的迹象，这下她也不知道怎么办好了。

　　该死，她才来这边，过去的功法忘了许多，这还得重新熟练一下才行。

　　这时山顶的豁口上突然窜进来一股金色圣气，还有一堆红鸾看不懂的咒文，围绕着白无心将他裹起来。

　　刹那间洞内如圣光沐世，光滑万丈过后是万千平静。

　　看来是云霞圣尊出手了。

　　没过多久，白无心心智恢复正常，他终于平静下来。

　　待他神色清明之时，红鸾这才收回红绫。

　　由于洞里过于黢黑，导致两人看彼此都不尽清晰。

　　红鸾只是隐隐看着他的身形，白无心痛苦地跌落在地上，坐在角落里，头无力地靠在墙壁边上，整个模样十分颓废。

　　他的样子很狼狈，披散着一头长发，额角冷汗直流，他缩在角落里，生怕被人发现他变成这个样子。

　　他抬眸，看到身旁那人，只轻轻唤了一声：“红鸾？”

　　“是我，你这是怎么回事？”红鸾抬手慢慢靠近他。

　　白无心撇过头不想看她：“出去！我不想看到你。”

　　他一声怒喝，吓得红鸾的手停在半空。

　　“白无心，你到底怎么了？”红鸾说完变出一支蜡烛，试图靠近他一些，然而此举仿佛彻底将白无心点燃，他一挥手，红鸾手被一道疾风痛击，蜡烛啪的一声掉落在地上。

　　“走！！”

　　白无心怒喝道。

　　红鸾心里猛地揪起来，心口仿佛被什么堵住的感觉，她咬了咬牙，闷闷赌气起身：“行！我走！你自己在这里好好休息吧。”

　　她故意踢了一脚地上的蜡烛，转身正欲离去。

　　他还是这样，霸道，凶狠，专横！

　　三百年了，一点都没变。

　　红鸾自己跟自己生闷气，她转身出去，这可四周无门，她走了没两步才反应过来自己来时不走寻常路，这出去……

　　她尴尬地站住脚步，回头想问一下白无心出口在哪里。

　　不料她刚转身，白无心已经起身来到她身后，还换了一身打扮。

　　他一身洁白的长衫，干净优雅，以白玉金冠束发，长身玉立，嘴角含笑温柔肆意，哪里还有方才那副发疯发狠的凶狂模样。

　　红鸾：“……”

　　这换衣服也太快了吧？

　　红鸾怀疑自己是不是误入某换装游戏了。

　　“走吧，我带你出去。”白无心只淡淡看了她一眼，随后一挥手，山洞诧然间明亮如昼，山洞的大门也随之显现眼前。

　　红鸾跟在他身后，两人走了没几步就离开了山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