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枝头雀》倾城山

21、背叛

　　夜晚，红鸾与白无心一同留在西海龙宫，西海龙宫婢女见他们关系密切，以为是他们是夫妻，为了方便干脆将两人安排在同一间房。

　　今日发生太多事，本以为来参加婚礼，不料闹出了这许多动静。

　　红鸾回了住处，一屁股坐下来最太师椅上懒得动弹，手指悄悄掐算着时辰。

　　等再晚一点，就把白无心带去四灵阵里，反正他也死不了，只是关起来而已。

　　红鸾悄悄在心里这样安慰，可又觉得这样做不妥。

　　如此纠结下去，直到白无心不知何时来了她身前都没发觉。

　　“在想什么？”白无心突然出声，吓了红鸾一大跳。

　　红鸾猛然回神，弹跳起身：“啊？”

　　她呆呆地眨了眨眼睛，急忙找借口：“我今夜，我，我……”

　　她“我”了半天也没我出个名堂来。

　　最后白无心起身要离开房间：“我今天出去有点事，你在房间里等我。”

　　一听他要走，红鸾当即就急了。

　　万一他没能及时回来，岂非要错过青离布下的阵法。

　　红鸾手忙脚乱抓住白无心：“等等！那个，我晚上找你有点事，能别出去吗？”

　　白无心掰开自己手臂上的青葱玉指，道：“我只出去一小会儿，马上就回来。”

　　他冲红鸾笑了笑，眼中有一瞬悲凉，身影那么孤寂，寥落，红鸾总觉得他好像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可仔细一想，应该是自己多虑了。

　　眼下天色还早，距离和青离约定好的时间还有两个时辰，那时正是夜深人静，就算是海底的生物也该睡了的时候。

　　白无心刚离开后没多久，又有一个人敲响了他们寝殿的大门。

　　红鸾正坐在深海夜明珠下，仔细看自己今日捡来的宝珠，宝珠在夜晚里亮晶晶的，晶莹剔透，闪耀着海底独一无二的流光，格外好看。

　　正看得爱不释手时，听见门外咚咚咚三声响。

　　“来了！”她收好珠子，出去开门。

　　门外是一个女子，正是红鸾刚到西海海岸时见到的，站在青离身边别着梅花的女子。

　　冰蕊打扮得很清冷，看着红鸾时眼中似有敌意。

　　红鸾低头看自己，脑海中也没有关于她的印象，但她还是保持着一贯的礼貌：“请问你找谁？”

　　冰蕊仔细打量她，随后她勾起嘴角疑惑道：“你真的失忆了？”

　　红鸾默不作声。

　　冰蕊对待她的态度也很莫名其妙，让红鸾打心里觉得不舒服。

　　“你找我有事吗？”两人对峙许久后，见冰蕊不说话，红鸾只好先出声询问。

　　“我没事……”

　　“既然没事就早些歇息吧。”红鸾直觉这个人不太好相处。

　　所以想趁早将人打发了。

　　而冰蕊听到她这么简单粗暴下逐客令，一下子也尴尬住，她此次前来自是有要事，如若不然她巴不得这辈子都不用见到红鸾。

　　冰蕊放轻声音，用她一贯的温声细语，可怜软弱的模样对红鸾道：“我是青离的夫人，想找你谈谈。”

　　红鸾脸色稍有缓和。

　　想着她是青离的人，那她应该也是从前认识自己的人。

　　红鸾没有继续挡在门口，而是侧身让她进屋，两人到了屋内后，冰蕊和红鸾一起坐在后院里的桌子上。

　　冰蕊还特地带来了两坛梅花酒，说是送给红鸾。

　　红鸾不善饮酒，可对于冰蕊这般热情好客，她当即打消了对她的疑虑：“谢谢嫂子。”

　　听到这一声嫂子冰蕊都叫懵了。

　　冰蕊愣愣问：“你叫我，嫂子？”

　　红鸾满脸疑惑：“有什么不对吗？”

　　“没有没有！”冰蕊喜笑颜开，她很喜欢这个称呼。

　　尤其是从红鸾口中叫出来时，心里更加得意。

　　冰蕊提出想和她共饮几杯，于是两人坐下来，红鸾从屋里拿来两个酒杯贝壳，给两人各自到了一杯梅花酒，梅花酒香四溢，清香扑鼻，还有冰蕊身上的，那清冷，孤傲的梅花香。

　　可不知为何，红鸾总觉得冰蕊的个性和她身上的那分孤傲气质很不匹配。

　　到底是哪里不对呢？

　　红鸾仰头饮下，却见冰蕊只是一直看着她，没有拿起面前的贝壳。

　　她面上始终带着淡淡的浅笑，雪白的容颜美若天仙，只是习惯逆来顺受之后，她与人说话总是轻声细语。

　　冰蕊：“红鸾仙子，你信天命吗？”

　　红鸾恍恍惚惚，含糊道：“不信，路是人走出来的，若没有，就自己去创造。”

　　她酒意上来，迷迷糊糊地头沉重得抬不起来。

　　冰蕊笑得很冷，道：“真巧，我也不信。”

　　她站起身，任由红鸾趴在桌上睡得天昏地暗，冰蕊放轻脚步，轻轻打开门悄悄离开。

　　一切都在计划之中。

　　红鸾，你永远别想回来！

　　夜晚很安静，只是外面常有虾兵蟹将巡逻路过，兵器相交碰撞擦出的声音吵吵闹闹的令人心烦。

　　轰——轰——轰——

　　连着三声巨响，红鸾身下的桌子剧烈晃动之后，轰然倒塌，外面骚动惊吓声震天。

　　“快跑！！！”

　　“要死了！那边怎么回事？”

　　“好像海底那个大熔炉要爆发了！”

　　红鸾跌到在地上爬起来，她迷迷糊糊睁开眼，伸了个懒腰后揉揉眼道：“什么大熔炉？”

　　她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然后去开门想去一看究竟。

　　谁知眼前所见让她一瞬间跟打了鸡血似的清醒。

　　远处不知发生了什么，有四道光芒冲向天上后引起一系列海底地震，激起海底深处的灰尘将那一片海域都变得浑浊不堪，整个龙宫都在晃动，鱼儿海鲜们四处逃窜尖叫。

　　红鸾随手抓了只灯笼鱼：“怎么回事？这是怎么了？”

　　灯笼鱼眨了眨眼睛，它头顶的灯笼一闪一闪已经摇摇欲坠：“仙君，快逃吧，深海里的那个大熔炉好像要燃起来了。”

　　“什么大熔炉？”

　　“啊啊啊！快放开我！”灯笼鱼挣扎着从红鸾手中逃脱后，一扑腾鱼鳍撒丫子跑了。

　　“哎……”她想再抓一只，但看这些生灵忙着逃命，一想还是算了，耽误什么也不能耽误人家逃命。

　　红鸾决定亲自前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又算了算时间，她这是睡了多久了？白无心呢？他不是说很快回来吗？

　　红鸾没找到人就自己一个人朝着出事地方游过去。

　　那边距离龙宫很远，几乎已经出了龙宫的守护范围，这熟悉的地方，红鸾脑子里瞬间清明。

　　这不是他们约定好封印白无心，设下阵法的地方吗？

　　这一片海域中，山石蜿蜒崎岖，原本四处长满了海带珊瑚七彩小鱼的地方，因着阵法的启用，那些植物已经全部化为灰烬。

　　四周水域海盐与鲜血杂合在一起，难闻又恶心，她还老远就闻到这股味道。

　　这附近四处都漂浮这鱼儿的尸骨。

　　原来四灵阵会有这么大的破坏力吗？红鸾找了出落脚地，青龙，白虎，玄武三人已经启动阵法。

　　还差了一个红鸾，她无法想象如果自己再加入其中又会死多少海底生灵。

　　在他们的阵法中央，白无心就在里面。

　　他一贯沉稳淡定，此时面对这三人也是丝毫没有惧色，他甚至连那些熟悉的黑气都不曾召唤出来，只是淡定地看着三人施法布阵。

　　青离见阵法已成，再拿出玉净瓶，他念了个诀玉净瓶竟然真的被他重新唤醒法力。

　　玉净瓶周身仙力鼎盛，一股来自上古时期的咒术团团包裹，形成强大的漩涡，欲将白无心卷入其中。

　　而白无心看了那玉净瓶一眼，眼中闪过一瞬错愕。

　　青离笑道：“很熟悉吧？”

　　“她竟然连这个都给你了，她人呢？”

　　青离喝道：“魔头！你再也没有机会见到她了！”

　　白无心挑眉，一点也没有将他放在眼中，轻蔑道：“就凭你们？”

　　说罢，他浑身冒出浓浓的黑烟，将他彻底包裹其中，最后，连他自己也与黑烟融于一体，形成无形状态分撒各处。

　　黑烟弥漫在阵法中央，将三人包裹其中，青离他们顿时失了准心，手里的玉净瓶随着一声清脆声响彻底碎裂。

　　他一个人包围了三个人。

　　阵法没能控制住他，现在他还可能借机杀了所有人。

　　青离这时候一声大喝：“朱雀，既然来了，还不出手吗？”

　　红鸾被叫到，她却犯了难。

　　真的要冒险继续封印白无心，完全启动四灵阵吗？

　　而白无心此时转过身，恰好与她对上视线。

　　红鸾从大珊瑚树后面出来，她冷冷扫了白无心一眼。

　　“你想好了？”

　　“白无心，去你该去的地方，人间不属于你。”

　　“呵，是嘛？如果我一定要留在人间呢？”他语气极冷。

　　可红鸾却犹豫了。

　　四灵阵如今还缺一个人尚且有如此的破坏力，如果再加上她，会害死很多人，这附近的海域动荡不安，四处逃窜的生灵哭声嘶哑，原本生机勃勃的地方只因他们一瞬间变成荒芜。

　　红鸾走到阵前，她决定了。

　　她集中法力，召出南明离火，只要将火放入阵眼中，阵法就会完全启动，然而这时，白无心看到她施法，眸色一冷，竟然冲出阵法。

　　他冷声嘲讽：“你真以为凭你们能抓得住我吗？”

　　说罢，他化作一缕黑雾，四处乱窜，顿时青离失了准心，而红鸾手里的法力，也在这时突然调转方向，一掌劈向阵眼中心的青离。

　　“你？！”青离惊慌失措。

　　“轰隆隆——嘭！”一声巨响，阵法被冲破。

　　海域恢复平静，白无心化作黑烟融于海水中，早已不见去向，连个黑影都没见到。

　　“你？”青离捂着胸口吐出一口鲜血，难以置信她会临阵反水。

　　红鸾冷冷看着他，并不想狡辩，转身就准备离开。

　　可青离哪里会轻易与她善罢甘休，他上前拦住红鸾，高高举起手就欲一巴掌打下去。

　　红鸾没有躲，等待着他的审判，然而意料之中的一巴掌并没有传来。

　　而是白泽的威胁声：“青龙，你没有资格处置她。”

　　白泽一把抓住青离要打向她的手，两人对峙上谁也不肯让着谁，玄武也上来劝架：“青龙，算了，就算四灵阵启动，我们也封印不了那个魔头，况且玉净瓶已经毁了。”

　　与此同时，红鸾对青龙产生了强烈的失望情绪。

　　她起先并不知道四灵阵会有这样的破坏力，如果知道她绝不会答应。

　　她是想要恢复记忆，所以听从青龙的命令，但不是用牺牲别人的方式。

　　“青龙，到此为止吧，四灵阵的伤害力太强了，我们会害死很多人。”她眼神冷冷的，再也没了之前的温和耐心。

　　青龙却不这样认为：“牺牲西海，能够抓住魔头，这本就是他们该付出的牺牲。”

　　红鸾听到这话后满心失望。

　　“你疯了。”

　　她不想理会青离，她把玄武，白虎，青龙，这三个人环视一遍，只觉得骨头都在发凉。

　　为了抓一个白无心，要牺牲整个西海？

　　他可真敢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