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枝头雀》倾城山

123、孩子

　　“这刀的来历这么恐怖吗？”
　　红鸾忍不住皱起细眉，看向应龙的眼神也不禁变得审视起来。
　　这到底是怎样一个人，才能用自己心爱之人的尸骨做兵器？

　　寿媱却不置可否，并不认为这是残忍：“非也，银月的本意是陪伴。”
　　红鸾不以为然，凉飕飕道：“死了都不安生的那种陪伴吗？”

　　寿媱啧了声：“事情并非你想得那样。
　　银月本是凡人，不知为何她天生魂魄不全导致她活不到20岁，应龙就消耗自身修为强行给她续命，然而此举违逆天道，他逆天之举终遭天劫，应龙为她消耗太多修为根本挡不住，银月为了救他最终惨死在天雷之下，从那以后应龙也退隐三界。
　　而银月因长期受应龙修为滋养导致她早已超脱三界轮回无法转世，银月身躯百世不腐，灵魂千年不散，最终化为银月刀常伴君侧，陪着应龙出生入死。”
　　“问世间情为何物……”

　　今日的天界阴云密布，四圣兽带领重兵出战，按照原先的计划，先解决其他小妖部族。
　　应龙回头看了眼寿媱和红鸾。
　　他没有理会红鸾，而是朝寿媱招了招手：“准备走了。”

　　寿媱目光灼灼，她握紧手中的天火扇，坚定地点头。
　　红鸾站在南天门外，目送众人离开。

　　直到远处的光芒彻底消失，最后一点影子也消失在远处的云海里时，她才终于收回了目光。
　　方才还人满为患的南天门才眨眼的工夫就只剩了红鸾和几个守门的。

　　红鸾抬头望向那金光闪闪的“南天门”金匾，上面还挂着一面照妖镜。
　　昔日风光无限的地方，今时今日，这份荣耀又还能维持多久呢？

　　红鸾心中惆怅无限，她心中默默地祈祷着，期盼着。
　　希望战争结束后，今日她送行的故友，他日还能相见。
　　盼望着有朝一日，他们还能相聚于一处人间小院，平平静静的，欢欢喜喜的举杯畅饮一回。

　　红鸾缓步进入南天门，径直去到朱雀宫里。
　　她如今早已换了林酒的面容，行事作风和日常打扮也与当初的朱雀截然不同。

　　宫中有小仙娥看见她时，只觉得她眼熟又说不上来到底哪里眼熟。
　　红鸾全然无视他们的凝视和议论，只是默默回到朱雀宫中。

　　宫中还是一如既往，哪里都没有变。
　　只是正殿上的神像已然从红鸾变成了寿媱。

　　殿中有一人在等她。
　　那人是个女子，长发及腰，一身浅绿色长裙，发间还戴着一朵才盛开的栀子花。
　　她在桌旁悠然沏茶，动作一气呵成。
　　她缓缓放下手中茶盏，听到门外的动静时款款起身，回过头来，朝红鸾一笑。

　　是玉洁。
　　她也来天界了。

　　玉洁施施然踩着优雅的步子朝她走过来，她微微欠身施礼道：“玉洁多谢姑娘当初的提携之恩。”
　　“玉洁，你怎么在这里？”
　　红鸾倒是没有忘了她。

　　当初新婚之夜她夜闯青龙婚房，才为玉洁夺回了成仙名额。
　　如今看来，玉洁大抵已经猜到她就是当初的红鸾。
　　玉洁这些年在人间锤炼，性子已经变成沉稳温和许多，再不似当年那般冒冒失失。
　　玉洁牵起红鸾的手，轻轻拉着她道茶桌旁的席子上坐下。

　　她给红鸾也沏上一盏茶：“如今妖王祸乱三界，天界众仙皆在随时备战，我本修的武道，必要时亦可披甲上阵。”
　　玉洁说这话时，眼睛里充满了兴奋和斗志。
　　她也希望能在战场上立下功劳，如此，她在三界的地位也能更上一层楼。
　　说不定……还能如寿媱那般，从地仙升到天上来。

　　“战场很危险的。”
　　红鸾反正是一点也不想去。
　　那兵荒马乱的沙场，稍不留神就会身首异处。
　　那些征战沙场的将军看起来风光无限，实则他们的功绩，地位，都是用一颗颗人头堆积起来的。

　　“这一战，真的避无可避了吗？”
　　红鸾小声呢喃。

　　“姑娘，战场本就是你死我活，避不开的。”
　　玉洁在旁边小声安慰她。

　　红鸾摇了摇头：“不，原本可以的。”
　　如果一开始，天界就在大力着手对付妖王，阻止其壮大势力，如果她没有引来那场天劫……

　　谁对谁错，都不重要。
　　战争已经开始。

　　红鸾心里有些说不出来的难受。
　　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凤凰，应龙，二十八星宿，还有那些她不认识的几十万天兵天将……

　　红鸾走出大殿，望向远处的天际，她轻轻地闭上眼睛，双手合十，虔诚地为大家祈愿：“愿你们都能平安凯旋。”
　　朱雀宫外边传来脚步声。

　　“林酒。”熟悉的声音从耳畔传来。
　　红鸾猛地睁开双眼，扭过身朝门口望去。
　　陡然见冰蕊就在门口，她欢欢喜喜走过来，两人见到彼此时全是久别重逢的欢喜。

　　“冰蕊，你过得好吗？”
　　“我很好。”

　　两人看到彼此时，已经是泪眼朦胧。
　　他们分开的时间并不长，又好似隔了很久很久。
　　他们都默契的不去提起那些伤心的过往，没有提那日的诀别。

　　两人回到朱雀宫殿内，并肩坐在小茶桌旁，玉洁也自觉地给他们留出空间来，只叫了几个随侍的小仙娥留下，她自己则去了院中看书烹茶。
　　屋内的茶香包围着她们，一股熟悉的暖意爬上心房。

　　红鸾下意识朝冰蕊的肚子看过去。
　　她的肚子已经显怀，红鸾没生过也看不出月份，天界的时间过得特别快，人间十月于天界而言不过大半日。
　　想必再不到半日应该就能出生。

　　红鸾忍不住轻轻摸了摸这圆滚滚的肚子。
　　隔着肚皮她甚至能感受到里面有个小生命在动。

　　冰蕊倒也没有阻止她，任由她摸。
　　“真的有小孩？”

　　红鸾问出一个傻呵呵的问题。
　　冰蕊失笑：“是啊。”

　　冰蕊坚持向天帝提出要和离，天帝也给她时间考虑，可她方才得知消息，青龙只身入敌营，只是这一去，他必定凶多吉少。
　　有没有性命回来都不好说。

　　冰蕊在踌躇，在迷茫，她在怀疑自己的决定是不是太残忍。
　　她和青龙之间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

　　曾经的她是真的爱过这个男人，如今历经重重，他们都早已不是当初的自己。
　　“阿酒，你说……我到底该不该留下这个孩子？”
　　冰蕊一直在纠结这个问题。

　　红鸾没想到她这么快就把这个问题丢给自己。
　　“你想留下吗？”

　　冰蕊皱了皱眉，痛苦地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她摸了摸鼓起的肚子：“以前我总是不想留下他，那时想着我和青龙早晚要和离，留下他只会带给他痛苦，可如今，这个孩子在我肚子里待的时间越长，我就越不忍心，而且青龙他……他告诉我，他爱我，他想和我永远在一起。”

　　“那你爱他吗？”
　　冰蕊很坦然地摇摇头：“正因为不爱，所以才要打掉这个孩子，这个孩子会让我们两个永远都牵扯不清。”
　　“那你？这小子是不是欺负你了？”

　　红鸾问到这个问题时，略有些气愤。
　　如果冰蕊不爱青龙，那他们两个又发生了关系，铁定是青龙欺负冰蕊！
　　就在红鸾即将给青龙判死刑时。

　　冰蕊却露出了极为痛苦的表情。
　　她脑子里不断浮现那个不堪回首的夜晚，那一次无法忘却的，充满了冲动，欲望的情动，让她实在无法冷静下来。

　　“没有，他没有欺负我，那一夜对我们两个来说都太冲动了。”
　　“啊？？？”

　　冰蕊的回答直接给红鸾干宕机了，她的脑子过了好半晌才重启开机：“要不……留下他吧。”
　　红鸾见她这么痛苦，也实在不忍心。
　　“无论你和青龙如何，这孩子都是一个独立的个体。你要是不喜欢青龙就自己一个人带着嘛，你现在是百花仙子，还怕照顾不好一个小孩吗？你以后的日子还长，有个孩子在身边也能少些寂寞。”

　　“我原本也是这样想的，可是，青龙竟借机拒绝和我和离！那我们俩以后肯定少不了一番纠缠。”
　　冰蕊现在纠结的就是这个。

　　青龙想借这个孩子绑住冰蕊。
　　然而冰蕊一心向自由，只想赶紧和他和离然后桥归桥路归路。
　　红鸾听到这里一心为冰蕊打抱不平。
　　“这个青龙！竟敢把主意打在孩子身上！太过分了！实在太过分了！等他回来我帮你揍他一顿好不好！”

　　红鸾气呼呼拍了拍桌子。

　　“好！我们一起揍他！”
　　冰蕊气得嘟起小嘴，模样极为可爱。
　　红鸾看她气鼓鼓的样子，一下子没崩住就笑了出来。

　　“哈哈哈……”
　　“哼！”

　　冰蕊依旧气呼呼的。
　　“好啦好啦，这都是小事，你千万别动气，要不你先把孩子生下来，以后的事以后再说。”红鸾忙摸了摸她的肚子，小声安慰。
　　肚子圆鼓鼓的，红鸾甚至能感觉到里面生命的气息。

　　冰蕊听她这般说，心里没底。
　　但心里又确实不舍得打掉这个孩子。
　　“嗯，你说得对！以后的事以后再说，没有什么事是一顿打解决不了的！”
　　“对，揍一顿就老实了！”

　　四圣兽在外面征战，应该无需多久，他们就能班师回朝。
　　红鸾就在这里陪着冰蕊。

　　人间的时间过得很慢，她们在天上时，或许只须喝杯茶，吃顿饭的时间，人间就能过去好几个月。

　　终于，到日落时分时，凌霄宝殿那边传来消息。
　　宫外有个仙子踩着轻快的步伐，欢欢喜喜进来屋内。

　　“二位仙子，陛下请二位前往中天殿一趟。”
　　“好，你先下去吧。”

　　冰蕊三两句打发了这位小仙子。
　　又和红鸾相望一眼。

　　红鸾道：“莫非是回来了？”
　　“应该是。”
　　“我们且去看看！”红鸾说着迫不及待起身，并把冰蕊也扶起来。

　　冰蕊轻轻扶着她的手臂，抚摸一下微微凸起的小腹，脸上洋溢着淡淡的欣喜。
　　两人相依为伴，一同来到中天殿上。

　　“二位仙子，请。”
　　宫殿外面的守卫见到她们二人先行通报，得到许可后直接放行。
　　红鸾和冰蕊来到宫内。

　　宫殿内很是热闹。
　　四圣兽，应龙，二十八星宿全都在这里，除了凤凰。
　　还有三位被绑的妖族首领。

　　蛇族，狼族，黑鸦族。
　　三族首领皆在此。

　　他们都被玄武的捆仙绳五花大绑，先后审问过后被天帝下令关进天牢，之后再细细审问，最后依照罪行再做处罚。
　　至于最终结果如何都是后话。

　　都解决后，二十八星宿先后论功封赏。
　　应龙却拒绝封赏，他只提出想见红鸾一面。

　　如此天帝这才命人请来红鸾。
　　至于冰蕊……

　　“冰蕊仙子，与青龙的事，你可考虑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