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枝头雀》倾城山

112、永别

　　红鸾呆住，她当初用来回绝他的话，他竟还记着。
　　红鸾想告诉他不用放在心上，如此又觉得太过苍白，说出去的话终是覆水难收，倒不如往前看：“时过境迁，如今的我与当初的想法已是截然不同，你不必一直纠结。”

　　白无心却理解成另一幅意思：“我是真心的，我想修炼些法术，这样就能更长久的跟你在一起。”
　　他低下头，坦白内心的想法：“我不想拖累你。”

　　看来白无心很在意今日之事。
　　今日他们俩一起被敖溪围剿，以白无心的身手，他帮不上忙，甚至还得红鸾救他。

　　红鸾不想加重他的心理负担，也跟他一起想法子。
　　他修炼法术也好，总归能自保，也正好给他找点他想做的事。

　　红鸾想起先前在昆仑山看过的一些书，书上曾有言，“凡人修炼先从结丹开始”，眼下情势紧急，实在没有那么多的时间给他结丹。
　　“要是有什么灵力类的法宝就好了。”
　　红鸾摩挲下巴，小声嘀咕。

　　“阿酒。”拐角处突然响起一个女人声音。
　　这声音清冷细腻，宛若冬日霜雪纯洁无暇，又朦胧间似有云雾仙气，红鸾只凭着这两个字，几乎就认出来来人是谁。

　　“冰蕊？”红鸾欢喜万分。
　　她和冰蕊已经许久不见，当初爆丹时，原是打算这辈子都不再见的，加上双方身份悬殊，她也实在不便去找冰蕊。
　　这种感觉很奇怪，类似毕业后就不再见旧同学的那种纠结。
　　以前再好的闺蜜，工作之后若是各有千秋也就罢了，若是一强一弱，便是提起那些事都会觉得消耗感情，徒增尴尬罢了。
　　红鸾内心很不愿经历这种尴尬时刻。

　　冰蕊如今已经是百花仙子。
　　她仍是一身红色绣金线梅花长裙，耳中红宝石珠子，眉眼更添了几分威严和大气，如今的她已经是能够独当一面的大人物，以她一人，可号令人间花中群芳。
　　冰蕊走近她，眉眼弯弯微微一笑，她从袖中拿出一颗晶莹剔透的珠子，递给红鸾：“这颗珠子有一万年的灵力，可替代内丹。”

　　红鸾看着这颗珠子，觉得有点眼熟。
　　这颗珠子很漂亮，晶莹剔透的光泽极好，里面还有若隐若现的雪花凝固其中，因受珠子灵气吸引，珠子周围的光泽中还飘落着几瓣雪花。
　　红鸾伸手接过珠子，手心就传来一股凉凉的，很柔软，像雪一样的触感。

　　她越看越觉得这颗珠子眼熟：“这是哪里来的？”
　　冰蕊：“是我娘留下的。”

　　红鸾：“！”
　　她立即把珠子送还给冰蕊，坚决不肯收：“这怎么行！这是你母亲的遗物！”
　　她想起来了，当初青龙为了给她疗伤几乎让这颗珠子报废，不知她用了什么法子修好了，如今又给她，这岂不是害了冰蕊的母亲？
　　“拿着，是我自愿给你的。”
　　红鸾想起这事，说什么也不能收：“不行！当初那事我就觉得挺对不住你的，现在给我们，你舍得吗？”

　　冰蕊却早已看淡这些事：“我经历两世轮回，没什么舍不下的。当初我母亲留下的灵力早已散尽，这里面的灵力是后来朱雀和青龙游历人间时，吸收天地之精华，一点点积累起来的。”

　　红鸾还是不太想接，这个人情实在太大，她还不起。
　　今日她走后，日后再见的机会寥寥无几，更别说还她的恩情：“不行，我真的不能接，这个人情太大了，我们再想别的办法。”

　　冰蕊见她犹豫不决，干脆抓起她的手，一把将珠子摁在她掌心：“你不用觉得欠我人情，你不也让玄武护着我吗？就当我还你人情，我把这颗珠子送给你，祝愿你们能万事顺遂，白首偕老。”
　　“可……”
　　“阿酒，事到如今，你我早已殊途，今日我将母亲的遗物送给你，是我对你最后的祝福，你一定要幸福，不要回天界，和白无心一起，去过你自己的生活，走你想走的路。”
　　冰蕊抚摸着她的手，传来柔和的，阳光一样的温暖。
　　但很快，这份温暖就一点点淡去，消散，最后就如那冬日的雪花，落入掌心后化作一滩凉水。

　　红鸾：“……”
　　冰蕊的身影渐渐模糊，随后又开始消散，最终化作万千繁花，飞上天际，消失在茫茫天际。
　　红鸾凝视着空无一人的街道，心中凄冷万分，又觉无比惆怅，心中好似丢了什么一般空洞。
　　她转身抱住身旁的白无心，将头埋在他胸口，任由热泪水滚下，眼前模糊一片：
　　“冰蕊……我好想你。”
　　白无心揉了揉她的脑袋，抚摸她轻柔的发丝，低声安慰：“她也会想你的。”
　　“呜呜呜……”

　　红鸾还是没忍住泪水，埋在白无心胸口哀声抽泣。
　　冰蕊的告别，打了红鸾一个措手不及，明明早就预料到天界会有人来找他们的，结果还是计划赶不上变化。
　　她伤心极了。

　　他们的缘分因朱雀而起，最终也因朱雀而散。
　　这场故事的最开始，因冰蕊，红鸾，林酒三人而起，故事的最终，这三个人都各自有了新的开始。
　　兜兜转转，不知道过了多少个年头，她们最终都走上了自己最期盼的路。
　　红鸾穿到林酒身上，开始新的人生；冰蕊成为百花仙子，走上属于她的仙途；那林酒呢？
　　红鸾内心很迷茫，她在心里问自己，自己最开始想要的是什么样子的路？

　　她不喜欢现代社会，那里太忙太累。
　　她也不喜欢这里，这里充满了勾心斗角和算计。
　　或许……守护时空，找一个人喜欢的人，过平平淡淡的日子，就是她最后的期盼。

　　“白无心。”
　　“我在。”

　　红鸾把冰蕊送给她的珠子捧在手心，珍重且小心翼翼地递给白无心：“拿着它好好修炼，永远都不要对命运低头。”
　　“我会的。”

　　红鸾转身，望着一望无际的天空：“冰蕊，再见。”
　　她知道，或许她们再不复相见。

　　红鸾牵起白无心的手，在他的手背上落下一个柔软的吻，他的手很冷，在风雪里被冻得通红，但他的手心依然是暖的。
　　她的唇离开白无心的手背，吻过的地方印下一朵银白色的雪花印记。
　　“我带你回时空云海。”
　　“好。”

　　他们两个手牵着手，在寂静无人的巷子里，深情地望着彼此。
　　红鸾轻声道：“闭上眼睛。”
　　白无心也听话的闭上眼睛。
　　红鸾：“时空穿梭。”

　　话音一落，周围场景已经焕然一新。
　　白无心只觉得身体一轻，好像落在了一片柔软的棉花糖上面，再睁开眼时，自己早已身在一处和长安截然不同的地方。

　　时空云海本是一望无际的彩云之国，唯有时空树下，有不同的风景。
　　时空树长在云海中心的地方，是一棵上亿万年的古树，古树不会像寻常的树那般开花结果，唯有枝头挂满了无数颗时空勉强算作果实，在时空树的滋养下，它们在不停地围绕着时空树转动。
　　树下有一个大型日晷，日晷上也会落下一道影子，但那不是太阳的影子，而是时间的影子，意味着时间流动。

　　白无心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地方。
　　“这是就是时空云海吗？是你要守护的地方？”

　　红鸾轻声应道：“嗯，美吗？”
　　红鸾牵着他的手，来到时空树下，她将手放在树干上，树感应到主人的归来，好似也有了生命一般，树上的时空球开始散发出莹莹光点，五彩缤纷的时光碎片从树上落下，美得好似置身于一片星河之中。
　　“美。”白无心抬手接住一片时光碎片。
　　碎片中现出他脑子里的回忆，一些关于他和红鸾的过去，白无心心下好奇，就伸手去碰，然而当时光碎片触摸到他的手时，碎片就会立即消失：“这是怎么回事？”
　　“这是时光碎片，一碰就碎，等有时间我弄个放映机播给你看。”
　　“好，那我等着。”

　　红鸾绕着树走了一圈，找了好半天，才从树上摘下一颗空间球，这正是他们来的那个时空。
　　“我们先看看这个时空的轨迹，然后解决妖王的事。”
　　白无心其实知道怎么对付妖王的，正是当初他被妖王捉到时，说过的那个被红鸾阻止的法子。
　　“妖王他怕我，也怕玉净瓶。”
　　“是。”

　　天界真正要抓的人是白无心，他们想效仿当年的女娲重启玉净瓶，玉净瓶从白无心出逃那日起就已经无法使用，唯一重启的办法就是再牺牲一个人，正如当年白无心牺牲那样，需要一个由女娲亲手所造的凡人，自愿牺牲，成为玉净瓶内的灵，只有这样才能困住妖王身上的浊气。
　　白无心不愿牺牲，他们便想强行带走他。

　　白无心倒不觉得有什么不对，他对这种事一向没什么负罪感。
　　红鸾从时空球中提取时光碎片，她的手当空一抓，变出一把毛笔，正是她先前用过的那一支。
　　她手持画笔，按照自己脑子里想要的模样，只须一笔，不远处就出现一片绿油油的青草地，草地面积足足有一亩，上是一个小院子，院中有一个石桌和一个小木屋。

　　红鸾牵起白无心的手：“走吧，去看电影。”
　　“电影？是什么？”
　　“好东西。”

　　这个小木屋其实很小很小，一共就一个房间。
　　红鸾故意跟他卖关子，白无心还一脸懵逼时，红鸾已经把他拉进房间里。
　　房间里四面封闭，只有一个进去的门，里面黑得伸手不见五指，红鸾打了个响指，随后里面的灯盏才亮起来。
　　从门口进去，便可看见墙壁上挂着一面大型显示屏，两边还摆了两台大音响。往后面都是一排排的座位，跟现代的家庭影音室差不多。

　　“好黑啊？这是密室吗？”
　　红鸾：“影音室。”

　　红鸾把白无心拉到椅子上，两人一左一右坐着。
　　“这是？”白无心摸了摸那形状奇特又柔软的椅子。
　　“放心坐吧，这椅子不吃人。”
　　“……”

　　红鸾拿出空间球，将时空中的时光碎片勾出来，随后投放到显示屏上，房间里的灯也自动关上。
　　“我们看一下过去的时光碎片，追本溯源，看看能不能找到对付妖王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