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枝头雀》倾城山

109、茶楼

　　红鸾和周夫人一起回到周府。
　　周府位于长安城郊，是一处大户宅邸，有十几个家丁在院中洒扫，院中花草枯竭灰白，全无生机，下人见夫人归来，微微问安之后眼神微微躲闪，随后又低着头跑了。
　　“他们好像很怕你？”红鸾看着那个远去的婢女。
　　“不是怕，是丢人。”
　　红鸾一开始还不太明白周夫人的意思，直到他们去大厅里的时候，正巧周季生和女妖都在，他们俩在客厅里白日宣淫，实在有伤风化。
　　原来如此，确实丢人。
　　外面的下人一个个都躲在角落里，生怕多看一眼就长针眼。
　　周夫人气哄哄看着丈夫衣衫不整，冲上去朝着他的小腿狠狠踹了一脚：“你个不要脸的东西！自我嫁给你就没有一天安生日子，今天来惹来这许多麻烦！”
　　周季生一下子从椅子上站起来，拍了拍腿上那湿漉漉的脚印。
　　脚印沾了雪水擦不干净，周季生一下子火气就上来了。
　　“你个臭婆娘！还敢跟老子闹！给我滚回你的房间去！”
　　周季生是个吃软不吃硬的，周夫人则是软硬不吃。
　　她越想越气，就这么放过他们心里不甘心，奈何又他们没有办法，她恶狠狠瞪着身边的妖女，又不敢真的惹恼她，这会儿红鸾跟着身后进来。
　　红鸾一进来，屋内几人目光全都凝聚在她的身上，她周身气场实在太过出尘，颇有一种睥睨众生的淡漠，便是女妖见了都忍不住侧目打量。
　　周季生一眼就被她吸引过去，他正急着找她呢！
　　“你你你你！”周季生心里有气，有愤怒，这会儿见到红鸾什么气都只能憋着，不敢撒出来。
　　“嘿嘿，你来了？”他三百六十度态度大转变，好声好气凑到红鸾跟前，一下子让所有人大跌眼镜。
　　红鸾冷冷地看着他：“是啊，我来了。”
　　周季生整理好衣衫，连忙大声招呼下人：“端一壶上好的茶来！”
　　看着周季生态度大转变，周夫人心下好奇：他们认识？
　　可又看周季生的态度，红鸾的态度，这俩人实在不像有什么奸情；更像是周季生被红鸾拿捏住命脉，才不得不这边小心翼翼招待着。
　　“不必了。”红鸾出声叫住那些下人：“我说过，我会来找你的。”
　　“好，好好好好！找我好，找我好，我最近到处找你呢，您请上座。”
　　周季生不敢在她面前造次，只能恭恭顺顺的供着。
　　红鸾走进他，朝周季生额间一点，指尖一道微弱的蓝色光芒滑进周季生的身体里，她就能知道周季生把她交代的任务完成得如何。
　　“还不错，做得很好。”
　　“嘿嘿，那就好，那就好！那，那个……”他厚着脸皮伸手去讨要，又碍着面子总不好明说。
　　红鸾就喜欢他这边好面子，她要是表现得太直接总是不好。
　　她笑了笑，朝周夫人看去，周夫人看着他们二人都不敢出声，又拼命使眼色，向她投去求助的目光。
　　红鸾微微点头，表示明白她的意思：“我今日陪你夫人来的，她要搬出周府，你可同意？”
　　周夫人朝她猛地点头。
　　周季生也看了他的夫人一眼，他正愁没理由把这个女人扫地出门，这下他自己愿意走，他自然满心欢喜的送。
　　“同意同意！我这就去写休书！”
　　他起身就招来下人：“来人！笔墨伺候！”
　　“不是休书。”红鸾看着周夫人道：“她只搬出去住，不和离。
　　周夫人对此点头如捣蒜，十分同意这样处置：“对！不和离，我只搬出去住。”
　　周季生也愣了一下，面对红鸾他实在没有不同意的份，他冲周夫人道：“好好好！不休就不休，你赶紧搬走吧！”
　　他一甩手，便是同意了。
　　这事意料之内的顺利。
　　周夫人得了周季生许可，急不可待招呼来婢女给她收拾行李，喊来马车，然后找周季生要了一处城郊别院，她带着贴身丫鬟，几个亲近的婆子，家丁，准备搬到别院去住。
　　等收拾好时，她已经在马车上等着了。
　　周季生和女妖就站在府宅门口，看着周夫人离开。
　　红鸾目送周夫人离开，周夫人命婢女给她塞了一袋银子，最后朝她挥手作别。
　　见周夫人也走了，周季生这下又来讨要解药：“嘿嘿，白夫人，那个，东西……”
　　“急什么？”红鸾笑了笑，不紧不慢从袖子里拿出一只青白小瓷瓶，递给周季生。
　　周季生拿了解药，仰头一口闷下，生怕晚了一刻小命不保。
　　之后他也没敢让人阻拦红鸾，他本想目送红鸾离开，又悄悄招呼家丁跟踪她，谁知红鸾看出他的心思，又在这条街上闲逛许久。
　　随后她转身进到一处拐角处，来个原地消失。
　　这些家丁全都傻眼，这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人就不见了。
　　红鸾拐进一处深巷，她故意留了一道影子，这影子凡人看不见，妖却能看见，她察觉到身后有人跟着她，她故意放慢步伐。
　　“跟踪我这么久？还不现身吗？”
　　红鸾徐徐走在巷子里，她停下脚步，慢吞吞询问暗处那人。
　　“呵呵，被你发现了。”
　　这时，一个身着淡黄衣衫，长得十足娇柔妩媚的女人缓缓现身，她眉眼含笑，目带秋波，她这副模样，放眼这世间男人，怕是没几个能忍得住。
　　“好一只绝世美狐。”红鸾幽幽道。
　　秋月灵稍有片刻惊讶，没想到自己的真身就这么被她看出来了？直觉此人修为高深，恐怕不是寻常修仙问道之人。
　　“你是何人？为何要管周家的事？”
　　她仔细打量红鸾，红鸾双眼明亮坦荡，周身气息不似妖怪那般污浊，却又不似天上神仙那般华光四射，而是一种与二者皆不同的神秘，高深。
　　秋月灵那柔软又娇媚的目光，几乎要将她看穿，可惜什么也看不明白。
　　红鸾只是站在那里，任由她看，她不疾不徐缓缓走近秋月灵，倒也没有格外露出什么敌意，她只是淡淡道：
　　“路人，一个看戏的。”
　　“你为何要帮周夫人？”秋月灵看不懂她的用意。
　　“有缘。”
　　魔高一尺，道高数丈，红鸾已经把她看得清清楚楚，而她连对方的底细都不了解，这感觉让秋月灵内心忐忑不安。
　　“我劝你少管闲事！那周季生是个十足十的负心汉，他坏事做尽，我吃了他也是为民除害！”
　　“你误会了。”
　　红鸾转过身，不愿和她过多纠缠，只是幽幽离去：“我不想管闲事，我只是个看戏的而已。”
　　随后她的身影越来越远，越来越淡，直到彻底消失在巷子里。
　　秋月灵望着那个消失的身影，越来越摸不透。
　　四圣兽驾临长安城，这个人又神秘莫测，莫非她和那边有关？若是如此，怕是不好善了，不如趁早动手！
　　秋月灵本就是个山中野狐，来人间找点吃的而已，当然不敢招惹那边的人。
　　四圣兽来到人间，长安众妖都得谨慎行事。
　　秋月灵决定加快行动速度，吃完点心准备跑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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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日后。
　　“听说了吗？城郊那边又死人了！好像是周府的那位，叫……”
　　“周季生！”
　　“对！那个坏东西死了活该！”
　　“听说人都被吸干了！就剩了具干尸，那场面别提多恐怖了！呸呸呸！真是晦气！”
　　“真的假的？是不是妖怪干的？”
　　“谁知道呢？好多人围观！就这几天，天天晚上都死人，不知道下一个是谁咯！”
　　有人故作神秘，压低着声音：“听说，是上面派人干的？”
　　“……”
　　京城已经连续三天出现命案，引起城中百姓高度关注。
　　这时有看戏的站出来说，这些死的都是当官的和有钱的，于是生活在长安城底层那些人又松了口气，个个秉持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这种事转眼间就变成了街道之间的饭后谈资。
　　这时有人又乐呵呵笑着：这年头连妖怪吃人，都知道捡有钱人吃。
　　今日红鸾正好来到茶楼里，打算买点新茶过年的时候喝，没曾想就听到了这么一些话。
　　红鸾径直去柜台那边，直指架子上的散茶：“来点毛尖。”
　　“好，您稍等！”老板转身去拿盒子时，顿了一下，又跟红鸾推起新茶来：“最近新进了碧螺春，客官要不要试试？”
　　“行，那就换碧螺春吧。”
　　“好嘞！客官稍等。”老板拿秤给她称了一斤碧螺春，还特地弄了个精致的茶叶盒子装上。
　　“多谢。”她说完就拿出一锭银子，放柜台上就走了。
　　红鸾刚走出去没多远，楼上下来一个极貌美的女人，她盯着红鸾远去的身影，失神望了许久，女人来到柜台前面。
　　“她经常来你这里买茶吗？”
　　时隔半年再见红鸾，此刻她连上前询问一声的勇气都没有。
　　掌柜的看了眼方才出去的红鸾，他礼貌性开玩笑：“这茶是贵重物品，哪能经常买来？她倒是常来喝茶听书。”
　　红鸾喜欢喝茶，有空就喜欢听故事，这茶楼必是她常来的地方。
　　冰蕊想再看一眼红鸾，可惜她的身影早已没入人山人海，不见踪影。
　　“你可知她住在哪里？”
　　“这我哪里知道，姑娘与方才那位莫不是故人？”掌柜的见冰蕊生得貌美，就忍不住想多聊几句。
　　可冰蕊却没有这个心情，她掏出一锭金子，郑重将其放在柜台上：“掌柜的，将来要是有人问起方才那位姑娘，还请你依然说‘不知道’。”
　　那掌柜的也不明白她此举何意，接过金子后毅然答应。
　　冰蕊没有多说，也象征性买了一斤碧螺春。
　　之后连续好几天，每天都有人拿着红鸾的画像问便京城茶楼，奈何每个茶楼的掌柜都异口同声地说不知道。
　　红鸾也没有再去茶楼吃茶听书。
　　“她到底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