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夫何求》时月祈

33、猜疑

　　那天晚上，初歌彻夜未眠。

　　然而不睡觉并不代表在读书，就连初歌自己都不知道，他那一晚究竟在想些什么。反正等到意识清醒的时候，已经坐在学堂里了。辰寰与他的相处也和之前没有多少区别，唯一的区别就是，辰寰晚上再也没踏入过他的房间一步。

　　如此情形，一直持续了七天。

　　七日后，初歌又一次浑浑噩噩地踏入学堂，一打眼便见辰寰在对他招手。

　　走到老地方坐好，他对辰寰敷衍地勾了勾嘴角。正准备放空大脑，却见辰寰探过头来，作势闻了闻他周围的空气，道：“你看我说的不假吧，这香味真是扰人清净。你看看你，人虽然坐在这里，魂都不知飞哪里去了吧？”

　　初歌瞥了他一眼，淡淡道：“还好吧。”

　　见他说得这么平淡，辰寰可不依，“那日天色太暗，我都没仔细看。不知究竟是如何绝色之姿，竟让我们小歌如此念念不忘？”

　　初歌侧头看他，见对方一脸调笑的样子，突然胸中气不打一处来，不禁勾起嘴角道：“殿下如果好奇，我晚点画给你看啊！”

　　闻言，辰寰笑容僵在了脸上，可只一瞬功夫，就被更浓的笑意取代了，“好呀！你晚上过来我那。”

　　夜晚，初歌沐浴后敲开了门辰寰的房门，却被他堵在门外。

　　“别动，”辰寰掏出一个香囊递给初歌，“把这个带上。”

　　初歌接过香囊，一阵淡淡的香气随即扑面而来，如同雨后青草一般沁人心脾。

　　只听辰寰哼了一声道：“我可不想满屋子都是那股难闻的味道。”

　　面对满脸都写着“我讨厌茉莉花香”的辰寰，初歌也很无奈，只得默默将香囊戴在腰间，然后摊开双手，“现在我可以进来了吗？”

　　辰寰装模作样地从头到脚打量了他一遍，点头道：“可以。”

　　走到桌前，初歌气定神闲地提笔而画，很快便将紫陌的样子给画了出来。

　　其实早上他说完要画给辰寰看的时候，就有点后悔了，因为他也记不太清楚紫陌到底长什么样子。不过经过一整天的思考，他觉得反正辰寰也不记得，随便画两笔应付一下便是。只要作画时表演的足够自信，根本不可能被察觉出异样。

　　怎料辰寰拿起画，竟然边看边摇头，“我怎么感觉不太像呢？”

　　初歌装模作样地将画拿回来，仔细瞅了瞅，“哪里不像？我看挺像的。”

　　辰寰又将画抢回手中，啧啧摇头，“小歌，你画的是双燕眉，我怎么记得她是水波眉？还有这里，你看，你画的是樱桃唇，这不对吧？我记得是胡蝶唇来着？还有这脸型，她不是鹅蛋脸吗？还有这里......”

　　初歌本就心虚，又见辰寰神色颇为正经，心头发慌，气势一下子就软了下来，只剩口舌还哽，继续狡辩道：“殿下记错了。”

　　“是吗？”辰寰挑眉。

　　“殿下不是说了吗，我俩都好了这么久了！那不肯定记得比殿下更清楚、更仔细！”初歌笑道。

　　辰寰笑容凝固在脸上，半晌后道：“也是。”

　　见他注视着自己的眼睛，初歌不禁心虚地背过身子，去旁边倒茶。一口茶水还没喝到嘴里，就听辰寰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字里行间都充满了愉悦。

　　“还有半个月就是晗莯妹妹的生辰了，小歌，你说我送她什么礼物比较好？”

　　杯子里的茶水险些洒出，好在初歌用力控制住了突然颤抖的手。他抿了口茶，回头对辰寰笑道：“晗莯仙子的喜好，想来殿下要比我更清楚一些。”

　　辰寰笑道：“也是。”

　　初歌并不知道辰寰最终给晗莯选择了什么样的礼物，他也没想打听。如果可以选择，他宁可不去参加那场遍布天骄贵胄的宴会。

　　但是辰寰不允许。

　　他一上来就是“说好要一直陪着我呢”那一套陈词滥调，听得初歌耳朵都快起茧了，只得应下。

　　见他应了，辰寰立马扬起大大的笑脸，说：“我就知道小歌最好了！”

　　听他这么讲，初歌由衷地笑了起来，可他的下一句话却给了初歌当头一棒。

　　辰寰道：“你也叫紫茉仙子一起去吧。”

　　初歌敛起笑意，“恐怕不合适。”

　　“别担心，有我呢。我的好朋友带着心仪的姑娘一起去，他们不会有意见的。”辰寰笑道，想想又补充说，“我是怕你无聊。每次我和他们在一起的时候，你总是自己在外面，要是有个人陪着你，也挺好的。”

　　“好啊，我听殿下的。”

　　辰寰说得不错。但他似乎忘了一点，每次他和那群人在一起的时候，也从来没有主动理睬过初歌。仅管两人私交甚密，但他也再没有像小时候那样，愿意在外人面前拉起过初歌的手。

　　夜晚，初歌坐在桌前，盯着自己的画作怔怔出神。

　　紫陌究竟长什么样子来着？

　　他确实记不起来了。为了减少穿帮，他硬着头皮给紫陌写了一封信。招来鸿雁，寄了出去。

　　半月后，南仓山。

　　辰寰带初歌早早来到山门，打趣地说要陪他在山门等紫茉，于是二人找了个隐蔽的位置躲好。好在紫茉重视这场宴会，也来得够早，没要他们等很久。

　　再次见到紫茉的时候，她已精心打扮过一番。双燕眉、樱桃唇，外加发型的修饰，整张脸和初歌的画作几乎有了七、八分相似。

　　初歌暗自松了一口气。

　　辰寰却有些惊讶，“仙子今日格外美丽，我竟一时认不出。”

　　紫茉羞涩一笑，“小仙第一次参与如此盛大的宴会，不敢松懈，怕有失体统。”

　　辰寰笑着指了指身边一袭白色院服的初歌，“仙子多虑了，你看小歌多随意。”

　　紫陌飞速瞄了初歌一眼，而后红着脸将头垂下。

　　初歌被她脉脉含情的目光给激得背脊发凉，只听辰寰哈哈笑道：“好了，小歌，人我可陪你等到了，我先上去了啊。”

　　“是。”初歌应道。

　　辰寰走后，初歌又开始新一轮的焦虑，一时间竟想不出什么寒暄的话来，只干巴巴地说：“你今天很美。”

　　紫茉红着脸道：“真的吗？公子可是在哄我？”

　　美是真的美，然而她的软声细语让直接初歌头皮发麻，垂眸道：“比我想象中更美。”

　　紫茉的头也更低了，“之前从未尝试过这种装扮，竟没想到，果然不同凡响。”

　　初歌僵硬地笑了两声。

　　原来，初歌写信给紫陌，竟是先夸赞了她几句，然后邀她赴宴时，请她按照自己画中形象打扮。说是自己对她的姿容见后念念不忘，特意搜寻了一些新颖的妆容给她尝试，相信一定会更加惊艳。这才有了今日与画中人颇为相似的形象。

　　二人有一搭没一搭地继续闲聊制香和音律，一直聊到山上雅乐奏起，眼看宴席即将开始，这才飞上山顶，在大殿内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坐好。

　　初歌原本最不喜欢这种氛围，但此时却颇为享受，宴席上的雅乐宛如将他从水深火热拯救出来的天籁之声。

　　宴席结束后，长辈们移步暖阁叙旧，年青的仙人们则涌入了花园玩闹。

　　往常初歌都会离那群年青仙人远远的，可是因为今天身边带了紫陌，便选择带她一同去花园参观。毕竟纵使里面不受那群人待见，也好过让他与人家姑娘单独相处一整个晚上。

　　花园里，远远望去，少年与姑娘们围坐成一个圈。晗莯蒙眼，手持锣鼓站在中央，与大家在玩击鼓传花的游戏。花球传到谁，谁就要表演一个节目。也不知是否有意为之，辰寰被传到的次数最多，但是笑容却一直透着满满的宠溺。

　　初歌定定看着，脚下不自觉地向人群越靠越近，直到紫茉提醒，他才止步不前。

　　不过彼时，前面人群的欢声笑语已经可以清晰入耳。

　　正巧见晗莯拿了顶用茉莉花编成的花环，一把塞进辰寰怀中，笑道：“给你的！不过我可没我二哥那么好的手艺，编的粗制滥造，辰寰哥哥将就戴吧！”

　　辰寰笑道：“既是晗莯妹妹编的，那肯定是最好的。”

　　晗莯嗔道：“你也就是看我二哥不在才这样说。”

　　辰寰笑意更浓，“哪怕曦风哥哥在这，我也要这么说。”

　　闻言，从尧高呼道：“寰弟，我可给你记下了，改天我可要去北牧山找曦风好好聊一聊。”

　　墨烟也插话道：“见了曦风哥哥，你是得好好聊一聊，不过可不是只说花环......”说完嘿嘿地笑了起来。

　　从尧意味深长地拉着大嗓门说：“那可不嘛——”

　　伴随而来的就是晗莯的拳头，以及周围此起彼伏的欢笑。唯有辰寰稳坐不动，脸上维持着一副“胸有成竹”的笑容。这笑容一时间让初歌紧绷到极点的心弦稍微松弛下来。

　　那是他的假笑！显然在应付事呢。

　　别人虽然发现不了，但初歌却能认出来。就如音律一样，很多优雅得体的表情，都是辰寰私下练过无数次的，与他私下放肆不羁的傻笑相差极大。

　　辰寰一定不喜欢晗莯！

　　初歌在心中反复默念，根本停不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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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辰寰：糊弄谁呢？情敌长什么样子，我只看一眼就给扫描进大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