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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3、记忆锁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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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伦被寄生了。
在那墓地里碰到后就一直寄生在对方房间里,但没敢有什么的动作的邬亭发现有第三个人进来了。可能是梅伦认识的,所以梅伦的意识没有反抗,任凭不速之客掌控了自己的身体。
是梅伦记忆里的摆渡人吗?
很快,邬亭就听到了答案。
梅伦似乎有些惶恐:“索西尔女士,我······”
“只是一点小状况,你第一次上台,太过紧张了。”来者轻笑一声,随意地安抚道。
邬亭立刻听出那是谁的声音,是之前□□时碰到的那个金发女人。
“可是那人,他······”梅伦的语气里带上几分愤怒,“索西尔女士,如果将人鱼卖给那种人渣,一定会出事的!它们是有智慧的生物,跟我们是如此的相似,不应该······”
“梅伦,你要记住,交易这种行为本身是没有善恶的,善恶的划分是从交易后的使用开始的。难道没有买卖就真的没有伤害了吗?人的贪欲是无止境的,如果一件东西无法用金钱获取,他们反而会采用更极端的方式。所以,以物易物、以钱易物的买卖模式才是维持社会和谐的关键。”
听着这人在那偷换概念,邬亭很是无语——
能一样吗?如果在超市里卖了一百把刀,那么交易本身的确没有善恶。但如果在土匪窝里卖了一百把刀,难道卖家还有脸说本意是想让土匪们更高效地切土豆丝?何况无论是人鱼还是枪支,都不是生活必需品。
“你既然已经加入了银星,就应该对银星的一切抱有信任。如果你不相信我们,又如何相信我们能从死神手中救回您的爱人呢?”
梅伦还是立刻被戳中了要害,语气虚弱下去:“我······我自然是相信的。”
拍卖并没有因一个小小插曲受到影响,在其他人眼中,拍卖师依然是之前那个。当然只要能买到想要的物品,台上站的是谁并不重要。
人鱼的竞拍结束后,廉小雨还沉浸在复杂的思绪中,就见台上又推出来一个人。
电子屏上同步出现了拍品介绍和近景,纯白的长发,建模般的五官,毫无瑕疵的皮肤,美感与力量感并存的身体结构······有双腿,这次是人类。
但——
拍品名:失落天使。
拍品类别:容器(上等)
拍品介绍:自天国坠落迷失于人间的圣光。非活物,可寄生。
主要能力之一为治疗,任何病症伤势都可恢复百分之八十,所需时长由严重程度和寄生者能力决定,平均在三分钟左右。主要能力之二为教化,让被选中者对自身产生好感,服从自身命令,可持续时长由寄生者能力决定,平均在二十四小时左右。连续对同一目标使用能力超过七十二小时,可令目标永久臣服······经检测,该容器无寄生门槛,无附加记忆,安全度高,实用性广。此容器属于非定制款,本交易所不提供改变外观的服务。如想定制能力与外观且拥有高保密度的非公开容器,请直接联系我们······
看着那在特调灯光下仿佛铎着圈圣光的失落天使,廉小雨喃喃:“这也不是人啊。”
就在这时,她听见老板对自己道:“我带个人过来。”
廉小雨答应了一声,正好奇能被老板的认识都是何方神圣,就听见一个嘶哑的声音在脑中响起:“打扰了。”
“额,你好。”廉小雨愣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这是从自己意识房间里发出的声音,将注意力沉淀进房间,她看见一个面目模糊的男人跟在老板身后。
“老板告诉我这里在贩卖所谓的容器,我想过来看看,验证一些困扰了我很久的想法。但本体过来不太方便,只好麻烦老板带我来找您,不知道您是否愿意让我短暂地使用您的身体?”
“嘶——这话也太有歧义了。”廉小雨扯了扯嘴角,看向旁观他们交流的邬亭,“老板,我可以答应吗?”
邬亭知道廉小雨是想向自己确认是否会保障她的安全,这个男人是她在郑和街区找的坐标,对于深海成员的掌控力邬亭还是有自信的,便点了下头。廉小雨见状便也跟着点头:“那就没问题了。”
“多谢您,女士。您可以称呼我为‘囚徒’,不知道该如何称呼您?”
“囚徒?”廉小雨听到这个明显不是名字的称呼,一时间不确定要不要坦白自己的本名。
邬亭:“忘记跟你说了,我的其他员工为了统一画风都给自己取了个代号,大多数跟他们的职业、经历有关系。这个是囚徒,还有作家、走狗、小丑······你也可以替自己想一个。”
廉小雨摸了摸下巴:“那就叫老千吧。”
老千是指在赌局里靠骗术使诈的人。怎么这些深海成员给自己取的称号让他们看起来越来越像一个犯罪团伙了?就不能来点正能量的?邬亭暗暗扶额,却也没多说什么。
囚徒逐字逐句阅读完失落天使的介绍后,沉默片刻:“或许我应该去询问定制容器的情况。我现在有八成把握,那个取代我的怪物就是一个被定制出来的容器。女士,您愿意提供更多的帮助吗?我想请您帮我与这里的人接触,定制一个与真人一比一还原的容器,参照的形象可以是您自己,也可以是您认识的任何人,只要对方是真实存在的。我会提供给您所需要的费用。”
廉小雨原本想着不好打探别人的秘密,此刻见囚徒要让自己帮忙,当即好奇地询问:“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曾经是怪物娱乐的董事长兼CEO。”感受到廉小雨的惊讶,囚徒笑了笑,“或许您听说过,市面上的一些游戏就是我们公司制作的。”
何止是听说·····对于廉小雨这个年纪的年轻人来说简直如雷贯耳,囚徒说得谦虚,但事实上将近八成的手游和端游都出自怪物娱乐,在游戏市场已经形成了一家独大的垄断现象。
虽然她有好几次在游戏论坛上大骂“狗公司退钱”,但此刻只剩下“大佬居然对自己如此客气”的受宠若惊了。当然,她很清楚,这都是老板在边上看着的缘故。
“不过就在一年前,我的位置被人取代了。如果您关注过相关的新闻,会发现怪物娱乐的高层虽然发生了巨大变动,但董事长并没有换人,所有人都是这么认为的。可事实上,现在的董事长并不是我,而是另一个跟我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他替代了我在事业上的身份,也替代了我在家庭中的角色。他与我的妻子发生关系,享受着我的儿女对他的孺慕······”
说到这里囚徒停顿下来,像是在平复内心的痛苦与怒火,“他割掉了我的舌头,将我囚禁在书房的密室里,而我的妻儿从不会进入我的书房,更不知道有密室存在,于是整整一年我都是在那间狭小的房间内听着家人的欢声笑语度过的。
我知道他是在用这种方式给我希望,让我无法下定自杀的决心,呵,有时候希望真的是很残酷的东西,尤其是对身处黑暗的人而言。”
廉小雨听得后背发凉,同时又有些疑惑:“您的家人朋友难道没发现不对劲吗?”
“没有。我怀疑他们受到了那个我,不,应该是那个怪物的影响。我曾经非常害怕,甚至一度以为是自己的精神出现问题导致了人格分裂,但现在我意识到或许根本没有什么怪物,而是有人在这里定制了一具跟我一模一样的身体住了进去取代了我。”
“也有可能是那人有变换容貌的超能力。”在银星长了见识的廉小雨给出了另一种可能。
“存在这种可能。但有这种能力的人完全可以挑选更有价值的目标,为什么要日日夜夜地扮演我长达一整年呢?对方强占我的人生的同时何尝不是放弃了他原本的人生呢?我终归只是个商人而已。我的财富和地位对于普通人才拥有吸引力,对于某些特殊群体我想还是不够看的。”
这还没有吸引力?你也谦虚过头了吧?廉小雨在心里大喊。这时候老板发话了:“你这是思维定势,就算对方二十四小时不间断地扮演着你的身份,不代表他就做不了其他事情。可能他在同时扮演着好几个人,其中一部分是普通的公司职员、工人、学生······你也说了有些人并不会被财富吸引,那你怎么能确认另一个你是在图你的钱呢?”
“同时扮演好几个······”囚徒低语。
“其实能证明他是个普通人的反倒是他购买容器的行为。比起寄生你这种有意识的活人,寄生容器对意识能力的要求要低很多。如果他想取代你,直接寄生你才是最好的选择,那样一来还能直接继承你的记忆,而不是靠外在手段拷问你,从你嘴里套取信息。
不过这就有些奇怪了,连寄生你都做不到,如何影响你身边的人?可如果你身边的人没有被催眠,而他又没有你的记忆对你不够了解的话是怎么做到这么久都没被识破的?难道那人有心理暗示方面的非凡物品?可如果有的话,那直接用在你身上不就行了,还搞什么严刑拷问,简直多此一举。这么看来——”
邬亭拖长语调,生怕惊扰什么般道:“这位先生,你有所隐瞒呢。”
廉小雨的意识房间内一片安静,笼罩在交错的粗大管道上的惨白光线轻轻闪烁着,深处有带着回音的水滴声响起。
还是邬亭先笑着开口了:“其实也没什么,大家都有秘密,也都有侥幸心理。只不过你不光口头隐瞒,连你的记忆都有所隐瞒,这就很有意思了。”
“您是说我的记忆出现了问题?其实已经被那个怪物影响了?”囚徒有些不安,“或许拷问什么的都是掩饰,事实上他已经从我身上得到了某些问题的答案,那些答案正是他找上我的真正原因!”
“还真是防不胜防啊。”廉小雨倒吸口凉气,身份被取代、身体被残害、记忆被修改,这还真够惨的,看来一个人太有钱也不见得是好事啊!
然后,她就感觉老板嫌弃地看了自己一眼,然后看向囚徒:“迟了,你这反应给迟了。如果在我说出你有隐瞒之后你就是这反映,我也许会相信你的记忆是被别人改动的,那你的第一反应居然是沉默。
或许你也清楚那样很奇怪,但你没有办法,因为你担忧我直接读取你的想法,所以必须在第一时间控制住自己的思绪,确保自己不会去想不该想的事情。不该想的事情会是什么呢?那就是你主动隐瞒了你的部分记忆。”
“果然被发现了,不能说,之前的身份,找不到,南宫医生教导的隐藏口令······”邬亭原本还在悠闲地念着囚徒因惊慌而无法控制住的内心想法,此刻突然停住,没什么感情地问,“南宫韬元?”
这是诺亚方舟上一个心理医生的名字,此人的心理咨询室开在飞船二层,也就是管理层的所在,日常负责对管理层的人做心理疏导的工作。由于心理咨询室内有柔软的床铺和好闻的熏香,跟“储物柜”的居住环境相比一个天一个地,且南宫韬元是一个烘焙爱好者经常会做一些蛋糕饼干,邬亭经常在她那里蹭吃蹭睡。
相比秦香仪,温柔的南宫医生才是邬亭在管理层接触最多的人。可惜,邬亭在离职之后,跟包括南宫韬元在内所有可可西里的人都断联了。
很多事情她不愿深思,但错误的记忆也好,思想寄生和意识房间也罢,这些都是跟心理层面相关的事情。南宫韬元在其中发挥了什么作用呢?能在管理层中拥有如此大面积的独立工作室,能在任何物资的使用都需要申报的飞船上随意耗费烘焙食材,本身就说明了很多问题。南宫韬元根本就不是普通的心理医生!
邬亭决定深度寄生,不再走马观花,而是从末日刚开始时囚徒的记忆一帧帧仔细观看。
深度寄生就意味着不再顾及被寄生者的生死,囚徒察觉到了什么,忽然道:“口令是Fuction HardLockTable 括号Byval whichAction As······”
接近无分钟念经般的的口令背诵结束后,邬亭听得两眼发黑,在意识房间内变出纸笔:“你写下来。”
囚徒接过去,边写边道:“这其实是基于给数据上锁的代码改编的,作用就是锁住我的记忆。”
邬亭皱眉,拦住他抄录的动作:“这段东西写下来会影响记忆?”
“我写的是模版,填充并开始运行后才会,那需要找一台计算机。在这之前还需要在那段记忆的开始和结尾处设下坐标,那是另一套模版。”
“我现在给你找台电脑的话,你能演示吗?”
“不能。”囚徒摇头,在邬亭逐渐变得危险的目光中解释道,“需要回溯记忆,在那段记忆的开头和结尾各找到一台电脑进行操作才行。”
“行,那就回溯。”
没等囚徒反应过来,他的眼前一片混乱脑袋一阵眩晕,随后他发现自己正在一间办公室里,对面坐着一个盘着头发的女人,身边站着一个低着头的男孩。
囚徒恍惚了一下,嘴角忍不住上扬:“这是斯科尔,我的孩子,这应该是他逃课打游戏被老师叫家长的时候。”
话音刚落,就见他自己站起身给了那个叫斯科尔男孩一耳光,斯科尔捂着脸狠狠瞪了他一眼,而后飞快地冲出了办公室。
邬亭:“······”
囚徒尴尬地咳嗽了一声:“过去的我盼望着他能像我一样成功,在教育上的确出了些问题。如果我还有机会重新做回他和爱莎的父亲,我想我必须更照顾他们的感受,我现在只希望他们能健康平安地活着。”
“演示吧。从你进入办公室到离开,隐藏这段记忆。”
“可以换一段吗?跟孩子们共处的记忆于我而言都很珍贵,我并不想忘记它们,即便是不愉快的争吵。”
“啧,我看你跟你孩子的关系并不好吧?你很少回家,总是住在情人那里。”邬亭在刚寄生时就看过此人的记忆,囚徒在现实中的行为可远远没有他嘴上说的深情。
囚徒叹了口气,言语中有几分真实的痛苦:“是我对不起他们······”
“刚才那段记忆我留档了,到时候传输给你。少磨蹭,命重要还是一段记忆重要作为商人应该能掂量清楚吧?”邬亭不耐烦地威胁了一句。她挑这段记忆是因为这段记忆足够清晰,且教师办公室内不缺电脑,更方便操作。
囚徒道了谢后,两人再次回到了身穿正装气场锋利的囚徒刚走进办公室的场景。此刻,邬亭身边那个气场温和眼神疲惫的囚徒坐到一台电脑前,十指飞快地敲击起键盘,邬亭发现周围的一切陡然凝固,似乎整个世界除了她和电脑前的囚徒都被按下了暂停键。
而后,在囚徒敲下回车后,一切恢复原状。
两人来到囚徒离开办公室的场景,囚徒再次随意找了台电脑,开始输入口令。这次除了定位口令外还有之前告诉邬亭的锁定口令,足足打了一整页。
敲下最后一个字母,囚徒呼了口气,颇为眷恋地扭头看了一眼,很快反应过来儿子已经被他自己打跑了。
邬亭伸手,替犹犹豫豫的他按下了回车键。
将囚徒踢出记忆,邬亭自己留在对方的记忆内,反复看着那段因为被锁定了一段内容后不连贯的画面,陷入了长久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