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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阴谋初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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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边围观的人们也吓了一跳,纷纷退避,很快空出一大块场地。
王大牛战战兢兢地顺着竹竿的方向望去,一个青年正执着竹竿,面无表情地注视着他,身上穿着万木堂青色的制服。
“那位好像是……前几日万木堂新来的吴公子!”
“没想到他身手那么好,之前还真看不出来啊。”
“瞧那长相,我就没见过比这位吴公子还俊的人了。”
“是呀,身段也好……”
人们用吴岚迹能听得清清楚楚的声音窃窃私语。
“吴先生!”见他出手,万木堂的人通通松了一口气,尤其是知晓吴岚迹仙人身份的翁鉴秋和莫名对吴岚迹极其信任的柳无敌。
吴岚迹的手很稳,但王大牛抖得实在厉害,他哆哆嗦嗦地抱紧了自己的弟弟,犹自嘴硬道:“光天……光天化日之下,你、你还敢杀了我不成?大家快来看啊,万木堂雇凶杀人啦——”
可这次是真的没有人理他了,周围邻里们鄙夷厌恶的目光让王大牛如坠冰窖,不知为何,他却仍不肯低头。
真奇怪,他明明怕得要死。
吴岚迹拧着细长的双眉,反而放下了竹竿:“你口口声声说是万木堂害死了你弟弟,那你倒是说说看,万木堂都做了些什么?”
吴先生不会信了王大牛的鬼话了吧?
“吴先生!吴先生!”柳无敌急得大声呼喊吴岚迹,他不明白,王大牛明摆着是要对万木堂不利,怎么可以放过他呢?
吴岚迹向不解的万木堂众人轻轻摇了摇头,转过身凝视着王大牛的眼睛:“好了,你现在可以解释了。”
王大牛不敢看吴岚迹的眼睛,目光躲闪了一下,又强迫自己跟吴岚迹对视:“我、我弟弟前几天病得很重,我就带他来万木堂找医师看病,翁老先……翁鉴秋那个庸医,给二牛开了一个疗程的药,说什么吃完就好了,结果二牛刚喝了两次,就……就……”
“就什么?”
“就死了啊!”王大牛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把头埋在掌心里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我命苦的弟弟呀……二牛,二牛,是哥哥对不住你啊……”
王大牛的伤心不是演的,但这并不能证明王二牛的死和万木堂有什么关系,而且他对万木堂的指责未免太刻意了一些。
有问题。
吴岚迹紧锁的眉头微微舒展,若有所思。
王大牛又接着发出控诉:“我看万木堂就不是什么正经医馆!试问谁不知道我们穷老百姓来万木堂看病不要钱?谁不知道万木堂常常出钱接济有困难的人家?”
“但各位乡亲看看万木堂,这房屋,这占地,这装饰,啧。再看看这些万木堂医师仆人们身上穿着、戴着的,平常吃着、用着的,有哪样不好?”
“是,万木堂在我们这儿,确实已经一家独大数百年了,但前几代堂主加起来都没有翁庸医那么多钱吧!”
他高高仰起头,梗着脖子问众人:“你们该怎么解释这一点,你们那么多钱又是从哪里来的?!”
见一时间竟无人反驳,王大牛脸上不禁露出了得逞的笑。
“你闭嘴!”
就在这时,一个软绵绵的呵斥声从万木堂内传出,兰亭拎着裙子下摆哒哒哒地跑了出来。
“亭儿,不是让你躲着吗?怎么跑出来了,还不快回去!”被污蔑时都一直很冷静的翁鉴秋这下着急了,伸手想拉住兰亭,却被她灵活地闪身躲开。
黄杞扶着翁鉴秋,也伸长颈子担忧地喊道:“六师妹,这里太危险了,你还是赶紧回屋里去吧。”
兰亭没有理会他们,绕过吴岚迹,大步走到王大牛面前用手攥住了他的头发,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抬手就是一巴掌!
“王大牛,你好歹毒的心啊,我万木堂怎容你如此污蔑!家父经商多年,在寸土寸金的罗袖城都有数间我家的店铺。他与师父是至交好友,去世前甚至将尚在襁褓的我托付给了师父。”
“家父在世时,便时常资助万木堂;现在,我兰亭用我自己的家产为万木堂置办些物品,有问题吗!”
毫不夸张地说,继承了家产的兰亭是万木堂里最有钱的人。
兰亭身躯瘦小,声音细若蚊呐,气势却镇住了王大牛:“至于万木堂的房屋,那都是祖祖辈辈留下来的产业,历代堂主都会反复修缮,难道连修整自家的房子都有错吗?”
说完,又给了他一个响亮的巴掌。
兰亭曾经和柳无敌一起习过武,力气不小,两巴掌下来,直打得王大牛晕头转向、眼冒金星。
“咳咳,暂由老朽说句公道话,就算翁医师真的如你所言那般腰缠万贯,那又怎样,咳咳咳……”一个住着雕花实木拐杖、步履蹒跚的驼背老人从人群中慢慢走了出来。
“翁医师一声悬壶济世,活人无数,镇上哪家哪户不欠着他、欠着万木堂几条命?金银到底是身外之物,翁医师多赚些钱又能怎样?”
“说得好啊!”陆续有人跟着一看就德高望重的老者发声了,“如果连翁老先生这样的大善人都会穷困潦倒,那就是我们如酥镇各位百姓的耻辱呀!”
“我家里人都觉得翁医师看病收的钱太少了。”
“是啊,我还巴不得翁老先生再多赚点钱,生活得再好些呢!”
“钱财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也没必要这么计较吧。”
邻里街坊纷纷应和。
听了如酥镇百姓的肺腑之言,吴岚迹深感欣慰,将竹竿向前一递,再次抵上了王大牛的喉管:“你走吧。”
“我不……”王大牛还有些不甘。
吴岚迹双眸眯起,语气冰冷:“阁下当真以为我不敢杀人?”
王大牛突然觉得有一股温热的液体从顺着脖子流了下来,下意识地抬手一抹,竟是满手刺目的鲜红,他这才后知后觉地感觉到脸颊的疼痛。
吴岚迹的竹竿没有移动过分毫,但一瞬间爆发出的剑气在王大牛的脸上留下了一道长长的伤口。
血珠滚落,吴岚迹垂下的双目无喜无悲,恍若天神:“还不肯离去吗?”
王大牛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发出一声绝望而痛苦的嘶吼,扛起了弟弟僵硬的尸体,撞开人群,埋着头跌跌撞撞地跑了。
吴岚迹注视着他远去,压低声音嘱咐翁鉴秋:“翁老先生,这里就交给你了,我去看看王大牛,他的弟弟应该还有一口气,能救。”
说罢,足尖一点,人影刹那间消失不见。
王大牛一口气从万木堂跑回了家中,关上门抱着弟弟冰冷的身体跪坐在地,放声大哭了起来。
完了,一切都完了!
弟弟彻底没救了,而他方才在万木堂的一番无理取闹势必会让他在如酥镇再无立足之地,除了安葬王二牛之后远走他乡,再没有其他办法了。
完了,全完了!
“别哭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在他耳边叹息。
王大牛满脸泪痕地抬起头来,看到万木堂新来的那位吴先生负手立在他面前,霎时间吓得他脸都白了。
“你、你是怎么进来的……”
翻墙,走窗。
吴岚迹表面波澜不惊,只在心里回答了这个问题。
吴岚迹俯身把王大牛的弟弟从他怀里扯出来,王大牛不知哪来的勇气,竟然伸手就要去夺。
不料吴岚迹的力气比他想象的要大得多,不但没能抓住王二牛,连自己也险些被拉倒。
他没有去管这个不知为何胆敢陷害万木堂的人,把王二牛僵硬的躯干平放在地上后,吴岚迹先摸了摸他的脉搏,又扒开眼皮仔细观察一会儿,皱起了眉头。
“他中毒了?”
“嗯……”
看着又懊丧又恐惧的王大牛,吴岚迹安慰般拍了拍他的肩:“你告诉我前因后果,我救你弟弟。”
“真、真的吗?你能救他,你真的能救他?谢谢吴先生,不,谢谢活神仙,谢谢活神仙啊!”王大牛先一愣,随后便欣喜若狂,跪在地上就要给吴岚迹磕头,被吴岚迹托住了身体。
“好了,把事情全部告诉我吧。”
王大牛告诉吴岚迹,昨天傍晚有一个全身白色的人突然闯进了他家中,二话不说就在王二牛身上打了一掌,王大牛在屋内看到了连忙冲出来,一看弟弟没有呼吸了,就要和白袍人拼命。
但白袍人一个照面便把王大牛掀翻在地,告诉他王二牛已经中了剧毒,如果不解毒,很快就会真的变成死人了,接着又问他想不想救自己唯一的亲人。
王大牛当然想,白袍人就让他今天早晨伺机在万木堂闹点事,闹得越大越好,最好能把所有人都引出万木堂。
直到白袍人以一种酷似乌鸦啼鸣的哨声为讯号,他才可以离开。
如果被其他人知道这件事,王氏兄弟都将被灭口。
王大牛救弟心切,一时糊涂,就干下了栽赃污蔑万木堂的事。
现在他也因为心系弟弟的安危,不顾白袍人的威胁,抓住了吴岚迹这根的救命稻草。
原来是这样。
吴岚迹垂下眼睛,他当时一直在关注万木堂内外状况,并没有发现什么异状。王大牛羞愧难当跑得太早,没有等到白袍人的信号,想来是没能得手。
只不过……
吴岚迹不记得这是他今天第几次皱眉了,他认识的人里没有一个是和白袍人对的上号的。
那个白袍人是冲谁来的?是他,是翁鉴秋,还是整个万木堂?
王大牛已经将自己所知的全部交代清楚了,一脸期待地看着沉默的吴岚迹。
吴岚迹站起身:“你已将事情始末尽数告知,我也该履行我的承诺了。”
吴岚迹把王二牛扶起来,他对医道的了解不算太深,对他而言,想要解王二牛的毒,最好的方式是用自己一身强横的法力把毒逼出来。
他叮嘱王大牛在这里守着,自己盘腿而坐,用手掌抵住王二牛的背心。
法力运转,源源不断地涌入王二牛体内,寻找经脉中四散的毒气,用法力将其逼至王二牛指尖。
这种情况,若是放在吴岚迹失忆前,法力运转一个周天便可将王二牛体内的毒素清理干净,但他现在身受封印,能调动的法力有限,只能慢慢来了。
王大牛眼看着弟弟的指尖慢慢透出了青黑色,但脸色逐渐红润起来。
当王二牛有了第一声微弱的呼吸时,他几乎喜极而涕。
不知过了多久,吴岚迹猛地睁开双眼,用指甲挑破了王二牛的指尖,一股黑血飙出,沾上了黑血的地面竟然被生生腐蚀掉一块。
王二牛则头一歪,倒在了哥哥怀里。
“二牛,二牛……”
吴岚迹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手腕:“好了,王二牛睡一觉就会醒过来了,你们两个都需要休息。”
他又在空中随意勾勒几笔,画出了几道玄妙的弧线。
吴岚迹的手指凌空一点,一道耀眼的光芒自他指尖绽放,充满了整个房间。
王大牛只觉得双目刺痛,不由闭上了眼睛,全身却像浸泡在热水中一般,暖融融的。
这几日,王大牛为了救弟弟弄得身心俱疲,此时不论是身体的疲倦,还是精神的压抑,都被这光芒一扫而空。
“不必担心,我已在此地布下阵法,保证让那白袍人有来无回。你们兄弟二人伤好之后,亲自去万木堂道歉。”
说罢,吴岚迹告别了千恩万谢的王大牛。这么一折腾,吴岚迹回到万木堂时竟然已经是深夜了。
凉月在天,清霜遍地。
万木堂上下大多都已歇息,但大家心里记挂着久久未归的吴岚迹,就没有把侧门关上。
吴岚迹把侧门关紧后,径直往自己的卧房而去,却突然听到了药房内似乎有什么动静。
不会是那个白袍人贼心不死,又来捣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