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装人鱼有错吗？》法呱酱

4、第 4 章

　　在这群小丑鱼的眼里，朗洛这只小章鱼一下子变成了“别人家的孩子”——

　　聪明，可爱，独立，还特别有礼貌。

　　比它们家只会玩的小崽子好多了！

　　为首的雌性成年小丑鱼，对朗洛特别温柔。

　　【嗯？这里的海怪不多，整个小丑鱼族群也就我和我孩子是海怪。】
　　成年雌性小丑鱼温温柔柔的，很有耐心地回答朗洛的问题。

　　原来，也不是所有鱼都会“说话”的。

　　这里大部分鱼就是鱼，只有很少很少很少的鱼觉醒了，能够交流，有一定思想，于是就变成了海怪。

　　因为海怪数量太过稀少，所以，觉醒了的海怪们一般会忽略种族，互相抱团，不会互相攻击。

　　也没必要说海怪都很可怕，海里大多数鱼觉醒后，和之前除了变得聪明点，没什么两样的。

　　能变成巨大型的海怪，少之又少。

　　听完这个解释，朗洛大失所望。
　　他还以为自己能以后成长为克总呢。

　　【海怪会对你好，但是别的鱼可不一定了。】
　　雌性成年小丑鱼严肃地说道，
　　【没有觉醒的鱼，它们可不管你是不是海怪，都会攻击你的。】

　　养孩子嘛，总要编点怪物吃人的故事来吓唬吓唬的。

　　雌性成年小丑鱼可深知小孩子的好奇心，于是这么说。

　　这番话明显很有效用，朗洛听完后，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
　　他想到了开局碰到的海鳗。

　　的确，海鳗完全把他当做了普通章鱼。

　　见小章鱼吓得变了色，雌性成年小丑鱼满意点点头，它继续慈爱地问道:
　　【要来我家吗？】

　　朗洛紧张地抱起了身边的小海葵:
　　【我成年了！】

　　这条鱼，为什么总用一副拐小孩儿的口气跟他说话，这是怎么回事？！

　　为了增加说的话的可信度，朗洛抱着小海葵顶在头上，一脸深沉地对面前的雌性小丑鱼说:
　　【我要去找……呃，呃……】

　　想了想，朗洛斩钉截铁地说道:
　　【我要去找那条人鱼！】

　　搞不好那条人鱼也是海怪，能听懂话呢。
　　他还和人鱼审美一致，搞不好有共同话语呢。
　　最重要的是，他得搞清楚那个绿色吊坠究竟是不是自己的，搞清楚自己到底死了没。

　　【人鱼？什么人鱼？】
　　雌性成年小丑鱼愣了愣，呆呆地吐出一个泡泡。
　　它的智商不能理解这个词语。

　　【呃，就是上半身像人，下半身有那——么——长的黑色鱼尾巴的那种。】
　　小章鱼朗洛伸出两只触手，尽力延展开，示意人鱼有多长。

　　【那是人鱼？！】
　　结果，朗洛这么一描述，雌性成年小丑鱼猛地倒吸一口水，激动起来:
　　【你不能去找人鱼！】

　　【为什么？】
　　【因为他连海怪都吃！】

　　在所有海怪默认互不伤害的设定下，人鱼那种敌我不分的，全方位平等伤害的，顿时成为了海怪圈子里面最可怕的传说。

　　【而且他总带着人类的东西！！！怪鱼！！！人鱼！他是人鱼！】
　　雌性成年小丑鱼用鱼鳍抱住脸，语气尖锐，看上去像是犯了ptsd，
　　【啊啊啊啊，人鱼！人类！！！他会吃掉我们的！啊啊啊啊！！！】

　　【妈妈，你在干什么？】
　　旁边小丑鱼幼崽这时候游过来，晕头转向的，被它妈抽得不清。

　　结果好不容易游过来，就看见它妈着了魔一样絮絮叨叨。

　　小丑鱼幼崽迷迷糊糊地看向朗洛，又听到妈妈不断地重复“人鱼”，顿时又叽叽喳喳起来:
　　【人鱼是什么？让我看看！】

　　【啊啊啊啊！】
　　雌性成年小丑鱼听到它儿子这么说，“唰”的一下游过来，发出尖叫，一巴掌把儿子拍进不远处的海葵，
　　【不能看！快躲好！！！】

　　说完，它也“唰”的一下躲进了旁边的大海葵里面。

　　围观的其他小丑鱼们明显都愣了一下，下一秒，它们也“唰”的一下，消失在海葵里面。

　　朗洛:“……”
　　小丑鱼们，真的很胆小。

　　呆在原地几秒，朗洛估摸着这群小丑鱼不会再出来“拐”他后，他默默地顶着小海葵，迈出两条触手，准备换个窝。

　　不论怎么说，他不适应和会说话的鱼一起生活。

　　他还是要点时间缓冲，至少下次的邻居他希望别那么“热情”。

　　【奎哥，幸亏你不会说话。】
　　朗洛抱着海葵，小嘴叭叭，
　　【你要是会说话，我第一个把你扔了。】

　　小海葵:“……”

　　【奎哥，我要去找人鱼。】
　　朗洛认真地说道，他的几条触手滑过沙砾，借着水的浮力“哗”的一下朝前漂了一段距离，
　　【如果人鱼也能说话的话，我得问他一些事儿。】

　　刚才小丑鱼的话颠三倒四的，但是朗洛还是听清楚了——

　　那条人鱼，会收藏人类的东西。

　　或许是疑邻盗斧，朗洛越想，就越觉得，他看见的人鱼戴的那个绿色石头吊坠，就是他的。

　　如果真的是自己的……

　　朗洛不敢想象。

　　而且根据昨天晚上姐姐艾琳的梦，朗洛猜到，他是在迷失三角洲附近“死掉”的。

　　在朗洛很小的时候，环境就已经发生了人类无法解释的变化，人类虽然在努力适应中，但是还是慢了点，普通人对巨型变异动植物还是能躲多远躲多远。

　　他和艾琳一家住在海边，养父当过海员，因此他听过很多关于迷失三角洲的传言。

　　那里是海洋上的一块三角区域，磁场异常，所有的船只进去后，都有去无回。

　　三角洲海洋之下据说有海怪，当然，没人见过。
　　或许是见过的人，都死在里面了。

　　好消息是，三角洲附近的磁场也在海域里面形成了一个笼子，笼子里面的海怪出不来。

　　这样看来，朗洛能“活下来”的几率渺茫。

　　这样看来，他已经死了的可能性越来越大，可朗洛还是有点不甘心。
　　朗洛心里乱糟糟的，有些心不在焉。

　　他得去找找人鱼，看自己是不是真的“死透了”，然后……再想办法，上岸，回到他姐姐艾琳的身边。
　　艾琳是世界上最好的姐姐，哪怕是今生以后变不回人类，只能是章鱼的模样，朗洛还是想待在姐姐艾琳身边。

　　结果，朗洛这么一说，平时特别宠溺朗洛的小海葵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激动了起来，它屁股一摆一摆的，试图从朗洛头上下来。

　　【哎呦，奎哥，你干嘛？】
　　朗洛的头被敲了好几下，他都懵了，
　　【我就是看看人鱼嘛。】

　　小海葵又给了朗洛几个屁股锤。

　　其实小海葵的意思很好懂，可奈何朗洛粗枝大叶，他一时火气上来了，直接和小海葵打闹起来，于是，现场只看到海葵和章鱼触手飞扬，黏糊糊扯成一团。

　　闹着闹着，海葵从朗洛头上滑下来，正准备又给朗洛一个屁股锤的时候，它突然僵了一下，然后老老实实缩起来，蹲在原地，装成一团正常的海葵。

　　有一团阴影从远处游过来。

　　朗洛还完全没有意识到危险已经靠近，和海葵打闹的时候，他没有操控好，几条触手扭成了一个结，他还在骂骂咧咧想办法给自己松开。

　　【我@j@#％】

　　越是着急越是缠得紧，朗洛一不小心就把自己滚成了一个球，滚到了小海葵旁边。

　　而碰到海葵的那一刻，朗洛这才后知后觉——

　　咦，奎哥怎么那么安静。

　　下一秒，一股尖锐的惊悚感从朗洛的触手尖尖朝上蔓延，最后让朗洛一个哆嗦。

　　附近不知什么时候，一片沉寂。

　　四处游荡的小鱼早就全部躲了起来，连海底的海星都在装死。

　　朗洛不敢动。

　　他缓缓的，伸出一条触手抱住了小海葵。

　　下一秒，那团阴影靠近，从朗洛上方经过。

　　黑色的鱼尾划破波纹，海底微弱的光芒在鳞片上折射出紫色的光芒。

　　是那条人鱼。

　　朗洛仰着头，第一次从下到上，看到了人鱼的真实面目:

　　首先是人鱼流线型的身躯。

　　他的上半身果真如同童话故事里那样，与人类的上半身相差无几，没有鱼鳍。

　　是一个拥有成年男性上半身的人鱼。

　　他拥有一条长长的，黑色的鱼尾，每一次的摆动都能清晰地看见肌肉的延展，优雅得如同钢琴家的手指在黑白键上灵巧地舞动。

　　尾鳍附近有尖锐的刺，随着鱼尾的摆动，就如同真正的刀锋一样，劈开海水。

　　即便是远远看着，朗洛都有一种错觉，一旦他被人鱼看到，那他就会被那条鱼尾直接绞杀而死。

　　紧接着，朗洛看到了人鱼的脸，他呆住了。

　　并非是那张脸美到极致。

　　但不得不承认的是，朗洛的心脏在那一刻跳得很快。

　　这可能是他这辈子见到的，最致命的长相。

　　不是说人鱼的脸不够好看，事实上，人鱼的那张脸的轮廓和五官，每一处都恰到好处，让人惊艳。

　　然而，但那双黑色的空洞眼睛，宛如刻刀雕刻出来的眉骨、下颚，流畅完美的肩颈线条及身体活动间起伏的肌肉轮廓，都像是尖锐如刀，哪怕只是匆匆看一眼，都会觉得被刮得骨头嘎嘎作响。

　　这是一个野兽。

　　朗洛不敢直视人鱼，他的视线在人鱼周身乱晃，不敢多停留；
　　这一次，朗洛看到人鱼的脖子上是空的，看来绿色石头吊坠被人鱼藏起来了。

　　野兽们都对视线敏感，朗洛看人鱼仅仅过去了三秒，本来平视前方的人鱼忽然低头，他看向了自己的下方，正好是朗洛所在的位置。

　　在视线接触的那一瞬间，朗洛身上的警报开始疯狂鸣叫，叫得朗洛晕头转向，八只触手都失去了知觉。

　　啊，完了。

　　朗洛想，他会被吃掉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吓傻了，朗洛反而没动，他呆呆地立在原地，抱着小海葵，眼前一片黑。

　　结果，出乎意料的是，人鱼淡淡扫了一眼后，就离开了。

　　等人鱼离开后，这里的流水才像是重新恢复了流动，附近的小鱼们陆陆续续从藏身的地方出来。

　　朗洛迷迷糊糊回过神，这才发现，自己已经变成了另外一个样子——

　　他变成了一个更小的海葵，紧紧挨着他的奎哥。

　　在人鱼眼里，他只看见了一大一小两朵紧紧簇拥在一起的海葵。

　　朗洛:“……”
　　他妈的，他拟态成了一个海葵。

　　朗洛陷入了沉思。
　　他的世界观再次崩塌。

　　章鱼……能变成海葵吗？

　　他真的是，一只章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