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装人鱼有错吗？》法呱酱

3、第 3 章

　　朗洛在做梦。

　　他知道自己在做梦。

　　因为他进入了一个，梦幻的场景中。

　　朗洛很清醒，他现在恢复成了人形，站在一片水面之上。

　　是的，水面。

　　他没有下沉，水仅仅只是没过了他的鞋底，温柔地托举着朗洛。

　　脚下的水面倒映着天空，天上是一轮明月，水天一色，朗洛看向远方，有些茫然，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直觉告诉他，面前的所有景色都不是他构建的，是另一个人的精神领域。

　　这里很干净，又很温暖。
　　就像是——

　　“朗洛，是你吗？”

　　轻柔的女声从背后传来。

　　一听到这个声音，朗洛愣了一下，下一秒，他惊喜回头:
　　“姐？”

　　他的身后，突然出现了一个温婉的女人。

　　女人长发披肩，眉眼清秀，比朗洛低一个头，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蓝色连衣裙。

　　在朗洛转身后，女人愣了一下，随后她立刻伸出手，抱住了朗洛。

　　几秒后，女人松开朗洛，抬起头，上上下下打量着朗洛:
　　“你怎么头发白了？”

　　朗洛：“啊？”
　　他这才注意到，现实世界里面自己的黑发，在梦里的世界里面，竟然变成了白色。

　　还不等朗洛说什么，女人根本就不在乎朗洛的头发变成了白色，她立刻又抱住了朗洛，就像是抱住好不容易找回来的珍宝：
　　“我就知道……太好了，你还活着。”

　　朗洛：“我当然，还活着。”

　　“那一船的人都……他们说……那一船的人都……我才不信呢。”
　　女人摸了摸朗洛的脸，笑了出来，
　　“我没错。”

　　朗洛沉默了。
　　他忽然明白了，自己所处的地方，是他姐姐的梦。

　　对朗洛来说，这世界上最重要的，那必然是家人。

　　朗洛很爱他的家人，很爱他的姐姐。

　　他的姐姐叫艾琳，艾琳一家在他很小的时候收养了朗洛。

　　虽然朗洛是被收养的，但是艾琳一家还是很爱他，给了朗洛他最需要的爱，这才让朗洛变成现在这个只会傻乎乎笑的乐天派。

　　现在，家里只有艾琳了。

　　虽说朗洛还没有搞清楚怎么回事，但是在看到姐姐艾琳后，朗洛还是忍不住鼻子一酸。

　　他很委屈。

　　他想回家。

　　内心翻江倒海，喉头一下下颤抖，但是朗洛还是对着艾琳露出一个微笑，尽量用平稳的声音，故作轻松地回道:
　　“老姐，我才没死呢，我告诉你，我碰上了武侠里只有主角才有的悬崖不死定律，正在练神功呢，等神功好了后，我就回去找你。”

　　嗯，他应该没死吧。
　　朗洛有些心虚。

　　说完，朗洛对着姐姐艾琳做了一个鬼脸，想要逗她开心。

　　面对自己最爱的人，朗洛向来报喜不报忧。

　　面前的弟弟还是那个样子，姐姐艾琳勉强弯了弯嘴角。

　　她依然抬眼看着朗洛，眉宇之间透露出犹豫和疲惫。

　　几秒的沉寂后，姐姐艾琳眼眶变红，她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脸，带着哭腔喃喃自语:
　　“可是那是迷失三角洲……我一定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才梦到朗洛的……朗洛的头发怎么变白了呢……如果当初我阻止你去当海员……”

　　在艾琳哭泣的那一刻，附近的景色立刻发生了变化：

　　天上的圆月发生了月食，变成了一个半圆月。
　　水面荡起了涟漪，不再像之前那么平静，有小小的浪花在水面上冲击，轻轻地拍打在朗洛的鞋上，带着些谴责和不满的意味。

　　面前的人太过生动，反而让艾琳忍不住产生怀疑。

　　如果当时她阻止弟弟去做海员就好了。

　　海洋那么大，整艘船都沉入了海底，而她的弟弟不幸在那艘船上，更糟的是，沉船地点是迷失三角洲那里。

　　所有人都说她弟弟一定葬身海底了，就算没有被沉船拖入海底，那他也在迷失三角洲活不下去的。

　　那里有海怪，海怪可不会放过人类。

　　所有人都这么告诉他。

　　一开始，艾琳是不信的。
　　她更相信家人之间的心灵感应，并且坚定地认为，她的弟弟福大命大，不会有事；
　　但架不住劝的人多了，艾琳时不时也不免会陷入疑惑，患得患失。

　　她是不是太一厢情愿了？
　　面前的弟弟，会不会只是她幻想出来的？

　　“嘿，老姐，你为啥这样说？你不觉得白发很酷吗？而且我当海员是自愿的，是图钱多！”
　　见艾琳情绪低落，朗洛急了，他故意做出几个夸张的动作，说，
　　“是我发神功接上你的梦，出现在你的梦里的！”

　　这是他随口乱说的。

　　他没注意到梦境的变化，只是担心艾琳醒后会自责，当初他为了更快地挣到钱，当海员可是对姐姐艾琳先斩后奏的，结果……谁能想到会是如今的情形。

　　“姐姐姐，我真的不是梦，我跟你说，我平板密码是6876，我学号，你可以去看，xx宝里面我偷偷买了两万基金，我亏了一半！”
　　朗洛豁出去了。

　　从大学毕业后，朗洛也是做过白日梦的。

　　于是在别人的撺掇下，他抱着试试的心态，买了基金。

　　他也是第一次试着买基金，结果嘛，朗洛这个小白，被坑的裤子都掉了。

　　两万元不是小数目，但因朗洛还幻想长线吊大鱼，想把亏的钱赚回来，所以一直不敢跟艾琳说，这也是他当海员的间接原因。

　　艾琳:“……”

　　由于朗洛的解释又离谱又合理，艾琳最后还是相信了朗洛。

　　等把艾琳逗笑后，朗洛回抱住了艾琳。

　　梦里的东西，在此时变得特别真实。

　　他能感受到艾琳身上传过来的温度，还有闻到艾琳身上淡淡的肥皂味道。

　　“我会回去的，我发誓。”
　　朗洛吸吸鼻子，最后还是忍不住，说的话带出了哭腔，
　　“我会回去的。”

　　……

　　“咕叽咕叽咕叽”

　　海底的一块小礁石下面，传来了细微的哭泣声。

　　胖乎乎的海葵甩了一下头顶的触须，它有些不安，试图弯下腰看看自己屁股底下的岩石缝隙，但是可惜的是，它太胖了，肚子也太大了，根本就弯不下腰。

　　于是，在那块礁石那里，只能看见一株小海葵跟抽风一样，左右晃动头。

　　附近的鱼：？
　　救命啊，海葵也会发癫吗？

　　小鱼也是有好奇心的，在众鱼围观海葵发癫许久后，一条小小的小丑鱼，缓缓地从附近的海葵中游了出来。

　　小丑鱼们一直和海葵们共生，见多了各式各样的海葵；
　　但是海葵发癫，也是小丑鱼第一次见。

　　游过来的小丑鱼还很小，是个幼崽，天真又好奇，这时候它已经把家长的教导全部抛之脑后，摇动着尾巴靠近发癫的海葵；

　　正准备评估一番时，它听见了海葵下面传来的若有若无的哼唧声。

　　小海葵在小丑鱼幼崽靠近后也没发癫了，它静静地矗立在原地，表面上看上去平静了，可是海葵头上的所有触须都紧紧收拢在一起，明显它很紧张。

　　【好啦，让我看看怎么回事。】
　　小丑鱼幼崽用奶声奶气的声音安抚了一下紧张的小海葵。
　　它凑近了些许，用鱼鳍缓缓地拨开了海葵垂下的触须，仔细往缝隙里面看了看，这才发现缝隙里面有一只小章鱼。

　　小章鱼特别小，八只触角蜷缩在一起，看上去很不安，一直在发出奇怪的哼唧声。

　　小小的，好可爱，还软软的。

　　看到小章鱼的一刹那，小丑鱼幼崽被萌出一脸血。
　　下一秒，小丑鱼幼崽就认定这是个它的同龄鱼，心里一瞬间就把小章鱼划成了自己鱼。

　　不过，为什么它的小伙伴在哼唧呢？

　　是因为难受吗？

　　【它是不是想妈妈了？】
　　小丑鱼幼崽收回鱼鳍，奶声奶气地问海葵。

　　小丑鱼一般都是一个家族住在一片海葵中，成年之前会有家长带，而小丑鱼幼崽又太小，它以为所有的鱼都和它们一样。

　　然而，这个问题没人回答。

　　小丑鱼幼崽试着用自己的鱼鳍戳了戳小章鱼，它想了想，觉得自己家很大，如果可以的话，它可以带着海葵和小章鱼在它们家附近落户。

　　“咕叽！”

　　这么一戳，正好把小章鱼朗洛给戳醒了。
　　他本来在悲伤中，结果一睁眼，看见一只橙色的大鱼头。

　　悲伤瞬间烟消云散，“噗嗤”一声，朗洛对着橙色的鱼头喷了一口墨水。

　　小丑鱼幼崽：“……”

　　沉默了几秒后，小丑鱼幼崽一个回身游了回去，鬼哭狼嚎：
　　【妈妈妈妈妈妈，它喷我！！！】

　　而朗洛此时也大为震惊：
　　【卧槽，鱼会说话！】
　　顿了顿，反应回来后，朗洛的震惊更上一层楼：
　　【卧槽，我能听懂鱼说话！！！】

　　等等，他都能从人变章鱼了，现在来个会说话的鱼了，那又能怎么样？

　　朗洛发现，他现在对一切超出他原来想象范围的东西，现在都接受得特别良好了。

　　一分钟后，朗洛面对着小丑鱼的七大姑八大姨三大舅四大叔，陷入了沉默和沉思。

　　他之前被小丑鱼给震惊到了，于是从缝隙里面爬了出来，抱着小海葵怀疑人生中，没想到就一会儿功夫，他就被一群小丑鱼包围了。

　　小海葵见朗洛不哼唧了，它明显很高兴，在朗洛抱住它的肚子后，它递给了朗洛几个“奶糖”。

　　朗洛没反对，他麻木地用触手接过“奶糖”，几下塞进了嘴里吃掉了。

　　现在，两方鱼对峙着，虎视眈眈。

　　这情况，怎么那么像小孩儿打架打不过，然后回去摇家长？

　　朗洛紧张地八只触手在颤抖。
　　他会被围殴的吧。

　　【你们、你们这样是不好的。】
　　朗洛弱弱的，他对着来势汹汹的小丑鱼鱼群说，越说越没底气。

　　然而，出乎朗洛意料的是，在他出声之后，最前面的小丑鱼幼崽立刻欢快地在原地转了个圈，欢欢喜喜地对着身后的那条成年小丑鱼喊道：
　　【妈妈，看，它也是个海怪！我终于有同龄鱼了！！！欧耶！！！我要跟它玩，我要跟它玩！！！】

　　朗洛：“……”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在他说话之后，后面的那群成年小丑鱼们态度一下子变了，看向他的眼神立刻变得慈爱了起来，几条鱼互相碰了碰，张了张鱼嘴，像是在讨论什么，但是朗洛没听见声音。

　　草。

　　为什么他会从一条鱼的身上，看出来“慈爱”两字啊？
　　朗洛风中凌乱，八只触手乱抖。

　　【你好，我们这里好久没见小海怪了。】
　　为首的成年雌性小丑鱼游过来，对着慢条斯理地开口，
　　【你有家长吗？】

　　朗洛颤颤巍巍开口：【没……】

　　成年雌性小丑鱼吐出一个泡泡，目光越发怜爱：
　　【小可怜的……没关系，我们来养你。】

　　【不、不用了，我有奎哥。】
　　朗洛抱住胖胖的海葵，弱弱地回道。

　　【你的海葵太小了。】
　　成年雌性小丑鱼不满地用鱼鳍戳了戳小海葵，说，
　　【我家的海葵能容纳三条鱼。】

　　【小点好。】
　　朗洛干笑两声，他当着小丑鱼的面，用触手把小海葵抱起来，顶在自己的脑袋上，一本正经地说道，
　　【我能顶着奎哥一起走。房车嘛，虽说住的不怎么样，机动性和灵活性一流！】

　　小丑鱼们自然是听不懂朗洛在说些什么，但不妨小丑鱼幼崽眼前一亮，当时小丑鱼幼崽就贴着它妈妈鬼哭狼嚎：
　　【妈妈妈妈，我也要像弟弟一样，我也要那样的海葵，我也要！！！】

　　成年雌性小丑鱼沉默了几秒，它慈祥地对着朗洛说了一句：
　　【好孩子。】

　　然后，它扭头粗暴地一尾巴抽过去，把自己的幼崽给抽得在水里翻了一个个儿，同时对着幼崽骂骂咧咧：
　　【你鱼鳍硬了是不是！还欺负人家鱼！你要是有人家鱼一半懂事、让我省心就好了！！！】

　　小丑鱼幼崽发出震耳欲聋的哭嚎。

　　旁边的小丑鱼们立刻一窝蜂围上去，看样子是在劝架。

　　朗洛：【……】
　　好、好刺激。
　　抱起胖胖的小海葵不敢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