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9、第 29 章 ...
-
“立汐娱乐曾经有段很艰难的时期。”安楚汐在台上致辞。“承蒙在场的各位提携,直到三年后的今天,立汐都不曾忘记……”
几个投资人都很低调,所以发布会以制片方的演讲为开幕。是些千篇一律、没多少营养的企业故事,安楚汐拿着秘书写的稿子,很随便地往下念。
随后,明星们会一一上前走红毯、签字、给投资方敬酒。
安楚汐的目光扫过席间,对出席率还算满意。
她的目光落在一处,突然僵住了。
袖子里捏着钢笔的指节用力了一刹,险些拗断。这不是支真的“笔”,而是特制的微型枪。笔管里镶嵌着实打实的、硬度超标准的钢管,在血族的指节间尚不算脆弱。
严格意义上它处于玩具的范围,或说,处于“玩具”和“管制品”的灰色地带。
这种小东西近距离的杀伤很强,仅用于还手的话,应该足以打个出其不意。
安楚汐经历了人生中少有的两三秒慌乱。
——谢音为什么来了?
她为什么要来?
歌手正看着她,神色温和而平静,很认真地听着她演讲,似乎又带着点说不上来难过。
从这个角度看去,谢音身穿一袭深领星空蓝长裙,耳坠闪烁着亮,在明亮的灯光下熠熠生辉。
安楚汐怔住了,她的致辞不正常地停了几秒。
于是台下那些原本装作认真听讲的人,现在也真的开始看她。越来越多的目光汇聚到了台上,注意到这点反常。
安楚汐垂下目光,顿了顿神,把那句话平稳地说完:“……把这部影片交托到立汐手上来制作,感谢所有投资方的支持和信任。我在此,也提前感谢所有剧组工作人员的付出。”
从台后走出后,安楚汐匆忙把话筒塞给工作人员,没顾礼仪人员的阻拦,硬生生挤开许多提前蹲守的娱记,往另一边跑去。
她踩点过,对建筑结构很熟悉。
安楚汐很快绕过宴会厅,推开防火门。经过后厨时她顺手取了个酒杯,又在路途拦下侍者,迅速为自己斟酒。
她手很稳,但能察觉到自己些微的颤抖。
塔形的花束堆满了前门,礼宾人员和艺人助理扎堆,太显眼了。
安楚汐从宴会厅的后门摸了进去。她左手潦草地整理衣领,目光在人群中搜索,几乎立刻就锁定了谢音的位置,然后举着红酒杯往人群中凑,并且强迫自己放慢脚步,装作信步闲庭的样子。
这很不容易。镜头总是追随着焦点人物,举着设备的人们足以把大部分空间占满,而在场最大的焦点就是她、谢音、仲达。
路上,一个礼宾员上前问她需要什么,被匆匆推开。谢音在演员队伍里,前面是梅华,后面是顾屿璇和梁冰。在安楚汐状若不经意的走位下,两人好不容易贴近了一瞬。
谢音对她晃了晃酒杯。
“不是酒精。”那短暂的瞬间,她听到歌手低声说,“——蒋玥帮我换过了,主要都是雪碧。”
安楚汐急了。
她看了一眼旁边的演员,试图让谢音跟自己出来,可公共场合下她什么也不能说。镜头很快簇拥过来,谢音跟着别的演员往里走,她们立刻被人群隔开。
安楚汐站在原地,半卡着嗓子。
她一时不知道该说蒋玥好,还是骂她没把人给看住。可转念一想也是自己疏忽了。
安楚汐心里暗骂一句,熟练地钻进人群。甩脱镜头后她拽掉西装外套,挤出人群,又闪身从宴会厅的后门出去。
计划有变。
不能留在酒店守株待兔了。猎人随时可能动手,她准备把战场引向外面。
脚步控制得很好,落地力道很轻。没有开灯的员工走廊上空旷而黑暗,只有轻微“哒哒、哒哒”声响起,朝着盥洗室的方向而去。那是折叠刀刃在靴子里相互撞击时不可避免的微响。
安楚汐脚步不停,抬头看了眼天花板。铁架上缠绕着黑黢黢的电线和管子,向上深不可测,仿佛藏着莫须有的巨大怪物。
她要去拿藏在盥洗室里的钩爪和电击器。
另一边,宴会厅里歌舞升平。
没人意识到自己身边正发生着什么,导演忙于握手,艺人的经纪人们相互攀谈。一个排在末尾的女演员在敬酒时故意喝空,装得醉意盎然地挤开别人,往某个年纪很大的投资方身上蹭去。
谢音坐在自己席位上。
她盯着酒杯底部,下午那点欣喜的心情,此刻已经慢慢冷静下来。
爱不爱;合不合适;能不能在一起。这是完全不同的三件事情。
三年前她们还在一起。那时候,立汐遇到困难,安楚汐却从没对她开口讲过。安楚汐总是无所谓的模样,刚才致辞讲到那里,她心里其实很难过。
就这么不信任自己么?
还是从来就没有信任过自己——她们的身体曾经贴得很近,但谢音总有种感觉,仿佛自己从没走到过安楚汐的心里。
比如,安楚汐从来没对她说过家庭。
谈恋爱谈了三年多,她竟连对方父母是谁、在什么环境长大、在哪里读过书都不知道。
安楚汐好强、好面子,不愿多说,很多事她不敢追问,怕伤了小狐狸的自尊。可就连分手的真正原因,她也要瞒着她。
这种关系,真能走远么?即便重新开始,是不是也会重蹈覆辙?
那又有什么必要重新开始?
雪碧仍在冒着细小的泡泡,往液面的方向升腾,随后碎裂。
谢音心思很乱,她看了眼仲达的方向,起身把杯中的雪碧倒掉,换成真酒。把感情上的事情抛在一边,她开始思索,在宴席散后私下去找仲达,怎么替安楚汐解释和赔罪。
完全抹消影响是不可能的,但至少能挽回一点公司的资源和名声。
“谢音老师,”顾屿璇走过来,怀里揣着三根筒状的礼花炮,“主持人说等会儿典礼结束时要用,人手一个,我就先把我们的拿过来了。”
谢音说了声“谢谢”,随手放在桌上,朝后门看去——推车还在陆续被礼宾员推进来,上面放着很多礼花筒,像砍柴后满载而归的柴车。
一层层堆着,粗数有几百根。外面包着金纸,在灯光下很晃眼。
她觉得有点奇怪。
只是人手一根的话,需要这么多么?
旁边,顾屿璇把另一根礼花筒递给梁冰。
梁冰没参加过这种场合,好奇道:“是那种喷彩条的东西么?是不是要点火……”
顾屿璇:“啊,不需要。”
“是压缩空气的原理,按一下按钮就行了。”顾屿璇手把手教新人,“彩条会从这里出来……对,对,就是这样——但不要对着人。”
“这东西好像还是有一定危险性的。我之前看过一个爆炸案,说礼花筒堆在仓库里,被打火机点着后,全部炸开,离得近的几个人全没抢救过来。”
梁冰茫然地“哦”了一声,突然想到,如果有人在那推车上划一根火柴——只小小的一个火星,会不会让整个会议厅毁于意外?
********
高档盥洗室的角落里,熏香在燃香盒里静静烧着,白烟一缕缕飘在空中。
安楚汐把门关上,迅速掀开下水口的铁盖,从底下拖出一个包袱。
她停了一下动作,又从口袋里掏出两颗胶囊,塞到嘴里——两侧尖牙与磨牙的缝隙。血族的尖牙很锋利,又是中空的。
这是一个随时能咬破胶囊、吸收药剂,从外侧却看不出来的位置。安楚汐花几秒钟适应了一下新的口腔。随后她拉开拉链,从黑色包袱里掏出一捆尼龙绳、一个钩爪、一个微型枪状的东西。
那是个钩爪发射器,捆在手腕上后,她把尼龙绳也装进衣服里。
但绳子比想象的更占地方,从手臂、肩膀一路塞到胸口,安楚汐发现,剩下几颗烟幕弹带不走了。
于是她果断地去掀下一层铁网,准备把它们踢进下水道,明天再做后一步处理。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安楚汐僵了一瞬。
她看向门口,意识到自己没有锁门。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