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狮》江南蝶

35、第 35 章

　　五一假期结束，当晚要回校上晚自习。

　　深哥照例守在校门口抓拖拖拉拉没有正形的烂番薯，嗓门堪比狮吼功，指着一个头发弄了锡纸烫的男生怒骂：“谁让你把头发搞成这个鬼样的，不能烫发不能染发长度不能过耳不能盖眉毛的校规被你吃了？哪个班的？限你明天把头发剪了，要是再让我抓到，写两千检讨！扣个人分！扫厕所！”

　　“还有你们几个，都几点了！还嬉皮笑脸，快点回教室自习！一天天的，你们是能考满分了啊，这么懒散，是不是想以后进厂拧螺丝，去工地搬水泥！”

　　因为要送大官她们去高铁站，李再安回学校晚了，不过她提前跟瑶皇打过招呼，进校门时深哥见到她也没有发怒，反而笑呵呵招她和黄灯过去。

　　黄灯说等她一起再回学校，所以也晚了。

　　“你俩假期表现不错，为校争光了，”深哥笑得脸上的皱眉都深了，对这俩宝贝疙瘩是越看越喜欢，“这样，你们先回教室，晚点我和几个校领导还有省电视台的记者过去找你们问几个问题。”

　　“啊？”

　　怎么还有记者采访，白天她和黄灯都被采访好几回了，还有很多蹭热度的网红跑到狮队的训练场，招呼都不打就进来乱拍，搞得狮队今天都没法训练，靶子叔还得应付这些人。

　　搞笑死，昨晚上李长荣还因为这事打电话给她，没打通她手机，都拉黑了当然打不通，就打给爷爷，表扬她难得做了件让大人有面子的事，更搞笑的是李长荣觉得她之所以能舞狮，还是他的功劳，要不是他坚持把她送回麻镇读书，她哪有机会接触舞狮。

　　她当时就想跳起来骂人，李长荣怎么有脸说这话。

　　黄灯这边虽然也有很多人问，不过都有她爸妈挡在前面，没让不相干的打扰到她，但也有烦恼，比如现在，都找到学校来了，肯定躲不掉。

　　两人对视一眼，叹气，人怕出名猪怕壮。

　　李再安早就注意到学校的人看她俩的眼神，好奇、八卦，有几个还不顾死活的拿手机偷拍。

　　好不容易顶着巨大压力回到教室，刚进门班上就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全是祝贺她和黄灯双双上热搜，成红人了的。

　　这帮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还起哄：“苟富贵莫相忘啊哈哈哈哈哈……”

　　“哈个头，”黄灯笑骂，“没听见铃声啊，还闹，你们就是欠瑶皇收拾。”

　　李再安将书包丢进抽屉，“我还有两张卷子没做，现在没要检查吧？我得抓紧时间写完。”

　　昨晚从县城回来她跟黄灯黏糊了一阵，到家都凌晨了，又累，刷了半张卷子就撑不住睡了，今早上起来做剩下的，以为能在回学校前做完，中途又被交出去接受采访，耽搁了。

　　“写后面的大题就行了。”黄灯拉过她没做完的两张卷子看过后说。

　　“能行？”

　　“嗯，老师知道你的水平，前面这些写不写都行，回头问起解释下就行了，依你现在的知名度，理由很好找，老师信的。”

　　“我可没您出名。”黄灯上桩阵那个视频热度现在还没降下来。

　　黄灯靠着椅子扭脖子，“咱俩现在是捆绑销售。”

　　嗑CP的队伍非常壮大，她俩避不避嫌都那样了，常挂嘴边别人还以为是假的，是玩笑，所以她俩即便在谈，日常也和以往没区别，只不过晚上的微信聊天变得甜蜜了，昨晚上她俩还是开着视频睡的。

　　领导说说来就来，后头跟着四五个挂电视台工作证的男女。

　　自建校以来麻高就没有过这种场面，别说三班，就是高二高三的都趁老师不注意偷跑到这边看热闹，卷子还没写完的李再安被领导叫到走廊，旁边是黄灯，虽然不太喜欢被人这么围观，但她俩还是十分乖的回答了记者的提问。

　　跟白天那些差不多，因为什么学的舞狮，学了多久，训练辛不辛苦之类的，答案都有模版，李再安倒背如流，没怯场，表现的挺大方得体，实在回答不上来的，比如关于舞狮比较专业性的，黄灯会说，她只要来一句“同上”就行。

　　“你们是同桌吗？”记者又问。

　　她偏头看黄灯，“嗯，是。”

　　“那你们是因为同桌所以才成为朋友的吗？”

　　“……算吧。”

　　不愧是记者，听这话就知道有缘故，连连追问。

　　她和黄灯对视，彼此默契扭头，抿嘴忍笑，还是她解释道：“也没什么，我转学来的，刚开始不熟，被迫同桌的，还闹了点误会。”

　　“哦！这样啊，那是谁先主动示好的呢？”

　　“她。”

　　采访结束两人就回座位继续自习，深哥带记者去办公室，听说还要采访班主任、任课老师以及其他同学，看这些人对她俩是什么评价。

　　李再安头都大，靠过来悄声问：“就瑶皇那个狗脾气能对着镜头傻笑？”

　　黄灯回想自己刚才面对镜头的样子，感觉李再安在说自己，哼一声，拧两下李再安的大腿肉，就扭过头去继续刷题。

　　“嘶……”都没用力，其实不疼，李再安装的挺像那么回事，她戳黄灯的手臂。

　　黄灯斜她一眼，“干嘛？”

　　她摊开手掌，下巴抬得高高的，回学校就尽装同桌情了，也该做点恋人该做的事。

　　明白过来的黄灯低头笑，将自己的左手塞过去跟李再安十指紧扣，小声道：“行了不？公主殿下。”

　　李再安得意的晃两下脑袋，臭屁道：“勉强满意。”

　　“服了你，”黄灯举起两人的手，问，“这样还怎么写字？”

　　“不写，我看知识点。”

　　…

　　苗瑶没想到采访还有自己一份，她看深哥带人过来就想从办公室侧门溜走。

　　“那个就是三班的班主任，也是我们学校目前为止唯一一个考上211的学生，现在又回校任教，三班上个学期期末的成绩是有目共睹的好，”深哥一脸自豪，指着要跑的苗瑶跟记者介绍，“苗瑶你干什么去，快过来，跟几位电视台的同志介绍介绍三班。”

　　没跑成的苗瑶暗暗骂人，叼……

　　今晚的自习课本来没她什么事，过去点个名确定人都来齐了就行，深哥非要领一帮记者凑热闹，麻高这破地方拍出去都丢人，也就深哥脸皮厚。

　　“我还要去班级，没时间。”她避开镜头，冷着脸跟深哥说。

　　深哥太了解她，哼哼：“别找借口想溜。”

　　看样子是躲不掉了，可她也不是乖乖被领导拿捏的人，皮笑肉不笑，“确定要我来介绍？”

　　深哥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在她要对记者揭老底的时候快速阻止，“啊！既然苗老师有事就先去忙吧，我再找其他老师来介绍，那个，”领导转头搜寻，发现三班的语文老师，外号男神的斯文儒雅男老师在位子上，领导眉开眼笑，“袁老师，要不你来吧。”

　　成功躲过一劫的苗瑶去看班上那帮小兔崽子有没有好好自习，路过其他班级听到里面叽叽喳喳闹腾得很，她放慢脚步，记忆有瞬间错乱，好像回到了自己高中的时候，她趴桌睡觉，苗琅跟其他人吹牛，整栋教学楼就数她们班最吵。

　　她缓笑，掏出手机给窝在家那个衰妹发消息：“你在干什么。”

　　对面秒回：“准备直播，干嘛，有事啊？你没在学校？今天不是有什么记者去采访吗，你作为班主任能缺席？”

　　苗琅是游戏主播，以前是为了赚钱，现在不缺钱了，直播次数逐渐减少，偶尔玩两把而已，坐久了她腰难受，她这个老腰已经支离破碎了，五一前去医院拍片，医生说她腰间盘突出，要手术。

　　好心情维持不了几秒，苗瑶又爆炸，“还直播，你那破腰不想要了是吧。”

　　“坐着躺着都难受，你让我怎么办，还不如玩两把游戏分散注意力。”她症状不算太严重，手术排在下周，到时阿瑶请假陪她去。

　　这些年她身体一直不太好，不是这里疼就是那里痛，她爸妈说就是她以前老打架喝酒夜不归宿在网吧通宵落下的病根，现在天天拿这些事数落她，说要是没有阿瑶，她早死了。

　　到了自己班教室外面，苗瑶看了眼没发现谁玩手机，就没进去，靠在走廊栏杆继续回消息，“拿个靠枕垫着，好受点，我等会回家。”

　　“晚自习这么早结束？”还没到九点。

　　“有其他老师看着。”

　　“你这个班主任当的也太轻松了。”

　　苗瑶啧一声，“嘿话这么多。”

　　老实在位子上刷题的李再安克制住自己没有扭头看向走廊，自从知道偶像就是姑奶奶后她已经好久没有再看过直播了，当然，也是因为没时间，加上姑奶奶现在也很少直播的缘故。

　　她和黄灯不敢在瑶皇眼皮底下手牵手，在发觉人来时就松开了，黄灯在圈历史课的知识点，做完的卷子压在书本下面，露出一角，笔锋有力的字自带潇洒张扬，跟本人一样。

　　昨晚上两个人待着的时候黄灯问她为什么喜欢她，她也答不上来具体的，就是喜欢，第一次看到黄灯在桩阵上舞动的身影就让她魂牵梦绕，可能就是那时心动的吧。

　　脑子在开小差，笔尖停在草稿纸很久都没有动。

　　听不到旁边动笔的刷刷声，黄灯疑惑抬头，小声问：“怎？碰到不会的题目了？”

　　不应该啊，假期发下来的卷子大礼包，难度不算高，以李再安的水平不至于卡在这。

　　“没，”李公主回神，“快做完了。”

　　确实没剩几道题，她抓紧时间赶在晚自习结束前做完。

　　任课老师大概知道班上这伙人是什么尿性，假期三天不可能老实在家做题，所以今晚也没来检查卷子，只是让班长通知明天上课公布答案，各自核对统计出分数。

　　两人走在校道上，每一个路过的人都在看她俩，李再安也从开始的恨不得找块布将自己从头到脚蒙起来到现在坦然自若。

　　出名的代价，唉，挺大的。

　　“等等我啊！”跟其他同学聊八卦的苗丹丹追上来，一手揽一个，差点把人撞飞，她每天都这么活力四射。

　　李再安难以招架，“以为你今晚睡学校宿舍。”

　　“怎么可能，你要是去看过宿舍环境都说不出来这种话。”

　　学校的住宿条件李再安还真不知道，偶尔听许颖岚抱怨不是给人住的，最少十二个人挤一间，经常停水，冬天不一定有热水洗澡，夏天又热又闷，别说电风扇，就连插座都没有一个，非常艰苦。

　　现在还算好了，听说瑶皇那个时期条件更差，冬天还得去食堂那边锅炉房挑热水，那都不叫热水，是温的，抬到宿舍跟冷水也没区别了。

　　真是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啊。

　　走到校门口没看到姑奶奶的摩托车，也没见瑶皇，李再安奇怪道：“今天没人来接你啊？”

　　苗丹丹忧愁，“我姐腰间盘突出了，瑶皇不让她骑车，在家休养呢，瑶皇一早回家陪她去了。”

　　“很严重吗？”黄灯问。

　　苗丹丹点头，“虽然我姐说不碍事，但她这几天疼的连觉都睡不好，下周二手术，瑶皇会请假几天。”

　　常从苗丹丹嘴里知道姑奶奶这不舒服那不舒服，李再安也挺担心，怎么说那也是自己偶像，“姑奶奶身体一直这样不好？”

　　“也不是，以前没啥问题，最近两年不知道咋回事，总得往医院跑，”苗丹丹看四下没人，就悄声跟她俩说，“瑶皇准备撂挑子不干了，让深哥安排其他老师接手咱们班，不过深哥没同意，唉，不过我觉得，迟早的事。”

　　…

　　在学校不能光明正大黏糊，晚上李再安跟爷爷奶奶说要在黄灯家玩会儿，要晚点回去。

　　再晚就半夜十二点了，黄灯开衣柜拿睡衣，想了想回头问：“要不在我家睡？”

　　还在想瑶皇会不会不当班主任的李再安下意识嗯一声，然后就被黄灯丢过来的睡衣罩住脑袋。

　　她把衣服扯下来，惆怅道：“瑶皇真不干了啊。”

　　“你一直心不在焉的就是在想这个啊。”黄灯关上衣柜门。

　　她瘫在床上，抓过一只小粉猪公仔使劲揉，“我不接受换班主任。”

　　黄灯靠着衣柜低头弄睡衣的扣子，她也不接受，可那又能怎么样，瑶皇真想走，谁也拦不住。

　　李再安翻了个身，将粉猪公仔抛起来玩，唉了两声才说：“算了，不想这些，”她坐起来找手机，“跟爷爷奶奶说不回家睡了。”

　　黄灯进卫生间换睡衣，她不好意思当着李再安的面换。

　　现在天已经热了，房间开了空调，李再安还没有睡意，侧躺看身边只是闭眼却没有睡着的黄灯。

　　视线太灼热，很难忽略，黄灯无奈睁眼，“你别老盯着我看。”

　　“哦，”李再安像树袋熊一样攀住她，脸埋进她肩窝，嗅着她身上沐浴露的香味，“我睡不着。”

　　黄灯对这样的亲密行为既胆战心惊又小鹿乱撞，假装冷静道：“别想那么多，就算瑶皇不当班主任了，深哥也会安排合适的老师的。”

　　“我现在没想这个。”

　　“？”

　　“你什么时候发现自己是同性恋的。”

　　半边身体压着另一个人的重量，距离近到连呼吸都交缠在一起，动一下就能蹭到李再安光滑的脸蛋，黄灯的心怦怦跳，很快，像是要从胸腔蹦出来。

　　“小学五年级，早熟吧？”

　　“比我早，我是初中。”

　　“嗯。”

　　“黄灯。”

　　“嗯？”

　　“转过来看着我。”

　　“……干嘛？”

　　“快点嘛～”李公主开始撒娇。

　　黄灯也是昨晚才知道日常张牙舞爪的小公主居然会撒娇，好魔幻。

　　她在李再安的熊抱中艰难转身，好嘛，距离更近了，嘴唇差指甲盖点的距离就能碰到一起，她想往后退点儿，李再安放到她腰上的手却紧了紧。

　　这是她们第三次接吻，第一次是在大门口李再安偷偷来的那下蜻蜓点水，第二次是昨晚晚上，李再安将三个发小送回家后又跑来找她，黏糊在一起亲了好一会儿。

　　唇瓣相贴的瞬间黄灯就下意识闭上眼，原本不安的手不知不觉就抓住李再安的睡衣下摆。

　　清淡的香味萦绕在两人周围，过了好一会儿她们才分开，李再安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嘴唇，黄灯气都没喘匀又开始新一轮。

　　怦怦……

　　两颗心都跳的特别快。

　　李再安的手也终于按耐不住滑进了黄灯的睡衣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