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狮》江南蝶

34、第 34 章

　　第二场表演的地方是市民广场，旁边有个公园，里面有湖可以游船，平时人就多，现在更是里三层外三层。

　　靶子叔先带狮队其他成员跟主办方过去搭桩阵。

　　想着留在这也没啥事，李再安她们也就跟着一块了。

　　她和黄灯出去的时候被外边的游客堵着拍照，那阵仗就跟代拍在机场堵明星似的，李再安抬手挡住脸，拉着黄灯往外挤，干嘛啊这是，她俩又不是名人，这些人怎么见啥都举手机拍。

　　“让一让。”她很不耐烦，又不好当众甩脸子，只得忍着脾气试图挤出去。

　　出过那么场活动，黄灯也是头次遇到这种情况，脑子还有点懵，要不是李再安拽着自己，肯定就被人群冲散了。

　　游客之所以这么激动是因为外地人本来就很少见过舞狮，还是女狮，她俩颜值又高，同样的高马尾、红色灯笼裤、上衣扎进裤腰勒出一段凹陷的腰，表演结束从狮子里钻出来时就惊艳了周围人，只是两人当时都很累，也没有留意游客的反应，不知道自己人气这么高。

　　不仅她俩，庞钟青和笑姐那对也被围要合影。

　　“……”

　　这算什么事啊。

　　举办方的工作人员也没料到会有这样的场面，眼看四个女孩被挤在中间进退两难，只得喊来保安把游客隔开，让李再安她们站在游客前面合了一张影。

　　“呼……”成功上车后，李再安瘫在座位，扭头看车窗外黑压压的人群，劫后余生的拍拍胸脯，“这就很离谱。”

　　游客还对着大巴车拍，黄灯将帘子拉上，她体会到了唐僧落进蜘蛛精洞府的心情。

　　苗丹丹从后排探头上来，举手机给她俩看，是今天上午某音主页的热搜视频，拍的就是县城的舞龙舞狮，点赞几百万了。

　　“恭喜，你俩火了。”

　　自己和黄灯的脸出现在视频里，李再安卧槽一声，很想死。

　　黄灯看完视频和热评后就捂住脸，在苗丹丹的等人幸灾乐祸的爆笑声中装死，难怪书包里的手机一直在震动，肯定是其他人看到视频来问她的。

　　叼……

　　她一点都不想暴露在公众面前让人指指点点，好羞耻。

　　抬胳膊捣了捣旁边这个，“喂……”

　　李再安生无可恋，“干嘛？”

　　“看你手机。”

　　“不。”很丢人，她不要。

　　黄灯脑袋一歪，脸埋进她肩窝，“我恨互联网时代。”

　　她就不该看评论，互联网上就没有这些网友在乎的人了？裤/衩/子都甩飞到她脸上了，评论区真是多看一眼都会怀/孕的程度。

　　“啊啊啊……”她搓着李再安的衣服发癫。

　　李再安双眼直愣愣盯着车顶，祈祷学校没多少人看见，她不想被当成猴子供人围观，要命。

　　在广场下车，靶子叔应该是听举办方的人说了这事，笑呵呵跟她俩说：“有出息啊，都上新闻了。”

　　“呵呵～”不好意思，一点都不想。

　　黄灯以前还有过电视台记者采访、上过地方台春晚的经历，接受的比李再安快点，现在已经调整过来心态，还能跟靶子叔开玩笑。

　　“师傅，您老人家要不要趁这个热度也弄个账号啊，宣传宣传咱们狮队，说不定能招收到几个很合心意的徒弟，您后继有人了啊。”

　　靶子叔总觉得自己是上了年纪的人，玩不来年轻人的东西，笑骂：“得了吧，我带你们几个就够头疼的了。”

　　“小灯说的有道理啊，师傅，要不我帮您弄，”庞钟青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热门视频里也有她，她可开心，朋友圈都转发了好几条炫耀，恨不得全村人都知道，说不定回去后还要在家摆几桌请客，“现在很多人都弄账号来宣传民俗，舞狮还是非遗咧！干嘛不弄。”

　　靶子叔抬手敲她脑袋，“你好好训练就行了，别搞那些有的没的。”

　　“您总这样老古董，不与时俱进，狮队什么时候才能发扬光大啊。”庞钟青捂着被打疼的脑袋嘟囔，死猪不怕开水烫。

　　靶子叔举起烟杆子，瞪眼，“你再说。”

　　烟杆子敲下来可不是闹着玩的，庞钟青撒腿跑远才敢回头嚷嚷：“我说的实话啊！”

　　“嘿！”靶子叔追出去。

　　很早以前狮队挺壮大的，有三四十对狮子，经常去广东那边打擂台，现在剩下不到十对，前几天又有几个小师弟师妹被家人叫回去，说以后不来训练了，让靶子叔再找其他人吧。

　　像黄灯这样能从小坚持到现在的不多，为了舞狮她还放弃去更好的高中，留在麻高这个烂校，还能靠着强大的自制力和超高的智商保持成绩不下降，光这点镇上很多小孩就比不了。

　　家长也知道自己小孩是啥水平，他们倒不反对孩子去学舞狮，只是不能作为主业，将来肯定要考大学的，就算上不了本科也要上个专科，总之不能不读书。

　　舞狮训练很危险，又浪费时间，小时候学两下当兴趣爱好还行，长大了还玩就不行，他们的孩子又不像黄灯那样聪明，要是不押去学校让老师摁着头学，将来肯定是进厂拧螺丝的命，靠舞狮又不能养活自己。

　　那些家长来领孩子回去的时候跟靶子叔说的那些话李再安也听到了，他们看见自己在那，还问靶子叔是怎么回事，毕竟她爸的不孝在麻镇是出了名的，加上她刚回来就跟烂番薯干仗，知名度很高，她在这里学舞狮就很让人不解，高中了，学习正紧张的时候，怎么还有时间玩这个。

　　看靶子叔去追庞钟青，师徒两个在那边斗嘴，李再安的嘴角不由地向上扬，庞钟青这人啥都好，就是嘴欠，又皮，活该被教育。

　　她踢踢旁边黄灯的鞋尖，问：“狮队没有媒体账号？”

　　之前她在网上刷到过别人舞狮的视频，有的也有自己的官方号，就是没啥粉丝，播放量很低，零散几条评论也都是同行的，外行人对舞狮是一点都不了解，愿意点进来看的寥寥无几。

　　“谁有精力搞那个。”

　　“庞钟青啊，她又不用上学，整天泡在狮队无所事事，大把时间和精力。”

　　“她也不会拍，顶多就是开个美颜相机拍自己。”

　　李再安想起大官有个粉丝十几万的账号，扭头去问：“能不能在你号上帮我们引流？回头我跟靶子叔商量一下弄个狮队自己的号。”

　　大官举起还在拍摄状态的手机，“还用你说？素材我都拍下了，现在有热度，赶紧建账号，还能吸引一批粉丝。”

　　李再安觉得有道理，就拽着黄灯去找靶子叔，跟他说这个事。

　　庞钟青在边上一个劲喊：“呐呐呐……我刚才都说了，师傅你不听。”

　　“行嘛？之前又没搞过。”靶子叔心里没底，他一点都不懂年轻人玩的东西，之前电视台采访是因为人家主动找上门，现在要自己拍视频，他总觉得不靠谱。

　　“肯定行，”李再安对狮队的信心一般，但她对黄灯绝对有信心，“队里谁有现成的账号先用着，我让朋友拍等会儿黄灯上桩的视频做素材，趁现在有热度，会有很多人点开看的。”

　　靶子叔不懂这些，就说：“你们年轻人商量着办吧，想怎么搞就怎么搞，阿青，你天天玩那个什么音，不是有嘛，就用你的。”

　　“好咧！”庞钟青兴高采烈，她账号就几个僵尸粉，用就用呗。

　　全程黄灯都没插/进/话，她平时很少刷视频，太忙了，没时间，对这些的了解还不如庞钟青。

　　她扯住要去跟大官商量怎么拍视频的李再安，“拍可以，但别拍正脸啊，我害怕。”

　　“上春晚你都不怕。”

　　“那是小时候的事情，现在长大了，要脸。”

　　“知道啦。”

　　临时决定的事办起来十分匆忙，庞钟青还要和黄灯上桩，没时间改账号信息，就把手机扔给李再安，让她帮着弄。

　　李再安把她账号原来的个人视频隐藏，从大官那边要了几个今天舞狮的视频发出去，又去热门那个视频底下评论，感谢对方替狮队宣传，又有大官的个人账号加持，很快就有人注意到，眨眼就涨了二百多个粉丝，都是想看今天狮队的几个女生的。

　　“……”她已经在催眠自己忘掉这茬了。

　　大官催她：“视频我们几个来拍，你过去找黄灯。”

　　那边眼看就要上场了，李再安反指自己，“我？这场只是一个观众啊。”

　　她的水平在地上表演都超负荷，体能不行，上桩这种高难度她想逞能黄灯也不可能让自己的一世英名终结在她手上。

　　“就算打酱油你也得出现在黄灯身边，现在你俩是cp。”

　　“……”这个cp是非炒不可是吗？

　　“你那啥眼神，好像我们逼良为娼似的，过去啊，你俩本来就是真的。”

　　“你再大点声，让全场人都听见。”

　　“别啰嗦，快过去，嘱咐两句也行啊，我拍点你俩同框的素材等会剪视频。”

　　李再安只得认命，也总算明白为啥那么多明星选择跟搭档捆绑销售了，热度确实不一样

　　她现在深有体会啊。

　　不过她可不是虚情假意，她跟黄灯确实是真的。

　　“你小心着点。”今天的桩阵很高，是正式比赛那种水准，她挺担心的，趁没开场前过来跟黄灯说两句。

　　黄灯让她帮拿着狮头，这玩意儿很重，没点臂力都扛不起来，李再安提着都费劲。

　　拉下皮筋用嘴咬着，黄灯重新将有点乱的马尾梳上去扎紧，“嗯，没事，我会注意的。”

　　有一缕发丝粘在脖子没弄上去，李再安很自然的帮她捋，看见大官举着手机跟什么似的在拍，顿时心烦，后悔出这个骚主意。

　　“你说我多那个嘴干啥，给自己找罪受。”

　　黄灯忍笑，“谁让你嘴快，都不跟我商量一下就跑去找靶子叔，现在想收回也来不及了。”

　　“我那不是想着名气高了的话以后能接不少活动，钱也多，这样镇上的人就乐意送孩子来学，毕竟能挣钱不是嘛，靶子叔也不用为了没徒弟就老唉声叹气，觉得传承要断了，只有你们几个能指望。”

　　“是啊，现在就已经有人打电话给靶子叔了，说想采访。”刚才路过听了一耳朵，这些媒体记者动作可真快。

　　李再安瞪大眼，“不是吧？”

　　“县城电视台的记者已经在那边了。”黄灯示意她看过去。

　　“……”

　　明明上午就只有两个人来随便拍，现在七八个，扛着长枪短炮，靶子叔被围在中间，眼看冲她们这边过来，李再安不想对着镜头干笑，火速叮嘱黄灯要小心，就闪人了。

　　在爱情面前她也挺塑料的。

　　表演正式开始，狮队先在地面给观众来一段常规表演，之后才轮流上桩。

　　没有借助任何工具，黄灯舞着狮头，两脚点着桩柱就飞了上去，狮尾的庞钟青也是差不多的动作。

　　太快了，都没看清她们是怎么上去的，头次现场看桩阵表演的观众目瞪口呆。

　　原来轻功是真实存在的啊……

　　舞狮表演可以是逗乐，也可以是故事性的，上到桩阵的红狮和橙狮在抢绣球，伴随很多托举、空翻、攀柱的高难度动作，底下的黄狮像是在看热闹，为上面两对狮子鼓掌、呐喊助威、起哄，还时不时跟周围的观众互动，很可爱。

　　每完成一个动作底下就有震耳欲聋的喝彩声。

　　如此精彩绝伦的表演，配得上最热烈的掌声。

　　李再安也跟着鼓掌，为黄灯担心的同时也在想自己什么时候才能练到这个水平，她想和黄灯一起上桩。

　　“卧槽！黄灯好牛啊！”旁边是发小的惊呼声。

　　她边用力鼓掌边扬起唇角，“本来就很厉害。”

　　不是第一次看黄灯上桩，但每次都让她惊艳。

　　动作行云流水，厉害，但她也知道这厉害的背后黄灯付出了很多，流过的汗，受过的伤，都算不过来。

　　真的就是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

　　“哦豁！黄灯！我们爱你！你是最棒的！”苗丹丹这个人来疯在底下扯着嗓门喊。

　　上半场表演顺利结束，非常精彩，黄灯她们一下来电视台的记者就围上去采访，按照国际惯例说了几句场面话，黄灯就挤到李再安身边，接过对方拧好递过来的水仰头就灌。

　　李再安拿纸巾帮她擦汗，看她脸热的通红，头发和衣服全湿了，很心疼。

　　“黄灯，你可太帅了，以后你就是我偶像。”大官她们几个争先恐后说漂亮话，句句肺腑之言，她们对黄灯是真服气，牛啊这姐妹。

　　黄灯灌完一整瓶水还觉得渴，舞桩阵超级费体力，天又热，闷在狮头里面大半个小时，真是又累又热。

　　她用手扇风，“膜拜吧，小子们。”

　　李再安找了张宣传单当扇子替她扇，“累成这样还不忘得瑟。”

　　黄灯得意的晃两下脑袋。

　　她发现小公主日常也挺会照顾人的。

　　“去那边，人少，挤在这怪热的。”

　　两米外就是被栅栏隔开的观众，不知道又拍了多少视频，她已经放弃挣扎了，拍就拍吧，今天表演非常好，没给狮队丢脸。

　　晚点还要坐车去西山看日落，黄灯和李再安到里面把队服换下来。

　　苗丹丹已经提前叫好了车，几个人直奔西山脚下。

　　李再安在车上给黄灯捏腿，行程这么赶，也就她们还年轻才这么有精力，换别人估计早累死了。

　　“练多久才能有你这种水平啊？”其他人很好奇。

　　黄灯整个人靠在李再安身上，有人伺候就是舒服，“嗯……分人，也看训练密度，基本功扎实的话很快就能练上桩，其实只要掌握技巧，有些动作也不像看上去的那么难，不过想保证不出错，还是多练，没有一蹴而就的办法，就是得下苦功。”

　　大官冲自己发小说：“看来你得再努力才行，差距不是一点半点。”

　　“我知道，用你提醒。”在这件事上李再安非常有自知之明。

　　视频已经发出去了，大官动作还是快的，她们都关注了庞钟青的那个号，涨粉飞快，现在已经有一万多的粉丝了，桩阵的视频一发完，又涨几千，想要黄灯跟李再安私人号的评论非常多。

　　都不用谁说，网友自动嗑cp，非常自觉，非常疯。

　　李再安都没脸看评论区。

　　“晚上腰腿会酸的吧？”她问黄灯。

　　“嗯，会有一点，不碍事。”习惯了，不会觉得难受。

　　“你家里有筋膜枪吗？晚上回去滚几圈，应该会好的。”

　　“可别，我受不了那玩意儿。”

　　“觉得不舒服？”

　　“嗯。”

　　“行吧，那我帮你按按。”

　　“坐缆车上山的吧？我可爬不动的啊。”

　　“肯定坐车，让我爬我宁可不看。”

　　“这还差不多。”

　　“放心，不会让你走路的，需要走路的地方我背你。”

　　“去你的，我还没弱到这种程度。”

　　她俩一路上都打嘴仗，但不管谁怼谁，李再安都没有停下按腿的动作，特像地主婆的小丫鬟。

　　今天真的到处都是人，到山脚下又排了好长一会的队才轮到她们坐缆车。

　　西山海拔不算高，缆车不用十分钟就能到山顶，自己再爬一小段阶梯就是云台，她们上来的时候好位置都让其他人给占完了。

　　时间掐的刚好，西边的天铺开火烧云，橘红的夕阳像鸭蛋黄，很漂亮。

　　“跟上次咱们在尖峰顶看的日落一样美。”

　　两人并排站着手牵手，李再安从前边一排排的人头缝隙看渐渐下沉的鸭蛋黄，她还是喜欢尖峰顶看到的日落。

　　看完日落还能赶上最后一趟缆车下山，半山腰的庙会夜市也摆出来了。

　　今天体力严重消耗的一行人盯着有肉的摊位，双眼冒绿光。

　　黄灯指着火山石靠的纯肉肠流口水，“李再安，我要吃十根。”

　　“……不腻啊。”

　　“完全不。”

　　扫码付款的李公主：“要是吃不完，看我怎么收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