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刃甜吻》鎏柒七

15、闹剧

　　小插曲很快过去，正好叫号排到了社恐姑娘宋佳楠，帅南星便主动替她敲了敲紧闭的检查室大门，示意外面有人要进来了。

　　两人站在门口等了会儿，才等到之前赶他出来的求美者出来。她很用力地拉开门朝身后一甩，门板撞在墙上，弹起“咣”的一声巨响，现场骤然一静。

　　那人还很理直气壮，对着他和他身后的宋佳楠大声撒火：“催什么催，不会等我出来吗？这么着急进，赶着去喝孟婆汤啊？”

　　“对、对不起啊……”
　　宋佳楠一下子就弱了气势，想都没有张口就是一句道歉。

　　帅南星优越的眉眼一冷，火气蹭一下就冒上来了。

　　他黝黑的瞳孔折射出冷厉的光，直直盯着对方的眼睛，身体也顺势挡在宋佳楠身前，打断她的道歉：“该说对不起的人不是你，你为什么要道歉？”

　　宋佳楠看着挡在身前的宽阔身躯，没了声音。

　　“你什么意思？！”那人走出来，故意朝帅南星身上一撞，撞是没撞开，倒是自个儿趔趄了下，踉跄了几步才站稳。

　　体力拼不过，只能嘴上往回找补：“大医院的医生了不起啊，就能这么欺负人啊，你们领导呢，我要投诉！”

　　走廊里目睹这场闹剧的人默不作声，没有人愿意搅进这种麻烦。倒是有几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偷偷举起手机对着他们拍照录像。

　　帅医生要被投诉！因为她！

　　宋佳楠瞪大双眼，像只受惊的兔子，心头自责又懊悔，大脑一片空白，越急越想不到好办法，只能死死拽进背包肩带，焦灼不已。

　　“帅医生……”她小声喊：“要不就……”

　　算了吧。
　　这种人一看就不好惹，道个歉吧。

　　“投诉啊，”帅南星竟然笑了，明明是很清爽充盈的音色，却莫名透着股寒意，“行啊，不过你可得想好，确定要去吗？”

　　他伸手指了指那人身后的门，又抬手示意不远处的摄像头，弧形镜面上微弱的红光清晰可见，证明机器有在好好运转。

　　“是要投诉你蓄意破坏公共财产，还是要投诉你言语污辱医生和其他求美者，哦，还有你针对我本人的单方面肢体冲突……”

　　他凑近那人耳边，声音低到几不可闻：“要知道，这里是医院，我是医院的医生。只要我去验个伤，验出个轻重好歹那都是有可能的，你觉得呢？”

　　“你说的没错，我可不是什么正经医生。”

　　“你、你……”那人瞳孔紧缩，浑身一抖，却是提也不敢提投诉了。

　　帅南星却突然站直了身体，朝周围看了一圈，软了口气，转了口风：“这位女士，每个人都有心情不好的几天，我充分理解。这样，你和我身后这位姑娘道个歉，这事儿就算过去了。”

　　帅南星退开，露出一脸惴惴的宋佳楠。

　　那人眼见拗不过，终究是服了软，含糊不清地说了句“对不起”，一拉帽檐，低下头，匆匆走了。

　　宋佳楠目瞪口呆。

　　闹剧散了，吃瓜群众可没散，大家都不傻，看够了戏，倒是零星地鼓起掌来捧场了。

　　帅南星双手下压，用胜利者的姿态收拾战场：“公共场合，不得大声喧哗，大家安静。”

　　宋佳楠满眼崇拜地望着他，却听到年轻的医生轻声说：

　　“无底线的退让和软弱，只会得到加倍的欺压。道理是讲给能听懂道理的人听的。有句很火的梗你听过没，好像是，‘与其反省自己，不如指责他人’。虽然不太恰当，但我觉得挺适合你的，下次可以试试。”

　　帅南星朝她眨眨眼，转身往外走：“我先出去了。”

　　身后传来一阵拉扯，宋佳楠拉住他的白大褂，露出了今天第一个开怀大笑：“帅医生，一起进去吧。有你在，我更安心。”

　　尹宁在室内，没听清帅南星说了什么，但是能把人吓到落荒而逃，肯定不会是什么好话。

　　现在的年轻人啊，是比他们当年有个性，更聪明更灵性，已经不是来适应职场，这是来改造职场了。

　　虽然只相处了短短几天，尹宁对帅南星的印象已经有了很大改观，他觉得帅南星不像颜乔口中“就是来玩玩”的样子。

　　这两人之间怕是有些误会。

　　帅南星并不知道尹宁正在吃他的瓜，他帮尹宁做好准备工作，便在宋佳楠右侧靠近头肩的位置站好。

　　这次他端正了心态，以纯粹的医生视角投入观察。

　　尹医生照例做了妇科检查，然后开始触诊。他指了指分析屏，告诉宋佳楠：

　　“姑娘，这是你身体的一部分，没什么好羞耻的，放松大胆地看。变美是需要你我双向努力的，只有你足够了解自己，表达清楚诉求，我才能给出一个满意的手术方案。”

　　宋佳楠被尹宁说动，终于敢直视屏幕。
　　转头时，帅南星好似看到她眼眶里一抹水光一闪而逝，又仿佛是他的幻觉。

　　真相并没有她男朋友语音里说的那般严重。

　　外侧形态非常正常，只是内里双侧相比医学模具确实肥大了些，但也不会肥大到影响日常生活。

　　颜色也确实是深了些，但帅南星不觉得这就是宋佳楠该被男朋友公开嫌弃的理由。

　　退一万步讲，如果一个男人嫌弃自己女友的第一性征，那么他是不是要首先保证自己的第一性征从形状、长度、颜色都做到完美无缺呢？

　　尹医生给宋佳楠介绍手术方案：“姑娘，你这是双侧肥大，小手术，做起来挺简单的，不用太紧张，就看你选哪种方案。”

　　宋佳楠问：“双侧一起做，是不是手术费用更贵？”

　　“是的，”尹医生也不瞒她，“如果你要一刀切，手术费六千。另一个方案贵一些，一万。”

　　他是高年资主治，如果是主任副主任医师来主刀，价格少说还得再贵上个50%。

　　宋佳楠躺在床上，默默沉思了会儿：“就一刀切吧。”

　　尹医生皱了皱眉，但没问，也没劝，只是说：“姑娘，先等妇科检查结果出来吧。如果你考虑清楚了，再来挂我的号约手术。”

　　宋佳楠还是没起身：“不是要拍照存档吗？”

　　尹宁笑着摇头，让她穿裤子：“不着急，手术当天拍个术前照就行。”

　　“嗯，谢谢医生。”
　　宋佳楠收拾好，默默起身，向两人一一告别，走了出去。

　　帅南星其实不太赞同宋佳楠做手术，更不赞同她一刀切。

　　“尹老师，为什么不劝劝她？”

　　尹宁将手套脱下，丢进黄色的医疗专用垃圾箱，闻言没好气道：“劝？你想让我劝她，不影响生活就别做手术了，还是想让我劝，多花点钱选个更优方案？”

　　他简单冲洗完双手，习惯性地往屁股后面擦，没擦两下想起擦手纸，又伸手去抽，“我怎么劝？拿什么劝？总不能从我的绩效工资里拿四千块钱给她垫上吧？我是医生，不是救苦救难活菩萨，没法普度众生。”

　　尹宁擦完手，看向帅南星：“想要成为合格的医生，就把你那些没必要的同理心尽早丢掉。”

　　合格的医生背过身，屁股外侧的白大褂上赫然两个清晰可见的湿手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