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明星如何柯学饲养布偶猫》紫宵雨

72、晋江独发

　　《琳恩》的拍摄始终很顺利，杀青在即，比原定计划还要提前两周结束，但之后的事态进展却不再可被人预知。

　　与以往拍过的任何一部作品都不同，香绘一直没能从电影角色中完全脱离出来。或许她本就携有琳恩的性格底色，坚毅而疯狂，在过去、现在和将来之间摇摆不定。
　　沉缅过去、直面现在、期许将来。

　　而最终的结果往往指向另一个结局，就像伊卡洛斯，明知双翅是蜡粘成的，却义无反顾地飞往太阳，也像香绘从前饰演过的雪女，明知自己会消散于风雪之中，却仍破釜沉舟。

　　组织基地里的日子当然不好过，每个成员都是人精，再细微的眼神变化，他们都能从中分析出深层意味。

　　科恩不紧不慢地架起狙击枪，一只眼顶在镜上，枪枪直击靶心。他收好枪，转头淡淡说：“现在是500码，到你了。”

　　基地训练场的室内无风，但却在特定位置摆放了许多台鼓风机造风，严格控制风速和风向，连湿度和温度都被特地设定在一个固定范围，确保每一发子弹都能够检测出成员的最高狙击水平。

　　科恩的眼神中似乎尽是对香绘的嫌恶之色，明显到所有人都能感觉出来。
　　他的腰上还总别着自带的手|枪和匕首，永远神情冷漠且沉默寡言，看上去俨然是同期人里最聪明最不好惹的那个。

　　香绘完全没在意科恩对她没来由的恶意，科恩不屑于在背后给她使绊子，只是当面嘲讽几句罢了，她当然能接受。
　　现在她在组织内部还根基不稳，就算贝尔摩德能暗中帮她，但无端生出摩擦龃龉的话，是不是也可能会对以后的hiro造成不好的影响呢？哪怕万分之一，香绘也不敢赌这种可能性。

　　在连续观察几天之后，香绘终于明白科恩为什么一见到她就对她恶意满满，甚至其他很多人也一上来就对她心怀敌意，不断找她的茬，眼神如同淬了剧毒的刀子，像要把她活活生剐了一般。

　　全因贝尔摩德，香绘只是被连累的对象。

　　基安蒂，那个左眼下方纹有凤尾蝶刺青的短发女人，似乎是在哪里看到了香绘与贝尔摩德之间亲昵的相处画面，一直在训练中心大肆宣扬她们两人之间的关系。
　　基安蒂当时到底看到了什么？

　　传来传去，传到最后的版本竟然离谱至极，饶是香绘拥有再好的心理素质，也抵不过他们凭空捏造瞎话的本事。

　　科恩的狙击水平在组织里是数一数二的，虽不如hiro和赤井秀一他们，却也不容小觑。

　　香绘不动声色地踢飞地上的弹壳，仍旧保持一贯的沉默，调校好手里的枪，站立射击。她本就不是话多的人，而今只是更寡言一点罢了。
　　香绘忽然又有些体会到诸伏景光当时的心境，她之前体会过很多很多次了，可都没有现在这样无助难受。

　　谈不上付出与否，hiro和她自己都一样——他们都明白对方幸福才是最重要的事，哪怕幸福不与自己有关。

　　射中靶心时屏幕会出现加星圆圈的标志，连续射击出十个加星圆圈之后，香绘比了一个OK的手势。
　　香绘又用左右手比了一个数字六的手势，“可以加到600码了。”

　　没能打出加星圆圈的成绩，稍微偏离了目标靶心。
　　600码是她的极限，香绘没办法像当年的诸伏景光一样以狙击成绩博地位，哪怕是在从前视力绝佳的时候，她也做不到，更遑论现在这种尴尬境况。

　　香绘更没有降谷零般超强的身体素质，现在仅仅只是要同时做两份工作，她就已经快喘不上气了。
　　600码的狙击成绩以透支身体为代价，再照这样下去，香绘时常觉得自己可能活不过三十岁。

　　香绘没有酒名代号，私下里贝尔摩德大多是在直呼她的名字或是偶尔加上ちゃん的亲密后缀，对外就只称她为天宫小姐，装作一副刚刚认识的点头之交的模样。
　　她们越是装成点头之交，反而越欲盖弥彰。贝尔摩德这样做并不会起到保护香绘的效果，反而把她推到了风口浪尖上——两人都默许了这一切的发生。

　　乌丸莲耶似有种种考量，贝尔摩德曾隐晦向他提过几次关于代号的事，他却总推脱说自己还没想好，因而香绘也只能一直被一群她从前根本不会与之有交集的人叫“天宫小姐”。

　　一切都莫名的诡异——这根本不是组织的行事风格，更不是乌丸莲耶的行事风格。
　　贝尔摩德与他的关系暧昧而复杂，香绘却从不怀疑她会给自己下套设局——她们是一体两面的两个人。

　　香绘想起此前在片场与莎朗说过的话，“那个人，他是觉得我目前的能力还不足以获得代号吗？”
　　莎朗亦只沉默良久，缓缓吐出一句“这倒不是。”

　　聊天就此戛然而止，沉默反而是最佳的应答。

　　围观打量香绘射击的人之中，有几个人甚至还是她从前就认识的演艺工作者，或许是在惊讶，或许是在蔑视，抑或二者皆有。
　　......
　　与诸伏景光约定好的来往信件，到最后其实也仅有寥寥一封而已。

　　横式信封中央有五个汉字“天宮香絵様”，落笔如云烟，一如既往的含蓄娟秀。
　　信纸被好闻的瞿麦花甜香熏染着，香味悠远，仿佛能跨越近万公里的距离，清楚传达彼此的心意。

　　里面有一张hiro他敬礼时的毕业照片，一封极委婉表述他想法的信件，然而就算他写得再不直率，内里的含义依旧刺痛无比而又明晰。

　　为什么hiro他会认为这样是最好的处理方式？明明她之前和他说过很多次了啊......
　　难道只有这样才能算极致的保护吗？他真的还认为将她归还于天际才是最优的选择吗？

　　此时此刻，香绘全心理解诸伏景光的想法，却又难免开始心疼他。她当然不会怨怪他，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做才能让自己释怀，才能让他过得更好一点。

　　几年虽转瞬即逝，香绘却也早就明白了，她早就懂了——命运不是那么容易就能错开避开的。
　　根本不是hiro不做警察甚至不去警校念书就能避开的事情，无论重新再来几次都一定会是这样，就好像有几双无形的手，在插手搅乱他们两个人的命运。

　　他们不该是这样的，世界上也不该有死而复生的魔法，结局也应当是她身边的所有人都得偿所愿才行。
　　香绘心中最最美好温柔的人就是姐姐与恋人，凭什么他们两个都要经历这么多的坎坷曲折？

　　「香絵様
　　敬启

　　天气转凉了，已是暮秋时节，山野遍染秋色，你最近还好吗？
　　今天我从警察学校毕业了。这几年和你一起遇到了很多事情，很多新奇的体验和感受都由你为我带来，我很感激。
　　‘梦想’，虽然是一个提起来会有一点尴尬的词汇，虽然已经22岁了，但它的确贯彻在我的生活当中。
　　今天好像才是第一次跟你说，其实我的梦想也是最近这两年才逐渐明确起来，它与你密不可分。我其实应该更早一点再告诉你，我的感激、我的珍惜、我的爱意。
　　之前我说得太少太少了，远不如你对我说的多，你永远不吝于向我表达。我知道你明白我的心思，但我还是应该说得更多一些，你也一定会更开心。
　　香绘，你幸福才是让我最幸福的事情。
　　其实我在落笔书写前拟过草稿，准备一笔一划誊抄在信纸上，但当我真正开始写的时候，我发觉想到哪里就写到哪里会更好，那代表我那一刻的全部真实情感，我也放弃了此前的全部草稿。
　　于是行文大概没什么逻辑，甚至可能有些语无伦次，希望你能看得流畅，不会让你为难就好。
　　论坛上的『向日葵姐姐』现在是班长和萩原了，他们扮起知心姐姐来确实有一套，你不必抽出心思担心他们。
　　自从春奈上次在冰库冻到昏厥之后，她也几乎不再跟我们联系了。但在你启程去美国后的几天，她给我发了一封邮件，又往你的银行卡上打了一笔不小的款项，说自己已经办好转学相关的事宜，已经在国外上学了。
　　这件事我之前用电邮告诉过你，但刚才我突然想到，或许春奈可能会去找你。她一直很依赖你。
　　我提笔写信时，东京的天气实在很好，天空蓝如水洗，只有零星的几丝云彩。天空之上，来往的云朵正在悠闲漫步。每天的云都会有许多不同的形状，你喜欢看云，看云的清晰边缘慢慢模糊。这几天的云就是这样。
　　你之前经常会在家里翻看手里积攒的剧本，看一些我们一起买回来的书，我又重新整理了一遍书架，找到了你遗落在书内页里的便签纸和小漫画。你说找不到了，这次整理书架时，我把它们都找出来了。
　　对了，新一和小兰又闹矛盾了，每天都在工藤先生邻居家那里吵架冷战。上次和你一起拜访工藤宅的时候，我也见到那个邻居了，是一个面貌很和蔼慈祥的中年男人，新一和小兰都叫他『博士』，大概是某所大学的教授吧。
　　新一说他还不到五十岁，但头发和胡子却都已经花白了，白的还很彻底。学术好像真的会摧残人的面容，你之前给我看普朗克先生的对比图，对比确实很惊人。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你不再画画了。你对我说过，香绘的绘是『絵を描く』的绘，或许你爷爷在为你取名的时候，就预感到你以后会很喜欢画画了。
　　你有许多想极力隐藏的事，我不会问你，但我希望你每天都能快快乐乐。快乐地高飞，飞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
　　红叶正当时，你爱吃栗子奶油馅的红叶馒头，我已教会近藤小姐了。板栗用街边的天津甘栗就可以，不必再买生板栗水煮，剥壳时把糖稍微洗去一些就好。奶油打发时不用再加糖了，你不爱吃甜，栗子加进去之后甜味就已经刚刚好。
　　你的笑容真的很美，像延时摄影机拍出来的昙花，徐徐绽开，轻柔又温暖。
　　我也真的非常非常喜欢你的笑，你开心时的笑颜是世间最珍贵的宝藏。

　　以上

　　平成31年9月30日 諸伏 景光

　　天宫 香絵様」

　　香绘攥紧信纸的手正因用力而逐渐发白，她知晓诸伏景光这封信的所有含义，所以才能始终保持缄默，只是眼底却仍有化不开的忧郁之色。

　　好无力的宿命感，她到底能改变什么，她到底真正改变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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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之前处于想写却写不出的状态，每天在电脑前干坐，尝试一会后又无奈放弃。真的写不出来，那种感觉是很难受的。
我这两三天打出新的一章，修改了很长时间，还是觉得不满意。或许是我的完美主义又在作祟，我敲键盘打完一句话就要反反复复看好几遍，确认用词等等……
本章hiro的信是我特地按这种写法来写的，如果是正常行文，情节不会东一块西一块，但是我觉得回忆时就是这样，想到哪里写到哪里，因而这样写。
我会尽力的，尽力把我脑中的故事情节原原本本都呈现出来。
我需要读很多很多的书来充实自己，我边写，边读，我相信我会有所进步的。
谢谢一直支持我的读者们，虽然素未谋面，你们却是我写文的最大动力。
摘录我很喜欢的几句诗，都来自王维。我看见一个字，一句话，一篇文，我会立刻脑补出对应的画面，有声音有色彩，是特别美好的体验，所以相比于电影，我会更喜欢文字类的东西。
“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伴随我十余年的一句，写在书本上、练习册上、笔记本上、备忘录里……我写在许多地方。
“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多么自然的一个画面。
“江流天地外，山色有无中”，缥缈、广阔、含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