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都浴池》倚栏观月

5、棺材里的人醒了

　　拾级而下，漆黑一片，白野死死攥着手机，微弱的荧光仅能驱散胸前的黑暗。

　　“呼啦~”
　　骤然窜出的火星子，将幽闭的空间点亮。

　　“谁！谁！谁！”
　　白野眉心盗汗，惊恐的原地卧倒。

　　上下窜动的光影，渐渐趋于平静，四周并没有任何异常，白野试探着抬头，发现地下室已经被点亮。四周的墙壁上嵌着虎头壁挂，里面插着一米长的黑油火把。，

　　白野咕噜起身，他在燃烧的黑油火把上，看到黄色粉末的痕迹，像是遇火自燃的磷化物。
　　“虚惊一场，听过鬼吹灯，还没听过鬼点灯，应该没有鬼手这么欠儿。”

　　地下室修建的颇为讲究，花岗岩修葺的墙壁，四根汉白玉石柱拱卫穹顶，就是脚底凉飕飕的。“我靠，冰块做的地板，北极熊也冻脚啊。”

　　“中间摆着挺大的茶几，看材料像是水晶切割制作，最近刷短视频的时候，up主总说国际玉石价格上涨，这么大块紫水晶，应该值不少钱吧。”

　　白野兴奋的扑上茶几，上下抚摸着巨型紫水晶，跟商场里看见漂亮丝巾的大妈没区别。而且越摸越兴奋，就是地板太冻脚，索性一屁股坐到茶几上。
　　“真是好东西，这得切出多少对镯子。”

　　就在这个时候，黑洞的入口处，跃进一抹狭长的影子，白野丝毫没察觉，此刻整个人都已经爬上茶几。

　　“你好像不应该上去……”

　　“槽！谁!谁在哔叨！”
　　空旷的地下室，突然冒出一句人话，吓得白野差点口吐白沫。

　　狭长的黑影步入橙色的光晕中，杂毛大狐狸直立起身子，两条前腿抱拳，似乎在跟白野打招呼。

　　“你大爷，抱个破爪子，装什么江湖好汉。”
　　原来是老熟狐，白野紧绷的三叉神经，渐渐放松，他一扭头儿，眼神的余光瞥到屁股底下，好像躺着个……人……
　　“槽！槽槽槽！这他.妈是人还是鬼？！”

　　白野一蹦两尺高，直接摔下水晶茶几,大头朝下的瞬间，杂毛大狐狸窜过来，用肚皮稳稳接住白野的额头，才避免他血溅当场。

　　“坑儿子的老王头，这哪是水晶茶几，分明就是水晶棺材。你等着，等我回到城里，非得把你的骨灰盒埋小广场的水泥板下面，让那帮抽嘎儿的老头，天天甩你几百鞭子。”

　　白野挣扎着起来，倒不是他多坚强，实在是地板冻屁股。
　　“狐狸精呐，不是，狐狸兄弟，谢谢你啊，回头我请你吃狗粮罐头、猫粮的也可以。”

　　杂毛大狐狸恭敬后退，五六步之后，又站回到原来的位置上，对着白野又开始作揖：
　　“恩公客气，爱妻受您恩惠，我应该报答。”

　　还挺通人性。
　　白野没有时间理睬说话的大狐狸，他更关心水晶棺材里躺着的人。

　　或许不想在爬行动物面前跌面儿，自从杂毛狐狸出现后，白野怂胆壮三分。竟然主动凑近水晶棺，细细打量起里面的人。

　　棺中男子周身平躺，面容安详，虽然闭着眼睛，但难掩玉面凤眼的容姿，中分背头，发色墨黑，高高凸起的眉骨，映衬出冷峻的面部线条。

　　白野：“看年龄也就十二六七的模样，哎，英年早逝啊。”
　　“棺材里的兄弟，咱俩商量个事儿呗，嘿嘿，我爸，也是咱老王家的人，能不能让他的骨灰盒，在你的棺材上住几天。”
　　“你放心绝不常住，我看你这挺凉快的，都是一家人，夜深人静的时候，也方便你俩促膝长谈。”

　　杂毛大狐狸急忙开口：“恩公，切不可造次，水晶棺里的人，好像还没死。”

　　白野：“滚犊子，少胡说八道，活人谁躺棺材里，行为艺术啊。”

　　瞧瞧这惨白的小脸蛋儿，一看就是刚死没多久……为什么棺材里……有哈气！！！

　　莫非人还活着？白野慌忙推开水晶棺封盖，手指颤颤巍巍的放到死人鼻尖上。

　　有风！极微弱的呼吸，吐纳节奏非常慢。
　　“丧尽天良啊，敢把活人封棺材里，杀人犯法知道不！”
　　白野慌忙展开急救，全力胸部按压，怎么没反应，该不会背过气，需要人工呼吸吧。”

　　双手急救不见效，白野掏出手机：“槽，没信号，不过话说回来，就算有信号，难不成让救护车打飞的过来，这荒山野岭的，外卖小哥都不会接单吧。”

　　老子可是初吻，坚决不做人工呼吸！！！

　　手忙脚乱的临时救生员扭头看向狐狸精：“你怎么知道他没死？”

　　大狐狸依旧站在原地，神神叨叨的念念有词：
　　“大造化，大造化，神会陨落，灵会消散，但轮回无尽。恩人您的机缘已到，只要唤醒水晶棺中人，便可得长生大道。”

　　“长生大道？我看你是两眼一抹黑的胡说八道。”
　　白野懒得答应狐狸精，双手扒拉棺材里的人：
　　“喂，兄弟，醒醒，喂！醒醒啊~”

　　杂毛狐狸叹气，煞有其事的劝谏：“恩人可曾为院中桃树浇过水？”

　　白野：“啊，咋地？要收水费啊。”

　　杂毛大狐狸：“恩人可曾用过井边的铜壶浇水？”

　　白野纳闷儿，铜壶该不会坏了吧，我可赔不起：
　　“用过？…还是没用过啊？”

　　杂毛大狐狸：“恩人，铜壶上有血腥气味儿，您一定用过。”

　　白野：“狐狸长狗鼻子，了不起啊。”

　　杂毛大狐狸颇为激动：“您已经和棺中仙人缔结血契，你们的生死已经绑定。”

　　血契？！词儿怎么这么熟悉呢？
　　想起来了，老王头立下的誓言字据，就提到过血契。

　　白野不太灵光的脑子，瞬间飘出一个人名：秋言。
　　那个王家世代奉养的主人，长生不老的神荼门老祖，不会真的存在吧。

　　这就尴尬了，我刚死爸爸，没必要立马给自己找个祖宗。事出反常必有妖，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刚刚还奋力救人的热心市民，双脚落地就要逃跑，杂毛大狐狸立刻拦住他。

　　白野：“好狗不挡道！”

　　大狐狸：“恩人，我是狐狸。”

　　白野：“忘恩负义就是狗？是谁给你半夜薅树皮？老子手上还扎着刺儿呢，你看，看看看！”

　　大狐狸叹气：“恩人，血契已成，此时逃跑就是背信弃义，背叛轮回是会受到诅咒的。”

　　“起开，你要是缺祖宗，里面躺着的，白送你。”
　　白野逃命似的溜出地下室，抱起洞口的骨灰盒，抄起双肩包就往外跑。

　　狐狸精也跟着追出来，就在白野推门的瞬间，妖风疯狂席卷而来，上一秒空荡荡的院子，此刻聚集着乱窜的黑雾。

　　黑雾仿佛喝了兴奋剂，上下左右的翻腾，若是皮肤不慎与之接触，立刻袭来刮骨削皮的巨痛。还没走出大门儿，白野身上硬是被刮出二十多条血口子。

　　就在白野彻底看不清前路的时候，大狐狸冒着生命危险挣扎到他身边。
　　“恩公，扯着我的尾巴，跟紧我。”

　　不见五指的黑风中，白野的脸颊上扫过毛茸茸的尾巴，他抱着老王头的骨灰盒，单手抓住狐狸尾巴。一人一狐，顶着邪风穿越层层黑雾，狂奔到村口才勉强摆脱危险。

　　白野喘着粗气，衣服被抓的破烂，再看看身边的杂毛狐狸，尾巴上的毛儿，都快让他薅秃了。
　　“狐狸兄弟，谢谢你仗义出手，否则我今天就要交代在这鬼地方。”

　　杂毛狐狸无奈追问：“恩人真的要走吗？背弃血契，不会有好下场的。”

　　白野倚靠在村口的大磨盘上，大难不死并没有让他特别开心。

　　血契纯属鬼扯，让他惴惴不安的是恩义，王家祖上为报救命之恩，甘心世代供奉来路不明的神棍。

　　老王头养育我成人成才，从未索求过任何回报，说来说去还是王氏家风清正，都是善良的好人。话句话说，水晶棺中人，不论是死是活，我都必须敬着，因为我也是王家人。

　　白野将骨灰盒装进双肩包，牢牢背在身上，然后从老乡家院墙内找到一把铁锹，扛着就往回走。

　　临走前还冲着杂毛大狐狸嘱咐：
　　“我有东西落在老宅，你别跟着我进去了，如果天亮还不见我从里面出来，就去村东头赵大哥家搬救兵，对了，这里的人都姓赵，他家门口有棵大杨树，别走错了。”

　　大狐狸直起身子，双手作揖：“恩公放心，我记下了。”

　　等到白野去而复返，黑雾彻底笼罩老宅，乱窜的妖风将桃树连根拔起，树上的桃子落地化泥，老宅彻底失去最后的防护屏障。

　　邪风裹着黑气倾巢而入，贪婪的逡巡在地下室，水晶棺通体黑紫，迸发出许多裂纹。

　　“嘿嘿嘿嘿~”
　　阴仄的鬼笑充斥四周，正当邪祟们望着棺中人吞口水，准备一哄而上的时候。

　　一双寒冬凛冽的眸子倏然睁开，即将碎裂的水晶棺下，破冰而出大量的桃花滕，棺中人在藤蔓的搀扶下起身，凉薄的嘴角上翘：“妖孽，放肆。”

　　玉面郎君指尖轻弹，四根桃骨钉破风祭出，各自裹挟着一团黑气，冲撞到黑油火把上，原本乌漆嘛黑的地下室，瞬间明亮如昼，火把上奄奄一息的火星，仿佛被注入新动力，正在劈啪作响，开启激情燃烧模式。

　　燃烧的原材料，正是嚣张的邪祟。

　　邪祟全体傻眼，见识过如此除祟的骚操作后，纷纷识趣儿的退避三舍。

　　秋言欲起身脱困，奈何四肢上爬满恶疽痕，看着触目惊心的伤口，无奈的接受轮回的诅咒，永生的代价，就是日日品尝剜心剔骨之痛。

　　周遭的邪祟似乎察觉到秋言的虚弱，短暂的力量积蓄后，又发起新一轮的攻击。

　　“找死！…咳咳…”
　　秋言勉强按住心头窜动的血气，应该是刚刚苏醒的缘故，虚弱的灵识无法驾驭残破的躯壳。

　　邪祟们充分发扬趁你病，要你命的优良作风，撩起最锋利的獠牙，呼啸着蜂拥而上。

　　棺中人剧烈的咳喘，眼看就要被鲸吞蚕食，突然从天而降一大盆液体，悉数扣到秋言身上。

　　刚刚呼上来的邪祟，像是怕脏一样，从秋言身上滋溜躲开，只见地下室入口处，重重黑雾之中，跌跌撞撞跑进来一个紫黑色的……大肉虫子……

　　秋言：这是个什么玩意儿
　　邪祟：……好丑，好臭。

　　大肉虫子直奔水晶棺：“你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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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开新文啦，欢迎大家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