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第十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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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叔，看到封刀了吗？”
赶巧碰上从偏院走来的年长者，柳若水走过去问，这几年作为封刀的教书先生，刘叔对那孩子是越看越喜欢的，话不多，又踏实。
自上一次寨子动荡已经过去了一月，封刀能自己活动后，就意志坚定地拒绝了柳若水的特殊照顾。前后态度变化有点大，一开始柳若水觉得他是期待看到自己的，现在反而不怎么经常在眼前晃悠了。
“小刀啊，我先前在彭大夫那瞧见了。”
“好咧，我去找找。”
转身去了彭大夫的小院子，柳若水果然在厅堂看见了他，坐在竹席上，看着像是在换伤药。
她走过去，自然地接过了彭大夫手里的药粉，背对着的小少年像是心事重重，并没有察觉已经换了人。待到换绷带，看到那双带着薄茧的修长手指时，封刀的身体僵硬住，动都不敢动一下。
女子温柔地缠绕绷带，两只胳膊环绕他半个身躯，像是将人搂在了怀中。
柳若水惯常不用香粉，但福儿近来送了她一个香囊，里面混合着烘干的香料，散发着类似于柚子的清甜气息。封刀都不敢用力吸气，他只觉得舌尖好似也尝到了一丝甜味儿。
“换好药了。”
她这话一说完，封刀就像被火烫了一样立即起身，后退数步，穿好了衣服也没有上前，只是欠身说道：“二小姐好。”
“封刀，你不是有话要对二当家说吗，正好人来了。”
彭大夫在一旁收拾着药箱，顺嘴提了一下。柳若水闻言，便看向对方，“想和我说什么？”
封刀垂在身侧的手握住了衣摆，彭大夫笑了笑，说自己还有药草没收就走出了屋子，眼下就剩两人在这里。
她也不催促，耐着性子等待，半晌，竟是看到他跪了下去。这可让柳若水诧异了，她连忙去扶，对方却不起身，沉得像是捞不起的秤砣。
“二小姐，是我对不住你。”
“这可要从何说起呢？”
“封家的《诡刀录》我都记得，刀谱虽已烧毁，我却能默写下来。”
“这么厉害？”
“……”
看到小少年的错愕，柳若水是真心实意地夸奖与惊讶，但她心思活络，也明白了封刀为何而道歉。
“你再不起来，我可就真生气了。”
她故意这么说，封刀怯生生地看了一眼她，也就不倔了，老实地站起身。
“你在想，如果你没有保留，早早让别人或者自己练了刀法，这次就不会有这么大的伤亡了，对吗？”
温柔的话却说得直言不讳，这么几年了，封刀也知道她的脾性，并不敢有隐瞒，点头承认。
柳若水笑着揉揉他的头，“可江湖上就是这样，世事难料，为何要责备自己，这明明与你毫无关系。”
“……”
“不用自责，你有所隐瞒乃是人之常情。毕竟是家传绝学，而这种登峰造极的武功也不是谁都能学。”
柳若水眉目温和，语调轻软，就这么几句话，她就打消了封刀多日来的自我怀疑与自我埋怨。
方才还觉得封刀眼里满是挣扎与困苦，但她现在发现他的眼神变了。就在她说了这些宽慰的话以后，仿佛突破了自身的枷锁，变得不再迷惘。
“二小姐，我不想在后厨做事了，我要习武练刀。”
女子水润的黑眸划过一丝惊异，但眼前人不容置疑的肯定让她压下了询问的想法，就算年纪小，也是个男子汉了。
“既是你的决定，我答应。”
“还有一件事。”
“你说。”
“我想见柳大伯。”
柳爹从大当家的位置下来后，这称呼自然也就变了变，柳爹原先就有认封刀当义子的念头，可惜对方拒绝了，也就当个便宜伯伯算了。
“什么时候见呢？”
“越快越好。”
柳若水并不多问，他想见，那自己只要去引荐就好了。
于是在第二天的午饭过后，她将封刀带到了爹娘歇息的避风院落，这处院子以前都是荒废的，退隐了的柳爹打扫后，就带着夫人搬迁了进来，大有不闻窗外事的意思。
此后，与柳爹长谈过的封刀不再去后厨帮工，在养伤的期间，从田姨那里领了新的笔墨纸砚，花了整整四十天，将整本《诡刀录》给还原了出来。
柳爹多少还是好奇，看了完本的《诡刀录》，然后就摇头感叹，果然是精妙绝伦，普通人练个皮毛就差不多了，要往深里学，那还是需要天赋的，本身学武也看个人造化。
要不然封家的人怎么一个个都练疯了。
这段时间，柳若水都没怎么见着封刀，偶尔在饭堂瞧见一眼，他也是匆匆点头就走。像极了要进京赶考的书生，着急忙慌地读书。
不过近来还是有好事发生的。
八湖寨与飞云寨百年来的仇怨是彻底解开了，赵德义带着宁如意和手下的人来山寨赔礼谢罪，然后祭祖拜天地，组成了肝胆相照的同盟。
至于这门刚刚结合的婚事，那就得看当事人了。
原先一直压抑着自己的感情，柳净月就算思念宁如意，也没有再急吼吼地跑过去找人，他将重心都放在了自己的山寨中。眼下，宁如意登门赔罪，他就坐不住了。
人不见还好，一见就满心满眼都是对方。
从盛夏进入初秋，几场雨过后，天就渐渐凉了。
柳净月做主，将妻子接回了八湖寨，山寨又痛痛快快地大摆宴席。宁如意再次入门，对着兄弟们重重磕头，立下毒誓，此生绝不负柳净月，不负八湖寨。
宴席上，众兄弟们起哄着，让宁如意认错的话，就先亲一口柳净月，弄得年轻的大当家羞红了脸，嚷嚷着说别听他们放屁。
这边哥嫂被簇拥着，柳若水笑着望了望四周，没看到封刀。自打那小子学会喝酒以后，他就没和田姨她们坐一桌了，经常会被大哥们带着拼酒，但眼下，哪里都没寻着他。
福儿吃着屈玄剔好的鱼肉，说封刀早早就吃完离席了，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柳若水点点头，虽然心里有些担忧，但有人过来敬酒，她又回身招呼去了。
傍晚，杂役们收拾起院子。日落西山，云厚风急，柳若水发觉下起了蒙蒙细雨，笼罩在烟雨中的山寨渐渐亮起了烛灯。
两个多时辰了，还是没见封刀回来。
如果是下山，他会告诉大家一声的，不会这样不吭声就离开。
马厩、狗舍、后厨、校场甚至他的房间都没人，柳若水问了好几个人，都不知道封刀去了哪里。她想着，还是自己先去找一找。
撑了伞，挑起灯笼，柳若水走到山门处。
大门外的大红灯笼在微雨中飘摇，风一吹，晃得光影闪烁。柳若水在清冷的雨夜里看到了小少年朦胧的身影，待到近了，发现他衣服上沾着泥水，背着背篓，里面是锄头一类的工具，而他的怀中抱着一把长刀。
此刀无刀鞘，刀身狭窄笔直，黑底刻金符文。
这分明是当初跟着封晚成一起下葬了的天纵刀，如今竟是又回到了封刀的手中。
发觉她在山门等着，封刀沉静的面孔上有了一丝惊喜，不由得快走两步，来到了她的伞下。
可他身上太脏，不想弄脏了柳若水，便又退出了伞外。
柳若水岂是在意这些的性子，她将人拉入伞下，看到他发丝上细密的雨珠，还有这一身狼狈，就明白了他是自己去刨坟拿刀了。
“我需要自己的刀。”封刀低声这般说着。
柳若水有些好笑，倒也没有责备，只道，“你也太见外，为什么不找大家帮你拿刀？你肩膀还没好利索呢。”
“放心吧二小姐，我没事，我娘的坟也没有破坏掉，我给收拾好了。”
该说他是太懂事，还是太谨慎，一个人就去了山里挖坟，若是多派几个人去，也就一下的工夫，哪要他个小孩这么费劲呢。
“二小姐，你生气了？”
发觉她久久无言，封刀心头一颤，抱紧了怀中的刀，语气染上几分着急。
“不要什么都自己扛，先去洗洗，换身衣服。刀和背篓给我。”
在柳若水的要求下，封刀将东西一一递过去，搓了搓手上的泥巴，他有点慌。
“既然要练刀了，我找工匠给你打个刀鞘吧。”
“谢谢二小姐。”
“还愣着干嘛，去洗澡。”
“哦。”
作者有话说第17章 第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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