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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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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日的下午,简宁开车去了墨洛温格尼斯所在的修道院。昨天他一个人想了很久,最后去迪安那里问到了这间修道院的地址。
鉴于天主教主日弥撒的时间,他在午餐后就早早驱车去了那里,到的时候刚过一点。
那是间坐落在农场边上的老旧修道院,由一间小教堂和两栋长长的双层欧式小屋构成,外墙是一圈窄长木板钉成的花格栅高围栏,上面爬满了白紫与灰紫色的藤本玫瑰,风一吹,便传来浅淡的香气。
庭院里有孩子正在玩耍,还有两三个正坐在树下看着书,旁边有位年迈的修女正在手帕上做着法式蕾丝刺绣。孩子的年纪都很小,衣衫陈旧,但都洗的非常干净,也没有破洞的地方,一眼就能看出来被照顾地很好,见到来了人也并不害怕。
“先生,您有什么事吗?”戴着老花镜的修女走上前来问道。
“我找墨洛温格尼斯神父。”简宁说道。
“神父正在厨房。”年迈的修女面容慈祥,带着和蔼的浅笑,“如果不介意的话,您可以在小教堂稍等,孩子们会去请他过来。”
“当然,我很乐意等待。”简宁点点头,对着孩子们投来的好奇目光回以了微笑。
*
小教堂的天窗也是彩绘玻璃拼出的图案,只是绘出的并不是圣父圣子与圣灵,也不是玛利亚,而是荆棘丛中交互缠绕着的红白玫瑰花。
午后的阳光照射进来时,在教堂里投下了色彩斑斓的光,安静而神圣。
“简先生。”简宁听到身后传来墨洛温格尼斯神父那柔软温和的声音。
“神父。”简宁回过身,然后他便看见神父黑色的修生长袍上在肩膀的位置沾了点白色的面粉。
顺着简宁的视线看向自己左肩,上头的白色粉末让神父微的一愣,继而略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
“抱歉,今天有个孩子生日,我在做蛋糕。”他伸手拍去那处的粉末,问道:“简先生喜欢Opera么?”
“我喜欢勃朗峰。”简宁随口答道,而后突然意识到了什么,颇有些意外的看向墨洛温格尼斯,“您是法国人?”
Opera是典型的法国传统甜点,那儿的人们会在婚礼和为孩子庆生时端上这款甜点。
“我在法国的修道院长大。”神父微笑着说道,“我的母亲在巴黎Parc de Sceaux的樱花树下遇见了我的父亲,也在那个国度生下了我。”
“真是浪漫的相遇。”微微点头,简宁感叹道。
他知道那个地方。
Parc de Sceaux,巴黎的索镇公园,整个巴黎最适合看樱花的地方。
很多人一提起樱花就会想到日本,但其实法国也有很多适合赏樱的地方,Parc de Sceaux就是其中非常著名的一处。
淡笑着,神父正视着前方的耶稣圣像在胸前画了个十字,这才邀请简宁重新坐下:“您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或许有些冒昧,但我有些事想从您这里得到解答。”深吸了口气,简宁觉得自己有些紧张,直到墨洛温格尼斯点头,才又继续说了下去:
“您似乎知道我的事情。”
昨天见面时,墨洛温格尼斯称他为先生,今天却直接称呼他为简先生。
但他并没有向神父介绍过自己。
所以…是有人和他说过他的事吗?
“小哈里斯先生和我说了您的事,当然,还有您的家人。”墨洛温格尼斯这样说道。
他以小哈里斯先生来称呼西瑞尔还让简宁微微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昨天…我在庄园里见到了您,阿尔伯特说,只有西瑞尔精神好的时候您才会过来。”简宁组织了一下言语,却越说越有些底气不足。最后,他在神父温柔的眼神中放弃般地将那件从昨天起就一直纠结在心里的事问了出来:
“可他却没有下来吃午餐。”
“您很关心他。”神父肯定地说道。而后,方才开始解答简宁的问题:“确实,绝大多数时候,我会在他身体情况较好时受邀前往庄园,我们还会一起用餐。但这并不是绝对的。”
说到这里,神父的话语稍作了点停顿,然后才继续说了下去:“每当他觉得忧伤烦恼无法开怀的时候,我也会去陪他聊聊天。”
“……是因为我舅舅和他父亲…的缘故吗?”简宁有些迟疑地猜测道。
天主教并不祝福同性间的恋情,所以在一个虔诚的天主教徒面前,他对于这件事说得有些艰难。
“我们的存在伤害到了他。”他想起了之前在绿植温室时西瑞尔的神情。
“并不是这样的。”然而墨洛温格尼斯却否决了他的猜想,“他希望父亲找到新的感情寄托,却又担心你们受到和他母亲一样的伤害。他不知道该向谁诉说这种担忧。”
闻言,简宁诧异地望向他:“可我听说…他母亲是意外过世的。”
他记得舅舅说过这件事。
因为他的父母也是死于交通意外,所以他对于辛西娅不欢迎他们到来的态度一直是谅解的。
“是谋杀,先生。”神父握着胸前的十字架,神情悲伤。
“什么?”简宁恍惚觉得自己没听清楚,英文同音异意的名词总是很多。
“哈里斯夫人乘坐的飞机被装了定时炸弹。”神父说道,“那架飞机上除了机长、警卫、仆人,还有夫人的双胞胎妹妹——小杰诺维亚先生的母亲。”
“………为什么?”简宁不明白。
在西瑞尔口中,他母亲是位十分温柔善良的女人,不应该卷进这样的事情里才对。
难道是因为奥维尔的父亲?
杰诺维亚是奥维尔的姓氏。
迪安说过,奥维尔的家族是西西里岛上的黑手/党。既然他是家族中的小王子,那他的父亲……
可是如果是因为受到牵连的话,那西瑞尔不应该会担心他们也受到像他母亲一样的对待才对,这不合理。
“哈里斯家族数代都经营着远洋运输的生意,业务范围非常广泛,而且他们还有自己的造船厂。”隐藏的真相被神父缓缓说了出来,“有人希望能通过哈里斯家的船只和公爵大人的名号运输一些东西。”
“什么…东西?”简宁觉得有些后背发毛。
“木仓支和毒*品。”神父的话语中饱含着深深的叹息,“公爵大人拒绝了那些墨西哥人。没过多久,夫人乘坐的飞机就出了事。”
“没有任何的提醒与勒索。”他说,“这是那些人的警告。”
他没有见过那位夫人。
但他听菲伊修女说过,在他到来前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哈里斯夫人都在对这间修道院进行资助,在修道院的旁边开办农场让这里的孤儿可以凭自己的劳动得以温饱和尊严也是她的意思。
“出事后,杰诺维亚先生非常生气,他发誓要为自己的妻子报仇。而公爵大人对于当地政府的无能十分失望,军队也不能轻易进入他国,所以为他的清算行动提供了一些资助。”
“事情到现在还没有完全解决吗?”
简宁想起了迪安说的话。
她说:奥维尔家不太安全,所以他总在哈里斯家待着。
“那个家族很大。”神父说,“清扫的过程中,有些人逃走了,他们藏了起来。”
他为这些罪恶与发生的悲剧感到难过:“这些年,杰诺维亚家族失去了不少人,哈里斯家也陆续收到过一些‘警告’,其中就包括公爵大人身边的人。”
“……抱歉,这些事情有些超出我过去生活的认知范围,我需要点时间思考。”事情的严重性已经完全超出了简宁的认知范围,他深吸一口气站起身,决定先离开。
“无论如何,谢谢您的解答,神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