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1、第 131 章 ...
-
丁一翼不到早上七点，就准时来了，直接开车把方盼盼带走。
一路上盼盼不停地往窗外张望，还以为俩人会去什么风景秀丽的地方逛一逛，吃些美食，因为一路上丁一翼保持神秘不说，昨晚还特意让他空腹，结果到了地方，方盼盼抬头一看，却是一栋三层别墅，门口牌子写着“保丽宫私家个人养护医院”。
原来是来看病，方盼盼蹙着眉，不怎么高兴了，双手紧紧地握着安全带，丁一翼在边上小心陪笑，好说歹说，才劝他下了车。
方盼盼往路牌两边一看，这家私人医院原来是在茉莉社区里，看着很私密，里面除了几位医生护士，没看到别的病号，这可跟排着大长队伍的水星第一医院大相径庭。
俩人进了一间诊疗室，里面坐着一位中年Omega男医生，相貌清俊，衣着朴素，戴着眼镜，两鬓微白，略显老态，似乎坐在那里等了他们很久。
“睿叔，这位就是我的夫人，方盼盼。”丁一翼一本正经地介绍，对方望着方盼盼，微笑着点了点头。
方盼盼连忙点头致意，摘掉了遮阳帽，露出一张俏生生的脸来，两颊绯红，眼睛圆而眸色浅淡清亮，模样十分可人。
睿明君笑道：“这么可爱，难怪被你小子朝思暮想了那么多年。请坐吧。”
丁一翼嘿嘿一笑，连忙把椅子搬过去，让方盼盼坐下。
“我睿叔医术超群，是我爸和我哥的私人医生，以后也负责你的健康，”丁一翼悄悄对方盼盼道，“听他的话，咱们做个仔细的身体检查。”
方盼盼点了点头，这里再就不方便丁一翼待着，他转身出去了。
本以为是对手腕关节和膝关节的针对性检查，昨天丁一翼走的时候就说，需要仔细看看。可方盼盼没想到，还真是个“全方位的检查”，从血常规，颅脑CT、核磁共振检查，到颈动脉彩超检查，胸部正侧位片检查，心电图，心脏彩超，冠脉CT检等等，骨骼X摄像更是重中之重，根据睿明君开的单子以及护士们的引导，他配合着做，竟然足足三个多小时，才终于检查完毕。
这医生看出方盼盼有些慌乱和无措，跟他解释道：“别紧张，咱们这医院是丁总的私人医院，没有别的病号，我们也都是跟随丁总多年的人，保密措施很好，医术这方面您也放心，检查结果可以跟您父亲的医院，做个横向比较。”
方盼盼连忙道：“不，我相信你们的专业性。”
这医院私设的地理位置、就医环境、医用设备，乃至人员配置以及医生职称等等，方盼盼一目了然，竟不比水星医院要逊色一分。
等到终于把检查穿的病号服换成便装走出去，丁一翼起身迎了过来，笑问：“感觉怎么样？”
方盼盼回答：“入职检查都没这么详细了。”
“还是越详细越好，年纪轻轻的，别落下什么病根。”丁一翼扶着他的胳膊，看了看被抽血的地方，带他去隔壁房间小饭桌前坐好，上面早已备好了食物，是早中餐一起，丁一翼把煮鸡蛋的皮儿剥好，递给了他。
“我去那边看看结果。”
“这么快吗？”
“就你一人检查。”
“那等我一起？”方盼盼有点儿着急，“我现在不饿。”
“我自己去就好了，你慢慢吃。”
方盼盼一个人坐在这里魂不守舍地吃着早午餐，丁一翼在隔壁显然已经拿到了检查的结果，正跟医生低语中。
他不想让盼盼跟着，是因为弃舞从军、到被林致文欺骗，再到因为一句“什么都不会”而特意去学了烹饪，他发现方盼盼心思敏感细腻，很倔强也很容易自卑，所以能避免产生误会的情况，他都尽量避免让盼盼参与了。
只是，他低估了他的音量，天生的大嗓门，还是让个别字句落入了隔壁方盼盼的耳中。
“天生的体弱？不会吧，他是学舞蹈的人。”
“心脏的什么症？弱症？不大懂，但心跳是很快，我都不敢继续了。”
“那影响以后的生活质量吗？我是说，各个方面的。”
“关节炎我感觉是老人才会得的病……哦，也是跳舞旧伤。”
“……有什么办法养好吗？能不能痊愈？”
方盼盼手里握着的半个水煮蛋，愣是再一口都吃不下去了。他到底有什么问题，没有人比他爸爸爷爷更清楚的了，毕竟是自己家孩子，检查得再仔细不过。
他的心脏有预激综合征，会比较容易激动和心跳过速，也因为自小学习跳舞，有些陈年旧伤，风湿让他的关节成了天气的晴雨表，一旦着凉就会发作，更因为天生体弱，所以家人们从来都没有指望过他会像他的父辈一样从军，进入军队，续写方家或是于家的荣耀。
这些让他心里隐隐的是有些自惭形秽，更因为他的未婚夫这么快就发现他的“不足”，并且找专业的医生来“揭穿”，让他有些无助。
他会后悔跟自己订婚吗？
方盼盼明确地感觉得到他的欲望，那越发深重的呼吸和越发逾矩的放肆探索，是丁一翼觉得他们的年龄、感情，都到了可以进一步发展的时机了，毕竟……他在军校的战友，都有抱孩子的人了。
正这么胡思乱想，丁一翼已经拿着检查结果推门回来了，他面色不虞，明显受了些打击，但看到了方盼盼还是挤出了一个笑来，等看到他手上举着的半个水煮蛋，则有些惊讶地看了看手腕上的表。
“我出去了多久，你竟然连个鸡蛋都没吃完，”丁一翼走过来坐在方盼盼边上，“是不好吃吗？这是医院简餐，没什么味道，咱们出去吃吧。”
说完顺势叼走了方盼盼手中的半个水煮蛋。
来自指尖被牙咬了一下的触感令方盼盼回过神来。
“医生怎么说？”
“没什么问题，”丁一翼说，“除了个别不足以外，非常健康。不过医生建议你以后最好别再开空调了，容易引发关节疼痛。”
“我平时不开空调的。”
“那昨天我在家里……”
方盼盼瞪了他一眼，他是不怕冷，但他知道丁一翼很怕热。
“哦，是因为我去了，你才开了。”丁一翼笑了，搂着方盼盼的肩膀拥他入怀，吻了吻他的额头。
俩人今天就在茉莉社区里逛着，方盼盼发现这真是个成熟的社区，可以足不出户解决生活一切需求，甚至一些开在世贸中心的奢侈品店在这里也都有分店，显然这里住的人非富即贵，大多为Air高官家眷。
这里的商户对丁一翼都不陌生，看到方盼盼便露出了然知晓一切的表情，微笑并低头窃窃私语，这是二少爷的夫人，今天在这遛弯儿呢，方盼盼听到后会躲避别人探寻的眼神，有些尴尬。
等到有人笑着问丁一翼这是谁，而丁一翼大大方方介绍时，方盼盼觉得尴尬立刻超级加倍，没多时就求丁一翼带他出去了。
丁一翼笑说就知道他抗不了多久，还说以后不会常常过来，他们的主要居住地，会是总统的隔壁，他们的小家。
方盼盼有些惊讶，原来丁一翼求婚时所说的“倒插门”，并不只是说说而已。
“咱们今天的行程结束，”丁一翼开着车，语气轻快地说，“我知道你最爱做的事就是‘在家躺着看书’，那咱们接下来的活动，就是‘回家躺着’……”
方盼盼道：“我看的书，其实挺杂的，各种各样……我都爱看。”
“嗯，有史记，哲学，文学，政治，诗歌，音乐，绘画，”丁一翼笑道，“真是个才华横溢的Omega，我看你书架可比衣柜还要大，跟我印象中的Omega，完全不一样。”
“你印象中的Omega，是什么样？”
“有的像我哥，完全糙汉似的，舞刀弄枪，比Alpha还Alpha，再就是很妖艳的Omega，每天沉迷美容时尚保养的那种……”
“都是刻板印象。”方盼盼说。
“所以你是不一样的，盼盼，我很爱你。”丁一翼偏过头，认真地看着他。
“……看车，”方盼盼笑了笑，将他的头推了过去，望着前面的路，“我还没说完呢，我看过……各种各样的书，你想不到的。”
丁一翼忽然有些醒悟：“我想不到的……哪种。”
“禁书，”方盼盼道，“所以你不用忍着。”
丁一翼：“……”
握着方向盘几乎失笑，他的老婆正在对他开/黄/腔，这真是破天荒头一遭。
“笑什么笑。”方盼盼举起拳头锤了一下他的胳膊。
“这个事……现在不着急，四年我都等了，”丁一翼莞尔，无奈又有些凄凉地说，“你先养好身体。”
他不能在方盼盼心跳得那么剧烈的时候继续下去，父亲丁一劭给他的告诫犹言在耳，他是很想要盼盼，但更想跟他长长久久。
车停在红绿灯处，隔壁车载新闻声音很大，逐渐传了过来。
“著名作家林致文被爆出抄袭、压榨新作者等恶性事件后，在新闻发布会上直播自杀，引舆论沸腾，据悉，事发当时林作家已被现场工作人员紧急送往医院抢救，目前生死……”
方盼盼的头都快伸出窗外去听隔壁车里传来的新闻，还是丁一翼伸手按住他的脑门，将他搂回车窗里。
“可以打开新闻听一下吗？”方盼盼有些着急地问，事实上从昨晚开始他就不停刷新最新消息，等待后文。
“不可以，”丁一翼道，“我这车里没有广播。”
方盼盼歪着头，看了看丁一翼那驾驶导航界面，看起来非常先进，是真的没有吗？也许是古董车，所以没有吧？
他只好掏出手机来翻看新闻，丁一翼却目视前方，伸出右手，挡在方盼盼的手机界面上：“要跟我说话，不然我会分心。”
“噢。”方盼盼把手机放下，说道，“以前咱们一起玩的时候，那个作家，林致文，你还记得吗？他自杀了……昨晚我看了电视，你看了吗？”
“那种拙劣的表演有什么可看的，”丁一翼不屑一顾，“什么林作家，没印象了。”
“噢，”方盼盼点了点头，“我们也算相识一场，也不知道他现在到底……”
“你就不该看电视，不，是我昨晚就不该走，”丁一翼忽然说，“我走了，你就该上床休息，好好想我，别想其他的。”
方盼盼有一瞬间的哑然，好像自己做错了什么。
但是，他已经看出丁一翼对林致文的讨厌了，就像对袁艾青。他们这次见面，聊了很多共同认识的人，比如李若希和孙舜香，甚至还有王宇行，梁孝铮和梁咏云等等，但他们俩都心有灵犀一般，谁也没提袁艾青这几年过得怎么样。
方盼盼胆怯地望了望一旁已经很严肃的丁一翼，心想这大块头还真是小心眼。
==
丁一翼推开临时战略部的门，里面一众属下们都立刻起身，表情有些不自然，不停地“丁总”“翼总”地叫着。
情况他已经知道的差不多了，但明显还需要补充，如今他的属下们已经不是当初游侠儿们那乌合之众，而是大多跟他在军校里打拼，并成功进入新兵营的战友们。
“丁总，这林致文用这一招‘血溅荧屏’还挺有效，不但舆论声音很快反转，说他‘罪不当死’，也不断有人给他翻案，说他连死都不怕，还怕跟作者们对簿公堂吗？”
“他的书也陆续恢复上架了，广大读者都怕他这次活不下来，市面上再也没有他的‘遗作’了，所以……反而炒高了他的作品，一时供不应求。”
“更有作者退出了联盟，不想再参与对林致文的围剿了，说是不堪心理重负，也怕以后成为刽子手之一，伤害了自己的羽毛……”
他们越说越不敢说下去了，丁一翼的脸色不大好看，他对他们的震慑是连续多年，在军校里丁一翼领导他们一起参与了大大小小各种海上模拟战、攻防战和实战，他们可以瓦解对面一艘数百人乘坐的战舰，能够在南湾岛连续逼停上千吨的货轮，这次联合作战，丁一翼给他们派了人又给了大量经济援助，却迟迟搞不掉一介文人。
“我们以前的对手都是船长或教官，打的是水上硬派功夫，你来我往，常常一个回合定胜负，”丁一翼道，“这是咱们第一次组团打舆论战，对手还是一个粉丝力量庞大、成名十年之久、经验老道的奸诈小人，一时输了阵，没关系，不要乱了阵脚。”
丁一翼作为主帅，先安抚了军心，接着又去看回放，昨晚他是真没关注这个姓林的，而是预约了私人医生，安排今天方盼盼的身体检查。
他眯着眼睛眉头紧皱，强忍着火看了一遍林致文“自杀实况”，这个短短十几分钟的视频资料，别人已经看了几遍，除了觉得林致文真豁的出去以外，没什么可看的。
他此举是破釜沉舟了，不但以死明志，还接连声明在官司打完之前，退出文坛和娱乐圈，还不等影视方完全撤资，就停止了“梦中人”影视项目的开发。
林致文此举无疑是聪明的，迅速做出了反应，令每一个苛责他的人都变成网暴中的一员、把他逼上死路的一员，同样的，接连退出文娱界的做法，也让他的损失最小化的同时，还保全了他的作品以及他的公司。
但这就能让丁一翼放手吗？并不。
“你们查一下这个分镜头，”丁一翼忽然指向画面定格的地方，“在他自杀的这一瞬间，几乎所有掌镜人都慌张地晃了一下，只有这个蓝色标的镜头立刻推进到林致文的手腕处，让血飞溅了上去，完成了他的表演。”
“您的意思是，他们是一伙儿的？”
“是。”丁一翼斩钉截铁地说。
查企业背景还是查账户、查个人社交账户，这对能进新兵营、训练有素的侦察兵和情报兵、通讯兵来说，只是手指动一动的事。没过两天，一记重磅炸弹丢了进去。
“起底风行出版集团和风向传媒集团的背后联姻。”
“林致文实况自杀案的背后导演——风向传媒主笔，冯启芳。”
“他们的交易盘亘十年，他们的友谊地久天长。”
“揭底冯启芳为你制造的完美偶像，林致文。”
“冯启芳和他的八百营销号们。”
如此这般，各个醒目标题，将这二人地下活动的十数年完全揭开，甚至几次林致文喂流浪猫、林致文为躲雨小孩撑伞、林致文热心公益等等，全是冯启芳和林致文沟通后的结果，在邮件往来记录里，甚至是林致文专门挑选了摆拍的照片，审核过之后，才交由冯启芳发表。
很快的，著名记者冯启芳“有偿新闻”和“有偿不新闻”的触法行为引起警方注意，在第三天的午后，冯启芳从办公大楼里被警察左右挟持着走下楼梯，抬头看了看正是尚好的午日阳光。
林致文蒙着口罩戴着帽子第一时间带了律师去看他，仍旧跟他讨论的是自己如何摆脱困境的办法，冯启芳双目漠然，面容沧桑，呆呆地望着对面这不再是少年的林致文。
“你快想想办法，现在外面的人都说我跟你一起作秀！”林致文手腕上的刀伤并不深，只是包着厚厚的绷带，用来唬人的。
“我不能坐以待毙！”林致文握着拳头砸着桌子，“我不能就这么倒下，你知道我多不容易才走到今天！我们怎么会混成今天这模样，我们到底是怎么了……”
“小林，你记没记得我跟你说过一句话。”
“什么？”林致文不耐烦道。
“长公主的诅咒。”冯启芳定定地看着他。
==
这一夜下起了小雨，过了今夜，恐怕秋意更深，温度也变得冷了起来。
张玮像往常一样，独自驾车到了西边湖畔，穿着蓑衣戴着渔夫帽，拿着渔具，去到了他定点的地方。
刚刚栓上鱼饵，甩钩到湖里，擦了擦石凳坐下，却瞥见右侧方早有一人坐在那里静静垂钓，一身黑衣，短寸银发，皮鞋铮亮，淋着小雨，并未打伞。
他笑了一声，看来今天他想钓鱼，有人却想钓他。
几个回合，对方数次收钩，钓来大鱼，咣当一声耍进桶里，姿态潇洒，不禁让他有些艳羡，看了几次，咳嗽了一声。
“丁总，您不是真来钓鱼的吧？”
“当然不是，”丁一翼笑道，“我怕扫了您的雅兴，还等你起身要走时再跟您搭话呢！”
“我这片儿的鱼都快被你钓光了，我来也是白来，”张玮道，“说吧，您有什么事。”
丁一翼缓缓收回鱼线，不再甩钩，说道：“张老，请您回去吧，出版社需要您。”
“回不去了，是他们不要我。”张玮苦笑着说。
“可那年我和关社长聊了几句，他说他退了，大方出版社自然是您当家，为什么几年之后，您退出了，出版社改姓林了？”
“他们选致文，也有他们的道理，”张玮道，“只有致文的书最畅销，能带来切实的利润。”
“可他那几年出书了吗？”丁一翼冷哼道，“他早已江郎才尽了。”
张玮偏过头，看向他：“我想知道最近的‘倒林’行动，您扮演的是什么角色。”
“我？那当然是无比正义的角色，”丁一翼道，“张老，您应该是全程关注了吧？不是墙倒众人推，而是我让那些‘沉默的大多数’，终于有勇气说话罢了。”
张玮叹了口气，那天丁一翼给他的两本稿子，他已经看出林致文的编审，已经不仅仅是“审校过度”，而是故意为难了。
“打蛇打七寸，丁总一出手，已经打得他很疼了，”张玮有些劝他的意思，恳求道，“算了吧。”
“您今天还为他求情，是多少记得当年他是您的徒弟，您带过他，”丁一翼道，“可他当年联合所有股东将您扫地出局时，可曾记得你们的师徒之恩？”
“可我就从对出版社的贡献来说，是没有他大，”张玮道，“我卖得最好的书也就20来万册，跟他百万畅销书大不相同，我得给年轻人让地方。”
“您那20万册是在战争时期，家书抵万金的时候畅销的，跟他百万畅销书靠打榜和回购得来的虚假繁荣相比，还是货真价实啊！”
丁一翼扔掉鱼竿，来到张玮身前蹲下，抚着他的膝盖，抬头望着他。
“张老，我们军队信奉一句话，‘老将不死，薪火永存’，出版社的事我不懂，但您那天也为新人作者江慕容抱不平了，您忍心眼睁睁地看着林致文退居幕后，仍旧压榨欺骗小作者？”
“他以后应该不敢了……”
“您在那坐着，他才不敢，”丁一翼道，“别小看这种人，他越不容易取得今天的成就，就会越想方设法让别人活得更不容易。”
张玮静静地坐在那里，鱼竿另一头不停颤动，他也没有起竿的念头，这些年他和一众小年轻们偏安一隅，也不是没听过林致文那边行事多么荒谬和过分，只是当初被扫地出局，他已经凉了心，如今……
“想想您的员工的五险一金，想想你们轰隆作响吐不出纸的打印机，”丁一翼道，“我虽然敬佩您文人风骨，但我还是希望您能回去主持大局，还文坛一片清朗。”
张玮终于笑了：“今天这演讲稿写了多久？江慕容作者为你亲自捉刀？”
“嘿嘿，也没有了，不过是听了几天书，耳濡目染罢了。”丁一翼挠了挠后脑勺笑道。
俩人一起收线回家，丁一翼看张玮总眼馋他钓的鱼，分一半给他。
“奇怪了，你怎么钓这么多？”张玮有些不服气。
“当然是舍得下本钱了。”丁一翼捞出一只被叼的血肉模糊的白斩鸡出来，张玮面露不忍，连忙转过脸去。
“对了，那江慕容作者是你的谁？”
“也不是谁，”丁一翼不愿吐露他和盼盼的关系，唯恐以后张玮不能公正看待方盼盼的作品，他随口一编，“我在红霜镇的一个故交……江烨老师的家人。”
他认识的人中，也就原红霜镇城主卢君逸的夫人江烨，是姓江。
“说起来，这江作者跟我们社还很有缘，”张玮道，“他投稿给过我们社，而且还被立项通过了，只是他写信过来婉拒了，说是风行出版社也通过了，他人往高处走，自然选了那个大社，不过……他是唯一能写那么长的信跟我们解释不选择我们的理由，说了很多抱歉的话，诚恳的态度，让编辑部的人对他印象深刻。”
丁一翼笑了笑，老婆从来温柔周到、善解人意，要不是被林致文坑了大半年，恐怕他的书早出版了。
又过了一周，风行出版集团内部出现重大变动，法人林致文惨遭股东投票出局，变更为著名作家张玮，回到了奋斗三十年的地方，他收复失地，并快刀斩乱麻，将风行出版集团更名为“大方出版集团”，将林致文对出版社的名誉损害降到了最低。
而方盼盼在家里也终于收到了出版社的来信，他的合同得到了修改和补充，当张玮属下编辑告知他的原稿不需任何改动就能出版时，他在回家的路上喜极而泣。
只是，林致文消失了。
方盼盼握着新的合同，不知道究竟是林致文放过了他，还是新任出版集团总裁统一修改了合同模板，将他解套出来。他记得林致文的家，在路过的时候林致文曾经热情地邀请过他。
这一夜，趁着丁一翼早走，他开着车循着路线找了过去，只见林致文的院落大门紧闭，墙上是被泄愤般喷着的红色油漆，上面写满了“骗子”“文贼”“抄袭”等等几个大字。
他心有戚戚焉，站着看了没多久，便叹了口气，感慨人事骤变如翻云覆雨，他眼见着林致文纵横文坛十几年，眼见着他花团锦簇、人人爱戴，眼见着如今他楼塌了，一无所有，连人都不见了。
有人说他失踪了，有人说他找了个地方还是默默自杀了。
凭吊了一会儿后，方盼盼开车回去了，不知就在大门不远处的地底下，深深埋藏着一个手机，里面有着一封永远都发不出去的短信息。
“盼盼，快来救我！我错了，我不该得罪你，得罪丁一翼……我太高看自己，我以卵击石！今天，我所受一切苦楚，全因你而起……盼盼，求你，快来救我……”
作者有话说第131章 第 131 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