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你不欢》微微西兰

4、Chapter 4

　　简短的一句话，足以让陈砚清如梦初醒。

　　不轻不重的一番话，敲打在她的心口处。

　　是啊，她为什么还要继续读书下去呢？

　　“温景湛，别人的隐私，你最好别过问。”陈砚清冷呵一声，唇角处露出一抹自嘲的笑。

　　她在笑温景湛的不自量力，笑他的多管闲事。

　　她何曾不清楚，心里面的那个执念有多深。她答应过院长，一定会好好读书，从初中开始就被贬低，没有人觉得她有前途，连同学校里面的老师，都没有向她伸出过任何的援手。

　　甚至得寸进尺，让她觉得厌恶。

　　现在面对眼前这个，执意让她回学校的人，不自觉地心生叛逆。

　　“走吧。”温景湛倒也不恼，拿起书包就准备起身离开，走到门口时，还不忘回过头，蹙眉看着陈砚清：“不想要你的工资了？”

　　闻言，原本还坐在那里一脸颓然的女孩，连忙站起身，生怕温景湛准备不给她任何的工资。

　　她没问温景湛去哪里，跟在他的身后踩着他的影子，倒也觉得是一番乐趣。

　　好半晌，走在前面的人回过头。弯了弯眸子看着陈砚清，“刚刚很抱歉，应该是让你想起一些不好的事情吧？”

　　话音刚落，陈砚清微有些诧异，没料到温景湛会这么好声好气，明明是她的错，反过来还是他跟她道歉。

　　这人，倒是稀奇。

　　陈砚清挑了挑眉，若无其事地开口：“没事，你是第一个劝我回学校的人，也是第一个管我的人。”说这话时，她不自觉地露出一抹酸楚。

　　也不知怎的，每次面对温景湛的时候，总能感觉到从这人身上散发出来的那股安心。

　　她如同被感染了那般，刚刚在那破败的小屋里面，她有那么片刻的动摇，可现实的逼迫让她只能低头。

　　温景湛叹了口气，伸手去揉了揉她的发丝。

　　“那我说，我家里面的人愿意收养你呢？”

　　在后来的记忆中，不管发生多少事，陈砚清一直都清晰地记得温景湛说的那句话。那日凉风习习，骄阳似被敲打过那般，隐匿在云层中。

　　她暗藏多年的心事，在那一瞬间被眼前的那个十七岁的少年揭开。伤痕累累的过去，因为他的到来，逐渐地治愈。

　　陈砚清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她忍不住嗤笑出声。视线落到别处，不敢去看少年那清澈明亮的双眸她摆了摆手自嘲道：“我以前被人收养过，可过了一年，他们家有了自己的小孩，十三岁的我被再次抛弃，你觉得我会相信你的话吗？”

　　良久，陈砚清叹了口气，“走吧。”

　　“为什么不信呢？”温景湛说着就笑了出来，上前去拉住她的手腕就往前走，抿着唇一言不发。

　　陈砚清挣扎几下，发现眼前这人抓得愈发紧些，干脆就不理会。直到站在路口，看到那辆银色的小车，不由得有些惊讶。

　　她回过头去抬眸看了眼温景湛，似在询问这是什么意思？

　　温景湛曲直敲了敲车窗，很快就降下。

　　陈砚清垂眸一看，里面坐着一个气质优雅，脸上挂着笑，化着淡妆的女人。仔细一看，发现她穿着一身淡绿色的旗袍，身材精瘦，却不失任何的风雅。

　　温景湛微微俯下身，“妈，人我带来了，你得用你的三寸口舌，好好地开导。”

　　里面的女人闻言，马上探出头来。从车窗里把陈砚清从头到尾扫视一遍，而后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宝贝，户口本带了吗？”

　　这话显然是问陈砚清，看她一脸呆愣的模样，车上的女人也不恼，打开车门，“算了，不着急，我们先去吃饭，快进来让妈……阿姨瞧瞧。”

　　温景湛无奈扶额，心里开始有些担忧，他这不靠谱的母亲赵铭玉，到底能不能把人“拐”到家里。

　　他给陈砚清使了个眼色，让她坐进车里，自己则是走到副驾驶的位置，朝着前面的司机打了声招呼。

　　一路上，陈砚清闭口不谈，脸上镇定自若。

　　她只觉得，眼前的这几人把她拿去卖了，她都不会挣扎一下，倒不如等他们的下文，省得自找麻烦。

　　车在一家酒店停下，陈砚清侧头看去，心里觉得这家人还真有钱。

　　但那些本就不是她所应该有的妄念。

　　刚进门，服务员就把他们引进一个小包间里面，陈砚清则是一脸从容。

　　等到点菜时，温景湛侧过头询问她：“有没有什么忌口的或者是喜欢吃的？”

　　陈砚清思酌片刻，“没有，不要豆类的就行。喜欢的……辣一点、不油腻的、还有尽量清淡些。”

　　闻言，温景湛点了点头，莞尔去跟服务员点菜。

　　对面的赵铭玉则是直勾勾地盯着陈砚清，有点望眼欲穿的感觉，惹得陈砚清身上泛起鸡皮疙瘩，还真是第一次被人这么盯着。

　　她此时有些不自在地抿了口水，尽量掩饰住内心的那点尴尬。

　　“妈，你这么看着她，人家下一秒跑了怎么办？”温景湛颇为无奈，失笑地看着对面的温母。

　　赵铭玉闻言，有些尴尬地干咳两声。

　　得，儿子知道保护女生了。

　　“宝贝，我听说你叫陈砚清，对吗？”赵铭玉缓和了脸色，说话时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变得温柔些。

　　陈砚清一听，点了点头，那双明亮的眸子看着赵铭玉，眼里带有些打量。

　　“我觉得你的额名字跟我一样，像男孩明，一听起来特别地让人眼前一亮。”赵铭玉也不知怎的，就扯到名字这个话题上来，想着让氛围尽量没那么尴尬，“你有小名吗？”

　　她闻言微微错愕，没想过赵铭玉这么直接，“叫怂怂，阿姨可以叫我陈怂怂，从心怂。”

　　噗嗤——

　　身侧的温景湛一个不小心没忍住，把刚喝下的茶水给喷出来，装作一本正经道：“虽然很符合，但我觉得换一个更好。”

　　赵铭玉白了一眼他，示意他不要乱说话。

　　陈砚清到不引以为然，浅笑着看他，“我觉得贱名好养活，你觉得呢？”

　　一下子，就把这个问题引到温景湛身上。温景湛自然是同意，他微微点了点头，觉得陈砚清说的也不无道理，比如他家的小侄女似乎也是这样。

　　“孩子，阿姨今天来是有正事跟你谈。”

　　言归正传，赵铭玉也觉得事情不能耽搁，免得人家没耐心继续听她说下去，岂不是误事？

　　陈砚清抬眸，放下手中的水杯。“阿姨，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我从小就在福利院长大，后来被收养抛弃过一次。自从福利院倒闭后，我就一直都是跟着院长生活，直到她去世。”

　　说到后面，她尽量稳住情绪，控制住心神，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很平淡。可藏在桌底下的那双手，却是握成了拳状，掌心处传来刺痛感让她变得清醒些。

　　赵铭玉闻言，不由得瞪大了眼睛，唇瓣颤抖着，好半天都说不出话。

　　见她有些惊讶，陈砚清继续开口：“所以，我不接受收养，也不需要任何人的怜悯心。”

　　她的神色淡定，眼里看不出丝毫的波澜，甚至不染上丝毫的感伤。

　　“阿姨不是这个意思。”赵铭玉微微叹了口气，从桌底下踢一脚温景湛，示意他快点说话。

　　温景湛接收到信息，放下筷子，“陈怂怂，我妈的意思是，你的亲生母亲是她曾经的好闺蜜，当年不是抛下你，是她染上重病，当时还被渣男抛弃。我们家当时不知道，找到你母亲时已经去世，也不知道她把孩子送到哪里，这些年我们一直在找你。”

　　闻言，赵铭玉重重地点了点头。偷偷地抹了把眼角的泪水，声音略有些哽咽地开口：“孩子，你难道不想跟我回家，让我弥补一下当年的过错吗？”

　　过错？

　　陈砚清失笑摇头，她不清楚当年的恩怨情仇，对于带有“亲生”这两个字的前缀，还真是激不起她任何的情绪。

　　不过，温景湛不应该叫她陈怂怂。

　　“阿姨，当年的错与你无关。我也不怪任何人，我只想过好我自己的生活。”她的声音依旧淡如水。

　　这一番话，倒是让赵铭玉懵了。

　　温景湛也是无奈摊手，他也没辙。看来回去还能看到自家母亲吃瘪的模样，想想就觉得有点开心，这是怎么回事？

　　“孩子，当年你的母亲可是用命换来你，如今你……却如此看待。”赵铭玉干脆摔破罐子，转而从感情牌打起，“要是你妈妈知道，阿姨没有照顾好你，你让阿姨晚年之后下去，怎么面对她啊？”

　　完了！陈砚清心想。

　　她最害怕就是面前有人哭了，偏偏自己就是个榆木脑袋，很多时候都看淡红尘，对什么事情都不能感同身受。

　　这下更是不知怎么劝。

　　她有些无助地看向温景湛，咽了咽口水，似乎在询问这种情况怎么处理。

　　接收到信号的某人，看了眼赵铭玉，随后叹了口气，表示自己也没辙。

　　“那个，阿姨，我……”陈砚清给她递了张纸过去，显得有些手足无措，“你别哭啊，我现在脑子有点乱。”

　　“阿姨没哭，就是觉得愧疚。”赵铭玉接过那张纸，不到一会儿已经湿透。

　　温景湛：“……”

　　陈砚清实在是有些受不了，“好吧，我答应你还不行吗？”

　　“口头答应不算。”赵铭玉吸了吸鼻子，双眼水汪汪地看着陈砚清，加上今日的妆容，倒是显得可怜兮兮。

　　温景湛在心里默默地为赵铭玉竖起大拇指，这老妈，行啊！

　　“那……我们现在去办手续？”陈砚清扯了扯唇，试探性开口。

　　“不行，吃完饭再说。”

　　赵铭玉拿纸巾擦了擦泪水，拿起筷子不断地给陈砚清夹菜，还不忘叮嘱她要多吃点，太瘦了对身体不好。

　　温景湛：“……”

　　陈砚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