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生》千金裘裘

3、第 三 章

　　当日，敏家仆人讨论的不是二小姐的聘礼有多少箱金元宝，有多少珠宝首饰，而是大小姐为何不留只言片语消失无踪宛如人间蒸发，而今日又毫无征兆的回来，期间经历了什么更是无人得知。

　　对着一片树叶扫了许久的咸娘断定：“大小姐怎么也要和自己母亲解释自己这半年都干了些什么吧？问问燕红准知道点内情。”
　　一旁把一片草地已经拔秃了的丹娘神秘道：“可别说了，我早就问过了，燕红说大小姐只和敏娘子说了一句我累了想休息了，就回自己院子去了。再往后无论娘子如何打探大小姐是一个字也不愿多吐露。”
　　“你说这大小姐会不会是中了邪，自从她回来后但凡我离近了她些，就觉得浑身不自在。”
　　丹娘立刻啐道：“呸呸，咱们当下人的可不能随便说主子的坏话，小心哪天被传出去怎么死的都不知道。”随后又捂着咸娘的耳朵说起来悄悄话。
　　咸娘听后眼睛瞪得溜圆：“竟然还有这种事，今天我和你出街再打听打听去。”两人收拾好手里的活计，手挽着手便走了，殊不知这一切皆被一墙之隔的燕桃听进耳里。

　　敏双仍身着一袭黑衣不徐不疾的谈着不成调的曲子，听着燕桃的回报冰冷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笑意：“不错，现在轮到你了。”
　　燕桃低头应道：“是，小姐。”随后出了房门。
　　屋内的敏双继续专心弹琴，手下的琴弦似有一道红光一闪而过。

　　不知从何处传来关于敏双出走半年的消息，也尽是些污言秽语，谣言传的愈来愈烈，在街坊里传的沸沸扬扬，成了街头巷尾茶余饭后的谈资。
　　敏双的父母却是被气得不轻，敏大郎直接将手里的茶杯摔得粉碎，敏大娘被吓得一激灵，敏大郎似是不解气径直朝青花玉瓷瓶走去，还好敏大娘及时拦住了他。

　　“我的郎君千万不可呀！外面的谣言信不得真的，不能听了别人的胡言乱语扰了自己的心性。你这一瓶子下去是解了当时的气了，可传出去还不是被旁人看了笑话去啊！”敏大娘挡在花瓶前面跪了下去，紧紧拽着敏大郎的衣角声泪俱下，生怕敏大郎一个转身又寻了别的物件撒气。
　　敏大郎心疼妻子，终究压下了火气，将敏大娘搀扶起来。然而眉毛却紧紧地皱在了一起：“你让我不生气，可是这些流言现在传的沸沸扬扬，好听的说咱家闺女生在家里了闷气跑出去散心，再者说女儿偷了家里的银钱跑出去游玩，这些我都忍了。你看看他们居然说咱家闺女和情郎跑了。更可气的还说咱家闺女被人掳走污了清白。人言可畏，就算不是真的，长此以往传下去，也要被说成是真的了。那些不知真相的人家会怎么看咱的闺女，你让我们女儿日后如何嫁人呐！”
　　说道最后几近哽咽，两位已不再年轻的夫妻悲愤填膺抱头痛哭起来。

　　敏生也从旁人口中得知了关于敏双的流言，从射圃打马归来才走过回廊就看到双亲在那里哭得肝肠寸断，撕心裂肺，敏生大惊失色：“这是怎么了出什么大事了？”
　　敏大娘泣不成声：“你姐姐......她......你姐姐她......”
　　“我姐姐怎么了？您倒是说啊？可是寻短见了？”敏生瞬间双眼泛红，保住双亲也痛哭起来。
　　哪成想敏大郎一把将她推开：“说什么晦气话呢？你姐姐活得好好地。”
　　敏生的眼泪还没来得及滚出来就被推搡到一边去，看着敏大郎厉声呵斥完自己又继续抱着敏大娘轻轻安抚，敏生的情感瞬间失衡十分不满的冷哼道：“哼！你们倒是哭得这么惨干什么？弄得跟家里死了人一样。”
　　“你姐姐这辈子都要嫁不出去了，一个未出阁的女子被人传的风言风语还有谁家愿意娶她，你姐姐的一辈子就被这些人给毁了呀！”敏大娘突然惊慌的问敏生：“你姐姐可又听到外面的流言？”
　　“不清楚，我回来还没来得及去见她。”
　　“这两天她都没来请安。”敏大娘慌忙拉着敏生向外走去：“快去看看双儿到底有没有事。”

　　敏大郎紧紧跟在两人后面来到敏双的庭院，元兰慌忙行了礼。
　　敏大娘抬手让她起来问道：“大小姐在做什么？”
　　元兰支支吾吾到：“奴婢不知。”
　　敏大郎怒道：“你是她的丫鬟竟连大小姐在做什么都不知道要你有何用！”
　　元兰连忙跪下：“奴婢冤枉，自从大小姐回来后一直不允许奴婢服侍伺候，就连房间都不允许进，所以奴婢真的不知道小姐现在究竟在做什么。”
　　“小姐可曾出来过？”
　　“奴婢不知。”

　　三人懒得理会一问三不知的元兰，匆匆前去敲门：“闺女快开开门是阿爹和阿娘来看你了。”然而敲了许久，门依然纹丝未动，这宛如惊雷的敲门声再加上三人的嘶吼就算睡得跟个死猪一样也应该被吵醒了。这可急坏了在外面的三个人。
　　“这可如何是好，真担心双儿会想不开。”
　　“姐姐不会那么脆弱的，阿娘不要瞎想。”
　　“你以为所有人都跟你一样，平日里什么都不放在心上只会吃喝玩乐游手好闲。”
　　敏生怀疑今天父亲是拿了把刀子转往她的心尖上捅，仔细想了想也没有哪里惹他老人家不高兴，怎么就看她哪哪都不顺眼就连说句话都要怼回来。

　　敏大郎不耐烦道：“你们都闪开，我把这门踹开。”敏生拉着敏大娘急忙后退。
　　敏大郎抬脚狠狠在门上一连踹了数脚，发出的震天巨响险些把两人的耳朵震聋，再看门只是略微晃了几下，依然全须全尾的立在那里。两人殷殷期盼的眼神逐渐消失，变得有些失望，敏大郎的老脸有些挂不住，退出数米，一个助跑跳起踹向房门。就在此时房门打开，开门的敏双大惊，敏大郎也大惊，但此时已经收不住了，在敏大郎的大叫中，敏双及时躲开，敏大郎的腿继续向前落在地上完成了一个完美的劈叉，还有裤子撕裂的声音。

　　“夫君的你没事吧？”
　　“爹爹你怎么样？”众人上前慌忙将劈了叉的敏大郎搀扶起来。

　　敏大郎坐在椅子上缓了好半天才攒出力气来说话：“你说清楚你到底在干什么？我们连喊又敲又加上踹门半天也不见你开门，好歹说句话也行。你可倒好，上来就开门，你是担心你父亲这把老骨头折腾的还不够是吧。”
　　敏大娘轻轻揉着敏大郎的腿，也嗔怪道：“双儿也别怪你爹爹说话重，他也是关心你。你知道你在屋里一点动静都没有真把我们吓死了，生怕你有个三长两短的。”
　　“是女儿的错，刚才女儿一直在研究琴谱，许是太入迷了一时间竟然没有听到你们来的声音。等回过神来的时候急忙前来开门，没想到竟会害父阿爹伤，还扯了裤子，女儿在这里赔罪了，以后女儿不再锁门时刻注意外界的动静。”
　　敏大郎见敏双认错态度极其诚恳也就不再计较：“罢了，本也不全是你的错，也怪我自己太鲁莽了。”随后尴尬的咳嗽一声：“今日的事情谁也不准说出去，听到没有。”并特意注视着敏生，原本还在偷笑的敏生立刻认真的回答道是。
　　敏大娘有些疑惑道：“你说你刚才在研究琴谱，平日里你不是不喜欢弹琴吗？”
　　敏生应和道：“对对，那时候姐姐为了不学琴还叫我偷偷把琴扔到水里了，哪知那琴沉入水里不一会儿又自己浮了上来，最后还是被父母发现了。”
　　“你好意思说你干的好事，我看你的皮鞭子挨得还不够。”敏大娘看着这个不成器的二闺女气又是不打一处来。
　　“女儿也是半年前才开始喜欢上弹琴，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四处打听哪里有琴艺上造诣高的大师，听说晋安县的祝安寺中有一位精通琴艺的僧人，女儿前去拜访，由于拜访之心太过急切便忘了为父母留下书信，原想着过个三五十日总是能回来的，哪成想女儿研究起琴谱来便整日茶饭不思，等到将琴谱研究透彻惊觉已经大半年过去了，是以匆匆赶回向父亲母亲保平安。”敏双跪地：“女儿让阿爹阿娘担忧了，女儿在这里向阿爹阿娘赔罪。”说完敏双连磕三个响头，发出沉闷的响声。
　　敏大娘急忙拉起敏双：“起来起来，以前的事过去就让它过去了，我们不会怪你，只要你人平平安安回来就好。答应母亲以后哪也不许乱去了。”
　　“嗯，女儿都想好了以后哪也不去了，只一心一意伺候您二老，在您们身边尽孝，让您二老安享晚年。”
　　敏大娘埋怨道：“瞎说什么话，只要你能嫁个好夫婿就是给我们尽的最大的孝道了。”
　　“女儿以后不嫁人，女儿只要陪在您们身边。”
　　敏大娘神色变幻看向坐在椅子上的敏大郎，而敏大郎此时的脸色也凝重了几分。敏生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劲，立刻转移话题：“哎，姐姐刚才你说你在研究琴谱，能给我看看吗？我想知道究竟是怎样的琴谱能让姐姐如此用心钻研。”
　　敏双微微一笑：“那琴谱极为晦涩难懂你这没有学过琴的更是看不出所以然来的，现在我还没有完全掌握，等我练好了弹给你听如何？”
　　“好呀！好呀！我等着姐姐弹好听的曲子给我听。”
　　父亲依然有些不耐烦：“今日时间也不早了，你且休息休息吧。我们先回去又什么话改日你们姐妹再说。”
　　母亲又叮嘱了几句一定要多吃饭，这才双目含泪恋恋不舍地被父亲拉着走了。

　　三人走出敏双的院子，敏大娘向后看了看确定敏双已经走了才说道：“你觉得敏双说的有几分真话？”
　　敏大郎摇摇头眉头紧紧皱在一起：“很难判断，现在的敏双性情变了很多，不知是不是和她这半年的经历有关。晋安我也曾派人探寻过从未收到过任何消息，祝安寺也是当朝小有名气的寺庙，不可能让一个还未出阁的女子随随便便常住半年之久。这其中双儿一定还隐瞒了什么。”
　　“是真是假一探便知，晋安离此也不过百里，往返也不过四五日的时间，我相信姐姐不会隐瞒我们的。”敏生坚定道：“而且我也想知道究竟是什么原因让姐姐连父母之情都不顾及，依然出走如此之久。”
　　敏大郎点头：“好，这件事就交给你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