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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四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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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灵雨昨夜睡得不好,翻来覆去,难以入眠。
除了思虑薄寒的事,她的脑子里还蹦出了好多疑问,思绪很乱,像是蒙上了一层纱,感觉有答案,却又不知道是不是正确答案。
李星言是不是早就知道薄寒的孩子死了?
身为灵魂引渡人,人死后应该都会去她那里报到,至少这一带的鬼魂都会。如果她早知道,却没有直接告诉薄寒,甚至让薄寒自己去寻找答案,化解执念,这又是为什么呢?她为什么不直接找到孩子,何必如此大费周章呢?
她是不是早就发现普空是凶手了?要不然她怎么会在第一时间就问普空去哪了?她掐住妙文的时候,显然不是在逼问他孩子的下落,而是在逼普空现身。
她觉得李星言深不可测,或许一开始被她的美貌给欺骗了。她一个鬼差,想必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越想越睡不着,最后还是吃了褪黑素才勉强睡去,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
本以为李星言会联系她,但她翻开未接来电,无。
打开短信,都是促销信息。
怕是信号不好,重启了手机,还是无。
又充值的话费,等了好一阵,依旧无。
该死的李星言,好歹说一下薄寒的情况吧!
陆灵雨气得把手机砸在床上,她也不明白为何如此焦急,明明昨晚入睡前还在告诫自己,要对李星言留个心眼,离她远一点。
这股怒气,来得莫名其妙,毫无缘由。
她又捡起手机给李星言发了条信息:
【你是不是早知道孩子死了?】
等她点好外卖,打开电脑,调试好设备,吃完外卖,仍未收到李星言的回信。
她又骂了一句:“李星言,王八蛋!”
接着,就把手机开了静音,扔到一旁,开始专心录音。
又是要赶进度的一天,好在今天要录的音不是很难,顺利的话,晚上还能开个直播和粉丝唠唠嗑。
陆灵雨今天发挥得不错,基本都是一条过,鸟也不叫,狗也不叫,没人吵架,热水器也不响……
除了偶尔能听到楼道里有小女孩说话的声音,其他都特别顺畅。
心情也逐渐好起来。
而此时的李星言甚是苦闷,因为家里来了一位大小姐,她得端茶递水,陪吃陪喝陪玩,这一天带着大小姐满大街溜达,比引渡十个鬼还麻烦。
终于到了晚饭时间,可以休息了,李星言觉得整个人都虚脱了。
阎夕在点菜,听着那些精致的菜名,却没一个想吃的。
“你天天吃这些,不腻吗?”阎夕的表情满是嫌弃,内心却是一口陈年老醋。
“不腻。”李星言知道她的言下之意,神色黯淡下去。
“得得得!我就不该问。”阎夕早已习惯这些自讨没趣的答案。
她对站在身侧的服务员说:“我想吃小龙虾,你去外面给我买来。”
头一次听到这种点菜,服务员有些为难,看了李星言一眼。
“去买吧。”
得到李星言的同意,犹如收到了圣旨,“好的,我这就去。”
“还买点烧烤。”阎夕对着往包厢外走的服务员说,“还有奶茶!”
“好的,请稍等。”
服务员出去后,包厢内瞬间安静下来,阎夕无聊得玩起来手指。
没过几秒,李星言打破了气氛,“玩了一天了,该说了吧。”
阎夕有点不耐烦地说:“我查过了。”
“继续说。”李星言跟往常一样,没有太多情绪变化。
阎夕看她这副求人办事还无动于衷的表情就来气,“喂!李星言,现在是你求我欸,你能不能表现得激动一点,有求人的样子呢?”
“我要怎么表现得激动一点,有求人的样子呢?”李星言反问她,然后目不转睛地盯着阎夕。
一秒。
两秒。
三秒。
阎夕感觉自己的心跳加速,马上就要脸红了,憋着的气吐出来:“没意思。”
“我按照你给的生辰八字找了,跟那些陆灵雨都对不上。”
“对不上?”李星言眼眸一亮,跟着眉头又蹙起来。
“但是我找到一个叫陆小雨的,可能是她。”
“陆小雨?”李星言默念了几次,接着说:“展开说说。”
“她本来应该是副好命格,不说大富大贵,也是无忧无虑的小康之家了,家庭、爱情、事业,都四平八稳。”
“但在16岁的时候,父母突然车祸身亡,家里没什么亲戚,她就变成了孤苦伶仃无依无靠的人,一边打工一边读书,勉勉强强读了个二本大学。”
“毕业后,没有正经工作,就自己接了些配音的活,还有些粉丝。因为继承了父母的遗产,自己不会乱花钱,所以也不愁吃穿。”
阎夕一股脑把自己知道的都说出来,李星言泼了一盆冷水,“除了不确定的生辰八字,父母车祸双亡,和一个比较像的名字,你怎么就认为是她了?”
“喂!这不是大胆猜测嘛!你得自己去找答案!”对于李星言的质问,阎夕气不打一处来,逐渐暴躁。
“李星言,你有没有良心?每次遇到陆灵雨,你就像变了个人似的。”
“我冒着多大的风险,去我姐那偷看生簿,我容易吗?你不关心我的安危就算了,还一副臭脸、冷脸对我,可恶至极!”
李星言听着阎夕的抱怨,才惊觉自己有些反常。
她缓了缓,用比较温和的声调说:“小心求证嘛。小夕不生气了,好不好?”
说完,又给阎夕倒了杯茶,就算是求和。
阎夕是五殿阎罗王的小女儿,小时候就喜欢黏着李星言,李星言经常陪她一起玩,对她也算得上是百依百顺,觉得她就像是自己的妹妹,凡事都要哄着,再加上她是自己领导的女儿,必须得哄着。
小时候的阎夕还是个软萌的奶娃娃,不像现在有些刁蛮任性,她的姐姐阎晨就比她稳重多了,是个扎扎实实的搞事业的女人,她们都在一殿秦广王手下办公。
阎晨不喜欢李星言,每次见到她都嗤之以鼻,有时候还会说几句难听的话。没人知道为什么,也没人敢问。
阎夕以前问过,换来了一顿毒打,躺了一个月,屁股还疼,就再也没敢提。
她们虽是同胞亲姐妹,但在地府更多是以职位划分身份等级。
严格意义上来说,她们属于平级,但阎晨几乎已经接手了秦广王的工作,一殿大大小小的事务都由她管理,手中掌握了实权,也许不用多久,她就会成为一殿阎王。
生死簿,是审判人畜的重要依据,实际上分为“生簿”和“死簿”。
阎晨掌管生簿,生簿记录人世间所有人畜的名单,包含着每个人以及其他生物的生平及寿命期限。而阎夕掌管的死簿,是记录他们死后在阴间的生平和寿命期限。换句话说,人死后在地府的生活同样被记录在册。
按照人间的说法,死后下地狱。但对于阴曹地府的人来说,或许阴间才是他们活着的日常,人间才是死后的炼狱。
原本地府中只有阎罗王一个阎王,但由于话语权太大,被酆都大帝降了实权,一个阎王变成了十个阎王,阎罗王成了众多阎王中最清闲的一个。
本以为阎家要就此没落了,没想到地府中最重要的生死簿,辗转之后还是由阎家两姐妹掌管,其中使了什么手段不得而知,阎夕也从未提及过。
李星言只是低阶的鬼差,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从不过问他们的明争暗斗,做好自己的分内事就够了。
死簿中,陆灵雨的那一页早已烂熟于心,记录到孤魂在逃后便没了后续。
为了找到陆灵雨,她去过很多地方,尝试过很多办法,也猜测过各种可能性,两百年来仍旧无下落。
她明白,陆灵雨多半附身在了活人身上,总会有一些印记能让她认出来。
这些年,她遇到过很多疑似陆灵雨的人,一一验证,次次失望。
而每每到了此时,想要查看生簿,只能通过阎夕偷偷摸摸地去查,如果被阎晨发现,又免不了一顿暴打。
阎夕还没消气,双手交叉环抱,腮帮子鼓得,能塞进两个馒头。
李星言知道她是在假生气,但还是得哄着:“要怎样才不气了?”
阎夕眼珠子一转,开口道:“你把她叫过来,我倒要看看是什么样的陆灵雨,让你鬼迷心窍!”
见是可以见的,但要以这种方式相见,李星言觉得不妥,对陆灵雨来说不尊重。
她摇了摇手,又摇了摇头。
阎夕知道她的意思,“你就问问她,看她愿不愿意一起来吃个饭,正好我可以看看她的阴阳眼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星言转念一想:确实,她们迟早要见面,以自己的能力是关不掉这阴阳眼,或许阎夕可以。
李星言拿出手机,才看到陆灵雨下午给她发的信息,直接拨了电话过去。
看到来电提醒时,陆灵雨刚结束直播,跟粉丝聊了一个小时,李星言的电话就打进来了。
她还没来得及细想,手指已经按了接通键,只好硬着头皮接了电话。
李星言先开口,“陆小姐,想吃宵夜吗?我在葫芦家宴,点了很多小龙虾、烧烤,还有奶茶。”
陆灵雨一脸懵,一整天不回信息,好不容易打来电话,居然又是问她吃不吃饭?这人是有多爱请人吃饭呐?无语!
“不吃,谢谢。”
陆灵雨刚想挂电话,李星言又说:“是这样的,陆小姐,我的领导来了,她想看看能不能帮你关掉阴阳眼。”
陆灵雨再一次感到无语,这不比吃饭重要多了?
“我这就来。”
陆灵雨换了身简单舒适的衣服,就去了葫芦家宴。
她和小龙虾、烧烤、奶茶一起到的,以至于阎夕第一反应,以为她是来送餐的。
“放下就行。”阎夕说。
陆灵雨傻傻地看着阎夕,又傻傻地看向李星言。
怎么刚来,就要我走吗?
李星言起身走到她们身边,以一副主人家的姿态向陆灵雨介绍,“这是我的领导,阎夕。”
再对阎夕说,“这是陆灵雨。”
陆灵雨先伸出手,“你好,我是陆灵雨。”
虽不知眼前这位扎着两只马尾,大眼睛忽闪忽闪,皮肤嫩得能掐出水来,仿佛是漫画里的可爱甜妹是什么角色,但李星言既然说是领导,那一定比她强吧。
态度好一点,准没错。
“你就是陆灵雨。” 樱桃小嘴在这张漫画脸上一张一合,像是在提问,又像是在确认。
陆灵雨看着这张陌生又好看的脸,出神了几秒才回答:“对,我就是陆灵雨。”
不知道是错觉,还是确有其事,陆灵雨总觉得眼前这个甜妹对她不是很友好。
李星言在一旁说:“小夕,你看看她的阴阳眼。”
阎夕轻哼一声,嘴角一歪。
还真是紧张这个陆灵雨啊!
陆灵雨看着阎夕手舞足蹈,比划了一套看不懂的手势,最后手指点在她的双眼之间。
她没什么感觉,也没觉得哪不舒服,如果不是自己真的亲眼见过鬼,见过李星言也是用这种奇怪的手势把妙文和普空弄晕,她会以为眼前这两人是演技拙劣的诈骗团伙。
不知过了多久,阎夕收回手,对李星言摇了摇头,然后坐回座位。
李星言对陆灵雨说:“还会有办法的,再给我一点时间。”
白来一趟,陆灵雨耸耸肩。
“既然都来了,就坐下吃点吧。”
李星言指着桌上的食物,还热气腾腾。
唔,来都来了。
对于美食,陆灵雨向来没什么抵抗力,何况刚刚直播说话了一个小时,确实有些饿了。
她的身体倒是很自觉,跟着就坐了下来。
这顿夜宵,吃得有些微妙。
陆灵雨专注于剥虾,时不时能感到一股杀气。
阎夕坐在她对面,不动手,就等着李星言剥好,放到她碗里,全程盯着陆灵雨,从头到尾地打量。
陆灵雨对这种不怀好意的眼神不陌生,以前读书的时候,有人把她当情敌,也是这么打量的。
李星言则是一直忙碌地剥虾,大部分给了阎夕,小部分给了陆灵雨,但每次给陆灵雨,阎夕就会“嗯哼”两声,表示抗议。
不舒服归不舒服,陆灵雨吃人嘴软,还要仰仗这二位想法子关了这阴阳眼,不好发作,一忍再忍,专心吃虾。
一顿饱餐后,三人一起走出了餐厅。
阎夕自觉地走在前面,她虽然不喜欢任何叫“陆灵雨”的人,但她也知道此时夹在她们中间,膈应的就是自己。
陆灵雨和李星言并排,跟在阎夕身后,不到一米的距离。
李星言轻声说:“不好意思,今天有点忙,没时间看手机,打电话的时候才看到你的信息。”
陆灵雨冷冷的“哦”了一声。
敢情忙了一天,就是陪别的妹妹呗!
还没时间看手机,糊弄谁呢?
回个信息的时间都没有?鬼才信!
陆灵雨在内心翻了个白眼,这是在干嘛?阎夕把她当情敌,难不成她也把阎夕当情敌吗?这是吃的哪门子飞醋?
“我不能强行改变活人的生命轨迹。”
陆灵雨听到李星言的话,一时没反应过来,扭过头看着她。
李星言接着说:“我是早知道孩子死了,但我不能因为要化解薄寒的执念,就给他们定罪。每个人的命格从出生就决定好了,命格影响生命轨迹,我不能因为死去的人,而强行改变活着的人。”
陆灵雨懂了,如果不是李星言出手找到孩子,妙文和普空或许还能躲一阵子,又或许此生都不会被发现,但李星言出手找到了孩子,让他们被抓,就是改变了他们的生命轨迹。
这对其他人来说,是大快人心,但对李星言来说,是违规了。
“那你会有事吗?”陆灵雨担心起来。
突入其来的负罪感,如果李星言有事,她也脱不了干系。
李星言微微一笑,好似在安慰她,“无碍,一点小惩罚罢了。”
“那就好。”
既然她说没事,应该不会有事吧?
陆灵雨看着前方的阎夕,此时完全不像甜妹,像硬邦邦的冰淇淋,看着甜美可爱,实际上冷得磕牙。
李星言看出了她的忧虑,“你别介意,她就这样,其实人挺好的。”
陆灵雨小声问了句:“她是人,是鬼?”
阎夕明明和她们有段距离,却转眼就到了陆灵雨眼前,冲着她做了个鬼脸,“是鬼,你怕了吗?略略略……”
陆灵雨没忍住,笑出了声。
什么嘛,原来是个装酷的小孩。原本还担惊受怕的,瞬间轻松起来。
“我好怕哦!”陆灵雨浮夸的演技,装作很害怕的样子。
阎夕“哼”了一声,还跺了跺脚,又走开了。
李星言也没忍住,轻笑了一声。
动作不大,怪好看的。
阎夕像是背后长了耳朵,听到李星言在笑,又扭过头叫嚣道,“李星言,你竟敢笑我?”
李星言立马收住了笑容,摸了摸鼻子,假装无事发生。
“她喜欢你吧?”
陆灵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自己都吓了一跳。一是这短暂的相处,还不足以判断出是不是喜欢;二是就算是又如何呢,她和李星言还没关系好到可以谈论这方面的问题。
可她迫切地想要这个答案,或者说是她潜意识里,有人要这个答案。
李星言和阎夕怎么看都不像是单纯的上下属关系,阎夕喜欢李星言就差刻在脸上了。从她们对视的第一眼,就察觉到了。
可李星言呢?也喜欢阎夕吗?
阎夕这么可爱耀眼,很难不喜欢上吧,而且她们是同类,知根知底,可以互诉衷肠,阎夕年纪比李星言小,就成了她的上司,应该能力更出众吧。
她们好配,陆灵雨鼻头一酸,心里更酸。
突兀的提问,没有得到回答,匆匆结束了今晚的对话。
只在分别的时候,互道了一声“晚安”。
看着她们渐行渐远的背影,想起李星言细心地剥虾动作,细节之处满是宠溺。
为何现在会有这般思绪,对一个刚认识的人有了别样的情绪,这很不正常。
这份嫉妒仿佛是早已刻在骨子里的,藏得很深,被无形中激活了。
说不清,道不明,越理越乱。
陆灵雨回家后,又气狠狠地骂了一句,“李星言,王八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