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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十六夜 ...

  •   陆灵雨一睁眼,也没想到李星言的目光这么炙热,看得她像熟透了的樱桃,仿佛下一秒就要被人摘下。

      更没想到的是一米八的大床,哪个地方不好睡,偏偏睡在了李星言的怀里,一只腿夹住,一只手死死搂着她的肩。

      明明昨晚睡觉的时候,是贴着床沿的,李星言上床时也是挤在边边,两人中间像隔着银河,起码得滚两个圈,她才能从这一侧滚到现在的位置。

      那么,陆灵雨到底是怎么睡成现在这个姿势的呢?

      陆灵雨在不赶时间的情况下,起床需要酝酿很久,在床上滚来滚去,滚到完全清醒才真的起来。而此时,她一个鲤鱼打挺,手脚飞快地爬下了床,转眼间就进到了浴室。

      如果说前天是喝醉了,睡在一起是无意识行为,那现在又算什么呢?陆灵雨看着镜子的自己,开始认真检查自己有没有哪里不得体的地方。

      好像把人锁在身下,就得体似的。

      李星言倒是很自然,自然地穿衣,自然地刷牙,自然地说:“中午就在酒店餐厅吃吧,可以吗?”

      看吧,把自己搞得紧张兮兮的,心脏都要从嗓子眼蹦出来了,人家和没事人一样,原来一切如常,在意的只有她一人罢了。

      但也不是完全一切如常,至少在吃饭的时候,两人都没怎么说话,超低气压。

      茶庄在醴州的西南边,出了市区还要开十来分钟,这一带都是茶园,环境宜人,空气里混着淡淡茶香,让人心情都愉悦些许。

      顾家茶庄原本不叫这个名字,是顾真真和孩子过世后,林大为继承了遗产,为了纪念她们而改的名,这让大众对他一致好评,从此茶庄生意日进斗金。

      这些都是陆灵雨在网上搜到的,不止是事业蒸蒸日上,他还频频出现在公众视野,做公益事业,资助儿童,关心女性问题。

      网络不可能一致好评,当然也有人骂他,说他道貌岸然,消费亡妻,甚至还有阴谋论者说他是最大受益人,还有人说他和员工早就暗通款曲,没准他也参与了作案。

      但他都一笑了之,继续做着生意,做着公益活动,零星几个质疑他的人,总能很快地被他的簇拥者淹没。

      见到林大为的第一感觉,还挺正气,也挺整齐。四十岁的男人,丧妻丧子,没有一蹶不振,也没有中年发福,甚至还做了个特别年轻时尚的发型,如果不是看过照片,还真难和茶庄老板联系在一起。

      总归是有一些刻板印象,茶庄老板应该像高老板那种人,穿着中式服装,略显富态和老气。

      他身边还有位年轻姑娘,和他年纪相差几岁,应该是秘书助理。完全是年轻人的穿着,露背连衣短裙,一双大长腿踩着高跟,感觉最近疏于身材管理,小腹微微隆起,也不注意收腹。

      林大为热情地打招呼,一副自来熟的主人做派。

      李星言依旧是风轻云淡,没有多余的表情,让人捉摸不透。

      作为合格的主人,林大为自是要亲自泡茶,他一面讲解,一面摆弄着茶具,看得陆灵雨一愣一愣的,瞬间觉得会茶艺的人还挺有魅力,有一种静心神的能力。

      不知为何,李星言端起茶杯的时候,给人一种空谷幽兰的感觉,和这间茶室毫无违和感。

      陆灵雨也尝了一口,确实茶香四溢、口齿留香,连她这个对茶一窍不通的人,都想拍手称绝。

      林大为看到陆灵雨瞬间放大的瞳孔,得意地介绍,“这是我们核心产区的特级茶,若是早几个月来,更新鲜更好喝。”

      陆灵雨微微点头,“好喝!”

      李星言淡淡地说:“都说一季一茶,林老板的意思,我已经错过了顾家最好的茶了?”

      林大为听闻此言,连忙说:“保鲜这方面,李老板不用担心,我们顾家茶庄不止种茶,还制茶。以前我们都是采用古法制茶,炒青、烘青、蒸青、晒青,现在不同了,科技在进步,制茶也在进步,我们拥有最先进的科学制茶方法,创新了一套独有的杀青工艺,经过38道加工工序,5重锁鲜科技,106项检测标准,从7%的含水量,做到3%的最佳含水量,还有三段控温的低温冷冻保鲜技术,保证从年头到年尾都有鲜香的茶叶。”

      一套流利的宣传话术,林大为说得十分精彩。

      陆灵雨听到那些数字,就觉得很厉害,有种沉浸式看直播,想要立马下单。

      李星言却好像不为所动,“能带我们去参观一下吗?”

      “当然,荣幸之至。”林大为的笑脸,是标准的商人客气。

      先是参观了室内,原来不止有办公室,里面还别有洞天,有间巨大的空间,陈列了各种茶知识,可以说是茶艺术馆也不为过。二楼是宴会厅,可以办各种宴会、展览、沙龙等活动。

      林大为的助理张雯补充介绍道,“这些茶具、家具也是我们自己设计的,都是可以卖的哦!”

      其实这些她们早知道了,来之前查了很多新闻八卦,九成都是关于林大为是如何悼念亡妻,以及他的经营理念,都是正面的通稿。

      要想找到一些陈年旧闻,还真不容易!

      原来茶庄是顾真真的父亲留下来的,她们家世代都是种茶、制茶人,而顾真真学的是家具设计,家里只有她一个孩子,便在父亲临终前都交到了她手上,她也把自己的兴趣爱好融合在茶庄里。

      李星言指着一个木雕长条椅,“这是您妻子的作品吧,我好像在新闻上看到过。”

      李星言突然提到顾真真,让陆灵雨都没想到,更别说林大为和张雯了,感觉他们肌肉都抽搐了。

      接着李星言又说,“抱歉,提起您的伤心事了。”

      林大为立刻神色哀伤,“都是真真的心血,这些家具,这间艺术馆,这些空间理念,包括这座茶庄,都是真真的心愿。”

      说着说着,林大为还有些要流泪的意思。

      一旁的张雯却不理不睬,把头偏向一边。

      张雯说:“我们去茶园里看看吧。”

      在张雯的带领下,她们一起去了茶园,这是陆灵雨第一次近距离接触茶园,觉得很新鲜,边走边拍照,像极了游客。

      张雯则是不停地给李星言介绍茶园里的智能监测系统,一套一套的,外行人连连发出称赞。

      张雯每次问到订茶的事情,李星言就又有了新的问题,好不容易等到李星言正面回答她订货量的时候,李星言的手机却响了,这让张雯有些恼火。

      “我去一下洗手间。”张雯捂着胸口,一副想吐的样子,对林大为说。

      陆灵雨看李星言在接电话,她也跟着张雯去了洗手间。

      电话是阿金打来了,他跟李星言报告了那边的情况,一家老小都住在老家的房子里,为了还债已经倾家荡产了,而且常年经受乡里乡亲的流言蜚语,说他们一家子都是杀人犯、纵火犯,也饱受着痛苦和折磨。

      阿金没有发现顾真真的踪影,仔细观察了家里的每一个人,都不像是会锁魂的人,而且家里的经济条件应该也没钱请人锁魂。

      能接这种活的人,无非是冲着钱去的。

      没有钱,一切免谈。

      阿金告诉李星言,“我还听说了一件事,据说她爸刚搬回来的时候,喝醉了跟别人吵架,说自己女儿不是第三者,是林大为勾引在前,吹了很多耳边风,加上借钱被拒,才一气之下放的火。”

      李星言回过头,林大为正看着茶树,独自一人。

      糟了!李星言的思绪整理得飞快,一切蛛丝马迹都在脑内盘旋。

      既然如此,顾真真必定早已知情,她早一步来醴州,迟迟不现身,无非是不知道林大为新家搬去了哪,那么她只能在茶庄等着林大为自己送上门。

      林大为到茶庄也有些时间了,顾真真依旧没现身,无非是顾虑李星言,才不敢动手。

      她感应到微弱的信号,顾真真就在附近。

      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想起张雯隆起的肚子,和她听到顾真真时不悦的表情,再想想阿金的话,真正的第三者是张雯。

      陆灵雨有危险!

      李星言的脸色瞬间煞白,沉着嗓子对林大为说,“跟我来。”

      林大为还愣在原地,不明白突然转变的李星言是怎么了,李星言已经冲出茶园。

      “李老板?这是去哪?怎么了这是?”林大为还摸不着头脑,在后面优哉游哉。

      李星言顾不上那么多,没有任何人任何事,比陆灵雨重要。

      她干脆摆起手势,口中念道“列”,一瞬间就到了陆灵雨身边。

      在洗手间的隔间里,陆灵雨吓得不轻,靠在门板上正要给李星言打电话,手还在颤抖。

      看到一个人影瞬间出现在她面前,下意识的一拳要锤过去,李星言握住她的拳头,小心翼翼地握在手里,又一把把整个人拉到自己怀里,紧紧搂住,像给小猫顺毛似的,轻抚陆灵雨的头。

      陆灵雨听到李星言的声音,才放心地瘫在她身上,小声哭了出来。

      “别怕,有我在。”李星言不停地重复着。

      之前遇到的都是一些小鬼,没什么攻击性,而这次的顾真真,让陆灵雨真切地感受到了害怕。

      但有李星言在,好像也没那么害怕了,陆灵雨调整好心态,告诉李星言刚刚发生的事。

      她一到洗手间,张雯就吐得厉害,那种吐法不像是吃坏肚子,更像是孕吐,加上注意到张雯的肚子,她便直截了当地问:“你是怀孕了吗?”

      张雯没有正面回答她,走到洗手台,试图用水声掩盖陆灵雨的疑问。

      陆灵雨站在她旁边洗手,情不自禁地把视线转移到她的小腹上,又觉得有些冒犯。

      正当她要说抱歉时,洗手间的灯突然灭了,一闪一闪的,像是有节奏,开开关关个不停。

      张雯不耐烦地叫喊着:“谁这么无聊啊?按坏了,你赔啊!”

      话音刚落下,灯全灭了,加上没有窗户,整个洗手间漆黑一片,与此同时一声巨响,一阵妖风把门关上了。

      张雯自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陆灵雨不同,她已经预感到了。

      如同恐怖电影里常发生的剧情一样,陆灵雨从镜子里看到一张阴森诡异的脸,就在张雯的身后,她也正从镜子中盯着张雯。

      陆灵雨扶额低头,眉间已挤出“川”字,她没看错,确实是顾真真来了。

      陆灵雨强装镇定,想要带张雯先离开,和李星言汇合再说。

      谁知刚抓住张雯的手,没走几步,张雯就停住了脚步。

      她的脑袋往下重重一磕,像提线木偶似的扭转着头和双臂,眼珠子迅速泛白,露出惊悚扭曲的面容。

      陆灵雨吓得大叫一声,撒手就往门口跑,可怎么也打不开门,张雯一步一步缓缓朝她走过来,边走还把脚上的细高跟折断,兴许是影响发挥,她索性把鞋踢掉,接着龇牙咧嘴地阴笑起来。

      陆灵雨手足无措,一时间方寸大乱,在张雯伸出双手要掐她脖颈时,她往下一闪,躲过一劫,顺势跑到厕所隔间里,把门反锁,死死抵住门板。

      她听见张雯又折了回来,踹了两脚,门没开,突然没了动静。

      厕所隔间上下都是空的,她想起电影里的情节,接下来张雯很有可能从上面或者是下面露出吓人的半张脸,她越想越害怕,不敢乱看,索性闭上了眼,凭着仅有的意识,抵着门,其实腿已经软了。

      李星言,打电话给李星言,这是她最后的挣扎。

      刚颤颤巍巍拿出手机,一个人凭空出现在她面前,她以为是张雯,本能地出拳,却被那人温柔地揽在怀里。

      这才卸下了防备,有李星言在,她可以不勇敢。

      前一秒李星言还在眼前,下一秒茶园里就只剩林大为独自一人。

      林大为加快脚步,赶到办公室楼前,看见走路姿势奇奇怪怪的张雯,全程低着头,长发遮住了脸,脚上的鞋不翼而飞,与其说光脚在地上行走,不如说是拖着身子往前挪动。

      还隔着十来米,林大为喊她:“阿雯,怎么就你一个人?”

      张雯没有回答他,还在艰难挪步。

      林大为走近时,才发现不对劲,可为时已晚。

      张雯狰狞的脸,怼到林大为的眼前,吓得他双手抱头,往后倒去,手脚并用连滚带爬了两三米。

      张雯突然又像是摆脱了脚下的束缚,眨眼间就来到了林大为的面前,这次是精准掐住他的脖子。

      被按在地上的林大为青筋暴起,从脖子到脸涨得血红,就像一个被吹胀的红色气球,随时会爆破。

      林大为不知道张雯发了什么疯,要置他于死地,只听见:“狗男人,我要你们陪葬!”

      他这才回过神来,眼前的疯女人不是张雯,而是他的亡妻——顾真真。

      半夜不怕鬼敲门,但林大为亏心事做得太多了。

      顾真真即将把他掐断气的那一秒,李星言闪到她身后,直接挑开她的手。突如其来的打断,让顾真真重心不稳,跌倒在地,而林大为已经失去意识,昏了过去。

      李星言已经做好手势,只等最后一步,她喊道:“顾真真,束手就擒,跟我回去。”

      顾真真站起来,冷哼一声,即刻闪到陆灵雨身后,李星言的是术法蓄势待发,正对顾真真。

      可顾真真附在张雯的身上,身前还有陆灵雨,这让她毫不犹豫地收回了术法手势。

      “别伤害她,我让你走。”

      “我不想伤害无辜,你站着别动,我自然会放了她。”

      顾真真此时是怨灵,尽管生前有多善良,积攒了足够多的怨气,也会变质。

      陆灵雨冲李星言使了眼色,让她不要因为自己而放走顾真真,这不值得。

      此刻的陆灵雨,因为李星言,变得勇敢。

      可李星言怎么可能会拿陆灵雨去冒险,任何有一丝丝危险的事,她都不愿意去赌。

      顾真真挟持着陆灵雨走到茶庄外面,李星言隔着安全距离,跟了上去。

      顾真真放开陆灵雨时,满怀歉意地说:“抱歉,我不想伤害你的。”

      李星言迅速穿到陆灵雨身边,扶住她,“别怕,别怕,她已经走了。”

      “我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陆灵雨看着李星言的眼睛。

      眼神不会骗人。

      “怎么会?你没事就好,什么都没你重要。”李星言的言辞诚恳,因为她说的是真心话。

      陆灵雨从她的眼神里看不出敷衍和欺骗,可她还是自责。

      顾真真带着张雯的身体逃跑了,林大为还昏倒在茶庄里。

      李星言折回茶庄,看林大为还没断气,于是把他送去了医院。

      陆灵雨坐在病房外的靠椅上,对于刚刚发生的一切还心有余悸,原来之前遇到的鬼都只是小儿科,真正的厉鬼是这么凶狠的。

      右手不自觉的颤抖起来,她用左手紧紧握住自己的右手,强逼自己镇定。

      李星言从病房出来,蹲在陆灵雨面前,好似看出了陆灵雨的后怕,双掌附在陆灵雨紧扣在一起的手上,然后分开她的蛮力,温柔地与之相握。

      “没事了,别害怕。”

      李星言蹲在地上,比陆灵雨矮一截,她微微仰头,眼神里充满愧疚,但嘴里说的却是让人安心的话。

      “嗯。”陆灵雨干涩的喉咙只发出了一个音节。

      李星言接着说:“你先回酒店休息好吗?”

      “那你呢?”陆灵雨着急地问。

      “顾真真可能随时会来,我不能让林大为一个人待在这,阿金已经去找顾真真了,等一切解决了,我就去找你。”李星言简短地说着现在的情况。

      “不行!”陆灵雨激动得眼眶湿润,“我不要和你分开。”

      李星言也不想和陆灵雨分开,更不放心她一个人回去。

      李星言从衣领里拽出一块如意玉,乳白带些鹅黄色,取下来后直接戴在了陆灵雨的脖子上。

      “这是我的护身符,驱灾辟邪,如意平安。”

      陆灵雨摸着胸口的如意玉坠,传来暖暖的温热,“那你呢?”

      李星言浅浅地微笑,“我现在不需要了,这本来就是……”

      李星言话说一半,停顿了会儿,又说:“你戴着吧。”

      “嗯。”陆灵雨又是一个单音字,把如意玉放在了衣服里面,和残存的余温贴合在一起,瞬时又安心了许多。

      李星言坐在她身边,拍拍自己的肩膀,“靠在我身上,睡一会儿。”

      陆灵雨倚靠在她身上,和她十指相扣,尽管姿势十分不舒服,但还是睡得很安稳,因为身边都是李星言的味道和温度,就像是助眠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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