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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十夜 ...

  •   陆灵雨在反复回味那声“小雨”,甚至是笑着醒来的。

      很少有人会叫她小雨,粉丝喜欢叫她小陆,同行都叫他陆老师。

      因为那个梦,她总刻意引导大家不要叫她小雨,但李星言叫她小雨,像是在心尖上轻轻落吻,格外动听。

      她起床第一件事,就是给李星言发信息:【今天好些了么?】

      李星言没有回看手机,此刻正趴在床上,阎夕帮她重新擦药,伤口已经结痂,只要不剧烈运动,加上法力在身,会好得很快。

      阎夕却还是心疼,一道道刀伤仿佛割在她身上,她不敢太用力,生怕会弄疼李星言。

      李星言说:“你可以用力一点,这样,我很痒。”

      “我看你是好了伤疤忘了疼。”说着,手上的力道落了下去,李星言的身子颤抖着,忍着疼。

      “你也真够可以的,刀山地狱说去就去,我姐就是故意的,你看不出来?你就那么听话?”阎夕还是生气。

      “那是你姐嘛,又是我领导,我当然得听,而且本身就是我犯了错,该罚!”李星言说得轻巧。

      “其他鬼差干涉阳间的事,怎么不见她罚得这么重?你还替她说好话。”阎夕又在另一处伤痕上擦了擦,还是轻轻柔柔的。

      “李星言,你老实说,你为什么会犯错?这不是你的作风,是不是和那个陆灵雨有关?”

      “不是。你都问了多少遍了!”李星言有些不耐烦了。

      其实李星言不是不耐烦,只是在用这招掩饰自己的心虚。

      “行。你不肯说,我总会知道的,别让我逮住她的把柄。”阎夕一股趾高气昂的样子,接着又转换成苦口婆心,“李星言,她不是陆灵雨,你清醒一点。”

      李星言埋着头,毫不犹豫地说:“我很清醒!”

      阎夕深叹一口气,不再说什么,只是专注擦药。

      擦完药,李星言催促阎夕赶紧回去上班,等会儿被阎晨发现,又要来找她麻烦。

      阎夕只好离开,不情不愿的。

      陆灵雨等了好一阵子,都没收到李星言的回复。

      李星言可能还在睡觉吧?

      她是一个人睡,还是和阎夕一起睡?

      那么晚了,阎夕来找她干嘛?

      为什么阎夕来了,就要让我走?

      是因为阎夕也喜欢她吗?

      那我和阎夕算情敌关系吗?

      陆灵雨脑子里一下蹦出好多问题,塞满了她的思绪。

      手机信息铃声响起,她下意识以为是李星言,连表情管理都没有了,迅速拿起手机,是快递信息。

      沐浴露到了,她飞奔下楼,取了快递,想要立刻拥有和李星言同样的味道。

      李星言给她打电话的时候,她正在浴室里,把沐浴露的泡泡涂满全身,不错过每一寸肌肤,淡淡的梅子味,心旷神怡。

      没人接电话,李星言又给她发了信息:【中午来接你吃饭】。

      好在陆灵雨有先见之明,昨晚回家还算早,开了一场直播,完成了周任务,不至于奖金打了水漂。

      李星言今日气色好了很多,她在楼下大厅站着,手里端着两杯奶茶。

      陆灵雨兴冲冲地跑过去,接过奶茶,舔了一口上面的奶油。

      “没想到李大人还会去排队买奶茶。”陆灵雨打趣着说。

      这家奶茶店一年四季需要排队,就没有淡季,陆灵雨每次都被长长的队伍劝退,所以很少喝。

      “来得早了些,我看其他小姑娘都很喜欢,好喝吗?”李星言真心发问。

      陆灵雨的眼睛弯成了月牙,“好喝!你也尝尝。”

      李星言不太喜欢喝这些甜味饮料,喝奶茶的次数屈指可数。

      她一个大冰块脸,现在站在路边舔着奶茶上的奶油,这个画面就特别诡异,又十分可爱逗趣。

      陆灵雨忍不住笑出了声,帮她擦去鼻尖沾上的奶油,食指碰到她的鼻息时,陆灵雨涨红了脸,笑容转瞬即逝,换来的是娇羞。

      李星言舔了舔嘴角的奶油,看着陆灵雨低下去的头,浅浅一抹笑意,心里却放起了烟花。

      她们的距离挨得很近,李星言闻到了陆灵雨身上的味道,她凑到陆灵雨耳边,轻声说:“你换沐浴露了吗?”

      没想到这点小心思,这么快就被李星言发现了,陆灵雨的耳朵都红了。她害羞地转过身去,一手拿着奶茶,另一只手紧紧篡着衣角。

      对于这突如其来的触碰,一丝一点,一分一毫,都被无限放大,她想让李星言再主动一点,再多靠近她一些。

      车停在路边,李星言已经越过她,走到了前面。

      陆灵雨踩着她的影子,时而看着地上,时而看着她的后背,跟着上了车。

      到了饭点,李星言带着陆灵雨去了星城最高楼的餐厅,电梯直达95层。打开电梯门的一瞬间,眼前是全是落地玻璃,围成一个圆弧形,外面艳阳高照,可以俯瞰整个星城,如果有云,就似置身于云端,甚是浪漫。

      这家餐厅不仅高,还很是高调,刚开业就被预约到了半年后,而李星言临时约她吃饭,都不用预约排队。

      “这家店不会也是你的吧?”陆灵雨说出了心中疑虑。

      “不是,只是和老板认识罢了。”

      陆灵雨点头,吃着盘子里的牛排,“我还是比较喜欢中餐,下次我们约会还是去葫芦家宴就好。”

      下次,约会。

      陆灵雨无意间说出这些词,李星言并无不同意见,只说了声“好”。

      饭后,正是太阳最毒辣的时候,周日街上人又很多,她们最后选择去看电影,不晒又凉快,人多也挤不到。

      李星言很少有这种休闲娱乐活动,难得有休息的时间,不是在练字就是在看书喝茶。

      陆灵雨倒是经常一个人来看电影,而且特别爱看灵异片、恐怖片。

      恰好今天有灵异片上映,她们坐在最后一排,陆灵雨完全被情节所吸引,时不时跟李星言讨论,中途还被吓到了好几次。

      可惜李星言这个木头脑袋,不仅完全没被吓到,也不懂得趁机安抚陆灵雨。

      李星言看得不是很认真,她总是侧过头看着眼前的人,这张不熟悉的脸,竟然有几分相似。

      或许,这一切都是缘分,是命中注定吧。

      散场后,陆灵雨还拉着李星言问东问西,好奇影视作品里的阴曹地府有几分还原真实。

      李星言苦笑着说:“真实的地府残酷多了。”

      陆灵雨还想问下去,李星言突然定住,眉头微蹙,变了神情。

      “怎么了?”陆灵雨问。

      “这里有个执念很深的鬼。”李星言迅速环顾四周,来来往往的人,看不出任何异象。

      李星言凭着感应,往商场出口走,陆灵雨紧跟在她身后。

      这个出口是商场的一个侧门,侧门正对着环形路口,路口的中间有一座年代久远的钟楼,也是大火后的星城重建的标志性建筑。

      这一带也是星城的古建筑,但大多数是照着老照片复原,灾后重修的。

      她们穿过马路,再往沿着路边走200米,到了一家福利院门口,感应消失了。

      “感应有距离限制,我现在没有感应到踪迹。”李星言看着福利院旁边的巷子,“我们在附近转转。”

      这边的巷子纵横交错,住的都是一些老城区的居民,条件一般。

      陆灵雨说:“我以前还没注意过这里,原来是家福利院。”

      “这里从民国时期就是福利院了,那时候收留了很多无家可归的孩子,都是乡里乡亲资助的。”

      “民国时期?你从那个时候就在这里吗?”

      陆灵雨突然意识到李星言是个老古董,活生生的老古董。

      李星言说,“我呀,还要早些。”

      “还要早些?清朝?”

      李星言不置可否。

      “有个问题,我一直想问你,你怎么当上鬼差的?有什么考核机制吗?”陆灵雨又来了访谈的兴趣。

      李星言淡淡地说:“一些机缘巧合罢了。”

      一句机缘巧合,藏了多少故事,陆灵雨不得而知。

      显然,个中缘由,李星言不想多说。

      陆灵雨有了挫败感,又追问:“那你什么时候退休啊?”

      李星言突然停住了脚步,眼神变得湿润,看着陆灵雨说:“找到她为止。”

      “她?她是谁?”陆灵雨的心,好似被针扎了一下。

      李星言嘴角上扬成好看的弧线,“一个很重要的人。”

      陆灵雨的心,被刀割了一下。

      “她去哪了?”

      李星言犹豫片刻,“她被我弄丢了。”

      陆灵雨心里还想要追问,但她的嘴已经跟不上思维,张不开口再问。

      李星言竟然还有很重要的人,重要到为了那人变成鬼差,从清朝一直找到现在,那确实是很重要的人了。

      陆灵雨的心,被重重刺穿。

      这种疼痛,不是□□的疼痛,是心头的凌迟。

      她不明白,为何她的心会如此痛,仿佛不受控制,也毫无道理。

      李星言看着她纠结的表情,反问:“你呢?你有很重要的人吗?”

      重要的人?我有吗?

      “我不知道。”陆灵雨说。

      陆灵雨脑海中闪过一个身穿古代服饰的女人,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神志不清地喊着,“灵雨,灵雨。”

      灵雨,是在叫她吗?

      这个女人,是谁?

      接着一个小孩在草地上追逐着风筝,捂着胸口,气喘吁吁地喊着:“小雨,等等我。”

      这个小孩,到底是谁?

      为什么会有两个画面出现?

      陆灵雨头疼欲裂,她用力拍着头。

      李星言立马去制止,发现她已是满头大汗。

      “小雨,你怎么了?小雨!”

      陆灵雨听见李星言在叫她,但她头疼得厉害,无法回应她。

      李星言一把抱起陆灵雨,跑出巷子。

      陆灵雨被她抱在怀里,头还是疼,眼神涣散,意识不清。

      李星言本想把她送去医院,但陆灵雨躺在车后座,说什么也不肯去医院,只好把她带回陆宅。

      陆灵雨迷迷糊糊地躺在床上,李星言用毛巾给她擦汗,给她捋头发。

      手指滑过耳边轮廓的时候,陆灵雨忽然敏感地抽动了一下,迷离般地低喃着:“言言,言言……”

      李星言颤抖着的手指,停在空中好久,又凑近了些,清晰地听到陆灵雨在反复念着,“言言,言言……”

      李星言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双手摇晃着陆灵雨,“小雨,你是在叫我吗?”

      陆灵雨被她晃得很不舒服,刚躺床上舒适了些,又开始疼了。

      李星言自知自己失态了,放开陆灵雨,帮她把被子盖好。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记得又如何,忘了又如何?

      此时此刻,此情此景,问也问不出个究竟。

      李星言守着陆灵雨,夜幕已降临。

      除了偶尔会说几句含糊不清的梦话,陆灵雨其他时间都睡得安稳。醒来的时候,眼前漆黑一片,刚转头就看见李星言坐在旁边的沙发椅上睡着了。

      她轻手轻脚起身,上半身刚坐起,就听到李星言轻飘飘地说:“你醒啦。”

      陆灵雨看着李星言稍显疲惫的脸,心中又生几分怜爱。

      李星言给人冰冷又诡谲,不可靠近的感觉,但在她看来就像是一只受过伤淋过雨的小狗,天然地想去爱护她,接近她,抚摸她。

      “你在这坐了一宿吗?我是不是耽误你的工作了?”陆灵雨有些许愧疚。

      “你头还疼吗?”李星言略过她的问题。

      李星言的声音很轻,像一缕烟略过耳畔,让陆灵雨忍不住一激灵,她抚摸着自己的手臂,痒痒的。

      陆灵雨咽了咽口水,“要不我们明天早点出门,再去福利院附近转转吧。”

      “还有哪里不舒服吗?”李星言又忽略了她的问题。

      陆灵雨接着说:“还是说你想现在去,我也可以,我已经好了。”

      “你饿吗?我给你做点吃的。”李星言再次略过她的问题。

      两个人分明在对话,却都是自说自话。

      “不用了,我不饿。”

      “我饿了,你陪我吃一点。”

      陆灵雨摸了摸自己脖颈上的冷汗,接着说:“那我先去洗个澡。”

      “嗯。”李星言手一伸,把灯都打开,自己下楼去了厨房。

      陆灵雨洗完澡,发现浴室门口放着一套崭新的睡衣,和李星言的睡衣同款式,但不是黑色,而是白色。

      还有新的内衣裤、拖鞋、牙刷、毛巾,一应俱全,看来是早有准备,陆灵雨先是心头一暖,可一想到下午李星言说的那个重要的人,又没了笑意。

      她从不知道自己竟这么在意李星言,会因为李星言的一个动作,一句话,掀起万丈波涛,她的情绪好像不再因为自己而喜怒哀乐,而是李星言的温度计。

      太快了,这种变化太快了。

      人们常说的恋爱脑,不过如此。

      她的感官,因为李星言被激发,出现了很多以前从未有过的情绪,爱意、醋意、愤怒、占有欲……

      李星言做了茄汁面,两人在餐厅,面对面坐着,谁也没说话。

      吃完,各自默契地回了房间。

      两人都把心事埋在心底,不想打破这片宁静。

      陆灵雨需要一些独处的时间来思考,接下来该以什么样的情绪来面对李星言。她以为李星言就是梦中的那个人,是她的等待期盼已久的命中注定。

      可现下看来,李星言分明有心上人,虽然这几天短暂的相处,让她们的感情急速升温。

      但万一她没有这份心思呢?又或许自己只是她寂寞无聊的消遣呢?

      陆灵雨越想越悲哀,越想越痛。

      这场暗恋来得快,无疾而终也如此之快吗?

      她这两天的心情犹如过山车,起起伏伏皆因李星言。

      李星言在自己的卧室中,对着浴室的镜子,艰难地上药。

      那一声声“言言”犹在耳畔,撕裂着她的伤疤,刺痛了她的心。

      多么想不管不顾,把这一切抛诸脑后,只要她肯说出口,她们的过往种种将会重现。

      陆灵雨回想起她,认得她,还是早已视她为烟云,不在意了。

      她还没有做好这个准备,她们都没有。

      李星言把自己锁在房间里,冷静,再冷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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