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秘]旅行当然会遇到各种奇奇怪怪的人》雨安灵

9、心灵岛屿

　　克莱恩解开屏蔽，对着房间里的其他几人点了点头。

　　在戴里克与阿尔杰的暗示下，奥黛丽率先与克莱恩展开互动。她对着这位不熟悉的“愚者”微一欠身，道：“尊敬的‘愚者’先生，接下来由我代表大家提问。”

　　奥黛丽，天使级的观众，一个有资格治疗旧日的强者。克莱恩低低笑了两声，“我会如实回答，当然，是按我所知道的情况。”

　　“请问，您所在的世界里，您的敌人除了外神还有谁——这个问题里，敌人包括您曾经处罚过的下属、曾经被警告的塔罗会成员以及其他神灵等，任何您曾对他们抱有过恶意的存在。请具体地回答。”

　　“恕我直言，”克莱恩温和道，“这个范围有点大。”

　　“您可以只说我们知道的那部分。”奥黛丽收着下巴微微低头，显得很敬重他。

　　克莱恩猜测着，直白地问道：“你想要确定我和你们的愚者相似的程度？”

　　奥黛丽含笑摇头，“我只是需要确认您是否真的不抱恶意。”虽然隔着面具，虽然对方具有掩饰肢体语言的能力，但奥黛丽相信她能察觉到掩饰的迹象。她不可能只凭几句话信任一个窃听她和伦纳德对话的未知存在。

　　好吧好吧……克莱恩无奈地想了一圈，把曾经针对过的各位归纳一遍，“首先是阿蒙、亚当、真实造物主一系的人，以他们三个为首，加上梅迪奇、乌洛琉斯、萨斯利尔……

　　“然后，背叛亚伯拉罕家族的极光会成员，作恶多端的魔女教派，导致无数人死亡的乔治三世及其拥簇者……”

　　听克莱恩一一数过去，奥黛丽松了口气，这些与她了解的那位神灵十分相似。不过……“恕我直言，您是不是还隐瞒了什么？”

　　在奥黛丽的观察中，这位“愚者”先生可疑地停顿了片刻，从祂的情绪看起来并不是单纯的停下来回忆回答的疏漏——他在犹豫和隐瞒。于是她说：“请别担心，不是您说的吗？我们彼此都应该放下戒备，您也承诺过会如实回答。”

　　克莱恩失笑：“确实。不过我隐瞒并不是因为防备……我曾经仇视过整个世界。所有人、所有事物。”

　　奥黛丽没有如她所想的那样，近乎冷漠地分析其后的缘由，而是放柔放缓了声调，“那您一定过得很累。”

　　“也不算太差。”他将视线投向格尔曼，“末日后我没有沦落到需要沉睡的地步，塔罗会没有失去任何一个成员。”

　　克莱恩几乎没得到过选择的机会，命运摆给他几个似是而非的选项，通向的结局却是唯一的，他向死而生才扭转饱受操纵的命运。他不止活得很孤独，还觉得身边的一切都十分虚假。“要是都毁灭掉就好了——全部消失，多好。”他不止一次的这么想。

　　现在回想，当时的痛苦如今已经变得麻木了。

　　看一看他保护住了什么，这一点代价换来的远超所值。

　　小小地走了个神，克莱恩忽然发现其余几人又变得严肃起来。伦纳德和奥黛丽还好，阿尔杰的手已经紧握住，而戴里克——

　　“您的意思是‘世界’先生，他的情况真的很糟？”

　　“别担心。”克莱恩察觉自己一时失言，补充道，“‘世界’和‘愚者’某种意义上是一体的，只要‘愚者’还在，‘世界’即使死去也会无数次归来。而相应的，如果‘愚者’真的放弃了他的眷者‘世界’，那么‘愚者’很可能已经不再是你们熟知的那个‘愚者’。你们的‘愚者’先生不是还在好好地沉睡吗？”

　　回应克莱恩的是可疑的沉默。

　　……不是吧？难不成这个世界的他末日后又输给天尊了，所以人性全失之前强行封印了自己？

　　打破这份过于压抑的沉默的是阿尔杰，“咳，我先前提起过，我们的愚者先生很喜欢睡觉。沉睡和睡觉不一样，回应祈祷由祂本人进行，频率增加到几乎每次都回复，但祂的回应十分机械化。

　　“一开始我们并未发现这点，这不得不谈起‘魔术师’佛尔思的一次失误。为了增强格尔曼的锚，佛尔思一直在努力宣传格尔曼的各个身份与各种事迹。因为锚不能被某些特定形象固化，所以她偶尔会写点，嗯，不太恰当的东西。

　　“某天献祭时，佛尔思把装着祭品的盒子和一箱样书弄混了……”

　　“好了！”克莱恩毛骨悚然。他已经想到后面发生了什么，面对奇奇怪怪的书籍，“愚者”先生一如既往地回复：好，继续加油，你写的东西很符合我的预期，格尔曼一定会乐于见到这些书云云……

　　而奥黛丽、嘉德丽雅、伦纳德等人一定会由此察觉并统计一直以来的异常，进而确定“愚者”出了问题。

　　“我知道了。”克莱恩倍感头疼地敲了敲桌面，“‘正义’小姐，你有去‘世界’的心灵岛屿看看吗？”

　　“当然。”奥黛丽终于绷不住她在陌生人面前的完美姿态了，她沮丧不安地说，“‘世界’先生的心灵岛屿空了。”

　　“没有人吗……”克莱恩喟叹道。

　　“不，请容许我纠正——不仅仅是没有人，他的心灵岛屿消失了。自末日结束后第一时间的救援性探查，到昨天的例行检查，始终空无一物。无论是他本人、记忆碎片、或与他相关的造物。”奥黛丽苦恼道，“若非在进入心灵世界前确认过他就在这里，我几乎要以为这不是任何人的意识世界。那意识岛屿根本不算是一座岛，只是集体潜意识的海面下的一片坍毁的空白。”

　　而他的身体也确实只是一个空壳，灵体不知去向。

　　“这倒是很有意思。”克莱恩暗中占卜了一下，问道，“‘正义’小姐，你进入他的心灵世界时，有没有发现过隐秘的痕迹？”

　　“这……”奥黛丽愣了愣，“我有几次事先向愚者先生祈求让我看清隐秘之物，伦纳德也向女神祈求隐秘的力量辅助过我，什么都没发现。”

　　“那你介意与我一起做个尝试吗？”如果格尔曼当前的状态是他自己有意为之，那么奥黛丽的祈祷当然不会得到应有的回应。女神赐予的力量可能被格尔曼扭曲过，诡秘之主做得到这点，伦纳德甚至不会对他敬慕的格尔曼设下心防。

　　奥黛丽也意识到了这点，她立刻同意道：“我可以和你一起去‘世界’先生的心灵世界进行探索。不过我建议带上伦纳德，他是他最亲近的朋友。”

　　此言有理，而且能动用旧日级力量的真神对他这个来路不明、似乎是友非敌的“愚者”是一种威慑。克莱恩心下好笑地同意了。

　　由阿尔杰和戴里克在外应对突发状况，克莱恩和伦纳德跟着奥黛丽进入心灵世界。

　　集体潜意识之海底层的大地上屹立无数的峰峦，探出海面的就是表层意识的岛屿，向上望去能看到灵界的影子。奥黛丽带领着两人行进，很快在一片空地旁站定。

　　克莱恩：“……？”

　　他看了看伦纳德，后者表情平淡，显然知道这里就是目的地。

　　“这就是‘世界’先生的……心灵岛屿？”奥黛丽的介绍末尾扬起了个不确定的音，“如您所见，只是一片空白了。”

　　或许也不算是空白，这一处比起其他地方更加不平坦，更像是被泥石流淹没的森林，剩下一片看似普通的土壤平层。

　　克莱恩叹息道：“可怕的坍毁。我原以为那是个夸大的形容。”

　　而事实更加离奇。

　　伦纳德蹲下来摸了摸“地面”，“我真的感应不到隐秘的力量。虽然我现在不再具备黑夜途径的能力，但女神还是给了我一些特权的。”

　　克莱恩却笑了，“当然感应不到，因为这里确实没有隐秘的力量——这是旧日级的‘嫁接’，你的感应被悄无声息地转移走了，感应到的不是‘世界’，是‘正义’和你自己的正常的意识岛屿。而你自身疏于防备留下了可乘之机，于是对‘错误’权柄的利用让你们很难意识到自身遇到了异常状况。”

　　他抬手在空气中虚虚抓握两下，然后手臂像是突然抓住了什么重物一样一沉，紧接着猛地振臂一挥！

　　咔嚓——

　　空气中似乎有什么无形的东西破碎了，残存的废墟褪去伪装，一道虚幻而诡异的光门出现在三人面前。

　　“来吧，我们进去看看，你们的克莱恩·莫雷蒂到底在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