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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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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大夫心里,奴隶和人并无二致,对于柳意脸上骇人的伤痕,流露出一丝不忍,没有多言,也像照顾普通病患般,用望、闻、切三种办法诊察。观其神态面色,细细思量后,直言道:“这位姑娘过度悲伤致气机逆乱,气衰竭,脉紧浮,为无神之象。”
楚寰整个人如雷击中,不敢出声,却还是艰难开口:“大夫你的意思是……”
“我医术不精,无能为力,只能先将身上的寒症祛除,这张方子拿去。你可以去找城北的许大夫许雅君,他有起死回生的医术。”
大夫借来文房四宝,写下一张药方,递给楚寰,叮嘱道:“少量多次喂服,未沸前用武火,待煮沸后用文火,药材煎熬前浸泡半个时辰,一煎高出药面一指宽,二煎为第一煎水量的一半。”
“多谢大夫。”楚寰收下药方,让陈伯送走大夫。
陈伯给柳意准备了一套女子裙衫,让小绫帮忙给柳意换上。
一袭水蓝色裙衫包裹着柳意曼妙身躯,长发披散,藏在其中的小脸精致如画,仿若哪位遗世独立的妙佳人。
裙衫散开一部分,露出一点白玉似的酥|胸,即使柳意的全景已经见过,这副将褪未褪的无边春色,更令楚寰心潮澎湃。
血气上涌,楚寰不轻不重地打了自己一巴掌,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这想这些有的没的。
对于楚寰来说,等待柳意醒来,煎熬的不是消磨的时间,而是抵抗心中的邪念,他总怕自己会忍不住会柳意出手,做出什么禽|兽之事。
柳意身上带着清香,楚寰靠近的时候,总能问道一股若有若无的媚香,满眼又尽是春色,却不能闭上眼睛不看、屏住呼吸不闻,这对楚寰禁欲二十几的人来说,简直是折磨。
取下手链和脚链后,留下的深深勒痕,总令楚寰怜惜不以,抹上将军府活血化瘀的药油,再用大手按摩着。
陈伯此时正好端着煎好的药进来,楚寰接过后放到一旁,等温一点再喂。
这叫什么事啊,好不容易看上个人,对方身子却已岌岌可危。
怪只怪自己遇到柳意太晚,楚寰扶着柳意,半靠在自己身上,用勺盛了一勺药汁,凑到柳意唇边,想喂进去。
奈何柳意昏迷中,根本没意识吞咽,那些褐色药汁都满了出来。
楚寰将柳意嘴角擦干,用了个省力的方法,直接往自己嘴里灌了一口药,低下头,撬开柳意的唇,舌头直抵楚寰喉咙口,药汁都顺着往下流,一滴都没有浪费。
对于灌药的成果很满意,楚寰如法制炮,一下子就将满满一碗药喂完。
吃了药,柳意身上出了一身汗,楚寰用干帕子给擦一遍,放平后盖好被子。楚寰从书房拿了一本兵书,坐在不远处,照看着。
柳意挣扎着醒来,意外的,感觉全身上下甚是清爽。
半睁开眼,视线中捕捉到点点朦胧暖光。是楚寰,他手中握着本书,正翻动着,书页翻折的声音,打破宁静。有声胜无声,她只觉心下熨贴。
悄悄掀开棉被一角,即使在寒冬腊月,这厚重的被褥也给她捂出一身汗来。喝了药,出了汗,感觉身上轻盈许多。
“你醒了,感觉怎么样?舒服点了吗?”
楚寰放下兵书,举起一旁的烛台,走来,将烛台放置在床头旁的木桌上。手抚上额头,摸到一手的汗,很自然地,拿起准备好的干帕,拭去柳意额头的汗液。
“多谢爷,奴感觉很好。”柳意承了这份恩情,没有阻止楚寰的动作。
“你身子骨有些孱弱,近日好好休息,在将军府没有人敢欺辱你。你吃好喝好,待身子骨强健些,我带你去城北许大夫那。”
“城北的许大夫许雅君吗?看来,奴的身子并不是将军嘴里说的那么简单。”柳意神色淡淡的,有那么一瞬,她不想再装了。在知道自己时日无多后。刚刚昏迷时,并不是完全没有意识的,隐隐约约能感知外界的声音。
柳意一直知道自己身子骨不爽利,原本她是月国身份尊贵的邀月公主,但自幼年一次走失,又被心怀不轨之人抓去灌了药,失去记忆,又被用毒控制着。毒邪沉疴多年,她能明显感觉到自己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如同残花败柳,破败不堪。
那人很懂如何摧眉折腰,手段高超。先是从心智开始摧毁,再辅以□□上的折磨,将一个正常人硬生生敲断傲骨,最后变成摇尾乞怜的狗,低贱入尘埃。
柳意有时恍然觉得,记忆中模糊的华美宫殿,身着宫装的美妇人……都是一场奢靡大梦。而自己的真实身份,就是一朵攀附男人的菟丝花。
“将军,奴贱命一条,不值得将军费心劳力,只需每日热粥一碗,能苟且偷生就好。”柳意淡淡说道,反正自己也活不长了,不是吗?
“胡说!我说你能长命百岁,你就可以,快将不吉利的话收回去。”
“……”柳意抬眼,看着有些暴怒的楚寰,像看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
“你不说是吧?我替你说,”楚寰做了一个令他意想不到的举动,“呸呸呸。”
说完还轻轻打了柳意的嘴一下。
“将军,你……”
“怎么,我怎么了?”
“你有点可爱。”
“……我就当你是在夸我。不要再说这种不吉利的话了。”
“好好好,”柳意感受到嘴里淡淡的苦涩药味,“那么,可爱的大将军,可以赏奴一颗糖吗?”
这是柳意第一次提要求,她相信这种简单的要求,楚寰不会拒绝,这也是柳意第一次伸出的试探,她还是不相信这个男人。
之前的种种经历,让她不敢再轻信了。
不过,自己好像没有什么可以让人骗的了,只剩这副时日无多的残破身躯,玩起来也不爽快吧。
“小意想吃的话当然是有的,你等我!”楚寰兴冲冲跑出门,鸡飞狗跳地到处找糖。偏生将军府立于深巷,卖糖的也不到这边来,出去买又太慢。楚寰一个大人,好不要脸,直接抢了陈伯小孙子的糖,献给柳意。
陈伯正含饴弄孙着,掏出糖块,打算剥开,要给孙儿尝。没想到,饴糖直接不翼而飞,到了楚寰手里,惹得三岁的孙儿是哇哇大哭。
正哭得稀里哗啦,一看抢糖的是个“黑鬼”,在孩子眼里,楚寰就是一个庞然大物。尤其天已经黑了,看不清脸,楚寰身上自带战场的肃杀之气,让小孙儿立马哽住,一声啼哭是要上不上,直接打了一个响亮的哭嗝,诶,不哭了。小手揉着眼睛,脸上还挂着泪痕和鼻涕泡,直往陈伯怀里缩。
从此将军府有了一个传闻,将军能止小儿啼哭。陈伯以后也笑着,看自家孙儿不听话,就吓唬孙儿:“小心将军抢你糖吃。”
那边楚寰抢了陈伯孙儿的糖,终于感到不好意思,解下剑穗,递给孙儿:“哝,用这个换你的糖,可以吗?”
“呀!”孙儿笑出了雪白的稚齿,接过剑穗。
一看交易达成,楚寰放下心,拿着这块“抢来的”糖,往厢房走。
“来了?”里头的人听见脚步声,侧过头看向屋门。
“嗯,刚刚寻来的。”楚寰剥开糖纸,亲手喂到柳意嘴里。指尖碰到柳意的唇瓣,只觉一片柔软,快要陷进去。没忍住,等将糖块推入,手指退出时,有意无意,再轻触一下。柳意莫名弯了眼角,湿滑的舌直接舔舐了那根手指。
楚寰脸色爆红!这一舔直接痒到了他心底。再也不敢造次,猛地缩回手,那只手背在身后,不由自主地揉搓着,感受那阵心痒难耐。
都说灯下观美人,楚寰坚信,柳意就是一个举世无双的大美人,此时越看越有味道,越看越喜欢,那樱唇,那琼鼻,那凤眼,那秀眉,哪一处不是按照自己喜好长的?
楚寰犯了痴,直勾勾盯着柳意的唇看,一瞬不瞬坐在柳意床边。眼睁睁看着心心念念的美人不断靠近自己,那张放大的颜即使离自己那么近,近到能感受到彼此呼吸,也是那么的完美无缺。
嘴里也泛了甜,不对,哪里的甜?是柳意将糖块渡到了自己嘴里。
“爷,你这么看着奴,是也想尝尝这糖的滋味吗?”
“我……”我才不是想尝糖的滋味,我是想尝你的滋味。
楚寰用尖牙,几下咬碎糖块,吞咽下肚。只觉心中都泛着淡淡的甜味。
“你之前,都过的是什么日子啊……”
楚寰五内俱焚,替他难受,看柳意连一颗糖都如此珍惜,不难想象,她之前过的,都是什么日子。皱起的眉纠结万分,这副可怜模样,让柳意想起雨季廊下被淋湿的狗仔,也是这般颓然。
“没什么……个人自有个人的活法。我也没得选……”
“在我这里,你就有的选!”
“将军,对奴这么上心,是喜欢奴吗?”
本以为楚寰待自己这般好是出于同情,或者是出于本能,男人不就是这般吗?她不相信匆匆几面,便能让楚寰倾心,更何况自己的身份,旁人怕是避之不及,哪像楚寰,上赶着讨好。
可楚寰是谁?如果真如常人,那他也不是赫赫有名的大将军了。只见他捏紧双拳,直言:“是!我是喜欢你。曾经种种,我一概不记,只要你未来安好,和我在一起便好。”
“哼,花言巧语。”柳意撇过头,不愿再看楚寰,耳垂的红润却泄露了真心。
“我……我先出去。”楚寰怕柳意尴尬,逃也似得出了门。
麻绳专挑细处断,柳意就是那细绳,被苦难多次磋磨,已经细如纤丝。
嘴里尝到血腥的腥气,柳意埋在将军府温暖的锦被中,第一次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