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离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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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修在地上摩挲了几下，抓了把泥土放在手心，仔细地看着，等着那两个人什么时候能路过。
秦遇不再训斥江田，带着他接着往前走，但是虽然走得很远了，韩修还是听到了秦遇说的最后一句话，“跟A组的人一比，感觉你还挺正常的。”
感觉有被冒犯到。
人类，成为正常的人类本来就很难了，为什么还要用这种高高在上的语气来贬低努力的人呢？
植物人呢？
也不是。
我到底是什么呢？
韩修看着手里捧着的黑土，沮丧的心情涌了上来。
傍晚，韩修和黄仁以吃过饭到了关江流的房间，关江流一边擦头发一边开门，“先去坐着，等会儿说下你们的思路。”
关江流一背过身，黄仁以的脸立刻变成一个囧，“咋办啊。”
韩修走到前面的单人沙发坐下，冷静地说：“没事，关工对我没什么期待。”
是了，原本韩修入职的时候负责置景事务所各互联网平台的运营，看着挺沉默一人，做事很认真，从排版到内容都制作得很仔细，文字透着灵气，感觉天生就具有某种设计敏锐度，当然也不否认他的运气好，甚至没有投入什么宣发成本就取得了很好的效果。
后来大领导宣布把平台宣发换成专业团队大力发展，其实明眼人都能看清楚是把喂胖的孩子给别人养，但韩修没什么反应，丝毫没有任何怨言，后续被换岗到了A组实习。
韩修确实没什么心理波动，本质上来说对他都只是一份工作而已，何况他并没有人类学历，是靠关江流内推进来的。
韩修确实摸不太清楚人类社会的规律，但是他很早就意识到人类社会的复杂性，能帮他找到这样一份工作他非常的感激，也因此，面对关江流的时候他除了抱有感激，还有畏惧和难为情。
怎么能成为别人的拖累呢？
但他的特殊身份好像就直接导致了他需要很多人的帮助。
这也是一个令人讨厌的问题。
黄仁以丧着个脸：“你可太会安慰人了。”
韩修有些心不在焉地回答：“没关系。”
黄仁以：“……”
没一会儿，关江流从浴室出来了，打开电脑坐在床上，“黄仁以，来。”
黄仁以咽了口口水：“我的提议就是，能不能考虑中西结合，会不会有别样风情。利用高低错落的地形种植竹林，既可以保证植被生长期，又可以形成天然围挡。东面有一处天然溪流参考丘陵和本地特有树种，规划好不同成长期，营造四季皆宜的花园氛围。同时时间可以改变植被的维度，四季不同景，眼中的植被就变成流动的了，构成四季的循环。”
关江流问：“现在几点了。”
黄仁以愣了愣，从兜里掏出手机：“七点三十四。”
“我换身衣服，你们两个出去，等会儿去路边请你们吃夜宵。”关江流把电脑合上，见对面两位还没动静，不耐烦道，“出去。”
关上门，黄仁以问：“关工是生我们的气了吗？”
韩修想了想：“我刚刚没说话。”
“靠。”黄仁以睁大眼睛，“你怎么往我胸口捅刀子啊！”
韩修看了眼他的胸口，又看了看自己的手，“没有。”
黄仁以无语：“跟哥玩儿冷幽默是吧。”
韩修不知道怎么回答，只好嗯了一声，两个人就这么靠在门边等关江流出来。
这个季节的春山市不算冷也不算热，靠近海，空气中带着湿润的气息，天空的颜色甚至都比别的地方浅得多，路灯亮的地方甚至能看到飘浮的云层宛若轻纱。
关江流顺着路边随便找了个小摊坐下，卖的是各类海鲜烧烤，旁边还有卖越南河粉以及泰国生腌，韩式小食，披萨牛排之类的小摊。
附近商家基本上算是某种程度上的相辅相成，桌上放了附近小摊的宣传单，选完做好直接就可以送过来。
一样买了点儿，黄仁以还没放嘴里，关江流开口：“发现了吗？”
黄仁以闭上嘴放下筷子，关江流又看向韩修，韩修只好说了点自己看到的：“发现这里的东西卖得很便宜，生蚝10块钱五个，扇贝五块钱两个，这些在我们那的大排档都很贵的，生蚝需要最便宜五块钱一个，品质看起来还没这个好。”
关江流脸上露出点笑意：“确实是这样。吃吧。”
韩修看了眼黄仁以，默不作声地夹了口粉丝放进嘴里。
像塑料皮一样。
又吃了会儿，关江流才说：“这边靠海，海鲜自然便宜，也因为地理位置原因，很多原住民移民居住，本地也有很多外国人，风土人情相对来说加了一些国外的因素。比如这里的很多建筑都没有古风古韵，多是欧式建筑或是罗马建筑，建筑表达了当地居民的生活状态及偏好。”
“简言之就是汉洋折中可能并不适合这个地方，这里的传统文化气息并不浓郁，没有那种氛围感，如果像你说的那样用竹林，搭建楼阁，配上古韵建筑，非常的不合时宜，因为本身庄园的建筑就比较偏洋味儿，很难很好地融合。”
黄仁以听得很认真，想了想说：“是的，我的想法太套路化了，想要的太多，但可实践性太差。”
“你呢？”关江流问韩修。
韩修慢吞吞地吃了口生蚝，努力地咽下：“好腥。”
黄仁以没忍住笑了出来，韩修放下筷子：“我觉得可以考虑光影的效果，真的很美。那个地方地形差异很大，有的地方光照足，有的地方又很荫凉，而不同的植物对光照的需求也不同。芳香，色彩，都会给视觉造成很大冲击，日出和日落下的植被也有不同的感觉，有时会显得光彩照人，有人又会觉得黯淡落寞。顺应自然的光影投射会给植物带来最淋漓尽致的美感。”
关江流用指尖敲了敲桌子，“还行，成语用得不错。”
黄仁以不遗余力地夸赞：“N工确实很不错，我们的团宠，情感细腻的美少年，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关江流差点喷了：“你叫他什么？”
黄仁以咧着嘴：“我跟着我们组的女生叫的，一个个叫得可内啥了，都故意调戏他。但没当他面调戏哈，韩修太正经了。”
“谁起的名啊。”关江流问。
“我也不知道，反正就这么叫起来了，小韩总是嗯嗯嗯，问啥都是嗯嗯嗯。就N工了。”
关江流吃了串牛肉串：“行吧，多调戏调戏他也挺好的，让N工深入人群，了解群众的变态恶趣味。”
韩修倒是没什么反应，他的注意力集中在了嘴巴里，又腥又涩泛着苦，很糟糕的味道。
“看，又不说话了。”黄仁以指了指，和关江流相视一笑。
订的是第二天接近傍晚的机票，上午的时候三人又去了趟山庄，看了几处特定的地点。
上飞机前，关江流接了个电话，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站着不动按了好一会儿手机，然后迅速离开了候机大厅。
韩修和黄仁以面面相觑，最后还是到点排队上了飞机，第二天才知道这个重磅消息。
关江流离职了。
当然，一切通报没有下来之前，各种说法都有。
“不是离职，是请假，但是你们也知道这个时候请假有多不合适，听说我们关工直接说，如果不能批假就直接辞职。”张姐喝着咖啡在办公室说。
“关工怎么突然发疯了，业界传出去不太好吧。”袁淇皱着脸，“我还指望能靠这个活挣笔大的呢。我爸妈又催我结婚了，不拿点钱证明自己的财力都不行了。”
黄仁以：“怎么会这样，我崩溃了，昨天刚做好一个渲染图。为爱发电的那种。”
李博文往B区那边看了看，压低了声音：“那边也有点毛病，我们公司要完蛋了。”
除了韩修以外的人听了这话纷纷凑过来，李博文继续说：“秦工不是走了半年吗？这半年都是向瑞明在带B组啊，笑面虎一个，能拿捏的全拿捏了，前一阵又招了几个自己心仪的，可不也算自己的心腹吗？”
“关键这次现场实地勘察，不止秦遇去了，向瑞明也去了，还带了俩助手。”
欣赏够大家的表情李博文才继续说：“秦遇可不是脾气好的，指不定今天就要开吵了。”
黄仁以啧了好几声：“至于搞得这么勾心斗角吗？”
一旁盯着电脑的黄嘉丽抬头：“怎么不至于，这个项目投资多，可发挥空间大，这几年市场不景气，你以为这种项目年年有？最后再投个奖，名利双收，谁不想抢啊。”
袁淇点头：“我们村委会都勾心斗角，我们公司这样也正常，毕竟不是几斤苞米的买卖。”
张姐回归了主题：“所以关工为什么走？在他手底下摸鱼我很快活啊。”
“不知道，谁会知道这种事啊？”
韩修的手机收到一条消息。
方处长：关江流找到了他的第一个接触者，这段时间可能都不会出现了，你一个人工作要小心，定期回来一趟，检测心理状态。
韩修回：好的。
一年见不了几回的大领导突然推门进来，过了会儿，离得老远就能听到争吵声，大家都很有默契地安分工作，同时竖起耳朵听到底发生了啥。
袁淇给B区的同事发了条消息：丽姐，听到啥了。
彭丽回复：目前我们的老秃在输出
隔了几秒，彭丽更新战况：现在到了秦始皇的轮次，目测输出时长会加倍。
袁淇：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彭丽：估计老秃能赢，之前就听说他跟大领导有点关系，等上位等很久了。
“彭丽”撤回了一条消息
袁淇：小人得志啊。
“袁淇”撤回了一条消息。
一直等到上午接近下班时间，那边的的动静才消停，根据老秃春风得意的面色可判断，老秃赢了。
这对B组的员工倒算个大事，但对A组来说，也就简单吃个瓜作为调剂，该忙自己的忙自己的，顺便打探自家老大的消息。
直到下午即将下班，门被推开，秦遇走进来扫了A组员工一遍，“张喜芬人呢？”
袁淇往厕所看了眼，“上厕所了吧。”
“开会。”没一句多余的话，秦遇径直走向大会议室。
袁淇立刻低头狂发消息：张姐！赶紧回来！出大事了！！！！
又是一场小组会议，又是除了张姐的所有人都在，只是主持会议的人换了一个。
秦遇微抬眼皮：“调令明天下来。”
众人默然，秦遇对这种氛围很满意：“接下来需要大家一起配合完成春山市庄园花园规划设计，我的基础目标是，夺标，可以吗？”
众人接着默然，门在这时被打开，张姐定在原地，“对对对，对不起，我胃不舒服。”
秦遇扯了个笑：“没关系，坐吧，扣到月末绩效就好。”
众人一边默然一边低着头交换视线，秦遇重新开口：“关江流喜欢放羊，我不喜欢，既然你们接下来归我管，希望能换一种工作态度。”
韩修猛地抬头，正好装上秦遇的视线，秦遇挑眉，韩修又接着低头。
“有什么话就说。”秦遇的声线和他散发的气场并不相符，带着一点循循善诱的错觉。
韩修继续低着头。
“韩修。”
被点名了。
韩修抬头。
“说。”
韩修老实说：“我没见过关工放羊。”
秦遇：“……”
说他是故意挑衅吧，偏偏他又一脸正经，眼神很诚恳，带着微微的无措。
办公室由严肃，到充斥着压抑的憋笑。
关江流，这就是你给我留的烂摊子。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离职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