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流浪儿盯上以后》云落闲庭

23、是非

　　顾凡从食堂离开后并没有回教室。他先是去了学校门口的便利店选了几样唐悠爱吃的关东煮，打包带走。经过饮料区，想了想，又带了一瓶可乐。

　　唐悠如大多数同龄人一样喜欢喝这种气泡水，五年级的时候曾因吃太多甜食，被宋婉控制糖分摄入。日常，顾凡为了他的身体健康，也会看着他，不让他随心所欲地喝。

　　顾凡看着手里的褐色瓶装液体，现在要去哄人，哄人得有诚意。

　　人是自己惹的，得自己去哄回来。他自嘲又认命的笑了笑。

　　手上拎着关东煮和可乐，顾凡方向明确的往操场西北角走去。那里有一棵枝繁叶茂的香樟树，树龄不知道，树干粗壮，树皮自带木香，很多人都喜欢去那里玩。

　　顾凡带他逛学校的时候，唐悠第一次见到，就很喜欢，绕着树又摸又闻。他这人从小就爱整秘密基地那一套，所以当时就直接决定，把这棵树定为自己和顾凡在学校的秘密基地了。

　　顾凡走到树下，绕到面对学校围墙的那一侧，果然看到唐悠。唐悠坐在树干下，脑袋埋在膝盖里。

　　顾凡站在他面前看了一会儿，妥协了。

　　“起来吃饭。”

　　听到声音，唐悠才感知眼前被挡了光。不过，他没有抬头，听出是顾凡的声音甚至还把头埋得更深了。

　　顾凡看着他那鸵鸟样，直接气乐。他把食物往旁边一放，蹲下身，看了看，然后伸手去扳唐悠的脑袋。

　　这边顾凡用力，那厢唐悠也默默发力抵抗。只是终究力量悬殊，还是被顾凡得逞。

　　顾凡看着眼前红着眼睛的人，心里突然就细细密密被针轻刺一般。

　　他开始后悔刚才在食堂为了内心幼稚的“报复欲”故意当着唐悠的面接受了学妹的信。虽然自己知道那信是怎么一回事，但是唐悠不知道。

　　明知道自己的行为可能会让对方难过，自己却还是做了，这真的是纪余所说的保护欲吗？

　　顾凡看着唐悠的眼睛轻声哄着：“怎么还哭了呢，都多大的人了，不哭了。”说完伸手碰了碰他发红的眼眶。

　　唐悠本来已经缓过来了，突然被顾凡轻言轻语哄着，就像是暴雨过后的堤坝没了防线，一下子就决堤了，眼泪跟不要钱似的往外淌，心里的委屈满的盛不住都溢出来了。

　　顾凡跟唐悠一起长大，还没见过他哭的这么伤心过，内心已然后悔。

　　他抱着唐悠的头让他靠在自己肩上，一边轻轻拍着他的背，一边哄着：“是我错了，我跟你道歉。”

　　唐悠哭得太急，开始抽噎，鼻子还有些堵住。他哭完，一边吸鼻子一边说：“本，本来，就是你的错。圣诞节，我班里很多人都收到礼物，林瑞林东也都收了，大家都很高兴，没人说什么，就，就你一个人那样说我。”

　　唐悠还没说完，发现鼻子吸不动，于是捞起顾凡衣角摁住鼻翼两侧报复性地用力哼了一声，而顾凡也丝毫没有觉得唐悠这样做有什么不妥。

　　唐悠通完鼻子接着控诉：“而且，我今天还带了零花钱要买奶茶请回去，也不算白收她们的。你却一早给我脸色看，上学路上，也不跟我说话。”

　　听到这里，顾凡觉得自己有点冤枉。明明是唐悠自己先上的副驾驶，平常上学也是他说自己听，哪里来的自己不和他说话这一说。

　　不过这话还是心里想想就好，是万万不能说出来。不然刚哄好的人，估计眼泪又该决堤了。

　　于是小时候经常见唐安哄宋婉的顾凡非常上道，“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哄人第一诀窍，不管是不是自己的错，先认错就对了。

　　唐悠一看顾凡态度软化，丝毫不懂得见好就收，“我还没说完。”

　　顾凡好脾气地回道，“好好好，你接着说，我听着。”

　　“而且你还很过分，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我昨天收礼物，你生气，给我脸色看。刚刚你自己在食堂，还不是接受人家的表白信。军训的时候你自己说过了不谈恋爱，会永远对我一个人好，才过了多久，你就食言了，你就是一个渣男，负心汉，陈世美。”唐悠越说越觉得顾凡过分，看向顾凡的眼神都是怒气冲冲。

　　顾凡看着他眼睛红红，鼻尖红红，看起来像一只刚被欺负过的猫咪，毫无威慑力，心里失笑道，这都是什么跟什么，怎么连负心汉，陈世美都出来了。

　　顾凡苦笑一声解释道：“那不是表白信，那学妹是我的学习粉，想让我给她签名，写个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之类的，并没有其他想法。”

　　唐悠听了顾凡的解释，经过刚才的一番发泄，心情缓和了很多，可是肚子还饿着，此时不合时宜地叫了起来。

　　顾凡把食物递过去：“先吃吧，再生气也不要跟肚子过不去。给，还买了你喜欢的可乐，刚才应该买冰的，还能让你冰一下眼睛。”

　　唐悠吃着关东煮，含糊不清：“不要以为买点小东西，我就会原谅你，我才没那么好哄。”

　　顾凡帮他把可乐开了：“好吧，那要怎样你才会原谅我。”

　　唐悠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可乐，才傲娇说道：“怎么说也要多吃几顿，接下里几天的中午，你都要给我送餐，我看你表现，再决定要不要原谅你。

　　“好！”

　　风过，树枝摇曳，树叶哗哗作响。香樟树特殊的气味，缠绕着两人，少年人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树下两个人，一人坐着，一人站着，隽永美好。

　　第二年四月底林清肚子里的孩子呱呱坠地，被唐悠说中了，果然是个妹妹。

　　林清孕期的时候曾开玩笑问过唐悠喜欢弟弟还是妹妹，唐悠当时的回答是妹妹，理由是他已经有弟弟了，再来一个妹妹就刚刚好。

　　结果他如愿了。

　　顾凡和唐悠去医院看望林清的时候，唐悠凑在床边，好奇地看着安静躺在林清身边的小婴儿。

　　“清清阿姨，小妹妹长得有点丑啊，脸都皱巴巴的，一点都不像你。”唐悠有些嫌弃地说到。

　　林清失笑，刚要跟他科普小宝宝刚出生时都长这样，就见唐悠身后的宋婉伸手往唐悠的肩上轻轻扇了一下，“唐小悠，你怎么说话呢。小妹妹可长得比你小时候好看多了，你自己刚出生那会儿才叫丑，我险些看不下去就差没丢掉。”

　　“不可能，”唐悠根本就不信，“你看看我现在长得多好看，肯定小时候也好看，你别想骗我。”

　　宋婉哼笑一声，懒得跟他多说，直接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点开一个私密相册递了过去，“你自己看看就知道我说的是不是实话。”

　　唐悠哼哼唧唧地接过手机看着那张占据整个屏幕的照片沉默了。

　　照片上的婴儿头发稀疏，湿漉漉的贴在头皮上，脸上的皮肤有些发红，褶皱很多，皮肤上还覆盖着一层灰白色的胎脂。唐悠觉得有些辣眼睛，伸手把手机拿远些。

　　“你说这个这么丑的婴儿是我？”唐悠指着照片难以置信地看着宋婉。

　　宋婉拿回手机嗤笑一声，“不然呢，别整天说妈妈不爱你，你小时候长这样我都没把你扔了，已经是真爱了。”

　　唐悠听后整个人都呆了，他游魂似的转头看着床上的小婴孩，虽然皮肤皱了些，但是头发看起来很清爽，皮肤也很干净，鼻子小小的，这么一对比突然顺眼多了。

　　“妹妹对不起，原谅哥哥的无知，原来妹妹是个小仙女啊。”

　　顾凡也半蹲在床边安静地盯着床上的熟睡的小人儿看。他向来沉稳内敛，不大显露自己的真实情绪，此时脸上却难得露出一丝惊奇的神情。

　　顾凡动作很轻的伸出手，将小婴儿的手放到自己掌心，眼睛微微睁大。

　　“好小啊 。”像是怕惊醒她，顾凡说的很小声。

　　林清难得看到顾凡这么稚气的一面，心里有些动容，他笑了笑说，“小宝宝长得很快，一晃眼就能喊你哥哥了。”

　　林清刚生产完身体还有些虚弱，几人没待多久便离开了。

　　为了让妻女得到更好的照顾，顾林南给林清找了一家口碑极好的月子中心。期间顾凡和唐悠去看望过几次。

　　唐悠每次看到顾媛的时候都会觉得很惊奇，小婴儿一段时间不见就会变了个模样。

　　唐悠伸手小心翼翼地戳了戳小婴儿柔嫩的脸颊轻声说 ，“小媛媛，我是你唐悠哥哥，你快快长大，以后要是谁敢欺负你，我就替你揍他。”

　　唐悠说这话的时候丝毫不会想到将来有一天自己会因为顾凡跟妹妹争风吃醋。

　　五月底的时候，林清出月子了，这也意味着小顾媛满月了。林清和顾林南商量过，决定在六一儿童节那天给女儿办满月酒。

　　满月酒在南城的一家五星级酒店举办，邀请的基本上都是顾家的一些亲戚，以及一些长年合作的伙伴。

　　顾凡和唐悠那天是放了学才去的，两人都盛装出席，穿上定制的小西装因为长得好，走哪都是焦点。

　　林清因为孩子要喂奶，所以在宋婉的陪同下去了酒店的休息室。唐悠原本跟顾凡在吃会场转悠吃东西，顾凡临时被顾林南叫走去跟合作伙伴打招呼，只留唐悠一人无所事事。

　　他拿着碟子夹了一堆吃的，正打算找个僻静的地方边吃边等顾凡，却突然听见有人在谈论顾凡。

　　“当年医生不是说顾太太不能怀孕了，怎么突然又好了？”

　　“不清楚，这幸好生的是个女娃子，早晚都得嫁人，顾家这偌大的家业以后还得指望我们家顾浩。”

　　“不是还有个养子吗，你看顾总现在带着认识商场上的人，不就是为他铺路？”

　　“一个来路不明的野种也敢觊觎顾家的产业，太不自量力了，虽然他姓顾，终究身体里流的不是顾家的血液，我们家顾浩可是顾林南的亲侄子，身体里流的是跟他一样的血液，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两人丝毫没有察觉到柱子背后还有一个人，继续旁若无人的闲聊。

　　唐悠听到他们一口一个野种的喊顾凡，气的胸口起伏，眼眶发红，他看了看四周，发现身后的吧台上放着很多饮料，于是走过去拿了一瓶大容量的可乐用力的摇晃，然后走到柱子前将可乐的瓶口对着柱子后的两个女人打开了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