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倦河山寂寥处》夜雨霜茗

2、第 2 章

　　闻桓是当今天子仅存的仅存的手足，唯一一位亲王，小字吉吉。望帝生性严肃，同朝中大朝更是不苟言笑，唯独待闻桓尚且亲厚。

　　靖王爷如此身分，又多年在外镇守安州太和，久居西南。秦颜无缘得见，同他并不相识，也像秦贺治一般，几句寒喧问候说过，站在那儿想不出下文。

　　杜解桴跟在秦颜身后，乘机把亲王上下看得仔细。

　　本朝皇室子弟相貌大多英俊挺拨。相较之下，闻桓脸上带着病容，于是算不得十分的出色俊朗。不过胜在气度沉稳。

　　秦颜同他说些场面话，闻桓也客客气气点头。

　　等到秦颜无话可说了，闻桓这才朝着随从小厮打扮的杜解桴和声道：“杜少爷。”

　　“在下是秦公子身边随从。不是王爷口中什么杜少爷。”杜解桴只得硬了头皮开口。“大约是王爷认错人了。”

　　“我虽然离京日久，但从前是见过你的，大约你那时年幼，不记得罢了。本王纵然认错了人，总还有别人认得你。我昔日曾受人受托，应允日后照拂你一二。你这便跟我回去吧。”闻桓他也不拖泥带水。说话间仍旧一付平淡神情。“劫持天牢要犯，往小里说是个死罪。往大里说足可满门抄斩。这名头你担不起。秦家也担不起来。”

　　“断无此事。”秦颜自小在京城长大，历练比杜解桴要老道。杜解桴还不觉得如何，他先就惊觉起来。“王爷明鉴……”

　　承桓转眼看向秦颜，眉宇间温文一扫而空，扑面透出几分凌然来。

　　秦颜才一惊。闻桓并指直取秦颜咽喉。竟是出手如风。

　　秦颜自幼习武，突遇变故，也顾不得对方身份。本能的侧身一让，抬手节向腕脉。靖王一沉腕，变招奇快，改而扣他手臂。

　　这一抓正中臂上伤处。促然大痛，秦颜忍不住一声低哼，反而惊醒起这人是个王爷，不由得顾忌了三分。又觉臂上力道一松，闻桓已经放手。秦颜拿不准是否要再动手。一时怔了怔。

　　靖王爷神色未动，收手静静瞧他。

　　“这真是巧。今日有人闯入天牢里意图劫持要犯。打斗中也是被守卫伤了手臂。”靖亲王道。“本王虽未亲见，一样可以叫人指认。”

　　此言一出，秦杜两人一道变了脸色，情知至事是再也辩解不能。

　　“胡说。”杜解桴先按捺不住，跳起来低喝。“我们那里有劫持要犯。”

　　“刑部便是这么禀报。”

　　“你要怎样？”

　　“秦公子围猎时不小心受伤。这本是无常之事。我能怎样？”闻桓似乎是笑了一笑。

　　秦颜从中听出三分意思，面色稍缓：“王爷是何用意不妨直说。”

　　靖王爷这时却微微出了会儿神。秦颜也不好催，等他低头想过一阵。随手一指杜解桴：“我看你这小厮乖觉得很，不如给了我吧。”

　　杜解桴大怒，秦颜知晓那是个什么样人物，先拦了下来：“王爷？”

　　“我昔人受人受托，如今要照顾他一二。”闻桓将两人脾性看在眼里，此时便跳过了杜解桴直接同秦颜说话。

　　秦颜知道这事往小往大，现在全看闻桓一句话的意思。他同杜解桴私交甚好，对杜家此事只是一知半解。但今日所谓劫狱之事，不过是他陪同杜解桴前去天牢。守卫不等两人通报名姓欲见何人，先就挡着不让人入内，杜解桴心急便起了争执，要说起来还是守军先动上了手。不想竟变成靖王爷口中的劫狱重罪。

　　两人都年少气盛，当时在气头上，并不畏惧什么。此时思量这话，不由得生出些寒意，其中秦颜更深。

　　“王爷带他去做什么？”秦颜虽怕此事牵连到秦家，但闻桓要带杜解桴走，却又不知是什么用意。他始终不是不讲情谊的人。心里虽去了几分，还是不得问道。

　　“杜家风骨，我亦是敬佩。”靖王爷看看秦颜。“总要尽力保他周全的。”

　　“何用你来假好心。”杜解桴怒道。“我哥纵然一念之差，有了徇私之处，也有大理寺按处就班的来查处，何至于不审不问的便下了天牢！”

　　“原来这位杜小公子也知道此事说不堪通。”靖王爷淡淡一笑。见他这般轻易就露出自己身份，连着劫狱之事算供出一半，也不出言点破。但忍不住挑起眉梢来略笑了笑。他眉目清淡得带些冷漠，这一笑添上些微暖意，眉目新活了不少，竟是说不出的气韵。只是在杜解桴看来却有些讥讽讨厌。“你年纪小不知其中厉害，累及旁人落个抄家灭门，原来是闹着好玩着的？”

　　“那天牢里头是人呆的地方？里头的人跟你没关系，你自然不急。”杜解桴挣红了脸道。

　　闻桓摇摇头，仍旧耐着性子：“虽说入狱，可不见得就是随便什么刑具都能想当然就招呼上去的。这么一闹，就有借口。”

　　杜解桴怔了怔，不服：“就算我们去了，又未真的打入天牢去。怎能知道我们是去救谁。何来的什么借口。”

　　他如此单纯直言，王爷跟着一怔，定定看住他不往下说，算是真正知道杜解桴如何耿直迟钝了。

　　杜解桴正被他看得有些发毛，闻桓先一笑“杜公子是性情中人。”转过脸去对秦颜道：“我也累了，便劳烦公子相送。”

　　杜解桴还要再说。秦颜苦笑拦下。官场上的事他比杜解桴更有体会，既然知道上门来找他二人，那会有不知所为何人的道理。只怕一应繁枝细节都也逃不过对方耳目。

　　只得跟在闻桓后头亲送出去。

　　院外远远有些纷乱，闻桓在阶下站了站。

　　“王爷。”一亲随过来。“京畿卫过来一队人，知道王爷在内，尚未动起手来。正求见王爷。”

　　杜解桴尚还不解，秦颜先慢慢抽了一口冷气，心想这事只怕有些内情，是连杜解桴也不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