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忠犬》碧海三山

35、第 35 章

　　杨女士的表情又肉眼可见地变得冰冷。

　　她“唰”地一下子从办公椅上站起来，手指撑在桌面上，身体前倾：“你什么意思？”

　　“我说的很清楚吧？”时漾无所谓地挑了挑眉。

　　杨雨晴本来以为那些都是外面在捕风捉影，没想到时漾竟然直接承认了。

　　她声音不自觉抖了一下：“你想气死我是不是？”

　　时漾耸耸肩：“两情相悦，没办法了。”

　　杨雨晴觉得血液一下子冲到头上了，有点发晕。

　　她突然想起了很多年前的那个场景。

　　那时她也是二十多岁，拍完了几部电影，她凭借着姣好的容貌，和甜美的形象赢得了许多观众的喜欢。

　　可是，在事业的最巅峰期，她却选择了隐退，嫁给了时军。

　　她也是这么对她的经纪人说的：“我们两情相悦。”

　　那时候，她觉得拍电影拍电视剧太累了，没日没夜，风餐露宿，水里来火里去。

　　而且只要有一点表现不好，报纸媒体就要对她评头论足，把她写得一无是处。

　　娱乐圈里也乱得要死，为了个角色，她要给煤老板陪酒，要给电影厂的人陪酒。

　　你不陪，马上就是更年轻更漂亮的女孩，还更放得开更豁得出去。

　　那时候内地的电影市场也没现在这么繁荣，拍了好几部片子，也没挣到什么钱。

　　她的身心都在遭受着煎熬。

　　然后时军就出现了，实业企业家，在九十年代的时候，家产就上亿。

　　他猛烈地追求她，不惜砸钱，砸时间，砸精力。

　　她心动了。

　　各个方面权衡了一下，她决定嫁给时军。

　　她自我安慰：看看那些港星，挤破头的不也都是想嫁给富商。

　　她还不如就趁现在，美貌和名气都在，嫁给时军当阔太。

　　……

　　虽然当初各方面都想得明白，但是在后来的很多个失眠的夜晚，她都想问自己：

　　为什么要做那个选择？

　　思绪又回到眼前。

　　她撑在桌面上的手指略略有些发抖，她忍住胸腔中的怒火：“赶紧分手。”

　　时漾抱着胳膊，冷冷地看着她。

　　“……赶紧分手。”杨雨晴又重复一遍，“你就是跟施定羽在一起，也比跟他收益大。”

　　听到这，时漾终于忍不住咧嘴笑了。

　　她是什么啊，和谁在一起收益大，就和谁在一起？

　　“呵呵。施定羽是gay你不知道吗？”她笑得放肆，“什么都不知道，还做什么经纪人啊杨女士。”

　　杨雨晴微微愣住。

　　现在的娱乐圈还是乱，好像比以前更乱。

　　时漾笑完了，面容又重新变得严肃。

　　轮到她来质问了。

　　“上次，Double S珠宝的商场活动，那个男人是你安排的，是吗？”

　　接连受到两次暴击的杨雨晴，听到她这么问，索性把一切都摊开了。

　　“对，是我安排的。”

　　时漾很想问她，当时安排别人这么做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她也许真的会害怕。

　　但她什么都没说。

　　杨雨晴：“我不安排炒作，你怎么会有热度？”

　　时漾冷冷地反驳，语气中满含嘲讽：“那现在都暴露了，我的热度更大咯。”

　　杨雨晴语塞，她又重新坐回椅子里。

　　她沉稳了片刻，说：“这段时间你给我避避风头，不要再高调出现了，剩下的事情我来处理。”

　　“你怎么处理？”

　　找公关公司？还是发一些声明。

　　“你别管了。”

　　“喻滨超呢？”

　　她想问的是，公司会怎么对待他？

　　“他离职了。”杨雨晴回答地坦然。

　　时漾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我今天一早就让他走人了！”杨雨晴也提高了音量。

　　现在一堆烂摊子摆在眼前，是担心喻滨超的时候吗？

　　“你凭什么让他走人？”

　　时漾也不甘示弱地盯着杨雨晴：“当初招人是你自作主张，现在又随随便便地让他走人，你从来都不问问我的意见，我现在就想问你——”

　　杨雨晴也回看向她，像是在等着她抛出来的问题。

　　“——我到底是你的女儿，还是你的傀儡！”

　　时漾已经没有一开始那么从容，她的声音因为愤怒而有点颤抖。

　　她也说不清楚自己是因为生气杨女士再一次自作主张，还是因为喻滨超的离职。

　　他离职了，就意味着他以后就不再是她个人的保镖了。

　　杨雨晴胳膊撑在桌面上，抬手揉了揉突突跳的太阳穴。

　　“你是不是以为我不知道，你一直都在让喻滨超向你汇报我的一举一动？你当初招他，也是为了要监视我而已！”

　　“对，没错！”杨雨晴直接承认了，“那又怎么样，我找人看着你那是为了你好！你先问问你自己，为什么之前在剧组的时候要搭上尹汉生？他在圈内是什么臭名声的人，你不知道吗？”

　　时漾要被气笑了。

　　为了她好？是不是全天下所有控制欲强的父母都会用这个幌子啊。

　　“我的工作我自己没法控制就算了，为什么我的感情你也要插手啊？”时漾也不想忍了，她索性把所有的不满都说出来，“我那么努力地拍戏，难道还没能满足你的期望？你到底还要把手伸到什么地方啊？你到底是为了我好，还是为了你自己的控制欲？！”

　　杨雨晴震惊了，她之前从没听过时漾这么直白地说过这些。

　　她从她十岁开始，就帮她张罗着进剧组，协调学业和拍戏的事，忙这忙那，操碎了心。

　　虽然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是觉得时漾开始有些叛逆，但总的来说，她还是很听话的。

　　没想到她的心里竟然隐藏了这么多的埋怨。

　　杨雨晴的语气彻底软下来：“你已经有了现在的成绩，那就不要糟蹋老天给你的天赋……”

　　“天赋？”时漾想也没想地就脱口而出：“你都没有天赋，我又怎么会有天赋！”

　　直截了当地话语，刺痛了一直以来高高在上的杨雨晴她那脆弱的自尊心。

　　一向好强的她，第一次在女儿面前有些想哭。

　　时漾看着她快要溢出眼眶的泪水，直接站了起来。

　　她这次不会再心软，也不会再妥协了。

　　“不要再操纵我了。”她向办公室门口走去，开门前丢下一句：“我很累。”

　　说完，她就拉开门，大踏步走了出去。

　　萧萧正躲在离杨总办公室不远的茶水间，手上装作煮咖啡的样子，实则正竖着耳朵偷听里面的动静。

　　但她办公室隔音效果太好，在外面只能听到两个人在吵架，具体在吵什么却听不清。

　　突然，她就看到时漾从里面出来，满脸怒色的样子。

　　萧萧赶紧回自己位置，胡乱拿了包和钥匙，就跟了上去。

　　“怎么了？”她在电梯门关上前的那一刻，钻了进去。

　　时漾抿着嘴没说话，出了电梯之后，就往停车场走。

　　萧萧跟在后面：“去哪儿？我送你吧。”

　　上了车，时漾在后座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缓缓说：“送我回家吧。”

　　“好嘞。”萧萧答应下来，别的也不敢多问。

　　车子上了路，就往天府壹号的方向开。

　　“喻滨超离职的事你知道吗？”

　　萧萧在后视镜里观察了一下时漾的神色，没敢撒谎：“知道。”

　　毕竟杨总还交代她去处理了一些他离职的事宜。

　　时漾又问：“他是自己走的，还是杨女士逼的？”

　　萧萧想了一下：“怎么说呢，他的确是自愿离职的……”

　　今天上午，杨总看到热搜后，就把喻滨超喊到公司了。

　　虽然外界都说那人是“神秘男子”，但公司里的人都一看就知道那是喻滨超。

　　杨总也没和他聊太久，氛围也非常的平和，只是喻滨超出来后就直接去找人事了。

　　时漾拿起手机，给喻滨超拨了个电话。

　　响了半天，却没人接。

　　她今天格外没耐心，当她想再打一遍的时候，突然有电话打了进来。

　　号码她没存过，也眼生，是陌生号码。

　　她按了接听：“喂。”

　　电话那边是个热情的小姑娘：“喂，许小姐，您好，我这边是自媒体‘娱乐八卦天天说’的记者，现在想采访一下您，请问您方便吗？”

　　“不方便。”说完时漾就把电话给挂了。

　　没想到，对方还挺执着，被挂电话之后又打了过来。

　　时漾气得翻了个白眼，便直接把手机调成飞行模式了。

　　连记者被拒绝之后，都知道再争取一下呢，怎么杨总让喻滨超走人，他就直接走人了？

　　他连反抗一下都不会的吗？

　　或者来问一下她呢？

　　时漾真的越想越气，越想越灰心。

　　**

　　到了天府壹号，萧萧一路护送着时漾，直到把她送到家里。

　　时漾只觉得浑身无力，到家后就直接踢掉鞋子，然后光着脚丫子瘫倒在沙发里。

　　萧萧拿了一床被子给她盖上，再调好室内的温度。

　　她又倒了一杯热水，递到时漾跟前：“要不要喝点热水？”

　　时漾头埋在沙发里，微微摇了摇。

　　“这几天，你就别出门了，好好在家休息。”然后萧萧又轻声问：“要不要把阿姨找过来，照顾照顾你的起居？”

　　时漾头也没抬，直接拒绝了：“不用了，我不想让人来烦我。”

　　她只想一个人静一静。

　　“你这样……没问题吧。”萧萧还是放心不下。

　　“死不了。”

　　“害，你别这么说……”

　　时漾突然抬起头来：“行了，你赶紧回公司吧，看能不能找人删删帖子什么的，别管我了，我没事。”

　　她用脚趾头也能猜得出来，杨女士现在比她更需要萧萧。

　　“行吧。”萧萧看她那神情，虽然有点沮丧，但应该还不至于悲伤过度，“那我先走了，有事微信或者电话我。”

　　时漾点点头，然后又把脸埋回沙发里了。

　　她的耳朵里听到萧萧轻手轻脚地带上门出去了，房间里陷入了彻底的安静。

　　她在沙发里又翻了个身，仰面躺着，眼睛直愣愣地盯着天花板。

　　墙上的钟在无声地走着，显示是下午三点。

　　脑子里一团乱麻，毫无头绪，思考也思考不出个结果来。

　　房间的温度开始升高，空气变得暖和起来。

　　然后不知不觉地，她竟然就这样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