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藤》超临界流体

87、后日谈

　　“涅茧利真是个神经病。”
　　涅茧利如是说道。
　　于是这句话听起来更加的合理了。
　　惨白着脸的青年低声叨咕着，他正在一堆乱七八糟的线团和玻璃罐中间翻来翻去，不时丢出来一堆疑似人体残肢的可疑肉团。
　　“对此我应该会表示认同。”胡子拉碴的大叔扒拉着自己乱糟糟的头发，很是头痛的模样，吐槽道：“真想不通【我】为什么会欣赏涅茧利那种科学狂人……说起来【我】也是个疯子。”
　　“半斤八两吧。”涅茧利终于翻到了自己寻找的东西——一个灵子探测仪，超级升级精密版，配备防水防尘防摔裂外壳，所以在那场声势浩大的灭世灾难中，居然完整的幸存了下来。
　　涅茧利将它搬到了空地场上，这东西一点不轻巧，怎么着也得有个百八十斤，短短几步路，柴鸡体质的装备流就已经气喘吁吁了。
　　“似乎已经不需要印证了，我的表现还不够明显吗。”涅茧利抹了把汗，虽然嘴上不满，却仍蹲下来细致完整的把开启操作做了全套。
　　接下来就是漫长的等待。
　　等待。
　　“这东西……”起码十分钟之后，京乐春水终于忍不住凑上前去，迟疑着问：“启动需要很长时间吗？”
　　“不，它是瞬间启动的。”涅茧利面无表情即答。
　　“所以说……”京乐春水抽气。
　　“没有灵子，最起码一灵里以内没有悬浮灵子。”涅茧利斩钉截铁。
　　“哦……”京乐春水略带遗憾的叹了口气，回头就看见抱着刀逐渐远去的朽木白哉的背影。
　　“诶……这个，”露琪亚左看右看露出迟疑的表情，最终还是选择追着过去。
　　“大哥，等等我。”
　　“我们已经没有关系了。”朽木白哉头也不回。
　　“哦。”露琪亚认同的点点头，脚下一步不停，“那你不用管我。”
　　“随你。”
　　“高岭之花依旧是高岭之花。”蓝染惣右介的声音既像是感慨又像是冷嗤，他身上的拘束衣在规则失效之后轻易断裂了 ，这直接导致众人碰见他的时候，他几乎是裸着的。这位爷其实完全有时间去四处搜寻随便捡件衣服披上，但比起毫无意义的遮羞，他对搬走那座黑石大椅子的兴趣明显更大——当然他最终也没能搬走它，那玩意儿实在是太重了，即使失去屏蔽灵子这种特殊能力，那也真真切切的是一整块黑曜石挖出来的大家伙。
　　“既然已经确定了，那你们打算怎么办？”他捋顺了身上花哨的和服，这衣服还是京乐春水给他的，当时他看着递过来的破破烂烂的女装，毫不客气的表示要他里面相对完好的队长羽织，当然被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啊……这种事情，我可不知道了。”浦原喜助为难的挠着头，目光投向了角落里袖手倚墙的身影：“您说呢，市丸银先生？”
　　被指名道姓的市丸银怔了怔，不自觉的轻轻皱眉，开口：“阿姐……”他停顿了一霎，流露出某种略带不解的复杂神情，继续道：“我也不是非常清楚其中细节，作为【锚】时期的市丸银不是我，他随着规则的覆写消失了，我掌握的情报不一定比在座各位更多。”
　　“但最起码可以肯定，杨柳风所创造的新规则，绝不是固化灵子这么简单，据我所知她排斥一切她认为不合理的事物，也说过活着最重要之类的话语。至于具体细则……你看，当时在尸魂界的所有“真正的活人”都被第一时间丢回了现世，所以最关键的因素应该集中于，生死。”他说着就看向了日番谷冬狮郎，这只白毛的小动物因为在覆写之前就“死亡”过一次，说不定能够遗留更多的信息也说不定……可惜另外几位真正的僵尸先生，都被新规则排斥视为死亡了。
　　“我并没有死，我现在还站在这里还不够有说服力吗。”小狮子很是不满的皱了皱眉，继而没好气的回怼他：“既然你不清楚，那正主呢？真正的【锚】不可能也不知道吧。”
　　“说到这个，我总算想起来了。”一直坐在一旁安静如鸡的更木剑八突然站起来，投下巨大的阴影乌云盖顶，他拍着脑袋说道：“那个史塔克，他去现世之前给你们留了一个东西。”
　　“他还留了东西！”市丸银震惊，旋即脱口而出：“怎么留给你？”
　　“什么东西？给我看看。”浦原喜助搓着手就上来了。
　　“他去现世了？覆写结束之后不是立刻就封闭了断界么，他怎么走的？”涅茧利疑惑。
　　“那东西不在我这。”更木剑八双手一摊，旋即指向市丸银，说道：“在楼梯口，他说你知道在哪。”
　　“楼梯口？”市丸银表示茫然。
　　“什么楼梯？”四枫院夜一探出了头。
　　“这里到处是楼梯。”蓝染发出低哼，“找一个代表性的，比如说——你们走过的哪一个？”
　　“实不相瞒，他们一路都是走的房顶。”市丸银略一挑眉，突然顿了顿，“啊”了一声，转身看向遥远的一番队方向：“要说楼梯口的话，应该是指那个了。”
　　一番队是重灾区，往日威严高耸的门扉被砸得稀巴烂，连绵的队舍所剩无几，中央部分的地下大监狱入口，也被埋了个彻底。
　　但那断壁残垣的侧边角落，突兀的出现一小片缺口。
　　那缺口，是地面裂了一个洞，露出地底下幽深而空旷的巨大空间。
　　“无间地狱居然还在。”京乐春水礼节性的表示了惊讶，站在洞口往里望了一眼，黑暗中蜿蜒出一段窄窄的台阶，上端恰恰好搭到了地面的洞口上。
　　“说这是楼梯，”浦原喜助摸着下巴发表意见：“略微有些勉强。”
　　“别管勉不勉强了，走吧，看看【锚】给咱们留了什么好东西。”夜一摩拳擦掌，一马当先踏出第一步。
　　“总之不能有更坏的境况了。”蓝染瞥了一眼京乐春水，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浅笑，紧随其后。
　　“我就不去了。”剑八显得兴致缺缺，随便捡了块石板往上一蹲。
　　“我觉得……似乎，也许，可能……”浦原喜助皱了皱眉，看向涅茧利。
　　“别看我，我对这个不熟。”涅茧利抱胸冷哼，抬起下巴点了点洞口，眸光微闪：“不过无间地狱本身是独立于尸魂界的空间，理论上来说，失去灵子维系之后它该自行坍塌的。但现在它却与尸魂界串联了，说明……”
　　“说明各个世界，正在……”浦原喜助眉梢微扬，地底深处传来夜一兴奋的尖叫——
　　“厉害了，这出口在现世！”
　　“融合。”浦原喜助与涅茧利对视一眼，异口同声。

　　“这融合也不知道具体得多少年，你说到时候咱是去现世呢，还是留在尸魂界啊。”日世里摸着下巴咂嘴，碎碎念，“不过反正也没有灵子，在哪都差不多吧。也不知道回去现世的话，之前留下的身份证明还能不能用。”
　　“昂。”平子真子抬了抬眼皮，态度敷衍。
　　“根据前任的记忆显示，你现在这状态不太好，一直郁郁寡欢的，跟淋了雨的兔子似的。”日世里呲了呲牙，想了想又说道：“不过谁知道呢，你现在是打算换个新人设？”
　　“啊，我哪有郁郁寡欢，我不是一直这样么。”平子真子理都没理她，揣着手晃晃荡荡溜进一间完好的队舍，毫无诚意的挥了挥手，“慢走不送。”
　　他确实没有郁郁寡欢，他虽然沿用了平子真子的名字，但哪只不过为了省事，与其他任何人一样，他不受任何旧世界的影响，不论多深刻的爱恨，在世界被颠覆的那一瞬间，也都灰飞烟灭了。
　　哪能真出现一个什么为爱挣脱束缚跨越时空呐，那得多狗血啊。平子真子想想都觉得脚趾抠底。
　　但平子真子，确实是爱着杨柳风的，没有人会比他更清楚这一点。
　　他可以立即列出一百条佐证，但也止步于此了，他只不过是一个深知内情的局外人罢了，就像嗑CP……或者其他的任何类比都行，总之，那个深爱着杨柳风的平子真子，与现在的平子真子，没有一毛钱关系。
　　现在的平子真子，只觉得挺可惜。
　　世界覆写那段时间，因为意识到她终究会彻底消失，那个人有多拼命的想要遗留下一星半点的信号，绝望到想要在覆写完成之前贯穿魄睡——这一点他确实无法理解了，生死相随什么的听起来也很扯——但最终，他就连想要陪她去死都没有做到。
　　那样努力想要去爱的一个人，突然之间，就不见了。一朵被精心呵护的花一夕之间凋零，总是令人唏嘘。
　　但其实想想，应该都差不多吧，有谁会愿意被重置呢，各自有各自的挣扎，只不过各人眼看各人事，他只看见了平子真子罢了。
　　总之，他心里的那只孤兽，终究是彻底死透了。
　　平子真子撑着下巴仰头看天，深深的叹了口气。
　　然后倒头就睡。
　　说起来，到底应该怎么计划未来呢，尸魂界是没戏了，迟早被融合，那自己算什么？
　　没有被规则清算的话，自己也算是还“活着”？嘶……那更恼火了啊，“活着”意味着要吃饭要喝水要生存——最关键是要打工养活自己啊！
　　还有更令人绝望的事情吗？！
　　啊，那个叫杨柳风的家伙，丢下这么个烂摊子就消失了，简直毫无公德心。
　　平子真子恶狠狠的咬碎了牙。

　　【锚】——史塔克

　　如果可以，他一点都不想跟她见面。
　　“他”，或者“我”，关于是谁这个问题，没人说得清楚。
　　史塔克在战场上死去了，这是毋庸置疑的。
　　虽然用着史塔克的身体，保留史塔克的记忆，但这个“灵魂”，是全新的，这也是既定事实。
　　给他新生的，是哪个叫无象的女人。
　　或者说杨柳风，纲弥代清加……无所谓，都差不多，反正就是那么个胆大妄为风骚摇晃的女人。
　　这个女人没一点礼貌，没有以任何方式告知，就单方面将他“制造”了出来，丢在这个还未刷新的，陈旧腐烂的旧世界上。
　　作为她不得已时启用的，定位她与世界的【锚】，被制造出来。
　　他本来应该无所事事的晃荡在这个世界的表层，坐等哪一天世界迎来一场声势浩大的劫难，切割世界之理的无象会钉入灵王的心脏，将世界的楔子杀死，重置，扭转全部的底层语言，彻底解构这个旧世界，迎来终结，和开端。
　　等到了那时，他再晃晃悠悠的出现在某个陌生的街角，穿着整洁的西服，大长腿下皮鞋锃光瓦亮，一手撸着大背头一手抱一束玫瑰，向第一个跟他打招呼的漂亮女人求婚——很浪漫不是么，美剧里都这样写。
　　如果她没有出现状况的话。
　　市丸银发现他的时候，这个浪漫的未来就被撞得稀碎了。
　　他一点都不想遇见她，打心底里的。
　　疯狂，扭曲，偏执症，神经病。
　　但他不得不保护她，真要从伦理上来说，他甚至都还未出生，而为了让自己能够真正的“存活”，他必须出手，别无选择。
　　“我会用我的余生来怀念你的。”
　　这话并非玩笑，是事实，却也是不得已。
　　抛弃神明，重置世界。她为了这个疯狂偏执的目的，耗尽了自己，不留一丝余地，最终也确实做到了——很伟大的一位女性，不是么。
　　在这个新世界里，自己才能真实存在，所以他当然不会过分苛责，吃奶骂娘，他不是那样的人。
　　但她任性的将自己拉入腐败的旧世界，变成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记得”她的人，这件事确实不地道。
　　凭什么啊，所有人都有光明的未来，就他时不时要被阴影一下，这太不公平了。都是怎样一个自我意识过盛的熊孩子啊，拉着全世界为她的异想天开买单这种事情，听听都觉得毛骨悚然。
　　所以他绝不可能祭奠她的，绝不可能。
　　现在的世界真不错啊，失去了神明之后，灵子不再流动，各界正在收缩，“生死”不再暧昧，“界限”以非黑即白的绝对姿态呈现，相信再过不久——也许十几年，也许几十年，但这一天已完全可以预见——这个世界上一切“非自然”的存在，都会消失殆尽。而尚且苟延残喘的虚圈和尸魂界，虽说失去了一切“过去”的法则庇佑，但同时也不再受规则束缚，接下来，各展神通吧。
　　所有的秩序都依靠自己建立，所有的体系都可以重新解读，可正是，生机勃勃万物竟发的时节。但偶尔想想，又觉得她也挺可怜的……每当他出现这样离谱的想法，立刻扬手给自己一个大耳刮子——让你圣父！杨柳风那种神经病也是你能同情的吗！
　　做完这一切之后，他仰望着高高蓝天，长长舒了口气。
　　史塔克就史塔克吧，喊久了其实也挺顺口的。
　　绿灯亮起，人海溃堤，他以极好的耳力听见俩穿百褶裙的JK妹子谈论最新出炉的都市怪谈——会在半夜出现的，身穿黑衣手持长刀的奇怪忍者，如果遇上的话，就向他撒一把特制的驱邪神盐，那东西会让它暂时失去感知能力。
　　当然神盐卖得不便宜，且必须去某街角的神秘店铺，找一个邋遢大叔购买，只此一家别无分号。
　　哦，关于那家突然出现的破旧小店，那又是另一个都市怪谈了。
　　这段时间的都市怪谈，格外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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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弄完了！我弄完了！我终于弄完了！感天动地我居然真的坚持写完了orz
没啥好说的，还有三百多天就要过年了，给大家拜个早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