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藤》超临界流体

81、自首

　　那个掀起尸魂界与虚圈惊涛骇浪的天才的叛逆蓝染惣右介，鉴于尸魂界方暂时并没有能够处决他的手段，于是最终被判决了【无间】监狱两万年的囚刑。
　　但这件事并没有完美收场。跟随蓝染叛变的队长级，东仙要已经死在战场上，但还有一个仍逍遥法外。
　　市丸银，一开始所有人都以为他死了，他加诸在松本乱菊身上的鬼道切实的崩散了，而从灵压的探测来看，也印证了他死亡的事实。
　　但，审讯蓝染的时候，他却状似不经意的，提及到那人还活着，且被人救走的事实。
　　更何况，蓝染那时候怎样说的——诸君如此的高傲之下掩藏的怯懦，实是引人发笑，这样怯懦的你们，何不龟缩在壳内，闭目塞听，以免招来那位殿下的不满。
　　听听，听听，如此的大逆不道！不论是杨柳风还是纲弥代清加，决不能成为挑衅四十六室的借口！
　　这样挑战权威的，蔑视规则的，肆无忌惮的叛徒，居然不能被绳之以法的事情……尸魂界决不能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贵族们，决不能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
　　但被委托调查的二番队和十番队，一个在现世搜寻了两天，搜索范围已经扩大到与空座町相邻的三个市，另一个几乎把外围流魂街翻了个遍，皆是一无所获——探索不到市丸银的灵压，也找寻不到他可能出现的活动轨迹，他好像真是死了似的没一点踪影。
　　找不到。
　　找不到那就对了！十番队那边暂且不论，负责现世搜索的隐秘机动部队干部可是一早就接到了内部消息，用那个吊儿郎当的前总司令原话来说就是：“做做样子就得了，她都把人从蓝染手底下抢走了，难不成凭你们还能要回来？”
　　怎么说呢，虽然这是对自己能力的侮辱，但她说的……真的好有道理！既然领导都这样说了，下面的人就开始合理摆烂，每天就是做做样子的举着十二番队友情赞助——不知为何十二番队倒是对这活计异常热心甚至到了急迫的地步——的灵子探索器沿着大街小巷摸索，完了再写一份言辞恳切的报告兼反思递交上去，混混日子等着那边解除逮捕令，摸鱼摸得毫无心理压力。
　　这是接到任务的第三天，空座町公园一角的临时办事处内，绞尽脑汁做完今天工作汇报准备下工摸鱼的搜索小组组长舒服的叹了口气，收拾了东西套上义骸准备去观看剧院新上映的舞台剧时，门帘突然被掀了开！
　　“组长！找到了找到了！”队员语调欢快的奔了进来，整个头唯一露在外面的眼睛里闪烁着对完成任务的骄傲自豪：“市丸银找到了！很配合逮捕，已经控制住了！”
　　组长顺着他掀开的门帘望过去，外头十米远的空地上伫着一个瘦高的白影，双手被绞在身后，斩魄刀被缴在另一个队员手里。
　　果然是，十分配合。组长与他的眯眯眼对视了半晌，垂下头看着手里的剧院门票，停顿片刻后面无表情的撕成了两半。
　　不是说好的找不到吗？说好的半工半休长期任务呢？他怎么还自己蹦出来了？！
　　这合理吗？

　　市丸银被抓住了！
　　市丸银居然被抓住了！
　　这边厢尸魂界才收到今天的搜索汇报还没来得及递交上去，立刻又接到紧急通信，带来了这个爆炸性消息——追随蓝染妄图颠覆尸魂界的叛徒市丸银，在现世被隐秘机动部队的人员逮捕归案了，仅仅耗时三天！
　　传闻他非但没有激烈反抗，甚至称得上非常配合，连斩魄刀都没拔出来就乖乖束手就擒了。
　　别说十三番队的知情人士，就是自视甚高的贵族都觉得这事儿有蹊跷，提心吊胆的将人丢到了一番队的重监区，四十六室连夜开会安排防守，紧急部署关于市丸银的审察事项——甚至有一部分人提议，略过四十六室的问询环节，直接下达处决令，以免夜长梦多再生事端。
　　四十六室的讨论结果还没出来，重监区却迎来了一位客人。
　　这位客人披着五番队的队长羽织，步伐匆忙面色不善。
　　“她在哪里？”开门见山，平子袖着手靠着栏杆俯视市丸银，略带着不耐的耷拉着眼皮，不欲与他废话。
　　重监区关押的犯人理论上是禁止探视的，但事情牵涉到身份特殊的杨柳风，有些事情十三番队也希望在进入四十六室之前，提前得到信息以免被动，所以在数个请求探视的对象之中，选取一位作为十三番队的话事人代为交涉。
　　总队长山本重国基于某些原因不欲出面，而作为百年前虚化试验受害者的代表，平子真子获得了这次探视权，交流时间限定十分钟。
　　他带着任务来，关于蓝染的真正目的，关于崩玉的具体信息，关于虚圈和破面……问题繁杂，十分钟本就局促。
　　但这些都无关紧要，事实上在市丸银这里未必能得到切实答案，相对而言撬开浦原那个老滑头的嘴的准确率明显更高。所以平子干脆的无视了任务。
　　至于怎么从浦原手里拿到想要的答案——找到柳风就行了，对付浦原喜助，她最有办法了。
　　所以，当务之急是找到柳风。
　　明明决战蓝染之前，她还好端端的蹲在地下训练场，跟只招财猫似的眯着眼睛挥手。他知道，他当然知道她不会一直乖乖蹲守在地下训练场，但她当时所展现的事不关己的表态，也绝非做作，她插手蓝染计划的可能性，并不高。
　　除非，有什么事或者什么人，让她不得不亲自出面解决，而这个变数最大的可能性——虽然平子很不愿意承认，但事实就是如此——市丸银，她那个叛逆的，虚伪的，像蛰伏的蛇般令人遍体生寒的，好阿弟。
　　而后续的发展也印证了这一猜想，市丸银并非身亡，而是被人从崩玉化的蓝染手底下救走。事实上蓝染从头到尾没有一个字切实提及到她，但有那个动机和能耐从蓝染手里劫人，选择面窄到无需思考。
　　由于蓝染并未真正谈论到她本人，所以关于杨柳风，或者说纲弥代清加此人，整个尸魂界对她去哪里了要做什么之类全无头绪，所谓的搜查令，不过是为了应付贵族老爷们怒火的，注定一无所获的资源浪费罢了——这是不仅平子真子，还包括所有知情人士的一致认知。
　　但最诡异的事情出现了，市丸银他居然真的被捉拿归案了！
　　不，比“捉拿归案”更加诡异的应该是，他完全是自投罗网，或者说，自首。
　　这从根本上就是不可能的事情，除非，她出了什么事，并且严重影响了她的正常行为，否则她不可能让市丸银重回尸魂界，贵族们的德性她比谁都清楚，杀不了蓝染，他们一定会拿市丸银开刀。
　　“我只有十分钟时间，”平子重申，“今晚四十六室就会下达对你的判决，有蓝染挑衅在前，他们一定会召开二度审判，从你踏出这个重监区开始，就全面移交给贵族事务厅，所以听懂了么，”他抬眸，冷淡的眸光紧锁对面垂头的人，加重语气：“你有任何遗言，最好现在交代清楚。”
　　监牢里被三层呪术禁锢的人影终于动了一下，市丸银从阴影里抬起头来回视平子，目光从他身上的羽织转回他的脸，轻笑，“你披着这身衣裳，说这些不太合适吧，平子——队长。”
　　平子微微皱眉，并未愠怒于他的态度，冷淡的语调纹丝不动：“还剩下九分钟。”
　　市丸银轻挑眉梢，似是有些无趣的别开双眼，轻嗤道：“蓝染挑衅四十六室？哦这也合情合理……所以，我不必再做些什么，来争取四十六室的内庭审判了，是吧？”
　　“争取，内庭审判？”平子凝眸。
　　“蓝染融合了崩玉，双殛又被损毁，现今尸魂界应该并不能找到直接处决他的办法，所以，不出所料的话，他应该会被判处地下大监狱的长期徒刑。”市丸银说着略一点头，看向平子：“隔绝一切的地下大监狱，这就是我的目的。”
　　“你要想去地下大监狱？”平子意外于这个结果，补充道：“你应该知道等待你的只可能是处决令，除非——”
　　“除非，我也跟蓝染一样，杀不死。”市丸银活动了一下肩膀，突然问道：“你知道……阿姐，”他抿嘴顿了顿，继续：“阿姐她，身体不太对劲。”
　　“阿姐”这样的称呼令平子手指微缩，他张了张嘴又狠狠闭上，深吸一口气回复：“你是指什么？她起死回生这件事吗？还是说——她其实并非生灵这件事？”
　　市丸银猛然抬头，与平子对视半晌又缓缓垂眸下去，似乎自嘲般的轻笑一声，反而靠着椅背放松下来，终于正面回答他的问题：“阿姐的身体出了一些问题——不要问我我也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但她提前找了【锚】，她的【锚】告诉我，需要隔绝她与外界的交集，任何交集。所以我需要去地下大监狱，”他顿了顿，加注：“越深越好。”
　　什么东西需要去地下大监狱休养？听起来匪夷所思。平子狠狠皱眉，但柳风的事情一向如此不合常理，他仅犹豫了一瞬便点头接受了这个答案，继而疑惑起另一件事：“那你怎么把她带进去？”
　　他的问题反而令市丸银一愣，他眨了眨眼突兀地笑起来，指着平子身后缓缓开口：“平子队长，您难道没发现，您身后那人，甚是眼熟么？”
　　平子脊背一僵猛地回身，他身后三步开外，站着高大的棕发男人，穿着现世正当潮流的文化衫和牛仔外套，与尸魂界格格不入的装扮，却没能引起任何人的侧目。
　　甚至，他手里还抱着小小的一个人影。
　　“柳风！”平子下意识要伸手。
　　“停步。”低沉的男音响起，男人微微退后一步躲开平子伸来的手，人类模样的男人微微颔首算是打过了招呼，解释道：“她中了病毒，你们任何人，都不要碰她，会加速病毒扩散。”
　　“中了病毒”这种形容词听起来像是电脑死了机，但平子却陡然想起来，她曾经将自己类比于插着存储器的人工智能，于是他居然瞬间意会了这不知所谓的因果关系。
　　但对一缕意识而言，所谓的“病毒”能是什么东西？又是谁给她种下的病毒？一时之间太多纷杂的信息充斥脑海，但平子来不及一一捋清，时间只剩下两分钟，他还有必须要确认的事情。
　　“您是……”他盯着男人的脸，那张脸略有些熟悉，一个名字冒出来：“十刃之一的史塔克先生？”
　　“是，也不是，这个问题比较复杂，一时半会说不清楚，我只能告诉你一件事——我的时间，还未开始。”他将手里的人往上托了托，露出半张惨白的脸，接着道：“而她，是我的希望。”
　　平子微微皱眉，“您是说，我可以信任您？”
　　“无所谓信不信任，这不重要，因为对你们而言，这一切，都没有意义。”
　　“没有意义”。这是平子第二次听见这样的表述，由这位死而复生的，神秘莫测的史塔克先生口中吐露而出。
　　同样的死而复生，同样的神秘莫测，同样的无法引起注意，这位先生，他与柳风的特性高度重合。
　　但仍然是不一样的，柳风好似被刻意忽略的孤岛，要察觉到这个人存在本身就是一件及其困难的事情；但这位先生不同，平子回忆着，他进来的时候，是见过他的。
　　他的眼睛看见他了，耳朵听见他了，感官也没有刻意的将他忽略，他只是——没有引起他的注意。
　　即使是重监区，也会有驻守的人手，所以“这里有人”，是一件顺理成章的事情。
　　对，“这里有人”。史塔克这个人能够传递的存在感，仅限于此，他好似刚好卡在引起注意的阈值临界点下，令人不由自主的将他忽略，即使已经回忆起他身为十刃之一的身份，仍然无法将“史塔克”与这个男人联系起来。
　　平子眉头越皱越紧，直觉的感知到这其中存在什么盲区，这个盲区若是不能及时突破，这整个世界或许都会被颠覆——这样程度的东西。
　　或许，该去找找那个老奸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