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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百年终幕 ...

  •   如果一个人真实存在过,那他的存在痕迹是不可能被完全抹除的。主体空缺就去找周边,从人到物直到把事实拼凑出来。
      更何况大灵书回廊是个不会说谎的记录者。
      至于被埋藏的真像,大抵也与柳风的猜想相合。
      突然出现的手握灭世权能的高位贵族,仅这一条就足够判她死刑。不仅瀞灵庭的贵族们,就连纲弥代家自己都对这个完全不可控的天才心怀忌惮。
      忌惮,却又无可奈何,于是使尽手段的压制,最后毫不意外的被反弹了。毫无新意的情节,令人提不起兴趣的陈旧戏码。
      但有些细节却又存在诡异的违和,譬如说——那个自称有哈巴赫的灭却师的事情。
      不论是当初的五大贵族,还是护庭十三番,只要是尸魂界的居民毫无疑问都应该对这个入侵故土家园的侵略者坚决抵制。而纲弥代清加作为尸魂界首屈一指的战力,掌控着根本无解的弥生,这样的情况下,居然真的让有哈巴赫攻入了瀞灵庭,甚至只差一步让他毁灭了尸魂界。
      纲弥代清加在干什么?她无疑是出战了,并且受到了重创。根据零星的记录可以看出她在有哈巴赫一战之后身体状况急转直下。
      那就更加诡异了,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弥生的能力柳风比谁都清楚,单纯的消解灵子,既不是吞噬也不是转化,就是消解,凭空消失了不会转化为任何可以利用的东西。因为足够单纯,所以根本无解。按理说,这完全是灭却师的克星,崩雪范围内,没有一粒可以使用的灵子,失去隶使灵子的灭却师,光靠刀砍都能一刀一个。而纲弥代清加的近身战斗能力……虽然不太清楚但似乎她与卯之花八千流打过一架,胜负不知,但她没死,八千流被砍了个半残。柳风不认为这样的纲弥代清加会被谁贴身重创。
      关于有哈巴赫入侵尸魂界的记录同样有许多细节被抹除了,柳风唯一能够找到有用的记录,是山本重国与有哈巴赫的战斗,从记录上来看,有哈巴赫状态良好甚至不像是与纲弥代清加遭遇过。
      以当初的战力分配来看,纲弥代清加崩雪开到瀞灵庭全境,卯之花八千流直接跟人拼剑道都能把灭却师们杀得片甲不留,完全是一面倒的优势。
      可它就是没有出现。这太不合理了!
      她若是袖手旁观尚且说得过去,但她既然都参战了就不应该出现这样的情况。
      所以贵族们至今还在忌惮她,就是因为这场战争中不合理的地方?或者,更加单纯的怕她哪天发了疯提着弥生覆灭了尸魂界?
      啊,所以无论哪个,对事态的发展都没有任何帮助,尤其是后一个可能性。
      总而言之,只要她还拥有弥生一天,就一天不可能得到正常的对待。
      结果信誓旦旦的要做出决断,到头来又回到了原点,不与瀞灵庭撕破脸皮这局势根本就无解。要是撕破脸皮……她觉得即使是平子队长也不介意亲手抹了自己脖子。
      真惨,且没必要。
      柳风从大灵书回廊的核心退出来,巨大的青藤牢笼逐渐松开桎梏,飞舞流光挣脱禁锢直冲天际,消失在这个世界。
      事情查完了,时间也恰好,要不是这遭了一趟,一边处理队务一边查询庞大的资料库,怕是没法来得及。
      最后一丝光芒从藤蔓间跃起,没想到核心不在的情况下它还能自动更新,柳风颇为意外的顺眼瞥过,目光陡然一凛。
      那是关于蓝染惣右介的,最新记录,在今天傍晚。
      蓝染,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柳风睁开眼之前先呕出了一滩血。
      与弥生细致精准的工作方式不同,柳风的风格,是大开大合的网罗扑杀。如果记录的只言片语她没有理解失误,那时间已经不允许她再慢慢剥离了,于是她强行打开了封闭,不分敌我直接绞杀,不计后果。
      以损失几乎大半灵魂的代价,柳风仅仅花了一刻钟就将体内的虚彻底消解。
      鲜血在木质的地板上开成雍容的牡丹花,柳风撑起身子缓了缓眩晕,大致分辨出这应该是喜助房间的内室,原本是个杂物间,这几年都快变成她的专属病房了。
      说到喜助,他既然不在,是不是也发现了异常?如果他先过去了那或许还有转圜的余地。
      但这件事……喜助你搞不定的。
      擦干唇角的血渍,柳风撑着门框深吸一口气,脑海中流光纠缠,纺织出一道莹亮丝线。
      悬丝渡空,还好提早放了一个在银身上备用。
      银,不管你的目的是什么,这一次绝对不可以。
      瀞灵庭井然有序的屋脊在脚下飞逝,弥生细碎的铃声消弭在夜风里。

      浦原喜助走出一番队的队舍,浮竹十四郎在身后喊住他,问:“柳风,是还在十二番队么?”
      她还在,这真是一个好消息。
      浦原喜助坐在柳风的床头,她个子娇小于是手掌也小得精巧,浦原微一用力,再摊开手时那雪白的手指已经被勒出了几圈微红,颜色还在逐渐加深。
      “柳风,我有一件必须要去做的事。”
      她还没醒,这真是一个坏消息。
      “我确实不应该依赖你的,所以,”他起身走出房门,月光顺着发梢淌过他侧脸,唇角紧抿。
      “这次,我的计划里没有你。”
      “你就安心睡吧,晚安。”

      京乐春水路过十二番队外的高墙,阴影里听见头顶似乎有什么急掠而过的声音,抬起头时却什么也没发现,连灵压波动也不曾感知到一丝。
      或许是错觉吧。京乐掩下斗笠,完成巡视推开八番队队舍的大门,迎面是一个小小的孩子,抱着巨大的画册睁眼望着他,由于孩子太小,眼睛就显得溜圆巨大。
      伊势七绪。这孩子,似乎跟莉莎关系很好的样子。
      “莉莎她,今天晚上不在。”
      “不用担心,等到天亮时,她就会回来了。”
      “一定,会的。”

      如果你察觉一个人潜在危险,那就将他隔离。
      “你之所以会输,完全是因为,你对我——丝毫不了解啊。平子队长。”
      如果你察觉一个人潜在危险且无法抹除,就将他禁锢在视线范围内。
      “你刚才说,‘为了监视我而任命我为副队长’,你错了吧,队长有权任命,相应的队员也有权拒绝。那么我为什么没有那么做呢?因为——这实在是太完美了。”
      “你对我的过度怀疑和戒备,对我的计划来说,简直完美至极!”
      如果你察觉一个人过于危险却又无迹可寻,就需要做好一切准备,随时背负起可怕的后果。
      “现在你能明白了么,不是‘你选择了我’,而是,‘我选择了你’。平子队长。”
      但即使是设想过无数遍所谓“最坏的结果”,也不曾想到会是这样的情景,会有如此的……胆大妄为!
      “你也许该向你的同伴们道歉,因为你当初选择了我,你和他们,才会有今天。”
      四名队长四名副队长,居然就真的就这样,被他暗算成功了,如此简单,如此——不废吹灰之力!
      下弦月的光冰冷,说到底那美丽的光线也不过是太阳的残影,而那璀璨的金发,与月色并不相宜。
      “蓝染——”逆抚出鞘的声音仿佛耄耋老者深重的喘息,金发暴起之际,有什么可怕的东西从灵魂深处嘶吼着奔腾而出。
      灵压暴动,魂魄深处的撕裂感席卷全身,一瞬间的头晕目眩,他蓦得想到,这样的情形,跟柳风每次发病的状况,如出一辙。
      或许是想到柳风导致了某种幻象,他听见远远的有铃音响起,女孩温柔的声音好似一弯春江婉转过千山万水而来——
      “春藤。”
      碧绿的光影升腾,细密藤蔓凭空凝聚而后骤然收紧,视线的尽头一抹白影瞬息而至,未束的长发翻卷成翩跹的蝶。
      “柳风……”平子有一瞬的恍惚,手臂被束缚的不协调令他趔趄半步,陡然反应过来这不是幻象,心跳为之一滞——
      “你来做什么!你给我回去!”
      穿着麻白浴衣的女孩从半空跃下,滞后半步的长发扬成铺天盖地的纱幕,截下所有的月色,这些太阳的残影终究也照不亮这方黑暗。
      柳风停在平子真子面前,这个总是懒洋洋不正经的男人,第一次流露出了类似于“惊恐”的表情,杂乱暴动的灵压,半面惨白的外骨骼,狼狈得更像一只愚蠢的猩猩。
      “真丑。”她客观的低喃。
      平子真子,猿柿日世里,凤桥楼十郎,矢胴丸莉莎,爱川罗武,六车拳西,久南白,还有那边躺倒的,山一样巨大的副鬼道长,有过一面之缘,似乎是叫做……有昭田钵玄。
      真狼狈啊,一个比一个狼狈。
      女孩回过身仰望蓝染,虚抬的手指轻轻一挥,藤蔓柔软的尖端凝聚成锐角,狠狠扎进平子覆盖着骨面的肩膀。弥生突入时分解掉沿途的灵子,久违的灵压抽离感让平子真子一阵眩晕。
      他们身后,碧绿藤蔓疯长将一片土地化作监牢,锐利根须纠葛进每个人身体。
      对于寻找别人魂魄内的异物,她不太擅长,况且时间紧迫人物众多,可操作性更低了。
      但不得不做。
      “啊,是柳风啊。”蓝染俯视她,眼眸里是分不清欣喜还是遗憾的复杂情绪,他叹着气,语气却是真切的哀伤,低吟:“你为什么今天醒来呢?柳风,唯独你,我不想让你看见这一幕啊。”
      “原本也不是今天的,蓝染你的计划一向很缜密,从来没有出过纰漏,这回自然也是。”柳风掩唇轻咳,滴答的血珠渗透手心摔碎在坚硬沙砾上。她毫不在意的在衣袖上擦了擦手,目光越过蓝染投向他身侧的孩子,沾着艳丽血色的手掌向他摊开,“银,过来。”
      身量不足的少年紧盯着她纤长的手指,没有表情的脸僵持得麻木,他动了动手指,却别过脸看向蓝染,“蓝染副队长,现在可怎么办呢?”
      平静是越伪装越拙劣的情绪,所以蓝染轻易听出了他声音里细微的颤抖。于是他缓缓扬起唇,注视着柳风,低叹:“对啊,怎么办呢?”
      “银,过来。”柳风重复了一遍,话音的间隙里,身后响起衣料摩擦的窸窣声。弥生花铃摇曳,柳风骤然抽身,步伐将身影拉出缥缈的残影,精致得好似艺术品的长刀横亘在日世里面前,东仙要锐利的清虫与弥生刀口相撞,刀鸣声悠长清越。
      “你是六车队长的五席吧,咳咳……”柳风举着刀低咳,血花在胸前开出一副雪梅。
      “我见过你,那次有很奇怪的工蚁虚。”她振退似乎有些惊讶的东仙要,重新看回蓝染,“那时候林子里有人在窥探,该不会就是蓝染你本人吧。”
      “哦?柳风你居然知道。”蓝染惊讶的挑眉,抚掌赞叹:“柳风,我越发舍不得你了,怎么办呢,我都答应过银——”他垂下手搭上银瘦小肩膀,“不会杀你了。”
      银细长眼尾微颤,柳风反倒有些诧异的瞥他一眼,听见蓝染继续开口,语音低沉带着隐秘的诱惑,“柳风,我真的舍不得你,你与他们是不同的,唯独你……你给我一个承诺好不好,让我,不杀你的理由。”
      “虽然蓝染你是绝世的天才,可是要杀我,”柳风扬起眉,眸底清澈透亮,语气微哂,“凭你,未必能成。”
      “这是算交涉破裂了吗?”蓝染收回手掌,银微微侧头,看见他骨节分明的手伸向腰间斩魄刀,湛蓝眼瞳暗芒闪动。
      “镜花水月,我说过吧,我最喜欢蓝染副队长你的刀了。”柳风斜提着弥生微微垂眸,语气里有怀念和遗憾。她的剑道丝毫不像其他任何流派,甚至连起手式都没有,但她站在那里,就像一座重装负甲的堡垒。
      毫无破绽,至少从蓝染的角度来说,任何挥刀的路径都不可能突破她的防线。
      “柳,风……”平子似乎从眩晕中清醒过来,惨白的面具几乎覆盖了整张脸上,坚硬的外骨骼严重遮挡了视线。他挣脱了藤蔓搭手在她肩上,压抑的深喘,咬牙切齿:“不是让你走吗,你为什么总是不听话?”
      “唯独这一次不听话而已。”柳风从蓝染身上分出一丝余光观察平子,便是这分神的瞬息之间,镜花水月清凌凌的刀光刹那近前。
      劲风贴着耳畔卷过,逆抚正面撞上镜花水月,平子转动眼球逼视蓝染,一言不发。
      “哦?不愧是平子队长,到现在居然还有余力战斗。”蓝染赞叹出声,顿了顿却摇头看向柳风,目光中笑意薄凉,单手握刀狠狠劈落,“但是,也便如此了。”
      雪白羽织被仓促振退,柳风甚至来不及回头确认一眼,那刀光凌空一转直逼面门。
      “蓝染,你欺负平子队长做什么。你与平子比,确实略胜一筹。”柳风脚下踩的不是瞬步,速度却丝毫不逊色,流畅的步法好似蝴蝶在水面起舞,破碎一池浮光。
      她偏头让过一记直刺,后退半步的距离右手弥生轻挥,铺天盖地的藤影眨眼攀援到蓝染肋下。
      “但是,也便如此了。”柳风原句奉还。弥生挥动时没有风声,但耳畔却陡然感受到一丝空气波动,刀锋割裂了他死霸装外层,蓝染却对她扬起唇微笑。
      危机感陡然炸裂,身体在大脑的指令之前行动起来,往前两步侧身一退避让,清虫带着撕裂空气的气旋贴身滚过。
      东仙要不是赶来这里的,他是——一直在这里。果然有些时候,存在感稀薄的优势简直是致命的。
      柳风瞥一眼退出攻击范围的蓝染,却皱起眉来。此时她算错一步,但他不进反退却有些古怪。
      翠绿藤蔓坠地,弥生花铃骤响之时,恰好分神的柳风行动却慢了一霎。
      熟悉的气息贴着后背发力,已经看不出是人类手掌形状的尖利指爪穿透锁结破胸而出,柳风眨了眨眼,耳朵里灌进日世里不似人声的嘶吼,夹杂着银惊恐的唤她阿姐的声音。
      借着她试探他的时间,一步步逼她退到这边来,让东仙要佯攻,却只不过为了掩盖刚好处于身后的日世里,佯攻的刀锋恰好能斩断束缚着日世里的藤蔓……论战术确实是甘拜下风。
      但,仅仅如此么?为什么那种噩兆降临的预感,还未消失呢?柳风侧目看向蓝染,高大的身形遮蔽视线,男人保持微笑,挥刀的速度都刻意的放缓,似乎很愉悦的欣赏猎物浑身浴血的场景。
      “蓝染!”暴喝声冲破杂乱的耳鸣,身披羽织的身影从蓝染身后逼近,刀尖微垂的角度低得不正常。
      心跳猛地加速,噩兆破裂,柳风陡然意识到什么,弥生倒挥,五枚花朵绽放,铃声穿山越海而来。
      “破月——”
      来不及了,已经来不及了……
      密集的花雨遮盖了视线,看不见蓝染此刻的表情。所以平子也看不见,他的斩魄刀,到底贯穿了谁的心脏。

      那刀尖低垂的角度,绝不是指向的蓝染,那样的角度,只能,贯穿柳风的心脏。
      先是日世里再是平子,巧合是绝不可能出现两次的。巧合本身,就是精巧计算的结果。
      镜花水月似乎可以控制人的神经,但有弥生在,镜花水月绝不可能发动,所以这不是镜花水月,这是……心理暗示。
      说什么不想杀我,这不是谋算得滴水不漏么,蓝染惣右介。

      一枚花开,叫做春藤,像是被藤蔓寄生的树木,如何挣扎也难逃桎梏。
      两枚花开,叫做吹樱,树木开出最后一季花朵,消弭于无形。
      三枚花开,叫做崩雪,力之所及一切游散的灵子,都将化作高山崩雪般的花雨。
      四枚花开,叫做焚风,风过之处万物蒸腾,体表被一层层剥离,在风中燃尽最后一粒灵子,回归天地。
      五枚花开,唤作破月。云破月明,天地神净。
      破月是弥生真正的杀招,没有浮夸的花雨,也没有华丽的效果,更不是莽撞的清扫,它仅仅是,直接抹杀领域内的魂魄。
      不会有一丝的声响,那些被指定的魂魄,就那样突然消失了。
      这是用来直接销毁灵体的手段,决绝的不带丝毫转圜的余地,柳风曾以为这样的禁术绝不会有用武之地。
      但蓝染的刀,已经落到了平子的颈后。
      来不及了。
      半爿残魂,穿心一剑,蓝染赠予的处处都是致命伤,那作为回礼,送你一程清净。
      弥生圈禁空间,规则锁定,柳风确定破月消解掉了某一个对象的魂魄,但几乎同时,她却听见蓝染堪称愉悦的一声低笑。
      破月,失效了?!
      柳风霍然抬眸,下一瞬有肆虐飓风席卷魂魄,破月规则索取之下剩余的残魂陡然异变,本就不稳定的灵子掀起狂躁乱流,思绪一霎停摆。
      弥生悲鸣,破月的反噬逼迫魂魄逃逸出身体,在弥生的规则下化作纷扬花雨。
      她无法思考他是怎样逃脱破月的,死亡的过程随花雨落幕,纠葛到最后,她甚至都想与他道一句恭喜。
      大获全胜啊,蓝染惣右介。
      雪白剔透的花沾着晶莹露水,跌落到长刀身侧。
      一春花谢,再不复开。

      花雨渐渐稀薄,柳风的魂魄燃到尽头,连低叹都不能让对面这个,给自己致命一击的男人听见。
      视线的尽头瞥见一片漆黑残影,很是熟悉的身形——早该来的人,终于来了。
      柳风微微侧头看向银的方向,最后一眼试图确认那个少年脸上到底挂着什么样的神情,但血液急速流失带来阵阵黑潮和眩晕,她其实什么也看不见了。
      也好,也就这样吧。疲惫的闭上双眼,柳风退后两步拔出穿胸而过的长刀。
      花雨落尽了,要是让平子队长看见自己被挂在剑上的样子,也实在太过残忍。
      花铃坠地,弥生精致的刀锋甚至经不起坚硬石块的冲击,在遍布砾石的地面上翻滚两圈,裂纹嚯开巨大的伤口。
      刀鸣戛然而止,弥生摔裂为了两截。

      脱离了刀尖的身体摇摇欲坠,被鲜血浸染得艳丽夺目的浴衣在月光中逐渐清晰,平子平举斩魄刀,面具后的眼不知应该聚焦在哪里。
      “阿姐?”市丸银湛蓝的眼瞳倒影着今晚明亮的上弦月,肩膀单薄的小少年看见那个血人倾倒下去,长长的乌发扬起仿若风帆。
      大脑似乎还沉浸在那漫天的花朵里,而当下映入眼帘的一切,与思维并不能取得联系,身体做不出任何回应,就连悲伤或者惊讶,都迟钝的卡在心口,好似将血液都堵塞般的窒息。
      万籁俱静中,高大的男人俯身接住几乎坠地的人影,柔软的棕发将他的眼神都映衬得柔软温润。但他转过身,看向平子的目光薄凉彻骨。
      “平子队长,你们都是完美的试验品。”蓝染举起镜花水月,怀里血淋淋的少女声息渐消,他挥刀毫不手软但说话的语气却是哀伤悲悯甚至是悲痛的。
      平子的刀微微一颤,终于无力负担沉重的刀身垂下手臂。他似乎对蓝染的话语并没有反应,眼瞳深处倒印出一个浑身浴血的人影。
      “但唯独柳风,才是我最爱的那一个。”
      平子的眼瞳颤动,目光终于从那破碎的,失去生命的,只能称之为“尸体”的身影上移开,天地间是皎皎月明,但视线里却是一片血红。
      “为了你们,不得不放弃我最成功的杰作,平子队长,您能理解这样悲痛的心情吗?”
      “蓝——染——”逆抚倒挥,滴血的眼眸里什么都看不清,平子意识里什么也记不起。

      明明走之前,柳风还在沉睡,如常的惨白冰冷,没有任何苏醒的迹象。
      但那末日般的花雨,到底是什么?
      红姬斜提,雪亮刀锋割裂副队长的臂章直逼蓝染侧脸。这是柳风惯用的角度,能够很轻易的将人从肩侧削下半个头来。
      但这一击,未能伤损他分毫。
      姗姗来迟的人翻身落地,漆黑如夜的斗篷拦在平子身前,低垂的眼眸从断裂的弥生爬升到蓝染手中鲜红的人影,顿住焦点。
      锁结被贯穿了,这并无大碍,那种东西对柳风而言无关紧要。但那个出血量……连心脏也被穿透了吗?她那样脆弱的身体,流这么多血该哭成什么样。
      浦原喜助有些怔忪,一时之间连思维都停滞下来。
      “唔,又是有趣的客人。”被逼退的蓝染垂下刀刃,收紧揽住女孩的手臂,拂开她脸上杂乱长发,镜花水月清澈的刀光就从她鼻尖擦过,照亮半张透明的脸。
      弥生铃花只有一盏茶的残存时间,即使告别,也来不及过于悲伤。
      “真可惜……银,给你吧。”蓝染低声叹息,语气里的遗憾深刻,放弃的却也利落。
      长长的乌发委地,个子瘦小的少年接过那具已经开始消散的尸体。触手是一片温凉,与她原本就比旁人低上一些的体温如此相似,市丸银低下头细瞧,等着她突然抱怨天气怎么又变凉了。
      但即使将脸都如此贴近依然没有丝毫的声息,手中的重量仿佛冰雪消融,手臂轻轻一揽那透明的影子就猝然崩散,艳红浴衣坍塌,一枚雪白花朵从衣襟间坠落。
      弥生是最决绝的刀,不给人留下丝毫的希冀。
      市丸银俯身捡起那朵小花,低垂的眼尾纹丝不动。
      “不惜福的人,是得不到命运垂怜的啊。”
      很多年前,似乎有人对自己说过这句话。
      “那么,有何指教?浦原队长,握菱大鬼道长。”那人对灵子的桎梏终于失效,蓝染缓缓握紧镜花水月,向来人扬起微笑。
      “蓝染……副队长。”浦原喜助收回目光,红姬刀柄渗出淡淡血痕。
      我再也不能依赖你了,柳风。

  • 作者有话要说:  一次性给足一个环节,绝不拖拉吊胃口
    存稿党就是这么诚意满满!
    但我没啥存稿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所以大概也许可能,日更的日子不多了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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