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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阴影 ...

  •   “说了多少次犯病的时候不要到处跑怎么就没一次见你听话的。”浦原喜助从一堆瓶瓶罐罐里翻找了半天倒出来几颗可疑药丸,化进水里递给柳风,“你这段时间是不是又在搞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灵压很不稳定啊。”
      “搞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这样的形容词居然从你的嘴里说出来实在是很令人惊诧啊喜助。”柳风三两口灌下苦到流泪的药水,哭丧着脸到处找蜜饯。
      “别找了,放太久我都丢掉了。”浦原撑着头叹气。
      “比上次更苦了,我合理怀疑你加了黄连。”柳风只能猛灌开水吐槽。
      “并没有那种东西,况且黄连对你的症状也不起作用。不想吃苦你就乖乖呆在番队里不要到处乱跑。”虽然说了你也不会听,浦原喜助深感无奈。
      “有一说一,我也没有到处乱跑。”柳风终于压下那股反胃的苦涩,抬起头一双眼水汪汪,“我就是找银去吃了个饭而已,谁知道突然就严重了。”
      “所以才让你不要……算了,你看起来比我还理直气壮。”浦原起身推开窗户,月亮角度恰好,将一片清辉毫无阻碍的铺进了窗台,夜风有些凉,令人精神一振。
      浦原却伸着懒腰打了个呵欠。
      “好了,那我就走了,你要好好休息。”柳风拍了拍袖子站起来,环视了一周这个杂乱的房间,顿了顿还是吐槽:“喜助,能让一个未婚少女对你的房间毫无期待,也是一项本事。”
      “哦。”浦原喜助眼皮子都不抬的挥着手。
      柳风也不管他看没看见,摆摆手就往外走,门外更能看见今晚的夜空,月朗星稀。
      但总有一种胸闷气短的感觉,不知是不是犯病的连锁反应。
      “柳风。”她都快走到长廊尽头了,身后追来浦原的轻叹,“如果要用到弥生的话,我把它转移到崩玉的试验室去了。”
      柳风回头,看见浦原喜助背对着自己靠在门框上,没披队长羽织的时候就显得人都瘦了一圈。
      “好的,我知道了。”她扬起眉轻笑,意识深处碧绿的藤蔓遮天蔽日。
      “不过,这次真的用不上呢。”
      说起来,是浦原智力实在过高吗?为什么他们之间总是没有很好的默契呢。
      柳风怔了怔,反应过来这不是在嫌自己蠢么。

      大灵书回廊的记录,原则上是无法被篡改的。即使纸质记录遭到了损毁,但大灵台内的记录是不会因为外界损毁被改变的。
      但柳风初步完成整理之后,却没有找到关于纲弥代清加的任何实际信息,那么最大的可能性就是,纲弥代清加她自己,抹杀了自己在尸魂界的一切记录。
      这不合理。若是世界上没有第二把弥生的话,那再不会有人能够侵入大灵台,抹杀大灵台内部的记录这种费时费力的事情是完全没必要的。
      但若她早就知道会有人再度翻开这些尘封旧事的话,就另当别论了。
      柳风揉着额角,隐隐察觉到一些不和谐的地方。怎么形容呢,与其说她是在抹杀自己的存在历史,不如说……
      历史在刻意避开这个神秘的女人。
      并非抹杀或是掩盖这样复杂的操作,而是历史本身,就根本没有对她有过多的着墨。
      这推测实在过于离谱,以至于柳风宁愿相信是自己遗漏了某一部分资料。
      柳风扶额长叹,想起来当初浮竹队长也是这样,明明脸上表情那么难过,却还是坚决的拒绝回答。
      好吧,那么转换方向吧,尝试外周突入。
      座钟响起沉稳悠长的低鸣,柳风从意识深处回过神,听见队务室的大门被推开,棕发的高大男人对她招手示意,“柳风今天的公务处理完了么?”
      今天的夕照有艳丽的火烧云,翻滚的金与红渲染出朦胧的背景,蓝染玳瑁镜框的半透明质感显得尤其剔透。
      柳风放下看到一半的辖区流民失踪案件,向门外的人颔首回应。

      “今天又是什么事么,居然想到请我吃饭?”柳风环视一周这个精致典雅的包厢,诧异的挑眉,“而且鹤丸很贵吧,单请我一个人的话太破费了。”
      润林安东区的居酒屋,几乎是紧挨着瀞灵庭的这一片,主要面向新兴的一些贵族提供服务,就没有一个便宜的,鹤丸更是其中的佼佼者。柳风不夸张的说,在这里消费一顿,能掏空她两个月工资。
      “不,一点都不。”蓝染倾身为她斟一杯茶,神色不明语音暧昧:“毕竟,今天可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与柳风商量呢。”
      “很重要的事情……”今天的鹤丸没有弹奏三味线,反而演奏着悠扬的西洋弦乐,柳风听出来是小提琴,一种音调缠绵的乐器,加之包厢里暗淡的灯光,气氛应该是恰到好处的微醺。
      但她却微微蹙眉,无端嗅到某种不祥的征兆。
      “鹤丸引进了一批西洋的菜色,我想柳风这样见多识广的人或许会感兴趣。”话语间有年轻貌美的侍女端上巨大的餐盘,迎合气氛的穿着黑白两色的蓬蓬长裙,行动轻盈态度柔顺,连讲解刀叉用法的措辞都简洁得诗意。
      最后她捧出一瓶艳丽得滴血的葡萄酒,倒进玻璃杯的样子像割裂动脉流淌出鲜红液体。
      “虽然你不喝酒,但今天只有我们两个,”蓝染挥退了所有应声,将玻璃杯推向柳风,含笑注视:“多少可以尝一点。”
      柳风扫了一眼桌面,从蜗牛到通心粉,前菜是一碟黑子,那个苹果派或许是充作了甜品。可真是五花八门一应俱全,甚至还很不客气的一次性摆了个齐全。
      “听说现世维新改革成绩斐然?”柳风没有接手红酒,撕开牛角面包沾上奶油蘑菇汤,被鲜奶的味道腻得口齿不清。
      “唔,似乎是这样,这方面的话我倒是不如你清楚。”蓝染也不介意,摆弄了一下餐具,捏起刀叉有片刻的别扭,却仅仅尝试了一刀就找到了诀窍,小羊排切割得细致均匀。
      “没想到尸魂界也会引进西餐,果然改革的第一炮大多打响于饮食行业。”柳风抿了一口清茶,语带微嘲。
      蓝染切完自己的羊排,自然而然的推给柳风换下她面前没动的餐盘,轻笑,“柳风总是会说出一些避重就轻却大有道理的话,果然以前是身份尊贵的大小姐吧。”
      “这可就不得而知了。不过蓝染你不用帮我切……”柳风眨了眨眼,思考是不是自己长久没动刀叉让他误以为自己不会。
      “我知道你会,但这种时刻就需要男性表现自己,这种就叫做……绅士风度。”蓝染推了推眼镜,“我可是有做过功课的,头一次见识这些新事物也不能表现得过于不堪,你说是吧?”
      “蓝染副队长一如既往的滴水不漏,令人敬佩。”柳风被他逗笑了,虽然意识里知道怎么使用,但拿起刀叉的时候还是有半晌的别扭,她的缓冲期甚至比真正初学的蓝染更长一些。
      “果然蓝染你是个天才啊……”她就举着刀叉感叹,“我该怎么形容你呢,万能的蓝染君?”
      “虽然被夸奖会很愉快,但柳风你还是先吃吧,我看它似乎都快凉了。”蓝染垂头轻笑,端起玻璃杯轻呷一口,不太适应的紧皱了眉。
      “呵呵,喝不惯么?”柳风用刀尖碰了碰酒杯,震荡的空气扩散出细密的断音,她就笑起来,“与其说喝酒的话,说实话我更喜欢碰杯子听。”
      “夏末妺喜好听裂帛之声,被判为祸国之兆。在唐国类似的喜好似乎不是什么值得赞赏的事情。”蓝染对她举起杯,笑得纵容:“不过在这里没人会制约你,你喜欢摔杯子都可以。”
      “不敢,鹤丸的杯子我可摔不起。”柳风举杯轻磕,两只玻璃杯发出比先前更加绵长的余音。柳风收回酒杯还是不曾碰它一口,反而撑起下巴直勾勾望着蓝染,挑眉:“对了,不是说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你今天尤其慎重的样子,倒像是要求婚似的。”
      蓝染扫一眼她几乎没动的羊排,放下刀叉配合的摆出相当严肃的表情,反问:“若当真是求婚,柳风你可愿意答应我?”
      “那不一定哦。虽然氛围很好,但怎么说呢,我并不是很吃这一套吧。”柳风歪着头,指尖在酒杯上沿抹了一圈,屈指一弹,悠长的鸣响中她低眉轻笑,“不过蓝染你功课做得很不错呢,也舍得花钱,这些还是很值得肯定的。”她说完用力的点点头,认真的总结:“方案是完美的,完成度也相当高,成功率起码在八成以上。”
      “哦,所以柳风就是失败的那两成?”蓝染闻言低笑,再次举起酒杯:“那么,为了感怀我失败的求婚现场,柳风不应该陪我痛饮一场么?”
      “我要是喝了当真就是陪你痛饮了。”柳风摇头拒绝,端起茶杯回敬,抿了一口后突然顿了顿,眨着眼凑过去,“说得跟真的一样,到底什么事你还没说呢,又开始东拉西扯了。”
      “明明是柳风你在东拉西扯。”蓝染一口气咽下剩余的半杯红酒,似乎带了些微醺,眼神都迷离起来。他皱起眉,像是觉得眼镜碍事似的摘下放到一半,捏着眉心低叹:“不过这样就好,这样就好……”
      “柳风你喜欢东拉西扯,也是件有意思的事情不是么。”
      看起来这是醉了?不是吧他酒量应该不至于啊,难道第一次喝红酒比较容易上头?柳风疑惑,端起红酒嗅了嗅,没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但看蓝染撑着下巴一副懒洋洋的姿态,也确实不像是很清醒。
      “蓝染,你喝醉了?”她微微直起身,越过桌面把手往蓝染面前晃了晃,确认:“还清醒么?看得清么?”
      “没有,喝醉还不至于。”蓝染睁开眼,好笑的握住面前的手腕,没有了眼镜的遮挡他深棕的眼眸就越发的清晰,温润的深沉的,却透亮得令人不敢逼视。
      像是把心思全部埋进了看不见的地方,只剩下一汪透明浅水。毫无杂质,所以不真实。
      柳风垂下眼眸,手腕被放开,听见蓝染起身的摩挲声,他醇厚好听的嗓音缓缓逼近,尾音落座到自己身侧。
      “那么,来讲一些枯燥乏味的重要事情吧。”
      眼前伸过一只修长的手掌,蓝染倾身取走她手边的红酒,侧头征求确认:“柳风你不喝是吧?”
      “我不喝的,你随意。”柳风微微往后退了半寸,他身上已经有不浅的酒气,想来这个葡萄酒确实有些厉害。柳风想了想,还是在他送到唇边的前一秒出手拦下,“算了,还是不要再喝了,这情况有些古怪,或许你对葡萄酒过敏也说不定。”
      “嗯?哦,那好,说到正事……”蓝染依言放下酒杯,眼神迷离的所以目测有些不准,酒杯险险搁在了桌面边缘,正当柳风要伸手去扶的时候,他却已经收手侧身,被压在杯底的袖摆抽离同时也打破了高脚杯微妙的平衡,于是鲜红的液体倾杯撒了下来。
      柳风微微皱眉,下意识的起身避让,没被一滴酒水沾染到衣摆就已经退出了三步开外。
      玻璃杯坠地,清脆的一声响。薄薄的杯壁承受不住地面的冲击,稍一反弹之后四分五裂。
      “啊,碎了。”柳风怔了怔,看一眼有些犯懵的蓝染笑起来:“你说的摔杯子,可不这就摔了么。”
      蓝染回过神来,瞥她一眼摇头,俯身捡起残片慢悠悠说道:“摔了它听个响,能博柳风一笑也算不得亏。”
      “蓝染你今天显得尤其浪漫,果然是氛围的关系么。”柳风也蹲下身帮着收拾一地的碎屑,叹一声道:“看来还得让女仆们进来打扫一下,玻璃碎屑很容易伤到……诶,”她触电般收回手,指尖上一道细长的划痕霎时就涌出巨大的血珠。
      “说什么来什么,今天可真是凑得巧了。”她向蓝染展示滴血的手指,笑道:“你看,你赔一个杯子,我流血还你,也算扯平了。”
      “这是什么好笑的事情么。”蓝染摇头叹息,伸手抹去她淌血的指尖,把一方素白手帕压上伤口。他没抬头,于是柳风只能听见他温润的声音,看不见暗涌翻腾的眼眸。
      “不过柳风你实在是太脆弱了。”女仆撤下脏污的坐席,细致擦拭着木质的地板。蓝染就坐在一边跟柳风闲聊,“连个玻璃碎片都能把你划伤,简直跟现世的人类一样脆弱。”
      “我也没有办法啊,摊上这样的体质。”柳风摊着手无辜。
      “可真是麻烦……”女仆收拾完备安静退出,木门合拢的声音都轻缓细微。蓝染抬手推了推鼻梁,这才反应过来眼镜已经取了下来,只得收回手端坐好,看向柳风问道:“柳风也收到消息了吧?流魂街有人莫名其妙失踪的事情。”
      “嗯?”他突然就切入正题让柳风有一瞬间的卡顿,歪头回忆了一下回应:“确实收到了,几天前听说十番队就有类似的案件发生,没想到今天就收到我们辖区也有,不过报告我还没来得及看完。这件事有什么很重要的信息吗?”
      “当然。”蓝染扫过一眼她淌血的手指,明明很小一个伤口,裹着几层的布帛却已经洇出淡淡的红,好似流了不少的血。
      但她正色的脸倒是毫无变化。蓝染收回目光,接上话题:“柳风认为,会是什么原因呢?”
      “唔,原因的话,第一反应肯定是虚吧,但报告似乎是说没有发现虚的灵压。”柳风撑起下巴,似乎又有些犯病的头晕,“既然不是虚,就有可能是别的什么事情,比如说迁徙了,或者走失了。”
      “但这些可能也不成立吧。”她越发头疼的揉着太阳穴,眼神仍然清明:“不知道十番队的案件发生在那里,但我接到的那件失踪案,是在西二区的街市附近。那一片地方的人怎么看也不可能随意做出迁徙的事情,即使是走失也不可能消失得无影无踪。”
      “简直就像是神隐一样。”
      “神隐啊……倒是很贴切呢。”蓝染垂下眼眸,笑得意味深长:“受到神的召唤,被招收去了神之国度吗。”
      “虽然很想就这样定论但如此敷衍可行不通。”柳风放下揉头的手,似乎有些烦躁的敲击着桌面轻哼,“既然他们看不出问题,明天我亲自去看看好了,只要现场还有灵子残留就行。”
      “柳风在这方面似乎很有建树的样子。”蓝染附和的应声,提出疑问:“那么,柳风认为,死神存在极限么?”
      “极限?”柳风手指一顿,头一阵一阵的疼,吸了一口凉气强行集中了精力思考了片刻,给与了肯定的回答:“是的,存在的。”
      “果然连柳风也这样认为啊……”蓝染长长的叹一口气,似乎是遗憾,也似乎是释然。他观察着柳风的面色,眼底都是不明的意味,“那么,你觉得这样的极限可以超越吗?”
      “比如说,用另一种形态的高浓度灵子,冲击原本魂体的灵子构造,从根源上改变死神的性质,打破极限的壁垒。”他高高扬起眉,对已经开始神志不清的柳风低语:“舍弃单一的局限性,将两相表里的姿态糅杂到一起。”
      “柳风,你认为这可能吗?”
      柳风已经有些听不太清他在说什么,耳畔有嘈杂的嗡鸣,灵魂深处泛起涟漪,有什么东西想要破壁而出。
      “蓝染,不要做太危险的尝试。”她用力的睁开眼,神情已经麻木但目光却带着不可言明的悲凉,像是察觉到某些痕迹,又像是单纯的疲惫。
      “你们,怎么都爱探寻无法控制的领域。”她喃喃低语,不知有没有传入蓝染的耳朵,摇摇欲坠的身形失去支撑,发尾划出优雅的弧度。
      灵压陡然暴动,魂体最深处一头凶暴的野兽突破禁锢横冲直撞,肆无忌惮的撕咬啃噬,发出尖利的嚎叫。
      柳风脆弱的身体狠狠抽搐,自我保护下封闭的意识也无法完全阻隔魂体变质的余波,纤细的手背上青筋暴起。
      “不危险的话,是无法完成变革的啊,柳风。”蓝染拨开她细软的长发,指尖沿着光洁的额头一路往下,好似欣赏一件绝美的艺术品般流露出痴迷的目光。
      “而你不一样,只有你是不一样的,柳风。”他倾身抱起自我封闭的少女,极轻的一个吻落在她眉心。
      “晚安,我寄予厚望的公主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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