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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反噬 ...

  •   “副队长,这个事情……”
      什么事情,谁有事情?
      “副队长?您在听吗?”
      似乎是在跟我说话?
      “副队长?”
      清晰的语音陡然炸响,柳风猛的抬头,眼前是六席凑近的脸,担忧的蹙着眉询问:“副队长您身体不舒服吗?”
      “啊……没有,就是有点走神。你刚才说什么?”柳风揉了揉太阳穴,翻看了一下手里的文件,突然觉得似乎有些陌生。
      资料的末尾有自己的盖章签字,但她刚才看过这份文件了吗?怎么没什么印象似的……
      “您这两天似乎都有些不在状态,要多注意休息啊。”六席走出队务室的前一刻还关切的回头:“多亏了副队长您,我们番队才能运行得这样流畅,您可千万不能倒下啊。”
      “好的我会注意的,多谢关心。”柳风抬手向他挥了挥,瞥一眼座钟,发现时间居然已经接近下班了。
      她怎么记得……好像才下午没多久?
      手边的文件已经处理完了,但混乱的时间误差总是透露着诡异,柳风抿唇,去洗把脸清醒一下,坐回办公桌前把下午的文件重新批阅一遍。
      文件没有问题,章是她盖的字是她签的,批文是她惯用风格,某些文件内容也确实有模糊的记忆。但不对劲,这情况很不对劲。
      下午才处理的文件不可能只剩下模糊的记忆,打瞌睡也不可能昏睡一个下午。最关键的是……她侧脸看着手边的红豆饼,那是永远下午的时候给她拿过来的,以永远闹腾的性子,即使是睡着也能给你摇醒。
      她这是怎么了?
      “啊,请问……”有人叩响门扉,一个陌生的小孩子模样却穿着死霸装的队员探头张望,看见柳风的时候惊喜的笑起来,“您还在真是太好了,杨副队长。”
      “您好,我是十二番队技术开发局的阿近,我们队长让我来给您传话,说如果您现在有空的话,能不能跟我去一趟技术开发局?”

      “柳风,这样问或许不太合适,但是请你认真的回答我。”柳风坐在简陋的实验室中间,四周围满了密密麻麻的试管和各种玻璃罐,看得出来还没能完全改装完成,到处都是仓促和将就的痕迹。
      浦原喜助坐在她对面,面色不太好,神态严肃得甚至有些刻板,弥生却不在这里。
      他问:“柳风,你对弥生,究竟了解多少?”
      了解吗?柳风迟缓的回过神,眨着眼正要张口,却听浦原冷声提醒:“不要随口回答你都知道这样宽泛的内容,我希望你能够说出更准确细致的描述。”
      “如果是自己的斩魄刀的话,即使是最三流的死神也能做出详尽的回答。柳风,你不要敷衍我。”
      准确详尽的描述么……柳风缓缓歪下头,斟酌着词汇:“弥生的话……本质上就是一柄灵子转化器吧。”
      浦原一怔,目光陡然犀利。
      “我给你看过春藤和吹樱吧。春藤呢,是一种鬼道,弥生特殊的速发型缚道,将目标周围散逸的灵压捕捉转化为碧绿的藤蔓缚紧目标,只要目标周围存在灵压痕迹就能捕获,所以不存在距离和地形的局限性。”
      浦原不知从哪里掏出一个小本子,在已经写满了字的页面上涂涂改改。
      “吹樱的话,原理就比春藤更简单了,针对被春藤捕捉的目标,剥离它的灵子。”柳风说着抬手敲着额角,摇头喟叹道:“但是它只能强制剥离灵子,不是斩杀而是将对象连同灵魂一起分解掉,这对魂体的伤害是不可逆的,所以被弥生杀死的对象——无法进入轮回。”
      柳风抬起眼,与眸色冷厉的浦原喜助对视,笑容温柔仿若三月春风:“你就是为了这个找我来的吧?”
      这个最温柔的少女,使着最狠辣的招式,用着最决绝的刀。
      浦原喜助长久的沉默,最终放下笔记将手按在柳风肩上,摆出无比认真的表情,对她说:“不,我不是在意这个。”
      柳风怔住,瞪大的眼睛里倒印出浦原喜助深灰的瞳孔,里面闪动着深沉的光。
      “柳风,我想知道的是,弥生它是一柄,以抽取使用者的生命力为代价发动能力的刀。”他的目光流露出实质般的深刻悲悯,语音低沉:“这个原理,你知不知道?”
      弥生最可怕的地方在于,它能完全无视灵压的压制发动攻击,所有的灵压被剥离之后不会崩散成灵子,也不会被弥生吸收。
      那些灵子,就这样消失了,无端的,仿佛日光融雪,再也找不到任何迹象。
      这样一件完全隔绝灵子的武器,注定不能像斩魄刀一样用灵压催发。
      弥生抹杀的是生命,那么与之对应的代价,也只能是生命。
      “因为要杀死魂魄的话,是必须付出对等代价的。”柳风的话音轻快,甚至带着某种不可言喻的期待,笑起来眉眼弯弯,说:“我知道啊,弥生一早就告诉我了。”
      浦原喜助哑然,几次欲言又止,最终只能艰涩的轻应一句,颓然放开双手。
      “不过你这是关心我吗?”细软的手掌抓住收回的手腕,柳风把头凑过去盯着他的眼睛,表情有些稀奇的问:“比起弥生的禁忌,你更关心我吗?”
      “禁忌是因人而异的。”浦原顿了顿抬起眼来,神色坚定断言道:“如果是你的话,即使是弥生也不足为惧。”
      柳风闻言目光一滞,似乎有些出神,长久的沉默之后“啊”了一声,放开他的手腕垂下眼眸,轻笑:“那可真是感谢您的信任了,浦原队长。”
      “你……”她突然冷淡的态度让浦原有些摸不着头脑,僵着双手无处安放,小心翼翼的问:“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没有,不是你的问题。”柳风淡淡摇头,起身拍了拍衣袖四处张望道:“弥生呢?你不用了吧?”
      “弥生在隔壁,虽然你不常用但我还是建议你……”浦原打开隔壁的门,映入眼帘的是几排巨大的装着碧绿液体的玻璃罐,弥生出鞘放在一旁的桌子上,头顶一撮蓝毛面色惨白的诡异怪人正举着两根不知名的仪器往刀锋上戳。
      “涅先生……”浦原上前挥开他的探头,低叹一声说:“不是已经都试过了吗,没必要继续做无用功了。”
      “嗤,谁说是无用功的。”怪声怪气的怪人瞥他一眼,目光越过他锁定了站在门口的柳风,缓缓勾起嘴角咧开一嘴白牙,“你就是这把刀的主人?”
      “涅先生请不要用这样诡异的眼神看着柳风,我不会把她交给你做实验的。”浦原插入两人中间把柳风整个挡在背后,扶额叹气:“况且你也打不过她。”
      “哦呵呵,是么。”涅茧利自顾自的笑着,不甚在意的整理着桌子上的仪器,不再望过去一眼。
      “走吧,我送你回去。”浦原取走弥生归刀入鞘,折身向柳风示意她走前面。
      整个过程没让她再暴露在涅茧利眼前一次。
      看不见就行了?涅茧利嗤笑,回头坐到巨大的波纹记录器前,翻回纸带的记录,把长久的平稳线条中一截突兀的波动撕下来直接塞进了袖子里。

      在技术开发局那一耽搁,出门就已经月上柳梢了,队舍之间悠长曲折的回廊遮挡了月光,行走之间从一片阴影闯入另一片阴影。
      柳风空着手走在前面,长期不佩刀让她已经习惯这样空手的状态,似乎丝毫没想到要把弥生从浦原手里取回来的意向。
      这态度也是独一份的悠闲。浦原望着天暗自叹气,沉默着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
      她刚才生气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她就是生气了。她这个人就是这样,温柔成习惯,即使是生气了也不会做出令人难堪的举动。
      她知不知道这个样子,会让人很难接近。
      “那个,柳风啊。”前方就是十三番队的队舍大门,要是还不说点什么的话,特意送她回来的机会就白浪费了。浦原尴尬的挠着头,叫停了走在前方三步的柳风,突兀的提出邀请:“要不,我们去吃个饭吧?”
      “嗯?”柳风愣住,眨着眼看他。
      “你看你也还没有吃晚饭吧,毕竟才下班就把你叫过去了,所以我想……我们去吃关东煮吧,你不是很喜欢东市哪家关东煮吗。”
      “不是我喜欢,是因为哪家关东煮可以打折。”柳风点点头不置可否,顿了顿接上:“不过我要是跟你去的话,就没法打折了。”
      “诶,还有这样的奇怪规矩吗。”似乎有哪里不太对但浦原选择忽略,锲而不舍的换了一个选择:“那拉面吧,晚上吃一碗热气腾腾的拉面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柳风站在原地盯着他看了半晌,恍悟般一敲掌心,确信:“原来你在赔罪啊。”
      “嗯?”浦原愣住。
      “都说了跟你没关系,你不用有芥蒂。”柳风替他理顺了羽织的褶皱,顺手取走他拿着的弥生,退开两步挥了挥手笑着道别,转身跑进了十三番队的队舍大门。
      浦原一个人站在原地愣了半晌,不明就里的捋顺额前一绺刘海,泄气的转身往回走去。
      第一步迈出去,听见身后有什么跌落的声音,沉闷得好似落花坠地。
      第二步,木屐清脆的声响交织着惊呼,杂乱的脚步声黏连成一片。
      第三步,浦原分辨出杂乱的呼声里,重叠在一起的“副队长”发音。
      风声骤急,翻滚的羽织化作一道雪白的刀锋,浦原喜助霍然转身。

      浮竹点亮最后一盏烛火,回身看向榻前面色严肃的男人。
      “灵压被抽干了,但暂时并无大碍。”浦原对浮竹摇了摇头,目光投向一侧的弥生,神色难辨。
      弥生的发动只会抽取生命力,将魂魄一丝一缕的耗竭直至消亡,但生命力与灵压无关,二者并不是可以相互替换的东西。
      那么,弥生是基于什么理由把柳风的灵压抽干了?它是将柳风错认成了敌人吗?或者说……它判定在柳风的灵压里,潜藏了什么必须要排除的隐患。
      不惜抽干主人的灵压,也必须扼杀的潜在威胁。
      “被弥生抽干了灵压吗?”浮竹在旁侧坐下,打断了浦原的沉思,长长的指节抚过弥生弧线优雅的刀身,低叹,“怎么会这样。”
      为什么他看起来丝毫不惊讶。浦原蹙眉,想起某些细碎的传言,开口确认道:“浮竹队长您知道弥生?”
      “嗯,我……见过它。”浮竹收回思绪回望浦原,思索了一瞬恍悟:“是柳风把弥生借给你研究了吗?你知道弥生的运行机制了?”
      “怎么……浮竹队长您也知道?”难不成柳风还逢人就摊牌?浦原惊诧不已。
      “我见过弥生啊。”浮竹对他的震惊表现出了足够的善意,挥手解释:“我曾见过弥生出鞘的场景,有人与我讲解过它的可怕之处。我可没有浦原队长这样的研究天赋自己找出答案。”
      夜一也见过弥生出鞘,但很显然与浮竹说的不是一回事。
      关于那些太过久远的被抹杀的传说。浦原收回思绪,探手摸了摸柳风的额角,刚才冰凉的温度已经有所回升,暖色的烛光却也看不清她到底什么面色。
      骤然被抽空灵压是一件极其危险的事情,且不说失去灵压的人会不会遇见什么不测,就单单抽空一个人的灵压就是件极其精细的工程,稍有不慎就会直接将魂体灵子崩散。
      但起码现在看来,柳风魂体却没有受到丝毫的伤害,被抽空的灵压也在自行重组回升,就好像在土壤中留下了最后一粒种子,一旦东风乍起便立刻破土而出急速生长。
      弥生对灵子的把控,精准到令人咋舌。
      浦原收回手,转脸看向从头到尾丝毫没有表现出意外或者担忧情绪的浮竹,终究忍不住问道:“浮竹队长您一点都不担心吗?”
      “嗯?担心什么?”浮竹反倒是一愣,接着回过神来,低咳一声摇头道:“虽然我不太清楚发生了什么,但弥生的话……它是不会伤害柳风的。”
      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坚定,神情却莫名的低沉,像是糅杂了太多矛盾的对立面而显得有些扭曲。
      话说到这个份上,继续追问似乎太过失礼,浦原识趣的止住话题,场面突然就冷了下来,影子在墙上摇曳,烛花轻轻一声爆响。
      浮竹突然低低咳嗽出声,不知是风吹的还是熬夜不太适应,终于打破了沉默,说:“夜已经深了,柳风似乎也没有什么问题,浦原队长你……”
      “唔,但是柳风她,就留着这里么?”浦原尴尬的挠着头,抬眼扫视一周,装饰简单的房间里弥散着淡淡的药香,窗几上有长期摩挲留下的痕迹。
      当时情况紧急也没管太多,结果浮竹似乎……直接把他们引进了自己的房间了。
      “她留在这里就好,隔壁还有房间。”浮竹对他笑得单纯无害。
      怎么感觉浮竹队长完全没有意会到重点。浦原语塞,一时之间居然想不到怎么接话。
      气氛又僵持了下来,入秋的夜风吹进窗来居然有些凉飕飕的,浦原缩了缩脖子伸手到脑后,却陡然摸到一片冰凉柔软的花瓣。
      耳畔响起灵子搅动的尖啸,身周的灵压骤然一空,无根的白色花朵凭空绽放,纷纷扬扬。
      浮竹剧烈咳嗽起来,背对着柳风的浦原听见一个冷漠的女声,说:“弥生,崩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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